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楚九歌扭頭看了一眼身側,見身旁的小孩翻來翻去,睡得並不安穩,不由得壓低聲音道:“謝玄的弟弟。有什麽事我們去旁邊說,這孩子……反複做噩夢,受不得驚,咱們別吵著他了。”


    “謝玄的弟弟,怎麽會睡在你的床上?”楚九歌這段時間到底在幹什麽?


    不僅做了廚娘的活,還把奶娘的活給包圓了嗎?


    楚九歌披了一件衣服,下床,將床幔放下,這才領著北王坐下:“這孩子先前應是受了驚,病情反複,我怕照顧他的人不妥帖,這兩天就帶在身邊。”


    楚九歌坐在北王對麵,拎起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又灌了一杯,這才平靜下來。


    她剛剛,差點被北王嚇死了,半夜突然站在人家床頭,一張臉在燈光的照射下,白得嚇人,看著跟鬼似的。


    “他身邊有人動手腳?謝玄那麽蠢,居然沒用發現?”楚九歌說得委婉,但北王一聽就明白了。


    大宅院內,這種事情不要太多,謝家很寶貝這個孩子不錯,但與這個孩子相處最多的,仍舊是下人。


    “謝玄的膝蓋傷得很嚴重,而且這是他弟弟,不是他兒子。”謝瑾亦又不是謝玄的責任,楚九歌不太能理解,為什麽謝瑾亦一出事,所有人都是怪謝玄。


    “謝瑾亦是謝家未來的繼承人,本就是給謝玄當兒子養的。”王、謝、袁、蕭四大世家的事,北王知道的遠比旁人多。


    “謝玄以後也會有孩子的呀,為什麽要養謝瑾亦?”世家不都是嫡長子繼承的嗎?


    嫡長子不行,才會考慮其他人,不是嗎?


    “謝家的事情很亂,你別管。”北王並不想說,他指著床上的謝瑾亦道:“把人丟迴謝家,不要管。”


    “不行,他是我的病人,他的病情一直反複不定,我必須要把人治好了,才行。”楚九歌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北王退了一步:“那就找個下人看著他,你是大夫不是奶娘,管得太多反倒惹人嫌棄。”


    “這兩天不行,我得先弄清楚這小孩子的具體情況。”謝瑾亦這孩子有心理方麵的疾病,她雖然不是心理醫師,但多少懂一些,近距離觀察有助於她的治療。


    “這兩天晚上,你會很忙。”北王身體前傾,與楚九歌靠得極近,語氣緩慢而低沉,帶著貴族特有的華麗腔調。


    楚九歌不是第一次聽北王這麽說話,但每一次聽都覺得耳朵發麻,癢得厲害。


    楚九歌哆嗦了一下,默默地往後仰,拉開了與北王的距離:“大晚上的,我忙什麽?”


    北王能不能不要離她這麽近?


    很煩人的,好不好!


    “現在,跟本王走。”北王幹脆利落的站起來,“天亮前,本王送你迴來。”


    “先告訴我,什麽事?”楚九歌並沒有起身,她戒備的看著北王。


    她並不想與北王有太多的交集,但不知為什麽,他們之間的交集越來越多,這讓楚九歌很煩躁。


    她總感覺,有些事情,好似脫離了她的掌控。


    “情人山腳下的地,你還想不想要?”北王一個冷刀子飛過來,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這女人,一點也沒有在北域的時候聽話。


    說好的,全心全意愛慕他的呢?


    連他的話都不聽,這個女人也想要讓他喜歡她,簡直是在做夢。


    “我當然想要,但這與王爺你有什麽關係?”北王是不是管太寬了。


    北王勾唇一笑:“那塊地,在本王手上。”


    “蕭家給了你?”楚九歌猛地站了起來,瞪大眼睛看著北王,“他們怎麽會給你?”


    王梓鈺這兩天派人去試探了蕭家無數迴,蕭家都不願意拿那塊地,換蕭景安的健康。


    也就是說,在蕭家人眼中,那塊地的價值遠高於蕭景安的生命。


    “本王想要的東西,自然就能拿到手。”北王理所當然的道,半點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別說蕭家,就是皇上手裏的東西,他想要也能拿到手。


    楚九歌唿了口氣,憋屈的道:“你想要我做什麽?”


    “除了治蕭景安,你還有什麽用處?”北王一臉嫌棄的看著楚九歌。


    楚九歌氣得磨牙:“少看不起人,沒有我,你會餓死在牢裏。”


    “有你,本王也沒有吃好。”楚九歌不提三餐飯的事,一提北王周身的寒氣就更濃了,“聽說你最近很閑?正好……多備一些傷藥,很快就會派上用場。”


    “我這幾天都忙暈了,沒空!”楚九歌眼皮一跳,總感覺北王這句話,藏著很多意思。


    北王,這是要搞事情?


    “忙?忙著給謝三、王二做藥膳?謝家和王家會缺下人、廚娘?楚九歌,別蠢的被人賣了。”這個蠢女人,腦子裏也不知裝了一些什麽,不該聰明的時候,比誰都明白,該聰明的時候,卻蠢得像豬。


    楚九歌嗤笑一笑,嘲諷的道:“真要有人賣我,也是北王你。”


    她先前以為北王在大理寺大牢出不來,這才會叫她準備吃食,但今晚的事讓楚九歌明白,大理寺大牢根本關不住北王,北王完全可以和當初被關在宮裏一樣,自己尋吃的,但是……


    第271章 不信,大夫的通病


    北王沒有那麽做,他大張旗鼓的讓人來她家取吃食,並要她為他準備一日三餐。


    一瞬間,她就被推到風口浪尖,推到皇上麵前,讓皇上把目光放在她身上,把她當作北王在外麵的頭號心腹,派一堆人盯著她,明裏暗裏的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天知道,北王壓根就不信任她,她也沒有幫北王做任何事。


    “不錯,還算有腦子。”北王沒有被人拆穿後的緊張與不安,他坦然自若的點頭,好似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你……無恥!”楚九歌氣得不行。


    這個男人……她剛覺得他不錯,就發現他更渣的一麵。


    “本王從來沒有藏著掖著,何來的無恥?而且,有皇上盯著你,就沒有人敢動你,你該高興。”北王將手背在身後,強壓下伸手捏楚九歌一把的衝動。


    楚九歌氣鼓鼓的樣子,真的很像青蛙,讓人忍不住想要戳一下,看看能不能,把她氣鼓鼓的臉頰戳破。


    “合著,我還要謝謝你?”楚九歌氣得吐血,她從來沒有見過,像北王這般厚顏無恥的人。


    好像,全天下就他有道理。


    “小事爾。”北王坦然受之,在楚九歌發飆前,提醒道:“好了,該去蕭家了。”


    “地契先給我。”在北王手上吃過無數次虧,楚九歌這次學乖了,先把好處拿到手。


    “本王怎麽知,你有沒有能耐醫好蕭景安?”北王一臉嫌棄,但卻把地契拿了出來,放在楚九歌手上,“先給你收著,醫不好……”


    “醫不好也是我的,這是你一日三餐的餐費。”楚九歌立刻把地契藏了起來,一副兇狠的樣子。


    北王勾了勾唇,想了想,補了一句:“楚九歌,你可知,蕭家為何死握著那塊地不肯鬆手?甚至不顧蕭景安的生死?”


    “聽說那塊地,是蕭家死去的嫡長子最喜歡的地方,蕭家人舍不得也是正常,畢竟蕭家不缺錢,也不怕誰。”要換作是她,這種意義特殊的地方,她也不會出手。


    北王搖了搖頭:“你知道,蕭家嫡長子是怎麽死的嗎?”


    “不是病死的嗎?”外界的傳聞,好像就是這個,王梓鈺透露出來的消息,也是這個。


    “蕭家的嫡長子蕭四被人綁架,綁匪與蕭家約在情人山上見麵,蕭家沒有出贖金而是派人去救,蕭家的人闖入情人山後,發現蕭四已被綁匪攪成碎肉,與情人山上的土混在一起,永遠埋在了情人山。當然,外界並不知曉,蕭家把消息封鎖了。”畢竟是家醜,傳揚出去,對蕭家沒有任何好處。


    蕭四已經死了,不是嗎?


    北王說得淡然,那語氣就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很不錯,楚九歌卻是沒有忍住,差點給吐了出來……


    “怎麽會……這麽殘忍?”楚九歌的臉都白了。


    大晚上聽到這種消息,實在滲得慌。


    “因為,蕭家比這更殘忍。”北王冰冷的眸子,滿是嘲諷的笑意:“四大世家遠比你想象的肮髒,楚九歌……離謝玄和王梓鈺遠一點,他們兩家也不比蕭家幹淨多少,你明白嗎?”


    繞了半天的圈子,終於把最終目的說了出來,北王表示……很高興。


    “哼……”楚九歌嗤笑一笑,“不踩著萬人屍骨,如何登上高位?你告訴我,這世間有哪個大家族,手上沒有沾染鮮血的?”


    楚九歌不懷疑北王的話,但是謝家是謝家,王家是王家,謝玄是謝玄,王梓鈺是王梓鈺。


    她不能因為謝玄和王梓鈺的家族,就與這兩人疏遠,謝家和王家做的事,與謝玄和王梓鈺又有什麽關係?


    北王沒有說話,他定定地看著楚九歌,滿麵寒霜……


    這個女人,不該聰明的時候,偏偏又聰明了起來,真叫人不喜。


    “不是要去給蕭景安治病嗎?走吧!”楚九歌承認,北王的話讓她對四大世家的好感降到了冰點,但她要生活在東林,生活在皇城,就不可能避免要跟他們打交道。


    這世間討厭的人多得去了,她不可能全部避開,一個都不打交道,頂多是不深交罷了。


    “嗯。”沒能讓楚九歌遠離謝玄和王梓鈺,北王心裏有點小不快,但是……


    他絕對不然說!


    他北天驕才不是那麽小氣的人。


    北王一臉寒霜的走出去,在外麵等楚九歌換衣服,站了片刻,突然想到,屋內還有一個“無齒”的小男人在……


    北王正準備進去,就見換好了衣服的楚九歌出來了:“我交待丫鬟一聲,就可以走了。”


    “嗯。”北王淡漠地應了一聲,看了一眼屋內,便收迴了眼神。


    一個小孩子,謝玄處理不好,那就讓他來吧……


    楚九歌的住處守衛森嚴,但這些都難不倒北王。他單手抱起楚九歌,躍上屋頂,踩著屋頂上的瓦片,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楚九歌的小院……


    楚九歌全程被北王抱起來,雙腳離地,看著北王帶著她一個大活人,卻能不發出一點聲音,不由得暗暗佩服。


    這人的武功深不可測,難怪皇上的人看不住他,難怪皇上在沒有拿下北域前,不敢對他動手。


    皇上是怕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吧?


    離開盯梢的人的視線範圍,北王也沒有鬆開楚九歌,他仍舊帶著楚九歌在黑夜中跳躍,如同暗夜幽靈,悄無聲息,忽隱忽現……


    一刻鍾後,北王帶著楚九歌來到蕭家:“你要的人,帶來了。”


    “楚九歌?怎麽是她?北王,我們當時說好的可是能醫好我兒子的人,你把楚九歌帶過來,這不符合我們的交易。”蕭家主指著楚九歌,一臉不快。


    北王,這是在耍他玩嗎?


    “本王說她可以,她就可以。蕭、家、主!”最後三個字,北王咬得極重,似威脅又似警告。


    “可是……”蕭家主確實不敢再質疑,但漲紅的臉和看楚九歌的眼神,仍舊透露出他的不滿與不信任。


    楚九歌沒想過一輩子躲在北王身後,也沒打算躲在北王身後,情山人腳下的地,她會憑本事拿到手。


    “蕭家主……是嗎?先讓我看看蕭景安的情況,能治我就治,不能治我不會逞強。”蕭景安的傷有多重,她不知道,拖了這麽多天,有沒有更嚴重她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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