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到啤酒機上看熱鬧,啤酒機的玩法跟福利彩票開獎有點像,不同的是福利彩票的球往下落,啤酒機裏開出的球會被頂到上麵。箱子裏有32(或36)個同色球,兩個彩色球,15(或口)以下為小,以上為大,可以押大小,押一賠一。還可以押得更精確,賠率相應變化。就32個球來說,簡單押大小外,還可以押1-8、8-16、16-24、24-32,賠率變成押一賠二;押1-4、4-8、8-12……押一賠四;彩色球大小通吃,押中賠率高達32(或64)倍。賭注3000元封頂,不過不管押多少、押哪個,都要拿出3000元放在下注區。搖球前,每個人拿筆在賭場發給的下注單填寫號碼和賭注。

    我仔細觀察裏麵的球,很明顯也是由賭場控製的,球是普通乒乓球,外麵刷了含磁粉的漆。兩個彩球的機關在半球結合部位,這裏加了一圈磁鐵做成的特殊材質,彩球底座裝有可操控的磁鐵石,需要時啟動開關,彩球就會蹦上去。隻有賭場作假的份兒,我有點懊惱,難道這趟要白跑了?看著屋裏的人熱火朝天地下單、宣布結果,我計上心來。

    別的地方啤酒機的單據有三聯,自己存根一聯,給荷官一聯,對賬的一聯。這裏隻有兩聯,對賬一聯,自己保存一聯,幾乎沒人要求查看存根。單子始終不會離桌很遠。我把小輝、小錦叫出來,硬拉他倆離開賭場。

    迴到旅店,我給大軍掛了個電話,問他能不能幫我搞兩支特殊的墨水筆,大軍答應幫我聯係一下,讓我等他消息。很快大軍傳話來說搞得到,找人給我捎來。我叫小輝他們先去忙,筆搞到之前先不要去賭場當凱子,我在島上各處看風景。

    要等兩天才能拿到筆,短短兩天小輝來過很多次,看他一副猴急樣兒,我安慰他說:“別著急,肯定可以搞定,稍微有耐心一點。”他的心情我絕對能夠理解,因為我當年也是這個樣子!第三天上午終於拿到這兩支魔法筆。這兩支筆都裝了特殊的油墨,由兩個感應器控製;這個東西很奇妙,可以讓已經寫出來的字跡瞬間消失掉,不過筆和感應器的距離不能太遠,否則就不靈光了。不過沒處理的寫出來的東西也很短命,隻能保存3-4個小時,過後就自動氧化了。

    我又買了兩根常用的筆,換上魔法筆芯,從外觀上應該是看不出啥毛病了。我把小輝和小錦叫來,把筆拿出來教他倆寫字。使用這種筆很需要技巧,寫的時候一定要輕,不能留下劃痕,寫得重了,字跡消失的時候留下劃痕會被人發現。寫的時候,還要把複印紙拿

    走,存根另寫一份(賭場單子沒有編號,被我們鑽了空子),數額項統一填3000,這樣即便賭場的人來查,也可以隨便拿出一個搪塞過去。

    畢竟是去搞事,所以一定要把各種細節都考慮到才行。這兩隻筆外觀上都一樣,我做了個記號,一個專門填寫大號區,一個專門填寫小號區,讓他倆仔細分辨清楚,決不能搞錯的。

    麻煩的是賭場有自己的筆,忽然拿出來自己的筆,容易引人懷疑,還是要做得自然一些。我讓他倆填寫的時候不要讓賭場的暗燈看到,要避開攝像頭。因為下注填寫的時候怕人看很正常,所以他們躲著不讓別人看不會引人側目。我還特別交代他倆,筆不能借給第三個人用,如果其他人用了,我操作的時候萬一第三個人的出了問題,搞不好會引起麻煩。

    直到確定他倆都會了,我告訴他們先去別的房間玩,我上去押球,等到大家都進入賭博狀態後,他倆再過去。又約好了我們如何對暗號,怎麽贏贏輸輸不讓賭場的人懷疑。

    當時,這種魔法筆還是高新科技,我估摸著賭場的人不能看出其中的奧秘。

    晚上21點多,我們三個人進了賭場。

    我直接進了那個吹球的機器房間,那時候就一個哥們在那裏押。我上去先玩了幾下,我玩的目的不是贏錢而是輸。一般情況下,我不搗鬼肯定是輸的,機器是人家控製的嘛,我得跟這個局上的人交流交流感情。因為那兩個感應器隻在1米的有效距離內有用,超過這個距離就玩不轉了。我得保證小輝、小錦過來的時候,我是站在他們放單子的罐子邊上而不會讓人家攆我。

    按照啤酒機的玩法,每次玩家填寫單子,由服務員把罐子送到玩家麵前,玩家把填好的單子放進罐子蓋好,再把罐子送到開球的地方。開球以後由荷官打開罐子檢查是否押中。整個過程玩家不讓賭場的人看到填寫區域很正常,而且每次遞罐子的服務員都要在送上罐子以後背轉身,等玩家自己把單子放進去並蓋上蓋子,才轉過身來拿走罐子。

    我一過去就參加了戰鬥,買了1萬籌碼,我500一注地胡亂填寫,每次都狠狠地填單,故意在輸的時候罵上兩句,埋怨油筆怎麽不下水。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我還把賭場的油筆在牆上劃幾下,使筆芯滾珠脫落。一共就5支筆,被我搞壞了3支。這時我大大方方拿出魔法筆,在單子上填寫(寫的東西都是實實在在的),最後不管開出啥結果,我都沒去作假,聽天由命。估計那操縱機器的哥們想讓我多美一會兒,搞了

    快到一個小時了,才把1萬元給輸完。

    在我剩最後1500元籌碼的時候,我讓同行的人出去給小輝遞了暗號,他們進來後坐到我身邊,看似隨意地把魔法筆拿在手裏。之前我跟他倆交代過,以抽煙為暗號,在我沒抽煙的時候,下小注去押,正常去玩,我抽煙的時候搞事。

    看他倆拿到筆,我裝作沒錢了,在包裏翻了半天找出個銀行卡讓人出去找個提款機取錢,我就站了起來表示等拿錢來了再下注。順手把那剩下的300塊籌碼丟給了每次揭罐子的小夥計,當給他的小費,我趁機也站到了那罐子的附近。那小夥計可能是得了我的。小費,而且知道我托別人拿錢了,還有可能繼續玩,所以對我站在他旁邊不是很在意。

    站那裏我就假裝無聊和那小夥計聊天,使勁恭維他手狠,每次我怎麽押都不中。我還拿出煙敬他一根,並給他點上,跟他說我哥們去取錢了,取完錢迴來我要和你們好好賭一賭。聽了我的話,小夥計很受用,一直沒嫌我不下注還占著地方。那操縱機器的人注意力也沒在我身上,那人眼睛始終盯著玩家寫單子的手和桌子上圈裏的籌碼。

    這時,我點了根煙,暗示小輝和小錦可以開始了。

    前一局罐子送出去、等待開球和計算籌碼的空當,小輝取來20多張新單子,用1號筆在下邊大球區域填,小錦用2號筆在下邊很多小球區填。然後兩人換筆把剩下的區域也填好。

    一個單子上大球押了3000,小球押了3000。小輝在綠球上偶爾也下500,小錦在紅球上偶爾也下500。他倆負責填寫,剩下由我來決定輸還是贏,遙控器在我褲兜裏,這樣賭場無論出啥球:我都可以根據需要選擇讓一些字跡消失。演戲關鍵看配合和把握,我要求他倆無論開出啥球都不準喊“我中了!”或者是“我沒中!”之類的話。這樣容易幹擾到我的操作,萬一他們喊中了,而我那一把想去輸,就可能露餡。這點上,他倆做得很好,我也努力演戲,不讓別人看出來我們在搞鬼。我們不敢明目張膽地每把都贏,還要保證他倆輸得很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中間發生個小插曲,一個玩家估計拿到了桌子上壞掉的筆,寫不出字來,和小錦借筆用。小錦瞪著眼說:“沒看老子輸這麽多錢啊,借個屁,好容易興了點,想沾我興點子啊?”那人很不高興,兩個人差點吵起來。小錦有點急了,說:“就不給你用。”

    我看那小夥計膀子上套了支筆,就跟他說:“拿給他們用吧,反正你也沒用

    ,吵得都開不了球了。”那人拿了筆,嘟嘟囔囔了兩句,這事才過去。

    演到大概23點多的時候,他倆每人贏了10多萬的樣子。賭場好多人都進來看,不一會兒,房間就滿了,小輝、小錦贏得高興,我的同伴取了3000給我,悄悄跟我說:“賭場錢不多。”那夥計總動員我上去玩,我看差不多了,提示他倆該去把籌碼換成錢了。

    小錦先出去了,小輝還繼續在押。不一會兒小錦吵嚷著迴來了,因為隻換到了8萬元,大聲說賭場賴賬,其他的錢讓他等一等雲雲。

    別人聽他這麽說,趕緊都去換籌碼。我合計一下,那8萬多大概是當晚玩家買籌碼的錢,賭場根本沒有備用金。想來也是啊,每個台子上都有鬼可以搞,還用啥備用金,等著進賬就行了。

    既然他讓等,我們又搞了一會兒。剛才去換錢的人因為沒換到現金,在換籌碼的地方跟賭場的人吵起來了,群情激昂的樣子。賭場的人解釋了半天,奈何沒見真金白銀,那些人越聚越多,賭場的人也很緊張,很多人都不賭錢了,跑過去看熱鬧,一時間賭場裏鬧哄哄的。僵持了快一個小時,賭場一個管事的進來了,跟大家說:“今天暫時停止營業,因為管錢的人出了點事,今天沒來就開局了,等到現在也沒來,我們也正打發人到處找。”

    這種蹩腳的謊言就像一顆炸彈,一下在人群中炸了窩。那主管被人圍住,那些人手裏或多或少都有籌碼,要求他立即付賬。他頭上冒著汗,臉上賠著笑,不停解釋,說可以先打個條子,明天賠付雲雲。奈何大家都不買賬,都說自己拿了現金過來,換迴去的竟然是張白紙。

    所有台子都停下來,所有人都在打聽為什麽賭場沒錢往外放,很多人圍在賣籌碼那裏謾罵,聲援裏麵跟主管談判的人。有這麽多人支持,圍著主管的那幾個更兇了。

    場麵一度很是混亂,圍著那主管的賭徒們,你拽一把我揪一下地質問他:“沒錢開什麽賭場?”

    小輝手裏捧著一個托盤,托盤裏是一大遝的籌碼。他很冷靜,他手裏籌碼最多。那地方小,大家都認識他,公推他跟賭場交涉。小輝想了一下,說:“可以打條,不過用你們那車作抵押。”他們賭場有一台很高級的商務車,平時用來接員工上下班的(那些員工都是外地來的,平時統一住)。雖然那主管不情願,但是架不住大家要揍他,隻好簽字。賭場理虧,雖然有很多為他們罩場子的本地人,那些人也不好出聲,隻能充當中間人的角色。

    就這樣

    ,賭場跟手裏有籌碼的人都打了條。小錦和小輝就把那車給開走了。

    後來,我們大致算了一下,刨去我們的花銷和輸的錢、筆錢,小錦手裏沒剩多少現金。我們抓著一堆白條,看著外麵停的那輛車,大眼瞪小眼,暫時也沒什麽主意,隻好等等了。

    我們研究了一下,都認為就算賭場第二天給錢了也不能繼續搞了。他倆一共贏了34萬,結果才付了8萬現金。萬一錢要不迴來,賭場一直賴賬,我們也白搞。更何況那東西過幾個小時就失效了,紙上的字會全部消失,萬一讓賭場發現,我們也會很麻煩。另一方麵我估計賭場不會去盤點那些單子,就算想到單子有問題,盤點到了,他們也說不出啥來,畢竟當時沒抓到,隻能自認倒黴。隻要停手,就不會有什麽麻煩。

    第二天,我們先沒有走,等著賭場付賬,結果還沒付。小錦說本地一個大混混出頭調停做擔保,保證一星期內給錢。我們就沒再等,次日買票離開了那海島。

    後來小輝聯係了我們,告訴我賭場快一個月才把錢給付了,又重新開業了。不過他說他再也不賭錢了,會安心地工作生活。之後我跟他總有聯係,而小錦則失去了聯係。

    那賭場很短命,重新開張才兩個月,就被當地的綜合執法大隊給端了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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