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他處理的已近乎完美,可還是被心思細膩的淩浩然察覺一二,隻不過令溫子琦沒有想到的是,他隻是看了幾眼自己,便語氣幽幽地迴答道:“何止是不容易,簡直是白日做夢。”


    這話乍一聽好像覺得它隻不過是一句簡單的迴答,可聰慧機敏的溫子琦竟然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便神色微僵,滿眼不解地望著他。


    正欲端茶浸潤嗓子的淩浩然,驀然間瞟到投來的目光,便無奈的將已端起來的茶杯又緩緩放下,解釋道:“若論醫術金吾衛雖然比不上名滿天下的藥尊,但是也應該算的上的一流的杏林名家,所以若是想要行機巧之事,比如下毒之類,恐怕得手的幾率機會為零。”


    “幾乎為零?”溫子琦好像發現有意思的地方,便連忙笑嘻嘻地插言道:“雖然我不是老學究,不擅長摳字眼,但是你這話的意思是不是想說,雖然很難成功,但是並不代表沒有機會。”


    “世事無絕對!”淩浩然無奈的將身子微微後撤,半倚著靠背冷冷地說道:“他們即使是真的如藥尊一般熟掌天下藥草,但也有精神鬆懈之事,所以也不是真的無敵!”


    這話初聽上去好像是說的沒有一點錯,可是若仔細揣摩一番,便會覺得好像什麽都隻是說了一半而已。


    饒是溫子琦天賦異稟,但是對於這種隻說了半截的話也是素手無策,隻好腆著臉繼續追問道:“雖然說是這樣,但是像如此優秀的人,想要等到其鬆懈恐怕也不是件易事。畢竟我可是聽說這些人不隻是醫術高超,就連一身的武藝在同輩中也應該算是翹楚。”


    聽聞此言,淩浩然神情頹然的垮下雙肩膀,雙臂交叉抱在胸口,低聲說道:“金吾衛職在守衛宮城,所以武藝高低也是重要的一個考量部分,當然就像剛才說的,世事無絕對,金吾衛中也有不會武藝之人,但是畢竟乃是極個別而已!”


    雖然心底早已有了猜測,但是真的從其口中聽到這番話,溫子琦仍舊難以抑製心中震驚,雙頰的肌肉也是不由自主地抽動了起來,“照這麽說來,倘若正麵遇上了金吾衛,基本可以斷定必敗嘍!”


    原本這話就是在稱述一件事情而已,可讓人不解的是,淩浩然好像聽過之後心情大好一半,就連疲倦的臉上都爬上來一絲笑容。


    然後笑容剛起還未待溫子琦細想這是怎麽一迴事的時候,那一抹笑容又轉眼間退了下去,更是輕歎一口氣,唏噓不已道:“俗話說人無完人,即使是如他們那般的人中俊傑也都會有軟肋之處,比如說親情便好像都是他們難以逾越的鴻溝。”


    “親情?”溫子琦雙眉緊蹙,雙眸穿過燭火望著坐在對過的淩浩然,默然良久,方才從齒間緩緩吐出幾句話,“想要人前嫌貴,人後必定受罪,這些金吾衛一個個雖然看上去風光無限,又有幾人知道他們背後經曆過的艱辛。”


    “唉.”淩浩然嘴角微微一抿,順言輕歎了一聲,附和道:“是啊,就小小年紀遠離父母親人這一條離別之苦,就讓多少富家子弟望而卻步,更不用說其他的皮肉之苦。所以...”


    話說一半,語氣驀然頓住,雖然二人相隔一桌之間,但是此時他能明顯地感覺到,坐在對麵的溫子琦通體都在輕顫,尤其是那一雙漆黑如墨的雙眸,更是泛起了漣漪。


    剛想打趣幾句,登時意識到,以溫子琦現在的能力極有可能與那些金吾衛一樣,還在孩提時代便可能離開親人拜師學藝,如果真的是從小待在父母身邊,那這身本領難道是家傳?


    雖說他並非江湖之人,但是現如今市麵上成名依已久的醫學大家他也知道不少,但是從未聽聞過溫姓的。


    想至此節,頓時輕咳了一聲,滿臉堆笑地說道:“子琦,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一下,你是...”話說了一半,驀然又覺得有點冒失,便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本來情緒有點低沉的溫子琦,又看到他這番欲言又止的樣子,登時悻悻地說道:“你有什麽話說就是了,這番吞吞吐吐可不像是你的作風。”


    呃...


    淩浩然神色一僵,雙眸有些躲閃地說道:“既然你這樣說了,那我可真問了啊!”


    “問唄,這有什麽?”溫子琦雖然心中有了些猜測,但是一想到如若今日不消了他心中的猜疑,日後也會再度提起,與其這般麻煩,還不如今日就就此事做個了解。


    便聳了聳肩膀,一幅不以為然地繼續說道:“我這人向來都是有問必答,何況咋們弟兄又不是外人,你有什麽想問的盡管問便是了。”


    聽聞此言,淩浩然嘿嘿一笑,臉上佯裝出一點小羞澀,雙手輕搓,壓低了聲音說道:“老裴說冬冬妹子有著傾國傾城之容,我也想...”話說一半驀然頓住,有些不好意思地瞟了一眼溫子琦。


    “嗯?”溫子琦頓時怔住,有些難以置信地迴視著他,據他猜測,淩浩然應該不會問這種問題才對,難道自己剛才有點多想了?


    就在其準備為自己的多疑而懊悔之際,對麵的淩浩然眉睫一挑,笑嘻嘻地說道:“你二人一直說冬冬,難道令妹叫溫冬冬?”


    溫子琦緊簇的眉宇頓時一舒,一雙漆黑如墨的雙眸好似釘在了淩浩然的身上,久久沒有移動。


    清風卷著燭火搖擺不定,就連一向自詡泰山崩於前都麵色不變的淩浩然都被他看的心裏直發怵,忙出言打斷道:“你都給老裴介紹都可以,我就問了下芳名看你那殺人的眼神。”


    被他這麽一說,溫子琦也不好在多說什麽,臉上掠過一抹深淺得宜笑容,緩緩地說道:“小妹隨母姓姬,名雪冬。”


    “姬?”淩浩然雙眸一凝,腦袋裏飛速的思忖著,按照剛才溫子琦所說,他妹妹隨母姓姬,言外之意便是溫乃父姓。


    想至此節,便抬手輕柔鼻尖,笑嗬嗬地說道:“這個名字真的讓人一聽就知道是個膚白似雪的姑娘。”說罷嘴裏還喃喃自語地說道:“冬天的雪,可不是白白淨淨!”


    這一聲雖然不是很高,但是隻有一桌之隔的溫子琦自然是聽的清清楚楚,隻見他眼睛一白,輕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道:“少在這裏打岔,剛不是和你說的這苗立潘怎麽看都不像有能立殺了金吾衛,你說這事豈不蹊蹺?”


    見他轉開話題,淩浩然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而是順著他的思路繼續說道:“若是陌生人的話,我估計他是沒這個能力,但是如果他與這消失不見的金吾衛有血緣關係,那這事就很難說了!”


    聞聽這番言論,溫子頓眼睛瞪的睜圓,嘴巴更是長的幾乎開始吞下一個雞蛋,甚是誇張地說道:“二爺,你知道你說的這是什麽嘛?血緣關係這可是....”


    未待他話說完,淩浩然好似知道他要說什麽一般,連忙抬手截斷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可是你不要忘記了,苗立潘所幹的事情乃是殺頭誅族的大罪,倘若他以為這個貿然返迴的親人乃是要大義滅親的呢?”


    雖然聽上去很有可能,但是此事屬實有點讓他難以接受,溫子琦連忙搖了搖頭,表情甚是拒絕地說道:“這都是你的臆測,人性應該不至於到了這個地步的!”


    “臆測?”淩浩然嘿嘿一笑,將身子緩緩直起來,抬手蘸了點杯中的茶,在桌上緩緩地寫道:“探子來報,青州發現有人忤逆天恩,意圖謀反,蔣青。”


    溫子琦看著桌上的字,雙眉緊緊地凝在一起,雖然隻有寥寥幾字,但是其中所說可不是一般的小事,“這個蔣青是?”


    好像知道溫子琦會有這麽一問,淩浩然伸手將令牌遞給他,一努嘴道:“金吾衛的令牌,都有名諱刻在上麵,你可以拿起來看一下。”


    溫子琦將信將疑地接過令牌,拿到燭光下一看,隻見在側麵刻著兩個字,仔細一看正是‘蔣青’二字。


    呃...


    溫子琦徹底怔住,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辦,就連伸出去的手也是僵在半空,久久沒有動作,“二爺,你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


    淩浩然哈哈一樂,伸手將桌上的水漬一抹,慧黠一笑道:“我可什麽都沒有說,你聽到我說什麽了嗎?”


    溫子琦自然知道他什麽都沒有說,更是知道他用水寫下那一行字是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決心,對此他想說些什麽,可是又覺得與其剛才的舉動比起來都顯得蒼白無力。


    “二爺,老裴說這月黑風高正是吐露心事的好時候,可我覺得月黑風高乃是殺人夜才對,要不今晚我們玩個大的?”


    “今晚?”淩浩然抬頭瞟了窗外西陲的月亮沉吟了片刻,方才從齒間飄出一句,“在過一兩個時辰可就天光大亮了,你確定這個時間是月黑風高嗎?”


    被他這麽一說,溫子琦這才意識到現在已經近乎要天亮了,隻好歎了一口氣,惋惜道:“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再多活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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