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柔手持長劍低下身子,用極了力氣一劍向公子潘的頸部抹去!一道血光噴濺而出,一代梟雄潘應聲而隕歿……


    沒想到,初來中原的目的就是為父尋仇,可這一等竟是八年之久!


    她揚起頭,鼎望高空,心中拜祭:父王,芙兒終於手刃了賊人,在天之靈安息吧……


    “畢方──”畢方又是跟來,那聲音中帶著高昂激憤和無盡的憧憬,這一聲鳴叫,再次落下一滴涎液,落入符柔的淚眼之中……


    身後遠處,已經傳來馬蹄聲,定是京城之兵尋來,文圖稍一用力駕馬再馳,符柔仿佛失了魂,身子遊蕩著向後靠來,文圖連忙把持住她問道:“公主,怎麽啦……”


    符柔緊緊盯著手中長劍上的鮮血,忽然“哎呀”一聲將劍扔掉,喃喃道出:


    “文圖哥?”


    文圖哥?!


    文圖腦內一炸,險些從馬上掉下來,急忙追問道:“你說什麽?”


    “我是,我是符柔!”符柔害怕答道,不自覺地用手捏住了文圖的胳膊。


    符柔?!


    文圖沒想到符柔這般時刻覺醒過來,雖然稍有惋惜,畢竟沒等親嘴呢,可還是欣喜若狂,終於聽到了本聲,那一聲“文圖哥”可是在恭旦帝國盼望了整整十七年!


    “天啊,你終於醒過來了!”文圖仰天長笑,隻是那笑聲有些酸澀,他知道,一定是距離迴歸不久了,可是迴到本世界,符柔依舊會忘記了這一切,再也憶不起這裏!


    “文圖哥,你怎麽這麽厲害?”符柔迴想這一切的一切,最終還是如此斷定。


    “嗯,”文圖已是不知如何迴答為好,屈指算來,養育畢子與媛兒,拯救皇朝於水火之中,滅賓王,殺潘王,也算是有點小成績,“就當是看小說看的吧……”他隻好如是說。


    “那好,迴去之後我就和你一起讀小說……”說著,符柔將身子再度向文圖貼了貼。


    文圖忘乎所以,調笑道:“黃色的也可以?”


    “文圖哥!”符柔不知是什麽表情,責怪文圖。


    不久,黑駒消失在夜色的風中……


    皇城外,儼然變成屠宰場,隻是遍地的屍體都是人。四處的火把穿梭往來,官兵們清理著戰場,淩亂的旗幟瞬間被點燃,一個個“潘”字逐漸消失,預示著當任太後的皇子真正餘有涅帝一人。


    城門之端,曾珂跪在地上,唯唯諾諾道著護駕來遲,懇請降罪。


    “你是如何接到的消息?”太後問道。


    “迴娘娘,是公主親來紅城請兵,微臣不敢怠慢,隨後便發兵趕來!”曾珂迴道。


    幾人均是一怔,如非如此,京城此刻恐怕已經淪陷,那後果不堪設想,太後一把按住胸口,上身微微彎下來,斷聲哀訴,“我的芙兒,我的公主……這般生變你都未來看母後一眼,恐怕,恐怕……”她知道公主再也不會歸來,強忍著悲痛,指一指曾珂,“你都這麽大歲數了,就別往紅城了,留在前朝,沒事兒也好陪哀家敘敘話……”


    “多謝太後娘娘!”曾珂謝恩,隨後,皇上冊封曾珂為副丞之職,一直重用與朝中。


    這時,聶良風風火火本來,席地而跪稟道:“報太後娘娘,皇上,叛賊公子潘於林中自盡……”


    太後什麽也沒說,擺擺手示意下人扶著自己,幾近蹌踉著離開城樓。


    皇上也是緘口不言,輪番瞧著跪地的聶良、曾珂於葛宬,再次遙望城外的一片狼藉,長長地歎口氣,意味深長看了一眼太子,淡淡說道:“迴宮!”


    “皇上迴宮──”侍衛喊道,隨即皇上離開了血染的城門。


    太子忽見祖母與父皇同時離開,隻好上前扶起曾珂與聶良,好言褒獎一番,而後來到葛宬身前,此時的葛宬已經戰戰兢兢,無地自容。


    太子沒有去扶他,也是沒有出聲,徐徐抬起腳,用腳尖勾住葛宬的下巴,令其抬起頭來,淡淡地問道:“葛宬大人,你可是親眼瞧見了?”


    “微臣惶恐,微臣惶恐,臣罪該萬死!”葛宬失聲迴道。


    太子猛一轉身,踩著滿地血跡離開。葛宬瞬間被侍衛帶離,生死不明,史冊上也未記載其去向,就連民間傳聞也沒有,隻是次日聶良被任為京城督守,身兼大將軍。


    一連數日,涅帝均未出現,既不上朝,也不出門,隻是將自己關在書殿內癡癡思忖;隻是這一次,太後沒有去催他,太子也不敢打擾,獨自應付朝政。臘月二十,涅帝終於打開殿門,疾步趕往廣慈殿,作為皇帝最後一次向太後娘娘請安。


    “皇兒,快來……”太後未等涅帝下跪,便上前抓住他的手,“來,瞧瞧,母後盆栽的君子蘭開了花兒,你看看,多水靈,紅瓣黃蕊,大大的喜慶好個可人,母後每株都數過了,不多不少,都是六瓣,這邊落了,那邊又開了,哀家瞧著啊,心裏甭提多高興……”


    涅帝微微一笑,輕輕撫摸著太後蒼老的手,低聲說道:“是啊,越看越吉祥,花開花落亦如人啊,涅兒倒是願意天天陪著母後賞花,以後母後就別動手了,隻要招唿一聲,涅兒就應著吩咐拾掇,母後放心,涅兒一定別那些下人做的好。”


    “那是當然,也不瞧瞧是誰生出的兒子!”太後嘖嘖自讚。


    皇上撚起一片落瓣,剛要扔出去,被太後製止,“別亂動,你瞧瞧,剛剛說完就沒了準頭,”說著,一把扯過皇上的手,輕輕取過花瓣,小心翼翼放在盆內,“這落花啊,可不能隨便丟棄,隨著施水,落花化泥,倒是上好的滋料呢,沒有這落下瓣子,哪來的新蕊?哀家倒是更喜著落瓣呢,瞧瞧,這滿屋子花瓣,給這年關帶來多大的喜慶,再嗅嗅,好個清香,好似把滿肚子的晦氣都蕩滌殆盡,快,聞聞……”


    皇上見太後喜氣洋洋,聽著這話音也是有了分寸了,便逐一聞嗅起來,手便一直牽著,未放開太後,賞了一遭,最終將身體靠近母後,滿意說道:“母後栽培的化果真是上乘,既好看,又醇香……”


    母子二人依在一起,互相笑著。


    涅帝十七年正月十五,皇上突然下旨,朕突染風寒,諸有不便,再則太子畢獨得天眷,少有大成,上能攬政事,下體察民情,姿天之願民之意,朕著退位,茲太子畢為皇帝……


    時日,年僅十七歲的畢子登上皇位,史稱畢帝,開創了恭旦帝朝新的紀元,更是開始了無尚盛世。正月十六,畢帝當即下旨,第一道詔書自然是賜給了媛姬,稱其聰慧善淑,堪得母儀天下,冊為皇後!


    一時間,被禁閉長達半年多的媛姬宮外,迎來長隊,皇鑾數列,鳳轎落坐,新皇上更是迫不及待,焦急地等見苦思冥想的俏佳人。


    “主妃,不不,瞧我這嘴巴!”宮女跪地,假裝打自己耳光,“皇後娘娘,殿外皇上來了呢……”


    媛姬一怔,自己當不當皇後放在其次,猛然問道:“父皇怎麽啦?為何退位?”


    正說著,文官突然入內,展開聖旨宣道:“媛妃接旨……”


    媛姬趕忙跪下,聽宣賜封。文官宣畢,將聖旨交付皇後,忙恭聲道:“皇後娘娘請起,皇上正在外麵等著呢,即日起娘娘移居安和宮,那裏是慈太後的宮殿,隻不過太後娘娘一日也未曾住過……”


    小美人,俏兩立,皇上瞧著可心的皇後,兩手頓然搓在了一起;媛姬瞧見久別重逢的太子,如今的皇上,小嘴還是撅了起來……


    媛姬終於把持機會,瞧著太後高興,突然跪下來,意欲為玉妃求情,至今仍被禁足之中,口中靦腆說道:“皇祖母,孫兒有不情之請……”說著,眼睛便濕潤起來,


    “快起來,快起來,”太皇太後令媛姬來到自己身邊,沒有讓她繼續說下去,擦擦媛姬的眼角,柔聲說道,“哀家已是太皇太後了,依理說,沒有資格再教訓皇後了,”說著,臉上做出埋怨的樣子,“可是瞧著眼裏,嘴上就忍不住要說,哀家老了,也沒好好做過皇後,沒,甚至一天都沒有,”說著歎口氣,聲音低下來,“慈太後呢,含辛茹苦把皇上養大,可是,一天也進這皇宮,一天也沒有!而我的媛兒呢,這才是真正的皇後娘娘,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身負三代宮妃,擔子可不小啊,萬不能動不動就落淚,這皇後啊,可不是誰都能當得了的,一定要記住,這往後哭不能落淚,笑不能動容,都得吞進自己的肚子裏,你不單單是這後宮的主子,也是天下萬民的眼睛啊,要擦的雪亮,才能看得清前麵的路啊……”


    “皇祖母教訓的是,孫兒一定謹記在心!”媛姬見太皇太後對玉妃隻字不提,一定是不答應,隻好悻悻放棄。


    瞧著皇後不高興的樣子,太皇太後突然說道:“哀家知道皇後心善,要不這樣,哀家就準你探視玉妃,隻你一人,往後不準再提玉妃一事,這樣好不好?”


    “多謝皇祖母,多謝皇祖母!”媛姬高興起來。


    “你瞧瞧,剛剛說完就忘了分寸,別人見了,還以為哀家給了你多大的賞賜呢!”


    媛姬緊忙按住胸口憋住笑容,可是這一口氣壓下去,忽覺腹內惡心難忍,“噢”一聲險些嘔吐出來,連忙捂住嘴,小心謹慎看向自己的皇祖母,這著實嚇了太皇太後一跳,她忽地大笑起來,大聲喊著,“快,快傳太醫來,”喜形於色的她將媛姬輕按在自己的寬椅上,嘴裏不斷嘟噥著,“這羞喜怎麽如此晚?看來我的孫兒倒是像他的父皇,一次就能種出個小小太子來……”


    媛姬不知是驚喜還是茫然,瞪大眼睛瞧著喜笑顏開的太皇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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