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一首《碩鼠》道出百姓無盡幽怨,何處方有樂土?

    墨家行會,在江湖之中一直是神秘無比的幫派,會中弟子皆穿草鞋,過著清貧的生活。開派祖師爺就是名動天下的墨翟。墨翟精通機關技藝,窮其一生,宣傳兼愛非攻,為萬民尋找樂土,但麵對弱肉強食的社會,有時必須要以武止武,墨翟本身的劍法就高深莫測,著有武功秘籍《墨攻》與兵法奇書《墨守》二書傳世,墨子死後,墨家分裂為相裏氏、相夫氏、鄧陵氏三派。三派爭權鬥勢,相互傾軋,《墨攻》,《墨守》二大奇書以及掌門信物‘墨家钜子令’竟在爭鬥中遺失。

    江湖滾滾,潮起潮落。相裏氏、相夫氏兩脈早已衰敗,獨有鄧陵一脈保留下來,至秦始皇焚書坑儒時,掌門信物墨家钜子令失而複得後又不翼而飛,間接導致幫內分裂兩股勢力,又再分為兩脈。

    因墨派中人多出身卑微,且行事乖僻,不為江湖中人乃至百姓所理解,被朝廷列為邪教,為了方便行走江湖,拆開‘墨’字,取其‘土’字。一脈叫樂土會,不忘故土,尋彼樂土之意。另一脈叫冥山教,黑者通冥,積土成山之意。兩派勢力表麵和氣,為了尋訪钜子令,暗裏卻爭鬥不止。

    饑荒中,一塊能吃的救命大餅絕對超過一塊鏽跡斑斑的钜子令。

    天寶當鋪,位於鹹陽城內,亂世中的當鋪生意紅火的一塌糊塗。

    當鋪隔斷時日都會清理倉庫,把年月久遠無人贖當的物資清理掉。

    呂馬童就在這家當鋪當搬運。一塊鏽跡斑斑的銅牌被小二丟到了垃圾堆中,在小二指手畫腳下,呂馬童搬起了這堆垃圾。

    “叮當”一聲,銅牌從破裂的垃圾袋裏掉落出來。

    當天上掉落餡餅時,你必須彎腰才能拾到。

    呂馬童彎腰了!!!

    可惜的是彎腰是為了更好的蓄積力量,一個大腳,銅牌被踢飛了出去。

    銅牌飛滾出去,砸到了某人腿上,傳來憤怒的罵聲:“臭小子,你找死!”

    “樊噲兄,怎麽了?”銅牌正好砸到了在街頭閑逛的樊噲一夥人。

    呂馬童的衣領被樊噲緊拽著,這一刻居然楞住了,絕不是被樊噲兇神惡煞的氣勢嚇愣了。

    因為任誰見到魂牽夢縈之人突然出現在麵前都會發愣。轉角處,殷默與何逸正向自己方向走來。

    人與人之間最近的距離不是麵對麵的距離,當麵對之人心有所屬時,這個距離其實最遠,咫尺也能成天涯。呂馬童完全有能力掙開樊噲的拉扯,但是他絲毫不想反抗,看見殷默身邊出現了陌生男子攜手相伴時,呂馬童已經心死。一個心死的人怎麽會在乎肉體的疼痛呢?

    魂兮夢兮,緣你而生,思兮縈兮,不泯不滅。

    魂兮夢兮,因你輪迴,牽兮念兮,無怨無悔。

    心若全死,倒也幹淨,明明已死的心這刻卻酸了起來。呂馬童一點鬥誌都沒有,哪還記的降龍十八掌及打狗棒法的絕學,在樊噲手裏猶如被老鷹拎著的小雞。

    本就對樊噲一夥人無甚好感,又見如此欺人,何逸出手了。

    殷默再見呂馬童,有些意外,好意的對他笑了笑。

    有兩種女人,一顰一笑,都會讓男人想入非非。前種分外妖嬈,極富心機,這樣的女人男人隻有征服的欲望,而後者清純的無知,若山澗小溪,如聖地般同樣令男人向往。

    美人一笑,美人無心。傾城一笑,烽火諸侯,一笑的背後冷暖誰知?呂馬童是個簡單的人,但是再簡單的人也有複雜的時候。

    亂世中,實力就是王道。‘尺八’蕭未及動用,何逸三拳兩腿就把樊噲打發走了。

    光芒閃在破舊銅牌上,何逸順手拾起。銅牌鏽跡斑斑,上麵有個“墨”字,長相古怪。何逸問道:“這位兄弟,這個銅牌可是你的?”連問幾次,呂馬童沒有迴答。

    “這塊牌子有些奇特,何少俠你收起來吧。”殷默說道,“我們還趕著去商山呢。”

    “慢著!等等我!”呂馬童知道若是不叫此生再無機緣,對著兩人的背影大喊。

    “有什麽事嗎?”二人停下腳步。

    “我…我能和你們一起走嗎?鹹陽我呆不下了,商山正好有門遠親,我想投靠他們。”不知是第一次說謊,還是緊張,呂馬童的臉漲得通紅。

    ……

    函穀關,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秦倚靠雄關抵擋了六國聯盟的一次次進攻,也是鹹陽出入中原的要塞之一。

    呂馬童這一路上開始雖言語甚少,因為他不知道什麽是該說的,什麽是不該說的,縱有千萬個問句,也始終忍住。到是殷默,何逸並不因為呂馬童出身卑微,少年俠性,打破了呂馬童的拘謹,三人很快就熟了起來。

    下雨天,留客天。

    縱使趕路,前方還是雨,終是躲避不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是扯淡的借口。要生存定要學會駐足,休息是為了更好的征程。

    三人一梟同行,在路邊驛舍避雨喝茶。

    何逸望著手上的銅牌發呆,這麵銅牌頗有古怪,四寸見方,中間一個“墨”字,厚厚的一層包漿,顯是經常被人把玩。

    殷默出身官宦世家,萬千寵愛集一身,自是不知人間常人之辛勞,聽著呂馬童說著故事,聽到呂馬童整蠱惡少地痞時,捧腹處時不時開懷大笑,如璞玉無邪。

    茶喝完了,自是要加水。加水的小二見到何逸手上把玩的銅牌,手竟一顫,把茶水澆到了何逸衣袖。

    “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啊!逸哥哥,沒事吧?”殷默一臉著緊的問道。

    呂馬童見殷默如此關心何逸,心裏若針紮過一陣刺痛,若你也能這般在意我,縱死萬次,何惜!

    小二趕忙放下茶壺,左手抽打著自己右手,“小得該死,客官沒燙著吧,我送你們幾盤茶點補償,實在非常抱歉,您看我這笨手長的,小得該死!”小二退了下去,旋即端上幾碟茶點。

    “人沒燙到,茶點錢還是我們付好了,此事就這麽算了。”何逸掏出了幾個銅錢遞給小二。

    “默默,這是你最喜歡吃的蜂蜜綠豆糕,快嚐嚐,馬童兄你也別發愣,吃這個芋棗年糕。”

    茶點固然好吃,茶亦是上好的豫毛峰。茶能醉人,但這麽少量的茶顯然還不夠分量,可是卻有人倒了。

    呂馬桶怔怔的望著倒在桌幾上的殷默和何逸,正不知所措。聽見背後一陣風聲過來,本能得閃過了一記悶棍。

    抄起打狗棒,一招“撥狗朝天”將背後來襲之人挑飛出去。

    偷襲之人竟是方才加水的店小二。“你們,原來是家黑店!”呂馬桶愕然後大喝。

    此店原是‘冥山教’在江湖中的一處聯絡處,冥山教中有四大分堂,各取‘天地玄黃’一字為號,此店乃是天堂堂主‘戾天刃’董天所管,其餘幾個分壇分別舵主分別是地堂堂主‘穿心刺’楠狄,玄堂堂主‘魔音鈴’席萱,黃堂堂主‘玄女鳳’蓓凰。

    何逸把玩之破爛銅牌,正是當年遺落江湖的墨家掌門信物‘钜子令牌’,小二無意中發覺,尋思下借機在茶點裏下了迷藥,不想呂馬桶因服用過許市所贈仙藥後,百毒不侵,竟是沒被迷暈,小二情急之下,背後悶棍,卻技不如人,遭遇失手。

    “原來是會家子。”小二從地上爬起,不慌不忙的手裏摸出一隻響箭,朝天一發,響箭唿嘯上天,想是招引幫手。

    馬童大駭,出掌急攻小二,小二武功本也不差,但哪是降龍十八掌的對手?馬童一招便製服小二,這才用茶水澆醒昏迷中的二人。尚未明白過來事情始末,冥土教幫眾在天堂堂主‘戾天刃’董天率領下已到。

    冥山教幫規甚嚴,這隻響箭不是傳遞普通訊息的響箭,是最為緊急,可出動堂主力量的響箭,若無萬分火急之事,亂發此響箭,依教規必被教眾萬刀分屍。

    就在冥山教眾到達之時,另一股人馬也趕到了此地,奇異的是兩幫人馬皆穿草鞋,不同之處冥山教一眾衣裳補丁甚多,而另一股人馬衣裳光亮。

    呂馬桶三人似是早已為這些人囊中之物一般。兩幫人馬都不在意他們。店小二趁機跑向了董天這裏,耳語了一番。

    ‘戾天刃’董天有些緊張著對著另外一股人馬的頭領說道:“今天是我冥山教的事,雖然與你們樂土會同源,但好像還輪不到你伊風來攪這趟渾水。看在同個祖師爺的份上,你們還是快些離開為妙。”

    伊風桀桀一笑,“老董,以為我不知道?我樂土會的情報眼線可不輸於你們冥山教。掌門信物钜子令已現,就在這少年身上,你我今天還是在兵器上見真章吧!”說完亮出一對無情雙鉤。

    殷默何逸此時已清醒過來,見二人對話已猜出些端倪來,沒想到這個奇特的銅牌竟是當年墨家行會的掌門信物钜子令,莫名其妙的招惹來這些人物,更氣人的是這些人絲毫不把他們放在眼裏,被他們當成彩頭一般打賭。

    人在江湖,確實是有些身不由己,你不去招惹麻煩,麻煩卻喜歡與你相遇,無奈江湖,江湖無奈。

    雨越下越大,天地間無盡的肅殺之氣,刀劍碰撞之聲響起,兩幫人馬開始動手了。

    雨水夾雜著點點血水,但轉瞬便被大雨衝刷的幹淨,江湖事,江湖了,了完再無痕跡。

    刃名戾天,刃可戾天。雙鉤無情,斬斷一切戾氣。

    樂土會一眾有備而來,顯是漸占了上風。董天手舞戾天刃苦撐,身上傷痕累累。

    “逸哥哥,童哥哥,我們走吧。”殷默不想再看下去,提出建議。

    “想跑?”伊風棄下董天,絕對的強勢般攔在三人一梟麵前。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眾多說辭在暴力麵前都是蒼白無力,三人一齊出手攻向伊風,伊風頓時狼狽起來。

    董天尚在苦撐,卻不時注視這邊的情況。董天大笑“哈哈,伊風,沒想到你也有走眼的時候,這三個雛兒不弱。”說話的口氣仿佛三人正是他,他正是三人,正在攻擊伊風,狠出一口惡氣。

    三人加入戰局,形勢起了微妙的變化,原本占下風的冥山教眾人,因為加入了三人對樂土會的牽製,開始反擊。

    打狗棒專挑下盤,降龍十八掌剛猛無比,尺八古蕭專點要穴,加上殷默醇厚無比的內力掌風夾擊下,伊風狼狽不堪。最要命的是貔梟飛臨上空,隨時都會俯衝偷襲。

    伊風陣腳大亂:“董天,快來幫忙,我若輸了,你也得不到好處,你我恩怨等下再算。”

    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董天考慮之後暫時與伊風達成聯盟。

    戰局又起了變化,兩幫人馬百八十人一起攻向三人。這次輪到三人狼狽起來。

    三人江湖經驗尚淺,雖有一身內力,一身武藝,卻是不想殺戮。麵對百八十人亡命的衝擊,三人頓時招架艱難。

    雨不停,依舊滂沱的下著……

    “啊!”的一聲,殷默一個閃忽,臂上中刀。

    當你所愛女子在你麵前受傷,你會怎麽做?

    當你所愛女子被人刺了一刀,你是否願意代她受過這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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