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瑪說的毫不客氣,蕭逸飛卻並沒有生氣,反而哈哈一笑,道:“我為我剛才提的問題道歉,因為那確實有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嫌疑。可不管怎麽說,畢竟是我救了你的命。所以不要著急拒絕,不如先看看我讓你做的措施的內容!如果你願意做,我保留你以後競爭莫多措族族長的機會;如果不願意,你們一家子人墨靈城是不能呆了,就乖乖地跟我迴鐵柳城吧。”


    作為征服者,蕭逸飛提出的條件無疑很合理。卓瑪歎了口氣,接住了蕭逸飛拋來的小冊子翻開看起來。隨著他越看越多,他的眼睛也是越睜越大。五分鍾匆匆看完,他又細細地看了一遍,最後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你們真的原意對莫多措族執行如此寬鬆的優惠政策?如果真的是這麽做,那莫多措族的實力並沒有降低多少。武王讓你一年之內平定叛亂,你真的敢這麽做嗎?”


    蕭逸飛笑道:“馬裏奧死了,墨靈城被攻克了,還不算平定叛亂嗎?這些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卓瑪鼓起勇氣道:“這些損害長老利益,施恩於平民的行政條列,對於已經看開了的我來說,真的不算什麽!但是我不想我滿懷著希望做了一個月,隻因為武王一個命令,就要完全被推倒重來。眼睜睜看著希望破滅,那種感覺比死更難受。”


    “武王不會下這樣的命令的,這點你就放心好了!”


    掙脫另外兩名長老的拉扯,卓瑪和以前完全變了樣子,梗著脖子道:“我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解釋,而不是隨口敷衍我。”


    良久,蕭逸飛才道:“你知道我們收編了六萬名林拷族士兵。其中三萬,還跟著我遠征至此。”


    “是。”


    “你可以根據這一點,得出大王平定北荒原的真實意圖。”


    卓瑪還不明白,旁邊另外一名獸人長老渾身一震,道:“確實。如果能夠控製為自己所用,為什麽一定要毀滅呢!如果我們表現出對國家有益,那自然就算平定了。”


    另外一名長老吞吞吐吐地道:“可是,蕭大將軍,你讓我們掌握如此實權,就不怕我們,就不怕我們……”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蕭逸飛手從書桌上抹過,書桌上頓時出現三枚鮮紅色的丹藥,“相信你們一定聽過‘血丹’的名字,現在就一人吃一顆吧。”


    蕭逸飛這麽一說,三人頓時麵如土色。


    ‘血丹’的大名,對於知識淵博的大長老來說,自然是知之甚詳,血丹並不僅僅是丹藥,而是裏麵包含著的“血蟲”。血丹一旦進入體內化開,就會迅速與人的血液合二為一,如果沒有解藥鎮壓這些血蟲,三人立時就會生不如死,聽說血丹給服用者帶來的痛苦,還遠遠超過“天刑”。


    “怎麽?你們是對自己沒有信心,還是對我沒有信心?”蕭逸飛揚眉道,“如果沒有,就拿去吃了吧。”


    三人無奈,隻能各自拿起一粒“血丹”,一咬牙一跺腳,吞了下去。出乎他們的意料,血丹融化之後,他們竟然覺得暖烘烘的好不舒服,可惜這種舒服就持續了十秒鍾,三人就感覺全身由裏到外都在不停地往外噴火,又彷佛有幾百把銼刀正不停挫著自己所有的骨頭,然後眼前看去所有景物都扭曲了,腦海中原本最害怕、最內疚的東西,全部放大一百倍一次次在他們眼前。這一刻,三人才真正領悟到了什麽叫生不如死,如果現在有人殺了他們,他們一定會感激不盡。


    幸好,一陣甜香傳入他們的鼻子,那些心魔和痛苦才一起退去。三人顫顫巍巍地站起,才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如同在水裏浸泡過一般,從裏到外完全濕透了。


    這精神和身體的雙重磨難,當真不是一個人正常人能夠忍受的。三人幾乎不敢迴憶剛才發生的事。


    “一年。這支定神香,能夠讓你們身體裏的血蟲沉睡一年時間。至於一年之後你們能不能夠再次獲得定神香,就要看你們這斷時間的表現,明白了嗎?”


    三人這才算是真正的死了心,忙不迭地點頭道:“是,明白了,明白了。”


    “那就下去準備吧。”


    “是,卑職告退。”


    等三人離開,蕭逸飛又道:“方圓,把這段時間各將軍傳令官傳來的信息交給我。”


    “是。”方圓將一疊信紙和數枚攝像石放在書桌上。


    蕭逸飛拿起戰報,發現此時攻城竟然是出乎意料的順利,這才短短幾個小時,就已經有將近一半的莫多措族軍隊投降。依照這種情況,即使有些獸人中的頑固分子想要反抗到底,也翻不起多大的浪來。


    因為蕭逸飛是一個很會放權、很“懶”的大將軍,他給出一個目標,讓那些屬下去完成就好,一般的過程,他是不管的,除非當真發生了極其重大變故,將軍們遇到了他們無法解決的困難,他才會給予指點或幫助,也正因為如此,在一切進行順利的情況下,蕭逸飛很快發現從具體事物上來說,自己真正變成了一個閑人。畢竟破城後詳細的計劃早已在西征路上製定,其他將領依令執行就行了。


    既然有時間,不如用來修煉。蕭逸飛剛準備開始冥想,就聽到方圓的聲音傳來:“第四十一府統領呂學文求見。”


    “讓他進來。”


    鎧甲上還帶著破碎血肉,整個人彷佛在血漿裏滾過的呂學文威風凜凜的踏入了房間,大聲道:“參見大將軍。”


    “怎麽?為了想要獲得表揚,也不用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吧。”蕭逸飛笑道,“胖子,說吧,想求我什麽事?”


    呂學文不好意思地笑笑:“老大,我的任務基本已經完成了。莫多措族還不是有兩個衛城嘛,不如我去把他們偷了。”


    “一,他們出不出擊還是個問題;二,即便他們出擊,我已經讓利昂派人埋伏在半路了,用不著你這麽麻煩去偷。要知道,小偷可不好當,隨時可能被吊起來打的。”


    “看到墨靈城這麽大的火,那兩個衛城的兵馬肯定出動救援,我隻要在這裏找一些莫多措族的俘虜去叫門,很容易就將空虛的衛城奪下。如果不成功,你就直接砍我的頭。”


    蕭逸飛用食指輕輕敲著桌子:“確實,依照你的計劃,我們很大概率成功,不過墨靈城既然已經陷落,那兩所衛城已經成為了海中孤島,隻要我們條件夠優厚,他們應該願意投降的,所以你還是別費那麽多事了。”


    “千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呂學文急道,“錯過了機會,萬一那兩個衛城頑抗到底,我們至少付出陣亡一千人的代價才能拿下來。”


    “第一,如果他們果真頑抗,我就讓你去攻城。第二,到時我還會再教你一個辦法,讓你能夠一名麾下士兵不死,就攻下那兩座衛城。”


    “攻城哪有不死人的,老大你也太會忽悠了。”既然獲得了蕭逸飛的保證,呂學文也隻能道,“老大,你可要記住了,千萬不要忘記啊!如果那兩個衛城頑抗到底,就派我去攻城啊!”


    “行了行了。”蕭逸飛道,“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吧。”


    等呂學文走出了書房,蕭逸飛輕輕揉了揉太陽穴。


    方圓的聲音傳來:“學文變了。”


    “隨著時間流逝,年齡增長,閱曆增加,我們所有人都在變。”


    “可他在往不好的方向轉變。”


    蕭逸飛默然。


    “他身上的殺氣越來越重,為了獲得軍功,可以不計己方和敵人的傷亡……”


    “如果真的有衛城不肯投降,他今天的建議就很好,很合理,所謂慈不掌兵,為了獲得勝利,將領就必須要有冷酷的一麵。”蕭逸飛道,“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了。”


    “是。”方圓躬身行禮,退入了陰影中。


    過了一會,方圓又喊道:“老大。”


    “嗯?”


    “生日快樂!”


    蕭逸飛一愣,接著嘴角綻放出了一絲微笑:“謝謝!”


    接下來的幾天發生的事,就變成了昆塔城的翻版,一場更大的“打倒土豪分田地”運動就開始了。其中多名掌握實權的莫多措族長老想要發動暴亂,左武衛和林拷族人還沒動手,就被卓瑪等三名暫時提名上來的攝政長老聯手平息了。


    光是暴亂那一晚,就將近六千名莫多措族戰士戰死,幾十名原本莫多措族的實權人物被殺,而殺死他們的,全部都是他們曾經的夥伴和戰友。


    為了表彰三人在這次平亂中的特殊貢獻,蕭逸飛都給三人授予了官職,分別是左武衛新編第二軍第一府、第二府、第三府統領。


    至於左武衛新編第一軍的位置,早就被林拷族占據了,統領自然就是利昂。


    經過一個星期的時間,墨靈城逐漸從戰亂的傷痛中走出,並且散發出以前沒有過的蓬勃生機,特別是那些被釋放為平民並獲得了土地的奴隸,更將左武衛感激的到了天上去。


    這段時間,左武衛和林拷族也沒閑著,士兵們輪流出動,將墨靈城周圍的城牆全部拆下,並用這些拆下的石頭為原料,在郊區建造了一個類似埃及金字塔的取名“光榮紀念碑”的高大建築,隻是這個“金字塔”的頂端沒有前世金字塔那麽尖,而是留下了大約二十米的一個小平台。


    誰也沒有想到,這個一時心血來潮建造的“勝利廣場”,會在以後成為墨靈城的標誌性建築。


    在卓瑪的招降下,一個衛城投降,另外一個衛城的將領卻是之前暴亂中被殺長老的親子,對人類和背信棄義的族人都是恨之入骨,非但不投降,反而斬殺了招降的使者,宣布了對抗到底的決心。


    第二天,呂學文便帶著四十一府出發,與他同行的,還有卓瑪帶領的兩萬名莫多措族戰士。


    這時他才知道,原來蕭逸飛說的不陣亡一人攻下城牆,就是讓莫多措族人去攻城,自己跟在後麵撿便宜,最多擔當個監軍的職責。


    監軍就監軍吧,怎麽說也是在自己的“帶領”下,卓瑪才攻下城牆的嘛,有軍功就好。


    雖然衛城中有數萬守軍,但是士氣明顯不高,為了激勵士氣,守城將領還撒下了“有守城士兵在墨靈城的家人都被殺死的”的謊言,在謊言被揭穿後,士兵嘩變,很不仗義地將守軍將領綁起投降了。


    呂學文感覺這不像是攻城,倒像是一場不折不扣的鬧劇。


    不過不管怎麽說,實實在在的軍功才是最重要的。


    隨著各種利民措施的推行,左武衛和林拷族士兵在墨靈城越來越得民心,從最開始時的暗殺不斷,到最後已經有莫多措族人戰戰兢兢地向左武衛尋求幫助了。他們是真的把左武衛當成了給自己帶來福音的使者。


    也因為有認同感,他們才會向左武衛尋求幫助。


    等到十二月十七日,整整一個月後,左武衛和林拷族獸人在墨靈城無論是走到哪裏,都能收到熱情的微笑和略帶尊敬的問候了。


    畢竟大部分獸人的之所以能擁有房子和土地,都是左武衛和林拷族的功勞,而且以後那種看上去非常美好的“五年計劃”,也需要左武衛的支持。


    還有那些什麽聽也聽不懂的“醫院”“學校”什麽的,也都要靠人類。


    所以知道人類要離開,墨靈城的居民居然大多流露出一絲依依不舍的神情。


    在“勝利”廣場誓師完畢,蕭逸飛便對除卓瑪之外的另外兩人道:“那把六千名戰俘送去鐵柳城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消息我已經傳迴去去了,到了鐵柳城,具體事項,自然就會有薑萊城主和你們聯係。”


    卓瑪苦笑道:“蕭大將軍,押送俘虜這麽重要的任務,你對我們就這麽放心嗎?”


    “我是對左武衛的實力放心,而且我已經說過,除了瓦爾多等人,我會盡量保住大多數人的性命。這幾千人與其在荒原中逃跑,被血騎追殺,反而是去鐵柳城的安全係數更高一點。這些就不要我來提醒了,相信你們自己也能看的很清楚。”


    卓瑪等三人拱手行禮:“是。”說完恭敬地退到了一邊。


    看著麵前隻聽從自己命令的精銳大軍,蕭逸飛意氣風發,大聲道:“西征軍,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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