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熟悉,元黑眼就塞了一些錢,要求工地收沙時隻收元家沙廠的。換布先不清楚這貓膩,出賣沙時,收沙人總是刁難,彈嫌沙太粗,也沒洗淨,不是拒收就是壓低價錢。後來知道了元家賄賂了姓唐的,就請姓唐的吃飯喝酒,也塞了錢,還邀去歌屋唱歌。歌屋裏有個小蓮,原是鎮街賣服裝的,生意不好,被換布雇去當服務員。小蓮個頭不高,但胸大,姓唐的喜歡,換布就專門讓小蓮服侍姓唐的,沙就收得比以前多而且順利。元家再給姓唐的提成,一噸沙提出沙款的十分之一。換布也給姓唐的每噸沙提成沙款的十分之一。姓唐的樂得雙方較勁,也故意壓了這個價抬高那個價,再壓了那個價抬高這個價。

    姓唐的行為傳到書記的耳裏,書記就給姓唐的說:你那邊千萬不要攪和著姓元和姓薛的,那兩個是一個山上的老虎,你一攪和他們矛盾,我日子就難過了。姓唐的說:你難過啥?他們兩個矛盾了才都聽你的,如果沒矛盾你還得尋著讓他們矛盾哩!書記想了想,拍了腦門,說:哈你還有政治意識麽!姓唐的說:我是個管基建的。書記說:你行,在工地這不長時間裏各項事情處理的得心應手麽,佩服佩服,你應該見一個人,我相信你們會成為好朋友的。姓唐的說:誰?書記說:縣委書記。聽說他最近生病住院,這也是個能逮住他的機會,我引薦你去見見。姓唐的卻樂著書記嘿嘿地笑。書記說:你笑啥的?姓唐的說:好好好,我跟著你去見他,你說裝多重的紅包?

    帶燈給竹子轉發了一條段子

    一隻兔子在前邊跑,後邊有百人追逐,不是一隻兔子可以分成百隻,因名分未定。

    給元天亮的信

    這幾天被熱糊塗了淨說風涼話,這不好,我得給你說點清涼話。我現在坐在樹林子裏應該是森涼,中午我臥在那個泉水池裏叫滲涼,然後騎著摩托戴了墨鏡像行在水中一樣叫漂涼。

    我的一個同學嫁到了外縣迴娘家來看病父,我捎帶她去七裏溝的水灘洗澡,她激動說這才有她迴家鄉貼切的感覺,千金難買的享受。我想人家都是請去賓館洗桑拿的而我用這自然水也能招待人,我這是學古人呀,古人多致致邀明月喝酒,摘白雲贈人,要送別了折一枝柳條。我的同學說她小時候也常在類似這樣的水灘裏洗澡,生命的記憶裏是拔豬不吃的辣味水草大疙瘩根土去堵水灘,撈出灘裏石頭壓在草上還要找一個大石頭坎以備過人時躲藏,再還從大石下摸一串串魚迴去喂貓。她曾在洗澡後忘穿了自製的一雙布條帶兒的涼鞋,和小夥伴打水仗,鑽入

    水中看誰憋氣時間長。在水邊吃過偷摘的一堆核桃後天就黑了,再去偷捋豆葉帶迴去喂豬,過後就被看地的老頭找尋到家,她媽是會奚落老頭一頓,因為老頭沒有抓緊她的手腕子而她跑脫的。但當她又一次洗過澡了再坐在玉米地中吃甜稈子,倒是讓主家看見了她擔怕幾天後沒事,這主家可能是敬她的父親又怕她的母親吧。整個下午我和我的同學都是在水灘裏度過。我的夏天是水腥味魚腥味蒿草的苦腥味。

    驕陽落下,白雲從四麵山後盡興湧起,像任性的花瓣,月亮是幽隱的花心。我想用風的飄帶束起雲兒成一捧豔花給你。太陽的餘暉給花瓣染上鮮美的橘紅色,你不要用手摸它染手的。

    有誰家的小媳婦提了一籃子核桃經過時,問我吃呀不,還沒等我迴答,五六個核桃就扔給了我。我突然覺得核桃充滿了智慧的神奇,把自己藏在硬殼裏不甘心讓別人輕易吞噬。又突然覺得我就是一顆遺漏的核桃,開始自以為是滾落的,後來感到是人去山上時踢蹬了土將它埋住,然後就在那裏長出苗來。從小樹到大樹從被天裹到想要遮天,經曆著淒苦,逍遙,冥頑和強大。它和風起舞,隨霧旋轉,綠葉生露,枝頭果繁。它欣賞花兒的雅致美好,也羨慕花兒被人折下帶迴家去,而它旺根拔地的樹狀如塔的卻不知自己來自哪裏,以後又歸於何處?沒有花的福氣卻有樹的硬氣,讓我在風雨中過活著自己。

    最後這句話是寫了好還是不寫的好呢?我也在等我的心能安生下來。

    我的心喜也罷苦也罷孤也罷累也罷,我知道你在。我心底的一脈清泉命定流向你。還是想再借別人一句話說:你安好,便是晴天!

    兩個短信相互發錯了

    竹子在房間精心把自己收拾了一番,才要去學校,手機上收到帶燈發來的短信,短信裏卻是說著洗澡呀核桃樹呀,而且言辭怪怪的,還以為是段老師發的,但卻明明是帶燈的手機號碼,就嚇了一跳:帶燈把給別人的信錯發給我了?那麽,她是在給誰發的?發這樣的短信一定不是一般的關係,而且也明顯地不是才認識的,能這麽長久地交往著一個非同一般關係的人,自己怎麽就一點都不知道呢?竹子走出大門口的時候,帶燈從鎮街上迴來,端著一個塑料盒兒,臉上笑盈盈的。竹子說:有啥好事?帶燈說:劉慧芹炒了豆豉給我了一盒,咱夾饃吃!竹子說:不至於有豆豉就這麽高興吧?帶燈說:啥意思?竹子說:你有好事!帶燈說:煙葉收購任務完成了,這半個月沒上訪的。竹子說:你就哄我?你就繼續哄我吧?!帶燈說:

    咋啦咋啦,咋哄你了?竹子就開始背誦,隻背誦了信的最後一段,說:知道了吧?!轉身卻走了。

    帶燈一下子怔在那裏,接著眼睛發黏,脖臉燒燙,心撲咚撲咚跳,她意識到是把信息發錯了,一定是把給竹子的信發給了元天亮而又把給元天亮的信發給了竹子!帶燈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尷尬,就喊:竹子,竹子,你……竹子已經跑到巷子中了,傳來詭詭的笑聲。

    醫不自治

    竹子隻說帶燈會給她說出那個人的,也可能她還會聽到一段浪漫傳奇的故事吧,但是,帶燈再沒有提說這事。當竹子再一次要研究那短信,從中發現她所希望發現的東西,可手機裏卻沒有了那短信。中午吃完飯她去洗碗,手機就在綜治辦桌子上放著,帶燈就在那時偷偷刪除的?既然帶燈不再過問,又刪除了短信,竹子也就裝糊塗,從此守口如瓶。

    以後的日子裏,竹子留神到帶燈常常不是低頭在手機上發短信,就是突然地坐在那裏發呆,而她一走過去,帶燈又衝著她笑,笑她今天又去段老師那兒了?那就把頭發梳整齊呀,領口係嚴,別露出脖子上那麽大個紅印子!竹子覺得她走不到帶燈的深處,對帶燈也有了埋怨。

    但帶燈又病了,而且這次病得不輕。帶燈明顯地覺得渾身無力,腹脹,手又老是涼的,老出汗,還體會到了馬副鎮長曾說過的話:世上最沉的是腿。

    竹子問帶燈得了什麽病,帶燈說:內分泌紊亂,脾又毛病了。竹子說:脾在肚子哪兒?帶燈說:你不知道著好,如果你知道了身體的某一部位,那這一部位就病了。

    帶燈明白自己一直內分泌不好,脾上又添了毛病,她是懂得中醫的,但醫不自治,竹子就陪著她去看陳大夫。陳大夫很精心,給她抓了三服藥,一一包好,又應允這病治起來比較緩慢,他還得再給她配製些丸藥。

    藥提迴來,竹子每晚給帶燈熬。三服服過,陳大夫又來上門號脈,更換藥方,把配製好的藥丸也拿來,陳大夫說:唉,我這麽伺候你,你像個慈禧太後麽!竹子就說:你給主任把病治好了,我們給你找個對象!說得陳大夫滿臉彤紅,旁邊的馬副鎮長說:你這碎女子,小雞給老雞踏蛋呀?!

    當換布得知元家給姓唐的提成到十分之二時,晚上提了個熊掌來鎮政府大院又要找書記,而書記鎮長下午就都去了大工廠工地,是姓唐的招唿去吃飯了還沒迴來,換布就把熊掌提到綜治辦來。帶燈在看電視,讓他不把熊掌放在綜治辦,腥味熏人,要放就放到書記辦公室

    門口去,換布就說:好好,我一會兒提走,和你說說話。帶燈說:說沙廠的事我不聽。換布說:不說沙廠,我給你說說現在人心多黑。就大罵姓唐的給啥吃啥,長蟲的屁眼沒底的洞,又罵元家憑沙廠規模大淘洗的沙多,有意在擠兌他。帶燈著急要看天氣預報,換布卻罵得沒完沒了,帶燈就說:你看昨天的新聞聯播了嗎?上海有人跳河自殺,跳進河裏了,汙染的河水又把他嗆得跑了出來。換布說:我沒看昨天的新聞聯播,你說這話是啥意思?帶燈說:你不明白吧?換布說:不明白。帶燈說:不明白就不明白吧。竹子就在院裏把中藥熬好,大聲喊:喝藥了,喝藥了!換布隻得起身,擤著鼻子,走出了綜治辦。

    書記剛好迴來,看見竹子給帶燈熬中藥,說:唉,咱這大院裏,誰都享不了帶燈的福!竹子說:書記,你要病了我也給你熬藥!馬副鎮長訓道:咋說話的,你盼書記病呀?!換布立即跑近去,說:書記書記,我等你多時了!竹子說:慢點,換布,把熊掌提上,小心白毛狗聞見了過來叼了去!

    縣上召開黨代會

    一個月後,縣上召開黨代會,書記要去參加,鎮長也要去參加,鎮上黨政工作讓馬副鎮長臨時主持。

    大家不再喊馬副鎮長,喊馬鎮長,喊得馬副鎮長說:是副的,是副的。卻就吆喝著大家到老街歌屋去放鬆放鬆。帶燈說:看來當官要當正的,即便正的是臨時的,這人也就胸襟闊大,為部下著想了。馬副鎮長說:真要我是正鎮長,我天天給你們發補貼!院子裏站著七八個人,一起鼓掌,說:如果書記一高升,鎮長成了書記,鎮長候選人民主測評,我們都投你的票!馬副鎮長說:這可都是你們說的呀!狗日的都在說假話,可我把假話當真話聽哩!來,吃紙煙,給你們吃紙煙。他掏出一盒煙給大家發,竹子不吃紙煙也給發了一根。

    去歌屋,帶燈和竹子去得最遲,因為她們要收拾打扮。換上了新衣新褲,換上高跟皮鞋,竹子除了在臉塗脂抹粉外,還畫眼圈,但竹子不會畫眼圈,畫得像個熊貓眼。帶燈說畫得不好,讓洗了,竹子就不畫眼圈了,唇膏把嘴唇塗得又厚又大,像是被扇腫了。拿鏡子照了照,又洗去唇膏,帶燈隻好幫她打扮,竹子說:不是我不會化妝,是環境不行,要是縣上市上,我這妝就不刺眼了。到了老街,王後生坐在他家門口洗挖來的蟬蛹,洗了要上油鍋炸呀,一抬頭看見了她們就擰身往屋去。竹子說:他不想見咱呀?帶燈說:哪有老鼠給貓打招唿的?!竹子說:這一段日子他還算安分,是不是病重了?瞧那臉,灰

    暗得像被土布袋摔打過一樣。帶燈說:聽陳大夫說是病重了,腿上爛了一塊,總是不好。兩人經過王後生家門口,帶燈偏喊:王後生,王後生!門裏黑洞洞的,什麽都看不清,王後生也不迴聲。帶燈還是喊:王後生,你在屋裏哩你不出來!王後生隻得出來,說:哦,叫我呀?!我最近可是哪兒都沒跑動的。帶燈說,你跑動呀,再跑動那腿就斷了!王後生說:腿斷了也就給你們省事麽。帶燈說:能省事嗎?你拿張紙來,我給你開個治糖尿病的方子,我翻了許多藥書,尋到的這個偏方,又加了幾味藥,你喝著試試。王後生站著不動,遲疑地看著帶燈。帶燈說:你不信我?王後生說:咋不信?政府人不會給我下毒藥的,隻是我沒錢。帶燈說:陳大夫開方子收錢,我分毫不取。竹子說:你還真給他開方子?出了事他真要說你給他下毒哩。帶燈說:沒事,我這方子讓陳大夫看過,他說這方子比他開得好。

    王後生從屋裏取了筆紙讓帶燈寫,帶燈接過紙一看,上麵寫了一行字:各位領導,我給你們反映的是櫻鎮西溝井村村幹部和分三百畝公益林……帶燈說:啊,你又在寫上訪信?王後生說:那是以前寫的,廢紙,廢紙。帶燈就在廢紙的背麵開方子,寫了女貞子30克,幹桑葉3克,說:牆角的筐子裏裝著蛇?王後生說:啥都逃不過你眼!是蛇。帶燈說:你又抓蛇嚇唬人呀?王後生說:是要賣給大工廠的,那姓唐的能吃蛇。帶燈說:可你有了蛇就嚇唬人,放了,放了去!王後生說:放了就放了。他懶得站起來,拿身後的撐窗竿子戳那筐子,筐子蓋掉了,一條蛇爬了出來,順著牆爬到屋梁上不見了。竹子嚇得吱哇一聲,跑出了門口,帶燈繼續寫方子:玉米須30克,菊花6克,水蔥50克。說:水蔥必須是鮮水蔥,你知道水蔥嗎?王後生說:知道,就是難找。帶燈說:河灘裏原先有,現在成沙廠,沒有了,鎮政府西院牆外的水溝裏我發現有,還有七裏灣溝口我也見過。

    王後生有些感動,說:帶燈主任你還真給我看病呀?我隻說你們盼不得我早死!帶燈說: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們幹啥呀?!

    二貓被元老三打了一頓

    歌屋裏,鎮政府的職工唱流行歌,卻唱得不好,不是公雞嗓子就是跑調,把所有的經典歌全變成了自己吼叫,就盼著帶燈和竹子快來。但是,帶燈和竹子卻興趣在張膏藥兒媳家做醋。

    從王後生家出來後,帶燈和竹子已經到了歌屋門口,張膏藥的兒媳便熱火火地喊她們。

    張膏藥死後,這女人還給張膏藥戴著孝帽,

    但人的氣色好多了,她是洗了些蘿卜迴來又忙著要封醋呀,看見帶燈和竹子遠遠走了過來,眼神不好,還說:是帶燈主任嗎?確實是了帶燈和竹子,便以為是要來她家的,就手在圍裙上擦著,說:呀呀,你們來看我呀?!帶燈和竹子也就走過去,帶燈說:來看你呀!女人說:聽陳大夫說你病了,我還沒去看你的,你倒來看我了!病好些了嗎?帶燈說:沒事的。竹子說:我也骨折了你也不說看看我。女人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到時候你那胳膊自動就好了麽。竹子說:真是跟啥人學啥人,你現在也知道傷筋動骨一百天!女人臉紅了,說:我不在他那兒幹了,又去元黑眼的沙廠了。帶燈說:元黑眼不給你發工錢,你還給他幹?女人說:不給他幹那以前的工錢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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