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我。”她身旁,施燁忽然開口,他沒有往常的微笑,眼神沉靜。


    “還有我!”麥坎永遠是捧哏最快的。


    “嘖,你們肉不肉麻啊!”澤洛坐在最後排大聲抨擊他們,“這有什麽好表態的?”


    “那我換個說法吧,”施燁道,“你難道不好奇這個世界重女輕男是什麽樣嗎?”


    “……”


    “不管你再怎麽努力,平權暫時是不可能了,因為未來肯定會重女輕男。”他又露出了他的職業微笑,“說不定到時候,你得為保護我們男性的人權而奮鬥了。”


    “啊……”素意居然真的認真的設想了一下,緩緩的露出一個微笑,“這麽想想,還真有點小期待呢。”


    第217章 二審判決


    懷斯·揚格滿月的時候,“樊素意故意殺人案”迎來了二審判決。


    無期徒刑, 緩刑三年。


    原告表示不服, 認為緩刑三年時間太長, 再次上訴, 但很快被駁迴。原告沒有繼續申請再審。


    如果被告還不上訴, 那這個判決算是穩了。


    在看到緩刑三年的時候,素意是真的怔愣了一下。三年又三年,不知道這數字是故意的還是巧合,總之還真給她了一種宿命的感覺。


    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就一般人來看那大概隻是三年自由, 但對另外一些人來說,則蘊含了無數可能。


    蔣樺送來判決書的時候, 她正在準備出發前往東非區一個生命研究院分部坐鎮,十個月到了,女孩兒們開始大批量出生,研究院本部的主力不得不四麵奔波指導接生和處理突然事件。這次她所要去的分部, 有一個年輕的準爸爸一次要迎接倆姑娘。


    最緊張的反而不是助產士,是醫療人員——有肖凜珠玉在前, 他們非常擔心那個準爸爸會激動到猝死。


    看醫生們為“萬一爸爸昏過去醒不過來該怎麽處理”不停的討論著, 一旁的蔣樺都要緊張起來了:“那,緩刑三年, 還上訴不?”


    “服了服了,不上。”素意低頭看著資料,轉頭問身邊的人, “什麽意思,這個柳璟是第一次申請?一次就中了?”


    “對,雖然通過申請的人我們都默認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但這就和,嗯,一百多年前有些國家搖車牌一樣,這事都是趁早,不管搖不搖得到,總是先搖再說。”


    這人還挺通曉曆史,素意笑看他一眼:“所以說你們緊張在擔心這個才二十五歲的小爹照顧不好兩個女兒。”


    “對!”斬釘截鐵。


    “啊……”素意沉吟了一下,“我不認識人家,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但是既然他達到了標準,好像也沒必要太擔心。”


    說罷,她像是想起了什麽,笑了笑:“至少以前大部分人隻以性·器官成熟為標準的。”


    “如果真的可以這麽隨便,”一旁的蔣樺忍不住也順著他們的話題道,“這一百多年人類早就人口大爆炸然後自我毀滅了,你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應該是一個廢墟文明。”


    “所以你們既然知道自己沒有隨便,為什麽還對這個雙胞胎的準爸爸這麽不信任呢?”


    “隻是單純不放心,而且……哎……他們家族。”旁邊的研究員道。


    “柳家。”蔣樺了然的點點頭。


    “這家怎麽了?”


    “有錢,優秀!他們家的人一般申請培育權,除了年紀其他基本都不是問題。隻是他們的主要合作對象,是近聯體,或者說明白點,就是灰區。”


    “啊,懂了。”素意點頭,所以研究院的人隻是不安對方年輕,其實背後的議會更不安,雖然說有萬把個女嬰陸續出生,但第一個女孩兒莉莉安的頭號爸爸是澤洛,差不多等於在近聯體落了戶。而這次全世界唯一一對女雙胞胎也出現在近聯體勢力範圍,對於求女心切的議會來說實在有點太殘酷。


    肖凜是無黨派人士,看目前情形更傾向於加入平權黨或者施燁的新聯盟。這不僅僅是他個人喜好問題,而是因為人權體從來都是走高端路線,很少會有平民能夠加入,所以身為普通工人的肖凜根本沒考慮過,澤洛的近聯體則一直是中二少年的首選,老實人也不愛去。


    但偏偏人權體是議會親兒子。他們別說第一個女嬰了,第一對雙胞胎,第一對龍鳳胎,反正隻要能刷存在感的,他們都想要。


    “對了,麥坎有孩子嗎?”素意突然一問。


    “唔……不知道。”蔣樺和那個研究員都搖頭,過了一會兒,蔣樺忽然迴神,“等等,我不是來跟你討論這個的!判決,真的就認了?!”


    聽到這個話題重新被提起,周圍的研究員識相的出去了。素意歎口氣:“你是抱著什麽心情問我的,高興呢,還是不高興?”


    “怎麽可能高興!我的當事人被判刑了,隻要她一聲令下,我還能背水一戰!”蔣樺一臉慷慨激昂。


    “給我安排個地方吧,”素意道,“我可不想緩刑的時候還住這,天天被人拿各種實驗項目吊胃口。”


    “可我建議你住在這。”蔣樺卻道,“緩刑期間表現良好或者有重大貢獻有很大幾率可以減刑,最合適的就是這兒了,反正本來你也不需要多大活動空間。”


    素意翻了個白眼:“你認為我是在乎這點刑期的人嗎?”


    “額……”


    “而且就算需要減刑,在不在生命研究院對我來說並沒什麽差別。”


    想到素意破解潘多拉的時候也不在生命研究院,並且傳說在差不多時間還研究出了“滅絕男性”的亞當,蔣樺便覺得自己確實杞人憂天。


    可是該死的明明他才是正常人的思維好嗎?!怪就怪他當事人太超常!


    “那如果你服從判決,”雖然不情願,但還是不得不說,“我們這次合作,差不多就到尾聲了。”


    “嗯。”這個素意倒真沒想到,她終於認真起來,朝蔣樺伸出手,“雖然你很不聽話,小動作很多,但總的來說,我給你好評。”


    蔣樺苦笑:“看來我們不會有下次合作的機會了。”


    “是你不願意還是我不願意?”素意佯裝驚訝。


    “對我來說,你也實在不是一個好相處的雇主。”蔣樺一臉無奈,“可能等我再曆練十幾年,才能勉強跟上你的步調吧。”


    “這次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素意誠懇道,“我的要求確實很為難人,你如果真的做到了,那我才要驚訝。”


    “我知道,其實你一開始就指望我什麽都不做的。”蔣樺有點好笑,“但你有沒有想過,要想達到你最初的目的,前提是你什麽都不做才對。你又破解潘多拉,又建立平權會,這邊還指望法院判你死刑……不可能,你活著比死了有用。”


    “所以我才心累啊。”素意笑起來,“行吧,反正律師費你自己去結算,夠最好,不夠你找希雅。”


    “肯定夠的。”蔣樺意味深長,“就算沒有都行。”


    “我可不會讓人白給我幹活,不如你申請個寶寶我讓研究院給你打折?”


    “正有此意。”他笑了,又長長的歎口氣,朝她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雖然這一去並非訣別,可素意莫名的就覺得這年輕人身上有著一股和這個年紀不符的寥落之意,可見給自己幹的這一票,時間不算長,但他已滄桑。


    “素意,你好了嗎?”杜克突然探頭進來,催促道。


    素意迴神:“好了,出發吧。”


    立刻有研究員進來推她的輪椅,杜克跟在旁邊,素意又想起那個問題:“對了,麥坎這一批有申請小孩嗎?”


    杜克愣了一下:“沒有。”


    “哦?那這迴人權體有幾個拿得出手的人嗎?”


    “本來秘書長確實要他申請的,他一開始也同意,但後來不知怎麽的改口了,說要等平權法案完善點再說……”杜克笑了笑,“跟你混久了,目光還是比較長遠的。”


    他有種替她欣慰的感覺,素意也確實有一點欣慰,但隨之而來的是更大的憂慮,果然聰明人對女性的未來依然抱有疑慮。但這樣也好,這世界確實需要有人保持這樣的警覺,才能在路線出現偏差時不至於像現在這樣人雲亦雲。


    形勢並不是一片大好,她早就知道,可既然這世界不讓她逃,那她隻有像希雅所說的那般:再守一守。


    氣氛有點凝滯,杜克不安的輕咳了一聲,有點猶豫的開口:“你,一會兒……”


    “怎麽了?”


    “您知道的,最近女嬰陸陸續續出生,所有人都有點,額,激動。”


    “我以為該麻木了。”素意覺得有點好笑。


    “那遠遠沒有。”杜克無奈,“還早得很,這次投入解藥的時間前後間隔不大,可以說現在正是女嬰出生最高峰的時候;何況這一批準爸爸不是最多的,卻是層次領域最全的,基本每個人背後都有一個家族或者一個典型階層。沒人願意置身事外,他們都想跟‘新世代’有些許的關係。”


    “好吧,你想說什麽?”


    “不知道誰泄露了消息,柳璟那兒,人可能有點多。”


    素意設想了一下,挑眉:“是,有點,多嗎?”


    “好吧,人太多,封城了,但已經來的趕不出去,也不好趕。”


    “他們想怎麽樣?看孩子,還是看爹?”


    “我不知道,但大概率還衝著你吧。”


    “……”素意一句‘我有什麽好看的’憋著沒說出來,她可以理解這種類似於粉絲接機的心情,親眼見到和隔著屏幕總是有不一樣的感覺。


    她隻能聳聳肩。


    杜克既然知道了,那應該是都安排好了,換句話講,他的這個提醒,差不多等於告訴她‘到時候不要擔心’。


    可等到到了生命研究院的機場,她發現自己可能低估了那兒的情形。


    希雅和施燁竟然一左一右等在那,身後各自停著他們的座駕和衛隊。


    素意:“……?我是去戰場嗎?”


    “看來我們都這麽認為的。”施燁笑道,率先走過來一把扶住她的輪椅,在希雅麵無表情的瞪視中一臉鎮定,“非常時刻,就不要拘泥於這些小事了,我的飛機至少設施還算齊備。”


    哦,在搶人。


    素意倒無所謂坐誰的飛機去,當場也不開口,隻是笑吟吟的看著。


    卻見希雅冷笑一聲,微微側開身,她身後的飛機門打開了,一個曼妙的身影緩緩走出來,靠在門上點了根煙,幽深的眼神在煙霧中若隱若現。


    “我坐希雅的飛機。”素意當場拍板。


    希雅:“哼。”


    施燁:“……我送你過去。”


    他話是這麽說著,卻顯然並沒有死心,一邊推著她的輪椅,一邊彎腰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話。


    素意聽著,當然沒什麽表示,隻是上了飛機,和希雅還有芳芳平淡的打了招唿後,還是有點心不在焉。


    三個女人許久沒有聚在一起,可是真在一塊了,卻也沒別人想象中那麽歡欣鼓舞喜極而泣,甚至比平時更加冷靜和嚴肅,相互隨意的打趣了幾句後,芳芳自然是率先開口的那一個。


    “那家夥跟你說了什麽?”


    當然是指施燁。


    “他說,綠星和地球將成立子母議會,他的綠星‘子議會’,將擁有司法權和行政權。”


    “……哦~”芳芳長長的應了一聲,和希雅對視一眼。


    施燁的司馬昭之心,誰聽誰知道。


    作為在緩刑期的犯人,雖然緩刑期間沒有牢獄之災,但是行動依然受限,不僅不能隨意離開居住地,在出入境、會客和工作方麵都受到製約,還必須定期向居住地所在司法部門報道,匯報自己的活動情況,有必要的話還得時不時參加一下思想教育培訓……


    她現在“救世”工作在身,情況特殊,議會尚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等她判決開始實施,她的一舉一動究竟合不合規,就不是議會給不給放水的問題,而是那些多事的媒體和人類能不能放過她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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