正如科幻作家的夢想一樣,月球前哨曾被視為20世紀60年代阿波羅匆忙登月時想要達到的目標。隻是這一目標在匆忙中成為一種幻滅。


    米國休斯敦航天中心,門德爾計劃項目負責人哈文,此刻正坐在辦公桌前,用手捋著他為數不多的幾根頭發,他麵前的液晶電腦屏幕上,是一張分外清晰的月麵延時照片,柚子大小的月球上,深色的月海區域有著一塊明顯的光亮,就其明亮程度來判斷,已經不亞於1b級光學耀斑的程度了。


    (國際上采用耀斑亮度達到極大時的麵積作為耀斑級別的主要依據,同時定性的描述耀斑的極大亮度。根據耀斑的hα單色光麵積大小,光學耀斑分為五級,分別以s、1、2、3、4表示。在級別後加f、n、b分別表示該光學耀斑在hα線中極大亮度是弱的、普通的、還是強的。所以最大最亮的耀斑是4b,最小最暗的是sf。)


    原木色辦工作上的角落處,並排放著兩部電話,一部亞麻色的電話看起來功能齊全,液晶屏閃動著sch的標識,顯然是休斯頓太空中心的事務電話,而另一部深紅色的老式電話卻沒有任何的標誌。


    哈文測過頭,目光在兩部電話中遊移不定,布滿皺紋的眼角不時的抽動兩下,顯得有些困惑。最終還是拿起了亞麻色的電話撥了出去。


    “早上好,哈文先生,這裏是遠望穀指揮中心,請問您有什麽需要。”接線員看著牆上的掛鍾,清晨7點,這位boss還真是精力旺盛。


    “早上好,幫我查一下目前空閑的地麵天文台,非連續觀測任務的也要,傳真給我,要快。”哈文的語氣依舊低沉,卻顯得有力而不可抗拒。


    “好的哈文先生,稍後我會傳真給您。”


    哈文掛斷電話,喃喃自語道:希望這次不會再慢半拍了。


    同一時間,俄聯邦航天局、歐洲航天局、日宇宙航空研究開發機構、加拿大國家航天局、阿三空間研究組織都陸續收到了來自各個天文機構,天文愛好者的致電,各式各樣的猜測,篤定,懷疑的信息匯成了一股股洪流,洶湧的衝向彼此,仿佛要掀翻什麽擠壓許久的陰霾。


    而事件的始作俑者此刻正坐在電腦前,搜索水晶頭骨的來源,不管是論壇也好,貼吧也罷,各種各樣的牛鬼蛇神的描述沒有一個是靠譜的。


    想想也是,作為印第安人的圖騰文化,隻不過是神話了的精神寄托,真要是有這樣仿佛科幻一般的能力,那鷹國鷹國佬去了美洲大陸還能活下去麽?早讓印第安人用閃電球暗影箭什麽詭異的魔法給轟成渣了。輪得到他們發獨立宣言麽?


    搜索了半天之後沒有找到有價值的信息,聶鵬關掉電腦,一天的騎行令他感到有些疲倦,尤其這些瑣碎的信息讓他的大腦急需一次冷靜,也許該洗洗睡吧,不久之後,床上傳來了平穩的唿吸聲。


    夜晚的齊市還是較為舒適的,一輪圓月掛在天空,淡淡的雲霧飄過去,半遮半掩。對於普通人來說,今天的月亮和往常沒有任何差別,一樣的亮,一樣的圓,準時落下準時升起。偶爾有人想起千裏共嬋娟的詞,想到遠在千裏之外的誰誰誰正和他一同觀看著月亮,幸福的一笑然後該幹什麽幹什麽去了。


    隻是三十七萬公裏之外,月球上的某個隕石坑裏,某個人就不是一笑而過那麽簡單了。


    懵逼懵逼還是懵逼


    聶鵬此刻就是這狀態,看著眼前碩大的崖壁圍成的盆地,灰色的地麵散落著零碎的岩石塊,仿佛自己就像一隻掉進了碗裏的螞蟻,碗底布滿了灰塵。


    整個灰色的坑底大半是陰影,隻有約為五分之一的崖壁暴露在光線裏,聶鵬就處在陰影中,看著前方少說四五百米遠的崖壁,眼角不停的抽搐。


    這尼瑪是哪,這這麽大一個坑,頭頂上的星空那麽清晰,漆黑的夜空根本看不到一絲一毫的雲層。


    看著麵前被照亮的崖壁,世界觀不停的被摧毀。明明剛剛入睡不久的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能動,隻是全身如同坐在急速下墜時的過山車上,失重感令他渾身肌肉緊繃不止,心跳的聲音從胸腔裏傳出來,突突突的,仿佛揣了一隻兔子。


    聶鵬知道,這是自己處於失重的狀態中,電梯突然下降,過山車的俯衝時自己都有這種感覺,在有備而來的情況下,這種感覺能夠令人上癮,可是在視野這麽寬闊的空間裏,留給他的隻有恐懼。


    要麽腳下的這塊土地正在飛速下墜。要麽自己不在地球上。


    第一種可能很快被排除,穩定的光照,沒有一絲氣流的擾動,他所處的位置必然是一塊極端穩定,靜止的環境。


    而此刻如果他不在地球上,那會在哪裏?


    失重而來的恐懼已經讓他感覺到自己不停打顫的雙腿,現在能夠控製住的就是唿吸和眨眼,身體其他部位的肌肉都在收縮,以抗拒失重帶來的不適。


    劇烈的唿吸不僅帶動胸口在快速的起伏,也令聶鵬的身體有了些微的搖擺。


    漸漸地,他的頭部開始有動作,肘部,然後是膝蓋,從失重狀態中迴歸之後的聶鵬俯下身,雙手撐著膝蓋,他甚至感覺到自己像是從水中撈出來一樣,全身上下迅速的開始分泌汗水。


    嘔,嘔


    不住的幹嘔。過分的緊張使他的胃部不斷的痙攣,好在胃液沒有趁機翻滾上來,聶鵬無力的擦擦嘴,艱難的吐了一口唾液。


    因為是處在陰影當中,身後的崖壁擋住了光線,所以飛出的唾液看不大清楚,可是那在空中不斷翻滾,如同水中遊魚一般漸漸飛離而去的軌跡仍舊印在了聶鵬的眼底,直到約莫十來米之後,突然如同沸騰了一般劇烈的抖動著,飛出了視野。看不清了。


    唿吸節奏已經放緩的聶鵬,慢慢支起身子,看向四周,他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在這方天地裏變得輕盈了,抬腿,舉手,都仿佛在水中一般輕飄飄的,隻不過沒有水流的阻力,順暢的多。


    聶鵬判斷,著應該是一處重力明顯小於地球的地方,有大氣,甚至大氣的構成和地麵沒差別,隻是這明顯異於地球上能夠看到的天空,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


    看了看身後四五層樓高的崖壁,聶鵬決定攀爬上去看看,雖說崖壁接近垂直,可是相對目前的重力來說,不是那麽難以完成。


    說幹就幹,聶鵬活動活動手腳,一步一步向著崖壁走去,腳下柔軟的塵土不時的激蕩起來,漂浮在空氣中,隻是當聶鵬遠離去十多米遠後,那些散逸在空中的浮塵仿佛被抽離了骨架似的紛紛落地。


    於是就有了一副奇異的畫麵,一段懸崖麵前,一個穿著睡衣,光著腳的年輕人在手腳並用的爬向崖壁頂部,而剝落的塵土在他身後形成了一道飛揚的粉塵牆。


    這段揚塵和他之間,永遠保持著十多米的距離,隨著他的移動不停的崩塌,落下。最終覆蓋在地麵上,仿佛離開了這十來米的半徑外,就是另一個世界。


    聶鵬一邊爬,一邊抱怨,這看似細膩的塵土,聞起來就像火藥味道似的,裏麵還夾雜著不少的尖銳石片,著實令他吃了不少的虧。好在他攀爬的位置岩體結構比較多,便於借力,否則這厚厚的土牆坍塌下來,壓不死他也能嗆死他了。


    如果在地球上,放著四五層樓高的岩壁讓人攀爬,那沒有經過專業訓練,沒有足夠的借力點,想爬上去是基本不可能的。


    這不像地麵行走,20米路走起來用不了多少秒就走過去了,在攀爬的過程中,依靠自己的身體和四肢與地球引力抗爭,依靠手腳抓握、掛摳來驅使自己登上去,沒有強大的身體協調能力和肌肉爆發力,耐力。那就是在自殺。


    而聶鵬現在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這種如同在水下扶著牆壁向前遊動的感覺,令他體驗到了去年去海邊潛水時的感覺。如果不是尖銳的石片刺痛著手腳,那這種體驗還是真挺好的。


    5米,3米,1米


    終於,岩壁頂部探出了一隻手,堅實而有力的抓住了凸起的石塊。下一刻,一雙眼睛緩緩的從邊緣處探出。


    射入眼底的範圍全是光,它像一把閃耀著白光的無比龐大的彎刀,刀口上有些黑暗造成的鋸齒形缺口;它又像黑色的海潮退去後顯露出的新月形海灘,一些大大小小的山峰從這黑暗的邊緣伸出頭來,暴露在太陽的光焰之中。


    那些廣闊的環形山脈比地球上任何的山都要巨大,山巔在白天閃耀發光,它們的陰影粗糙而色調深沉,那些灰色的不規則的平原、山脊、丘陵和小火山口,都從火焰般的光彩進入一片神秘的黑暗之中。


    在白晝的強光之下,岩石、平原的深穀和隕石坑底的粗糙輪廓,在逐漸濃厚的霧色中變得灰暗而模糊,它們被照亮的白色表麵碎成團塊碎片,再破碎縮小,直到消失。


    強烈的陽光使得聶鵬不得不眯起雙眼,在這裏沒有大氣的阻隔,陽光仿佛利劍一般的穿過來,而此刻除了感受到有些耀眼之外,並沒有什麽炙烤的感覺。


    聶鵬慢慢的爬上崖壁,無視那些漂浮在空中的揚塵,用手搭在額頭上做了個涼棚,舉目四望。當他從那黑漆漆的虛空中尋找到一處熟悉的輪廓時,才真真切切的明白了自己所處的位置。


    月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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