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大金的盛京突然下雪,氣溫驟降,無數剛被從邊境掠奪過來的大明百姓都擠在牛馬圈舍裏,因沒冬衣,凍傷無數。


    大殿內地龍燒的熱氣烤人,大汗皇太極正為此次削弱明朝邊境,穩定大金的凱旋而獎賞眾人,八旗旗主及有功牛錄額真都在這裏,另一旁還有以範文程為首的漢人大臣,本來其樂融融,大稱分金的場麵,結果被豪格的一句話就鬧得有些不愉快了。


    “豪格!你什麽意思?”多鐸本就年輕,還被小輩當眾說事,頓時就喊了出來。


    皇太極越來越看不慣這些貝勒王爺們動不動就吵架,甚至還在金殿之上大打出手,越來越沒有規矩,漢臣就讓他心裏舒服多了,剛提拔大學士範文程、寧完我等就是楷模,這大金如今敗蒙古,征高麗,壓大明的盛世局麵,豈能繼續這麽胡鬧,成何體統。


    豪格不以為意,這次他故意此刻說出多鐸的事情,就是要讓大家都知道,堂堂大金王爺竟然被一明朝護兵給戲耍了。


    這也是從努爾哈赤死去留下的爭鬥延伸,努爾哈赤在位的時候就喜歡小兒子,正黃旗給了多爾袞,鑲黃旗給了多鐸,皇太極父子兩人隻是掌管正白和正藍旗,實力不比他們兄弟,皇太極掌權後雖然調換了旗色,但實力還是在的,近年來,皇太極沒少補充自己的實力,勉強與兄弟兩人旗鼓相當,豪格就想著再次削弱多鐸。


    大金的旗丁在明地侵虐如風,如今聽到此事,也是不滿,對這事更是不滿,皇太極也是大怒,遷怒多鐸,將貝勒降為貝子。


    多鐸臉色難看,被那個武大郎羞辱是他奇恥大辱,如今又被豪格在眾人麵前說破,忍不住就要動手。


    “幹什麽?”一旁的多爾袞大喝一聲,接著也阻止了十五弟莽撞,如今大金強盛,早有立國的說法,等收拾漠南蒙古之日,就是大金立國之時,這是大勢,所以他要克製,多鐸年輕氣盛,隻怕還是要吃虧的。


    他看了皇太極一眼,發現他的目光陰鷙,此刻也隻有以退為進,直接上奏道:“大汗,多鐸辦事不利,誤了軍機,請大汗治罪,減去鑲白旗此次分賞。”


    “十四哥,你!”多鐸臉色慘白,他自己因為丟了戰馬,錯過了大軍匯合的時間,他甘願受罰,但他手下旗丁哪個不是英勇奮戰,在明朝內地奔襲千裏,攻城略地,如今怎麽最疼愛自己的哥哥多爾袞這樣說,這不是寒了下麵的人心。


    皇太極臉色也變了變,豪格剛要說話,就被父汗阻止。


    身材高大的範文程也及時站出來,雖然表麵治罪十四爺,但隨後就勸言,“此次削弱明朝邊境,當賞罰分明。”


    皇太極當然知道不能這樣做,他雖然想削弱多鐸實力,但現在哪裏是時候,對豪格也是不滿,畢竟他也一樣誤了軍機,他無法偏袒,此事作罷,最後不歡而散。


    皇太極本來已經定下來計策來補充豪格的正藍旗,偏偏就出了這檔子事來,多爾袞以退為進堵住了他的想法。


    “父汗,兒臣知錯,當時隻想落了多鐸的麵子……”


    皇太極臉色難看,這個豪格還是不誠心啊,如今被多爾袞以退為進堵住他的嘴,隻怕想要補充正藍旗,就要再尋時機。


    皇太極問及此事,豪格也知無不言,把武大郎的事情說出來,皇太極頓時就留下一句,“此人不可留”。


    傍晚的時候,上水村也熱鬧起來,王鐵軍提著鋪蓋來到武義這裏,也不說話,就是悶頭坐著,心裏煩的很,家裏是待不下去了。


    王棉花與大伢子的泰山許大牛鬧起來了,而且還鬧得挺大的,就是因為大伢子婆娘懷著的孩子。


    本來入贅了,也就得聽人家的,這也是常理,但是現在匠戶許大牛與姑爺都住在這王棉花家裏,王棉花對兒女打罵習慣了,但對未出世的孫子卻喜歡的緊,這個時候就與那許大牛商量,這頭胎啊,就給他們王家。


    許大牛就這麽一個女兒,當初就是說定招上門女婿的,自然就不肯答應,如今兩人翻臉了,王棉花仗著如今對方投奔上水村,也無法養活他的孫子,就讓大家評理。


    “這事,還得找武大郎才行。”馬上有人就提出來,如今武大郎在村子裏的聲望早就超過他人,他做事公平,無人不服。


    許大牛就不願意了,他雖然是目不識丁的匠戶,但也知道官官相護,這王棉花也是自救會的主事,隻怕到了武大郎那裏,就會偏袒,自然不肯。


    這件事情也逐漸的傳開了,現在也分成了兩個陣營,村民與匠戶之間的碰撞,匠戶都紮堆,自然支持許大牛,村民認為武大郎做事公平,而且這些匠戶也是在他們屋簷下,不免的以事壓人。


    “就是,姓王怎麽不好?還能得民戶的戶籍。”


    “那也不行,做事沒了道理,當初這大伢子就是入贅鐵所的。”


    事情鬧大了,最終還是要找到武大郎這裏,裏正虞海都無法安撫人心。


    村裏的街麵上,武義坐在桌子旁,看著雙方,而且還有他們身後的人,他也是笑了笑,對他們說道:“某做事向來幫理不幫親,今天這事也正好,我們就來個眾人斷案,按民意決定。”


    大家都是議論起來,沒想到武大郎突然來這一手,但匠戶那邊也算安靜多了,不用怕他們偏袒。


    自救會的主事也來了,花雨兒本來就是看熱鬧,沒想到還能讓自己斷案,這可新鮮了,王棉花是當事人,就不能參與,裏正虞海也走上前去,三人自然不夠,武義又把爐頭郭一爐,鐵匠李大錘請上來,圍坐在桌子這裏。


    “在坐的四人大家可否認可?”武義站起來,對著四周問道。


    花雨兒雖然是婦道人家,但如今也管著織會,又是自救會的主事,大家也認可,裏正就更不用說,匠戶那邊兩人都是德高望重的人,大家也是對他們心服口服。


    武義點點頭,大聲的說道:“接下來,就孩子的歸屬討論,前提我也說下,誰也不能偏私,否則以後都不能參與民事糾紛評斷,好了,大家都說說吧。”


    武義的一句話就讓原本準備好的四人都愣住了,花雨兒都準備好好的跟匠戶掰扯呢,頓時就偃旗息鼓了,四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沒人開口。


    倒是李大錘先站起來,這個許大牛也是鐵匠,他要說個公道話,“這件事情也簡單,大伢子入贅鐵匠許大牛家裏,許大牛還隻有一女,於情於理,都該姓許,這是我的看法。”他也是憨厚之人,此刻也敢站出來講話,不少人都是讚同。


    有了拋磚引玉,接著花雨兒也不怕了,她直接就反駁道:“理當然是如此,但世道不好,如今許大牛也寄人籬下,王大哥也沒虧著他們,就是想要個孫子,這也沒錯啊,大家說是不是啊?”


    村人們都應聲,花雨兒臉色都興奮的通紅,這次可真的在大家麵前長臉了。


    郭一爐一直悶頭,此刻也忍不住的說出來:“這事也不是壞事,若孩子以後姓王,也能有個出身,落在這上水村,也算他的福氣,唉……”


    本來他的話讓不少匠戶都反感他幫著外人說話,但等他說完,不少人也沉默了。


    裏正也開口:“這事也少不了大伢子夫婦,畢竟還是親家,不管怎樣,都要孝敬雙方長輩,莫要傷了和氣。”


    武義點頭,也叫來大伢子和他婆娘,大伢子悶的狠,他婆娘倒是比他強多了。


    “大伢子的婆娘,我問你,要是孩子歸了許家,你該怎麽對待王家?”武義直接問道。


    王許氏挺著肚子,也算通情達理的說道:“自然不能忘了公爹,以後少不得敬重,親爹一樣待著。”


    武義同樣的話,也問著大伢子,大伢子悶了半天,被婆娘推了推,這才說出:“我……會當牛做馬,來迴報泰山與娘子的恩情,我……大伢子……改性許,將來為泰山養老送終。”


    被這麽一說開後,當事人也消停了,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眾人也不多言語,就看這最後該怎麽評斷此事,隻要不偏頗,大家都能接受。


    武義也與四人代表商談,同時也聽了下當事人的話,最後他也拍板,定下來,這孩子就姓王,但不能白給的,許大牛年紀也大了,身體不好,有肺病纏身,就幹脆做主讓他們許家入了上水村的戶,以後兩家人一家親,大伢子要好生侍奉,同樣王許氏也要長嫂代母,照顧三伢子長大。


    結果可是讓很多人都吃驚了,特別匠戶,對這個哪還不同意的,許大牛也是老淚縱橫感激武大郎。


    “也不用感激我,我做的就是大家想的,以後這裏的大事小情,不能評斷的,就可以找幾位代表商討。”武義借著這事也算完善了村裏的製度,不僅免去麻煩,還能做到公正。


    匠戶們這次真的看到希望,如此看來之前的郭一爐所說還真的有可能,這樣的話,他們就真的遇到青天了。


    當天夜裏,武義就跟郭一爐還有李大錘定下了新的鐵會,主事就安排郭一爐,訂了待遇,至於份子更是簡單,就是以後鐵所出的鐵,每百斤拿出定數,作為老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隻要鐵所在大家就不會有後顧之憂。


    誰沒有雙親,誰又沒有老去時候,所以這件事,匠戶們都一致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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