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陽光,天空就這麽陰霾著。

    風是冷的,雨也是冷的,兵器很冷,殺氣更冷。

    你給敵人生路,不代表敵人會給你生路,這就是江湖的法則。

    這一刻已不須隱忍,呂馬童,何逸展開了瘋狂的殺戮反擊。

    “馬童兄,引丹田之氣到掌心後再發力。”何逸知呂馬童定有奇遇,隻是不知運氣法門,故出言一旁提醒。

    經何逸提醒,馬童的降龍十八掌威力不再時有時無,罡烈掌風一掌蓋過一掌,鋪天蓋地襲向敵人,打狗棒真氣導入下化成萬千綠芒,不時血肉橫飛的屍體飛出。

    何逸手中尺八全無招式,完全領會了‘紫芝拳’的真諦,戰意殺氣與己融合一體,尺八影到,必飲敵血。天地無我,我就是戰神,我就是殺氣!

    伊風,董天雖二人聯手,卻絲毫討不得好處,越發吃力。改用人海戰術想把三人困死。

    一撥又一撥的人浪湧來,雖傷害不到三人,卻也拖的他們筋疲力盡,再這麽打下去定會脫力而死。

    何逸暗思不妙,敵人勢眾,這樣纏鬥下去不是辦法,想起四師傅崔廣臨別贈送隻能發射三次的防身戒指,不暇思索,旋動手上“花雨戒”樞紐。無數細如牛毛的小針發射而出,趁前一排圍攻者倒地之時,左手牽著殷默,右手拉著呂馬童,展開逍遙遊身法縱身飛躍數丈之遠。

    “追!”董天舞話音未落,伊風早已飛竄追去。但為時已晚,逍遙遊乃是天下第一輕功,三人一梟就這麽消失在了茫茫雨霧之中……

    董天,伊風兩人默默無語,招唿屬下把死去的弟子安葬起來,墨門中人行事果真詭異無比,眾人竟把死者身上的武器,錢袋搜刮幹淨後,隨地挖坑,草草掩蓋後,在上麵來迴奔走,踏為平地。

    墨家注重節用節葬,反對一切殉葬陪葬,是故把死者身上財物剝奪幹淨。墨家行會在江湖中行事大悖常倫,一直給人感覺罩上層神秘詭異的麵紗。

    全部人盤腿坐在泥濘之中,仰首向天。大雨聲中,傳來無比悲壯的頌唱之聲。

    “緇衣三領,足以朽肉。死者既葬,生者毋悲。鬼神之明,賞賢罰暴。我有天誌,以度天下!我有天誌,以度天下!!我有天誌,以度天下!!!”

    麵紗能讓你保持神秘,當然也能給你帶來窒息的感覺。朝廷中人,江湖中人,時刻都給墨家行會帶來窒息的感覺,最致命的窒息卻是來自墨家的分裂。

    言隱於榮華,言語並不是最好的溝通工具。董天,伊風對視沉默後,相互會意。各自率領殘餘部眾隱去,很快雨水衝刷了一切痕跡,這片土地再不留痕跡,似乎什麽也未曾發生過。

    世上能有不透風的牆嗎?能有雨過無痕的事嗎?

    有這麽一群人,某件事情與他八輩子都搭不上關係,可是就喜歡在眾人麵前宣傳炫耀,而且神乎其神,如同自己置身現場一般,如同做事的就是他本人一般。雖然宣傳時這群人並無惡意,但江湖本就是個以訛傳訛得是非地,很快殷默三人就名動江湖,而且事跡至少被誇大了十倍。

    一個人開始成名的時候,自己總是不會事先知道的,成名很多時候並不是件好事情,至少對殷默三人來說,因為麻煩找上門了。

    為了擺脫冥山樂土兩派人馬的糾纏,三人日夜兼程的趕路。

    翻過前麵幾座大山就能到達商山了,前方有條小溪,三人奔趕而去,潛意識裏水總是讓人聯想到盎然的生機。

    大山荒無人跡,溪邊卻出現了一位美女。妖冶的容貌如同清澗中突兀冒出的一個漩渦,即使殷默,也被她的容貌所吸引。

    水是清的,岸邊白石鑿鑿,這位妖冶美女就這麽坐在石頭上,毫不關心三人的到來,用溪水洗著自己如藕般雙手,手腕上掛著兩串鈴鐺,清冽的水流滌蕩撞在石上傳來“叮鈴,叮鈴”清脆之聲。

    原本清脆的鈴聲,三人卻不知為何都是心頭一悸,各有所思。

    五音亂耳,耳亂?心亂?情亂?

    百年之前的江湖有這麽一個奇女子,恨盡天下間山盟海誓,憎盡紅塵中蜜語甜言,因情生,因情困,因情恨,因情悟。

    恨情後就是絕情,絕情後便是無情。

    傳說中此人恨盡天下愛情,用當初的定情之物配合絕情心法,自研了一套能勾人萬千情腸,引人悸動萬般愁緒共鳴的音律,此物名曰‘魔音鈴’,百年後魔鈴再現江湖,為冥山教玄堂堂主所執。

    妖冶美女正是追趕而至‘魔音鈴’席萱。

    魔音入耳,喚起心魔,呂馬童用情最極,埋藏最深,最先被魔音感染。

    恍惚中,一座大宅,一堵高牆。把呂馬童身心皆阻隔在外。呂馬童守著乞討的破碗,破碗空空如也。

    鍾鼓聲中,遙遙傳來高牆內司儀之聲“夫妻對拜——”

    呂馬童撕心裂肺的殤竟是再也飄不進院內半步,厚厚的高牆阻擋了他。

    “禮畢,送入洞房——”高牆內的人毫不在意,也根本無知呂馬童的感受,高調的繼續司儀。

    這一刻,呂馬童徹底心碎,眼角無言的淚水已經滴落下來,破碗承接著滴滴淚水,“嘀嗒,嘀嗒……”,呂馬童的心一秒秒痙攣的抽泣,“嘀嗒,嘀嗒……”神仙姑娘,知否!!!你們婚典時,我不過是個多餘得人,僅此而已。這世上再無什麽留戀之處,罷了,罷了,不若就這般死去好了。呂馬童目光迷亂,一步步走向小溪,漸漸水已至膝。

    何逸這裏並不比呂馬童好受。

    魔音,魔音,鈴初響,綿綿情思引。

    魔音,魔音,鈴二響,萬古柔腸起。

    魔音,魔音,鈴三響,肝腸寸斷裂。

    殷默獨有的憂傷,並不是每個人都能讀懂。自從秦皇宮邂逅殷默後,殷默的氣息在何逸心裏已魂牽夢繞。殷默的一顰一笑,會令何逸發自肺腑的去嗬護她,揪心的去憐惜她,為她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哪怕就這麽呆著,彼此無語時,心裏也是滿滿的感覺。可是殷默卻總把他當大哥哥看待。可何逸又不知怎生與殷默訴說,深怕輕微的刺激,又會觸及殷默那稍微撫平的傷口。皆因太愛,而怕太傷。縱萬般情意,道與誰知?

    魔音的刺激下,何逸終於控製不住心緒波動,尺八玉簫亂舞,向天狂嘯“啊!!!!”

    此時的殷默也在魔音鈴聲感染下牽動情懷,眼神憂傷,人若風化一般,傻傻佇立,她的情商世界又是為誰?

    並不是每個笑容都是善意的,最可怕得笑就是笑裏藏刀。

    席萱嫵媚得意的笑著,搖晃動魔音鈴的雙手更加肆虐,天地間籠罩著魔音。再堅持片刻,三人定會走火入魔而亡。

    天空傳來一陣清唳,“哈---哈---呶---呶---”,叫聲越來越大,頓時蓋過了鈴音。三人這才從魔音的誘惑中迴過神來,原來貔梟一直盤旋在高空,發覺情勢不對,出聲示警。在緊要關頭卻是把三人從鬼門關拉了迴來。

    何逸暗道一聲,“好險”,不敢大意,運功奏起尺八,龍吟般的蕭聲響起,劃破了鈴音籠罩的格局。呂馬童,殷默都感到一股清涼透入腦間,再不被魔鈴聲所攝。馬童慚愧不已,這才從小溪中退迴。

    突至的梟聲瞬間扭轉了局麵,席萱見大勢已去,卻也不惱,露出皓齒向何逸一笑,未待三人攻來,便飄然而去,鈴鐺撞擊之聲漸漸飄逝。

    離開小溪後,三人一路無語,繼續行走,各有各的心事,卻都不能道破。

    人對未來茫茫然然之時會哭嗎?人在哭的時候,並不是眼睛在哭。而是心在揪痛,這股酸酸的悲情不斷積壓,無處宣泄時,這才從眼角迸發。

    呂馬童心裏酸楚無比,卻是無法宣泄。鹹澀的淚水倒流心裏的滋味隻有自知。何逸自被魔音鈴聲牽引出內心深處的漣漪後,也是心神恍惚。更有殷默,世上再無一位親人,少女情懷,卻與誰訴?

    前方的路很近,出口更近,隻是這個出口如海市蜃樓般遙不可及,未來在哪裏,三個人皆都茫然無措。

    夜幕來襲,古道觀,三人一梟。

    地上,一堆橄欖。貔梟眯著眼愜意的吃著橄欖,何逸掏出钜子令牌,端詳了半天,苦笑。

    偶然中得到的令牌,隻是一個令牌而已,卻讓這麽多人窺竊,權利的欲望確實會令人失去理智。看來這個令牌不是什麽祥物,“懷璧其罪啊!”何逸自言自語說道。莫名其妙的引來一連串追殺,都是因為這塊小小的令牌引起。何逸感慨萬千後,隨手一丟,钜子令牌滾落到了橄欖堆中。

    “叮當”落地聲,驚斷了貔梟的愜意。不滿的它向著钜子令牌啄去。正好啄在钜子令牌上“墨”字的中心。“啪”的一聲,钜子令牌竟然分裂開來,露出了中間的夾層。一卷小布帛從夾層掉了出來。

    呂馬童坐的位置離橄欖堆最近,當下大奇,撿起了小布帛,布帛上有好些文字,呂馬童不認識字,把布帛遞給了殷默。

    三人湊近腦袋,看著布帛,隻見布帛上記載著:“得我牌者,禍福隨緣。承我天誌,以度天下。墨守墨攻,遺於下邳。岠山峰頂,白雲崖畔。”

    沒想到钜子令牌內還有這樣的秘密,機緣巧合下讓貔梟觸動了機構,露出秘密。

    下邳,岠山,會有怎樣的一番風景呢?

    夜深了,露寒了,月光柔和的透過古道觀的窗欞。三人一梟經過多天的勞累,在柔和的月光籠罩下漸入了夢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楚漢英雄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好貓中國製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好貓中國製造並收藏楚漢英雄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