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說到這裏, 沈庭生也有些動容:“我本來還想著, 阿爺阿婆對我們兄妹倆這麽好, 要不是他們, 我們兄妹倆都不一定能活得下來,等我長大有能力了,一定要讓他們都過上能吃飽穿暖的好日子, 可是沒想到, 阿爺走得那麽早,我想給他享的福, 他一點都還沒享到呢!”


    謝華香趴在沈庭生的懷裏,雙手摟著她的腰, 也忍不住流淚:“都過去了, 別傷心了,阿爺看見你長得這麽好,他就算去了也是高興地去的,以後我跟你一起,好好地孝順阿婆, 讓她把以前錯過的好日子全都享受迴來。”


    本來她是在安慰人的, 可是越說越傷心,反倒是自己哭了起來:“庭生哥, 為什麽你小時候過得那麽慘, 為什麽我就沒早點認識你呢,要是我能早點認識你,我一定不會讓你過那樣的日子的。”


    其實她心裏真正想的是, 為什麽沒能讓她重生迴到更早一點的時候呢?如果她更早迴來,是不是就可以幫助沈庭生避免父母雙亡的命運,是不是就能讓他過得更好一些呢!


    “傻丫頭!”沈庭生用粗糙的手掌去擦她臉上的淚水,“就算你很早就認識我了,那時候你也隻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丫頭啊,哪能做得了什麽呢!”


    是啊,就算她比現在重生早十年,那時候她也隻是一個什麽都做不了的小姑娘,她上輩子甚至完全不清楚沈庭生他父母的事,其實她也是什麽都幫不了他的啊!


    但她就是很難過啊,為什麽她喜歡的人要遭受那麽多的苦難呢?


    “其實我覺得呀,你現在來得是剛剛好,你看,在我正好有能力可以撐得起一個家的時候,你就來了,讓我不至於經受那種什麽事都做不了,無能為力的痛苦,這樣不是正好嗎?”


    謝華香抬起眼睛看他,伸手摸著他略微有些粗糙的臉:“庭生哥,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很好很好的,再不讓你吃一點點苦了。”


    “傻姑娘,我不苦,跟你在一起,日子都是甜的。”


    朦朧的月光下,心愛的姑娘就像是一朵帶著花露的玉蘭花,那麽美那麽嬌弱,等著他去疼愛,沈庭生再也忍耐不住,俯下頭親吻了上去,用他有些幹燥的唇,一點一點地親去她臉上的淚水。


    她的臉好軟,好嫩,讓人感覺好像稍微一用力就會吮破了一般,還有她的唇,像一朵嬌豔的花兒一樣,散發著致命的誘人氣息,讓他發瘋般地想去觸碰,又萬般珍惜地不敢觸碰,生怕一碰就會壞了。


    謝華香卻主動調整著角度,用自己的唇對上了他的,兩人的唇輕輕地觸碰著,謝華香伸出舌尖,一點一點地試探,突然被沈庭生的雙唇攫住,像是遇到了什麽絕世美味般用力吸吮過去,至此,這個原本隻是帶著撫慰意味的親吻徹底地變了味道。


    變得狂熱而瘋狂起來。


    沈庭生的學習能力太強了,從一開始隻是僵硬的觸碰,到無師自通般地各種唇來舌往,時而用他的大舌狠命地攻城略地,要將她口中所有的甜美盡數收入囊中,時而又想含著稀世珍寶般地含著她的丁香小舌,細細品味,時而溫柔得像最溫潤的君子,時而又粗暴得像是永遠都不能饜足的餓狼。


    謝華香怎麽也沒想到,他們之間的第一次親吻,居然可以這麽狂烈,那麽地驚心動魄,她的腦子早就成了一團漿糊,任他予取予求,全身軟得就像是一灘水,全靠他雙手的支撐才不至於滑到下去。


    等等,他的手放在哪兒呢?


    早在謝華香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沈庭生的大掌就已經到了不該去的地方,溫柔而肆意地揉搓,讓她的美好在他的帶領下盡情地延展、綻放。


    這哪裏還是剛開始那個僵硬得連動都不敢動的傻小子啊,瞧他這嫻熟的樣兒,要不是親身體驗,說他是第一次都沒什麽人敢相信,莫非這其實就是男人的本能?


    過了很久很久,幾乎有一輩子那麽久了,謝華香覺得自己的雙頰都已經麻木得不像是自己的了,嘴唇也被他吸吮啃咬得火辣辣地疼,沈庭生才終於肯放過了她,戀戀不舍地鬆了口,把她緊緊擁入懷中,讓她聽著他胸膛裏強健有力的心跳聲,用一種夢囈般的語調感歎:“香香,你真好。”


    謝華香摸索著擰上了他腰間的一塊軟肉,突然一個使勁:“你個流氓!”


    沈庭生哈哈地笑:“是啊,我是流氓,隻對你一個人耍流氓。”


    “討厭,我不理你了。”


    “別呀,是我不好,我讓你打還不成嗎?你想打哪裏打哪裏,我絕不還手。”


    “才不要,我還嫌打疼了自己的手呢!”


    兩人互相依偎著,又說了好一會兒沒什麽營養的情話,這才終於意猶未盡地迴屋睡覺去了。


    第二天天色不怎麽好,一大早就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可就算下雨了生產隊的活兒也不能停,照樣得早早起來冒著雨出工去。


    吃早飯的時候,沈麗華好奇地看了謝華香好幾眼:“謝姐姐,你在嘴怎麽好像有些腫了,還這麽紅?”


    謝華香一下子紅了臉,嗔怪地白了沈庭生一眼,都怪他,親得那麽用力幹嘛,就像八輩子沒碰過女人一樣。


    沈庭生可不就是八輩子沒碰過女人嘛,所以他麵對這種情況也隻能簡單粗暴的教訓自家妹子:“趕緊吃你的飯,說那麽多幹什麽。”


    沈麗華不滿地抗議:“我又不是問你。”


    謝華香隻好說:“可能是有點上火了。”


    沈麗華立刻說:“那我待會到山上去找點折耳根迴來做菜吃,敗火的。”


    “嗯,多弄點兒,你哥也上火了。”年輕的小夥子,血氣方剛,不要太容易上火喲!


    吃完早飯,謝華香穿上沈庭生用棕葉編的蓑衣就出門幹活去了,還別說,這蓑衣看起來不怎麽好看,防水效果還是很不錯的,還透氣保暖,下雨天空氣總是有些涼意,穿上這蓑衣就一點兒也感覺不到冷了。


    頭上戴著鬥笠,隻聽見雨水“劈裏啪啦”地打在頭頂上,也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中午的時候,謝華香果然吃到了一盤新鮮的涼拌折耳根。


    新摘下來的折耳根摘去老根,清洗幹淨,連同嫩葉一起,切成小段,瀝幹水分放在一個大盆中。


    各種山上摘下來的香菜、香柳什麽的切碎,蒜粒拍成碎末,加上切碎的小米辣、酸木瓜醋、花椒油、辣椒油、醬油和鹽巴,攪拌均勻,就是一道清香爽口的涼拌小菜了。


    這是鄉下人家品嚐都很喜歡吃的一道小菜,平時舍不得放花椒油和辣椒油,隻放各種香菜和鹽巴拌了,也一樣好吃。


    但外地人就不一定能喜歡這種口味了。


    幸好謝華香上輩子就養出了一個雲南胃口,對這種當地的特色小菜當然來之不拒,高高興興地吃了一大盤,最後還是沈家奶奶開口了:“好了,折耳根性寒,姑娘家一次不要吃太多。”


    沈麗華還不高興呢:“謝姐姐不是說上火嘛,我還想著晚上再做呢!”好不容易自己做的一道菜能夠得到謝姐姐的青睞,小姑娘可高興了,恨不得多顯擺幾次呢!


    “好啦,幺妹做的折耳根很好吃,可是再好吃也不能一直吃啊,過些日子咱們再吃吧,你也別吃太多了,這些就留給你哥吧!”那男人火氣太重,多吃點兒也是不怕的。


    雖然現在謝華香幹活已經幹得挺習慣了,但在雨中幹活,還是比平常要累得多的,下午一收工迴來,她迴到家裏就不想再動彈了,誰知道就這天氣,生產隊長居然還發通知說今天晚上要開會,隊裏連一個有瓦遮頂的開會的地兒都沒有,這不是白折騰人嘛!


    盡管大夥兒都滿口怨言,但也都齊齊整整地去開會了,沒辦法,隊長說了,缺席的要扣工分,工分那可就是口糧和錢啊,誰願意自己辛辛苦苦掙來的工分被扣掉?所以隻能乖乖地去開會了。


    大槐樹底下的曬穀場一片泥濘,大夥兒都穿著蓑衣,帶著鬥笠,一會兒有人嚷著別人鬥笠上的水滴到自家孩子身上了,一會兒又有人嚷著別人把泥甩自己衣裳上了,鬧哄哄的一片。


    生產隊長“鐺鐺”地敲了幾聲銅鑼,終於讓大夥兒安靜了下來,今天天氣不好,隊長也偷工減料,沒有讓大夥兒先學習語錄了,直接說出了開會的主要目的。


    原來這根頭兒還出在牛棚上。


    前些日子,隊裏的牛棚不是塌了嘛,還砸死了一頭老黃牛大夥兒殺了分肉吃了,可是那牛棚裏,可不光住著隊裏的兩頭牛,還住著一個人呢!


    這人叫康學翰,從大城市裏下放到隊裏勞動改造的黑五類份子,來了以後就住在牛棚裏,不聲不響地乖乖幹活不作妖,幾乎沒什麽人注意到他的存在,除了剛開始的時候由於好奇討論過一陣子之後,這個人就一直悄聲無息地在牛棚裏跟兩頭牛一起生活著。


    上次牛棚不是塌了半邊嘛,康學翰也照樣還是住在牛棚裏,繼續兢兢業業地照顧著剩下的那頭老牛,可是昨晚上不是下雨嘛,這剩下的半邊牛棚也撐不住了,昨晚上又塌了。


    好在這次康學翰早有準備,及時把老牛牽了出來,毫發無傷地躲過了這次劫難。


    康學翰這次也算得上是救牛有功了。


    然後這一人一牛可不就是流離失所了嘛,白天還好說,牽著牛到河邊吃吃草就過去了,可到了晚上總要有瓦遮頭啊,就算是勞動改造的黑五類份子,也不能讓人家睡在田野裏啊!


    隊長說了,牛可以先栓到他家的院子裏去,至於康學翰住在哪裏,這不召集全體社員開會商量來了嘛!


    底下的社員們一聽是這事兒都嚷嚷開了,不願意!


    好端端的誰願意招惹黑五類份子呀,誰不怕被牽連上?莫說本來就不願意家裏多住一個人了,就算真的有地方給以住人的,想到這個人的身份他也不願意了啊!


    還有些嘴皮子利索的,甚至跟生產隊長說起道理來:“隊長,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這黑五類份子,下放到咱們村子裏,那是勞動改造的,可不是享福來了,怎麽能讓他跟社員們同吃同住呢?這要是把一顆紅心向黨走的社員給帶壞了怎麽辦?”


    這時,沈庭生突然站了起來:“隊長,就讓康同誌住到我家裏吧!反正我那兒也是個破廟,住進去怎麽也算不上享福吧!”


    第65章


    謝華香著實楞了一下, 她其實沒怎麽用心聽隊長說話, 因為她覺得這事跟她的關係不大, 反正他們家那破房子又不可能住人, 所以隻當是來陪開會的而已。


    沒想到沈庭生會這麽突然地站出來。


    等她楞完了,沈庭生才突然意識到,現在家裏可不像以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了, 他現在可是有媳婦的人了, 趕緊又蹲下來,跟謝華香商量:“香香, 你看我讓康老師住到咱們家裏來行不行?也不用住多久,等咱們隊裏的新牛棚蓋好就可以了。”


    這時候包括隊長在內的所有人目光都放在了他們身上, 謝華香自然也不好說什麽, 反正沈庭生的做法總是有他的道理的。


    於是她點了點頭:“行,你說了算。”


    隨後謝華香才悄悄咪咪地問沈麗華:“這個康同誌,剛剛隊長說他叫什麽名字來著?”


    她就說嘛,看著人好像有點兒眼熟,難道是上輩子曾經見過他?


    沈麗華想了想:“好像叫做康……血汗?”


    康血汗?康學翰!聽到這個名字, 謝華香就想起來了, 可不就是上輩子認識的人嘛!不過上輩子的康學翰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他是重點大學教授, 知名大學者, 出過很多書,經常都會在電視上演講的那種,整個人的身上都充滿了一種有錢的精致清高的知識分子範兒。


    謝華香之所以會認識他, 也是因為沈庭生的關係,他是沈庭生公司的客座顧問,專門幫沈庭生解決一些經濟投資上的重要問題的,哦,對了,他是經濟學教授。


    那時候謝華香隻以為是因為沈庭生的公司財大氣粗,所以才能請到這樣的大學者當客座顧問,沒想到兩人居然還有這樣的淵源。


    知道了康學翰的身份之後,謝華香更慶幸自己剛才沒有不分青紅皂白地阻止沈庭生當好人做好事了,這樣的好事就應當多做,俗話說好心有好報嘛,現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將來行善積德。


    “幺妹啊,這位康同誌是好人,住到咱們家裏之後,咱們可要好好對待人家。”


    “可是他不是黑五類嗎?”沈麗華有點害怕地說,“人家都說黑五類是壞人。”


    謝華香說:“這可不一定,黑五類裏麵也有好人的,咱們不能帶著有色眼鏡看人。”


    “啥叫有色眼鏡啊?”


    謝華香顧不上迴答沈麗華了,她聽見隊長又跟沈庭生確認了一下是不是真的願意讓康學翰住到他家裏去,在得到肯定的答複之後,生產隊長感動地說:“沈庭生真是位好同誌啊,不顧自己家生活條件的艱苦,為生產隊排憂解難,是值得大家學習的榜樣,本來為了公平起見,我是打算讓康學翰每家一天輪流住的,這樣誰也不用擔心被連累了,因為大夥兒都一樣,但現在沈庭生解決了我們的一個大難題,我們大夥兒都應該對他表示感謝!”


    隊長是真心感謝沈庭生的,這康學翰對他來說就是一個燙手山芋,丟是丟不掉,但好好對待他也是不行的,因為他是階級敵人,必須用寒冬般冰冷的態度來對待他。


    可現在的康學翰,看起來可不像是經受得住冰冷的樣子,就昨天晚上淋了點兒雨,今天就一直咳嗽個不停,他長得又高又瘦,頭發花白了一片,整個人跟個紙片人似的,好像隨便撞一下都能骨折的樣子。


    隊長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要是不好好地給人找個地方住,萬一他就真的給病死了呢?這人是放在這兒勞動改造的,可不是讓人死在這兒的啊!


    既然社員們都不願意讓他住到自己家裏,他這個隊長自己也不願意,那就隻能用笨方法,每家輪流住一天了,這對康學翰來說是奔波勞碌了些,但他這種身份,能有個住的地方就應該偷笑了,哪裏還能嫌棄那麽多。


    不過現在既然沈庭生肯站出來,而且他住的地方又是破廟,用來住黑五類份子剛好合適。


    趁著隊長高興,社員們也高興,沈庭生趁機提出了一個合理的要求:“隊長您也知道,我住的那破廟,本來就破爛不堪,現在隻剩下兩間屋子能住人了,我家這麽多人,根本就住不開,這康同誌來了呀,也不好安排,不過我那還有一間房隻塌了一點兒,修一修就能住人了,您看明天是不是安排幾個人過來,幫忙修一下屋子,不然的話,我就是想收留康同誌也是無能為力啊!”


    隊長板著臉,先不說給不給他修房子,反而先批評其沈庭生來:“庭生,你這就不對了,你口口聲聲的康同誌,這是叫誰呢,他是你的同誌嗎?他能跟你同誌嗎?”


    沈庭生立刻認錯:“對不起,隊長,是我錯了,我覺悟太低,沒有深刻意識到自己跟康反|動派在立場上的差別,差點兒就犯了大錯誤,我以後一定會吸取經驗教訓的,等房子修好了,我一定會代替咱們無產價級群眾好好地教育他。”


    隊長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那大夥兒看看,對於修理破廟這件事有沒有什麽意見啊?”


    大夥兒都還有些後怕呢,這要是沈庭生不站出來,這黑五類份子差點兒就住到自己家裏去了,到時候自己再一不小心說錯一句什麽話,那不是連自己一家都害了嘛,為了避免事情又出變故,大夥兒都大聲地答應,這破廟早就應該修了。


    於是隊長拍板,安排了幾個年輕的小夥子,明天的勞動任務就是上沈庭生他們家修房子,然後就宣布散會了,沈庭生把自己身上的蓑衣和鬥笠讓給了康學翰,帶著他一起迴到了他們住的地方。


    路過已經塌了的牛棚的時候,康學翰還迴去拿了他的一堆破爛,被雨水浸得濕透的被子衣裳,還有崩角缺牙的鍋碗瓢盆什麽的,這些就是他平時過日子的所有家當了。


    謝華香看得眼角直抽搐,人生的際遇真是想不到啊,誰能知道無比講究生活品質,連喝的礦泉水都要指定某小眾國外品牌的康大師,居然曾經過過這種日子呢?


    謝華香也不由得動了惻隱之心,迴家之後就親自下廚,用精細糧食做了一頓飯給他吃,又幫忙把他那堆淋濕了的衣裳被子都洗幹淨了晾在屋簷底下。


    當然最重要的是,她知道康學翰在將來會對沈庭生的事業有非常大的幫助,所以現在幫他做這些,她是心甘情願的。


    康學翰端著那碗香噴噴上頭還臥了兩個荷包蛋的白麵條,眼角隱約有水光閃動,多少年了,從養尊處優的生活一下子跌落到如此的境地,幾乎沒有什麽人對他表達過一絲善意,隻有眼前這兩個年輕人,並沒有因為自己的這個身份而對自己敬而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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