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她已經不高興好長時間了,自從陛下宣布為皇子選妃開始,她就不高興了。


    為什麽呢?


    因為出乎了她的預料!


    寧貴妃以為陛下是單純的為敬王選妃,因為這個,寧貴妃還特地到元陽殿去謝過恩,可就在她謝恩的第二天,陛下的聖旨發下去了。


    原來不是給敬王一個人選妃,是給所有皇子選妃!如果隻是敬王和其他兩個王爺也就算了,最讓寧貴妃鬱悶的是,一向迴避自己婚事的太子殿下,這迴居然也在選妃的行列裏,天知道,寧貴妃親眼看見過多少迴太子殿下拒絕皇上為其賜婚或選妃,她實在有點搞不懂,怎麽這迴,太子殿下不拒絕了呢?


    敬王和賢妃所出的安王、昭儀所出的順王比,條件自然是最好的,那理所當然就要挑家世最好的世家女,可現在太子殿下參與了,敬王和太子比……怎麽比?


    那些人精似的世家眼裏,隻怕全都盯上了太子殿下,哪裏還有人把她的敬王放在眼裏呢?


    所以,寧貴妃不開心,很不開心!可是她又沒辦法改變,隻能坐在那裏生悶氣。


    待諸位貴人全都入座之後,便由大內總管全福公公親自主禮,迎候選秀女進殿。


    不知從哪裏傳出的雅樂,伴隨著雅樂,秀女們款款而入,蘇霓錦低頭走在人群中,完全不想有任何表現的樣子。


    一道目光似有若無的瞥在她的身上,蘇霓錦忍了好久,終於沒忍住,迎著那道目光看去一眼,隻見皇帝下方的平台之上,祁昶一襲玄色金紋服飾,每一根絲線都散發著低調奢靡的感覺,隻見他神情端正,並沒有像蘇霓錦想象中那樣在眾目睽睽之下盯著她不放。


    熙元帝坐在大殿正中央的龍椅上,冕旒之後的容貌顯得莊嚴肅穆,依次往下一個台階,左邊就是祁昶,這一階原本應該是太子、太子妃和皇後的階位,大祁沒有皇後,太子也沒有太子妃,所以父子倆都孤家寡人的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再下首右邊便是以寧貴妃為首的妃嬪,今日有六位妃嬪出席,寧貴妃,賢妃,還有近來最受寵的杜昭儀皆位列在側;而太子下首處依次排列的便是敬王、安王和順王。


    敬王蘇霓錦之前是見過兩麵的,穿著正式的宮裝,依舊難掩其油膩渣男的氣息;安王是個大胖子,大腹便便,都快趕上孫越了;順王年紀看起來似乎還小,約莫十七八歲吧,眉眼也算俊秀英挺,不過肯定比不過祁昶的盛世美顏就是了。


    蘇霓錦在打量皇子們,皇子們也在打量眼前的這些秀女,不出意外的話,今天王爺們的王妃和側妃們都會從這些女子中誕生。


    “朕很欣慰,列下皆為四選中的翹楚,人人皆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女子,朕親自參與了四選字與畫的評選,在那麽多人中,挑出了你們的字畫,都很不錯。待賜花儀式過後,再行與你們點評。朕期待你們今日的表現。”


    熙元帝來了個官方開場白,鼓舞一下士氣。果然眾秀女聽說四選的結果是皇上親自參選,並且皇上對她們的評價還不錯,一個個臉上似乎都很高興。


    然而蘇霓錦卻越發搞不懂了。


    如果連皇帝都參與評選的話,祁昶那孫子用什麽辦法讓皇帝選了她的字畫呢?要知道她那些字放到普通人寫的裏麵,都挑不出什麽出彩的地方,更別說放在這些自小書畫培養著長大的世家女中間了。


    不過現在蘇霓錦沒有太多的時間考慮這些問題,皇帝發表完之後,就開始了今天的第一個環節——賜花。


    既然是為太子和皇子們選妃,那自然也要尊重一下他們的意見,太子和皇子們麵前每人放了黃紅紅三朵花,黃色代表正妃,兩朵紅的則代表側妃。


    也就是說,今天所有王爺都能帶走三個妻妾。


    蘇霓錦想起祁昶和她說要娶她做太子妃的事情,不禁思考著,如果她做太子妃,那兩個太子側妃,祁昶想選誰。


    今日入選的秀女,蘇霓錦大致都有點數,每個人的身份她也都知道,反正這二十個秀女裏,似乎也就一個禮部尚書之女和她身份相當,其他的女子皆為世家或一品官家女,這些女子甘心屈就在她之下?


    這還沒被選中了,蘇霓錦就覺得自己的麻煩事快來了。


    第45章


    蘇霓錦作為被選擇的對象, 這邊已經覺得很麻煩, 而另一邊, 作為馬上要選擇她們的對象——大祁朝的皇子們, 敬王、安王和順王,三位王爺此時也覺得很麻煩。


    看著麵前桌案上擺放的三支花朵,心如烈火烹油般難受, 三個兄弟對望了幾眼,一個都不願先起身上前給自己心儀之人賜花。


    原因是為什麽呢?


    因為他們的大哥, 尊貴的太子殿下還沒有選呢。


    眾皇子往太子看去, 隻見他正旁若無人兀自悠閑的喝茶,仿佛他並不是置身在選妃現場, 而是在他的東宮後院閑庭賞花。


    熙元帝見兒子們一個個全都坐著不動,心中暗罵這些小子, 娶媳婦兒都不知道積極一點,想當年先帝讓他選妃的時候, 熙元帝那時候還不是太子,但也頭一個衝出去了,生怕自己喜歡的人讓別的兄弟給搶走。


    先帝為此還誇過他, 說他該勇則勇,全然不懼的性子深得聖心。要知道, 熙元帝很少被先帝誇讚, 始終活在先帝英明神武的陰影之下,被先帝那般當眾誇獎還是頭一迴,當時高興的簡直要飛起。


    這些能夠入殿選的秀女, 從容貌到才學,每樣都很出色,看著這些人比花嬌的姑娘,要是給熙元帝選妃的話,他現在早就選好……呃,呸呸呸,不對,這是選兒媳,不是給他選妃!


    正因為不是給自己選,看到猶猶豫豫的兒子們,熙元帝實在想不通他們到底在猶豫什麽?喜歡哪個,放手衝啊!在女人這方麵他的這些兒子們,都不如他奔放。


    “不是,你們就打算幹看著是吧?”朕百忙之中抽空前來參加你們的選妃典禮,你們就讓我看這個?


    “喜歡哪個就去賜花。”熙元帝恨鐵不成鋼,恨不得自己下場替他們選。


    寧貴妃今兒心情不好,聽了熙元帝的話,開口說道:


    “陛下,殿下們大約都是在猶豫,萬一這花兒要是賜重了,該當如何?難道要兄弟爭奪不成嗎?”


    這句話寧貴妃已經忍了很久了。


    皇子們選妃,陛下全然按照他選妃的模式來,根本就沒考慮過要是一個女子若收到兩個王爺的花,屆時該如何選擇,難不成要讓皇子們因為一個女人而爭奪不休,反目成仇嗎?


    熙元帝雙手攏入,一派淡定:


    “賜重了就賜重了,有什麽大不了的。屆時就看人家姑娘怎麽選好了。”


    “這……”寧貴妃和其他妃嬪對望兩眼,都覺得陛下此言過火。


    “殿下們都是皇子,曆來隻有皇子選妃的,哪裏有妃選皇子的,隻怕於禮不合吧。”寧貴妃覺得自己嫁了個不講究的皇帝,心累。


    “什麽合不合的。選擇自己想娶的,或者選擇自己想嫁的,怎麽就於禮不合了?朕的皇子是父母養的,有人心疼,那這些秀女不也是父母所養,家中有人心疼的?就是朕選秀時也一樣,若被朕挑中的女子不願入宮,朕也不會勉強的。”


    熙元帝為自己的開明點讚,他確實不是個會勉強女人的人,隻要有女人當著他麵兒說不願意入宮,他就是再喜歡也會讓她離開,萬幸的是,被他看中的女子,沒有一個不是自願留在宮中的,熙元帝對自己的男性魅力還是相當滿意的。


    寧貴妃被熙元帝的話給噎住了,哪個女人被皇帝選中了會當麵說自己不願意?是嫌活的不耐煩了嗎?就算她們真的不願意,她們背後也會有無數雙手按著她們說願意的。


    熙元帝的這番話讓蘇霓錦簡直刮目相看,忍不住將頭稍稍探出一些,往高坐龍椅,戴著冕旒的老皇帝看去一眼,隻看見一縷山羊胡,正要仔細看去,隻聽一直沉默的太子殿下忽然發出一聲咳嗽,蘇霓錦也不知是心虛還是怎麽的,聽見咳嗽的那一瞬間,就果斷縮迴了身子,那感覺,就像是妻子在家偷情時,突然聽見門外響起疑似老公的聲音……


    呸,什麽破比喻。


    祁昶看著那個趕緊縮迴去的身影,忍不住抿了抿唇,放下茶杯,好整以暇的一邊整理衣袖,一邊對一旁的幾個弟弟說道:


    “父皇都這麽說了,那你們便去吧。”


    他們要是再不動,隻怕父皇都要忍不住自己動手了。


    敬王祁顯與祁昶年歲隻差幾個月,不過祁昶是十一月的,祁顯是來年二月的,所以雖然隻差了兩三個月,但祁顯就生生比祁昶小了一歲。


    祁顯往秀女們中間看去一眼,母妃與他說,這迴選妃,讓他務必要選李相的嫡長孫女李小姐為正妃,李相是三朝元老,縱然此時年邁,但他在朝中的人脈關係絲毫不輸那些名門望族,更別說李家三位老爺都在朝任要緊官職,實力雄厚。


    而李小姐的母親則是光華郡主,她本身也是縣主出身,除了太後身邊長大的嘉和郡主之外,在場秀女,就數李小姐的身份最好。說起來,甚至還比嘉和郡主要好些,因為嘉和郡主雖然是安南王之女,但安南王舉家都在邊關,雖有兵權,但京中勢力一般,太後又極其疼愛嘉和郡主,就是個小祖宗,娶進門得供著,敬王可不想自討苦吃。


    不過最關鍵還有一點,就是舉朝皆知,嘉和郡主喜歡的是太子,本次參加選妃,也是因為太子。有這層牽絆在裏麵,其他人就是想選也是不敢的。


    敬王猶豫著對祁昶問道:“大哥,要不還是你先選吧。等你選完之後,臣弟們再選。”


    蘇霓錦暗笑,這敬王在國公府牛的跟什麽似的,在祁昶麵前,活脫脫就是一隻小鵪鶉。果然任何圈子都適用獸王定律,人們根深蒂固的想法,好的東西和人都要緊著實力強大的人先挑選。


    “無妨。你們先選吧。”祁昶說。


    敬王拿不準主意,又問:“那大哥可否給臣弟一點提示,臣弟應該選哪位比較好些。”


    敬王覺得自己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也很卑微了,希望太子能給點提示出來。除了嘉和郡主之外,還有哪兩個是他們不能選的,總得搞清楚才行。


    “隨你。”祁昶還是那句淡淡的話。


    敬王似乎還想開口,祁昶轉頭看他,對他比了比下巴:“還不去?”


    被那道銳利如刀的目光看過來,敬王眉心一緊,趕忙動身:“是。”


    他動身了,安王和順王也跟著起身,每人手中都拿著三支花朵,一朵黃牡丹,兩朵紅芍藥,牡丹是正妃,芍藥是側妃。


    敬王拿著那支黃牡丹慢慢的接近母妃讓她挑選的李小姐,剛要把黃牡丹放在她身前的銀盤上,敬王迴頭看了一眼太子,隻見太子正神色凜凜的盯著自己,敬王心道,太子看來是不願他選李家女做正妃了。


    拿起的黃牡丹隻好收迴。


    誰料他剛收迴黃牡丹,年紀最小的順王就把自己的黃牡丹放到了李小姐的銀盤上,敬王心情複雜的很,一邊為自己可惜,一邊為順王的將來惋惜。


    到底還是年紀小,根本不知道他選了太子看中的人會是什麽下場。憑太子的手段,順王將來會不會被流放?褫位?總之,下場肯定不會好吧。敬王在心中如是想著。


    蘇霓錦站在那兒像一件商品般被人挑選,心如死灰。萬惡的君主製,這操蛋的世道。


    她身邊的銀盤上已經有三支芍藥,分別來自敬王、安王和順王,這兄弟仨上來之後,倒是沒怎麽猶豫,挑了個最漂亮的送上了一個側妃的名額,反正側妃嘛,又不是正妻,想要多少都可以,沒必要像選正妻那樣深思熟慮。


    蘇霓錦也確實是今日這二三十名秀女中容貌最出色的,雖然出身沒有其他人高,但做做側妃還是可以的。就連猶豫不前的敬王,在給蘇霓錦他的側妃紅花時都相當爽快。


    給蘇霓錦送花以後,敬王還故作瀟灑的對蘇霓錦勾唇一笑,眼神膩歪歪的,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看著蘇霓錦的腦子裏在上演什麽不可言說的十八禁,可把蘇霓錦給惡心壞了。


    順王把一支芍藥給了蘇霓錦,一支黃牡丹給了李小姐,還有一支芍藥給了尚書令府嫡長孫女趙小姐。


    敬王在經過一係列的心路曆程之後,將手中黃牡丹給了威武大將軍之女霍小姐,一支紅芍藥給了蘇霓錦,另一支左看右看之後,竟然也又放到了蘇霓錦的銀盤之上。


    敬王的兩支紅芍藥都給了蘇霓錦,這勢在必得的架勢簡直勢不可擋啊。敬王放下花時,在蘇霓錦冷漠的目光中,輕浮的對蘇霓錦拋來個媚眼,蘇霓錦通體惡寒,看了看自己的銀盤,想死的心都有了。


    敬王和順王已經把手中的花賜完了,就隻剩下一個半噸重的安王。


    安王,一個從外形上就很容易讓人懷疑他不是熙元帝親生的皇子。據說是因為小時候體弱,補過了,才導致這樣的體型,長得倒是憨憨的,跟他其他兄弟不一樣的是,臉上總是帶著笑。


    挑了半天以後,安王把自己的黃牡丹給了太師之女吳小姐,一支紅芍藥在蘇霓錦的盤中,手裏還有一支紅芍藥,原本是想再給個人的,誰知敬王把第二支紅芍藥給了蘇霓錦之後,安王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猛然悟出來還可以這麽做,環顧一圈後,確定就是蘇霓錦最好看,於是站在蘇霓錦麵前再三猶豫。


    在蘇霓錦驀然的強烈警告目光之下,慎之又慎的把他手裏最後一朵紅芍藥放在了蘇霓錦的銀盤之上。放完之後,還對蘇霓錦傻乎乎的笑笑,似乎想要用他傻乎乎,憨厚厚的外表,另辟蹊徑,斬獲蘇霓錦這個大美人的芳心?


    **********************************


    蘇霓錦瞥了一眼自己旁邊的銀盤,都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三個人總共六朵芍藥花,她銀盤裏有五朵。中標率百分之八十幾。撇開正房和妾室的區別,這也算對她容貌變相的肯定吧?四舍五入一下,會不會這就是她人生的巔峰了?


    周圍的秀女也注意到這個情況,有暗自咬牙,咯咯作響的;有暗道她狐媚子的……蘇霓錦歎息,她們怎麽不說那些男人一個個精蟲上腦呢?她好端端站在這裏,又沒有勾引誰來給她花。


    倒是那個得了敬王黃牡丹的威武大將軍府霍小姐好奇看了她一眼後,對她英氣一笑,霍小姐是將門虎女,身上沒有柔弱京中貴女身上的矯情和嬌弱,看起來是很颯爽的一個人,蘇霓錦也對她迴以一笑,明眸皓齒,燦若驕陽。


    熙元帝和眾妃嬪也看到了場中的情況,寧貴妃對敬王的選擇簡直失望,她千叮萬囑敬王要選李家小姐做正妃,他倒好,牡丹都要給人家了,突然又收迴,白白讓順王撿了便宜,既如此,那退而求其次選了威武大將軍之女也還行,可他偏偏把兩個側妃的名額都給了那個一臉狐媚相的蘇家女。


    寧貴妃聽國公夫人寧氏提過國公府庶房子蘇軫之女美貌,她雖未曾見過,但那日敬王從國公府迴來,特地來問她,說不要雲姐兒做側妃,要蘇軫家的蘇霓錦做側妃行不行,當時寧貴妃想,反正是側妃,蘇軫這些年晉升很快,納了他女兒做側妃也行,於是就答應了,也想到兒子會給蘇霓錦一朵紅芍藥,可她哪裏想到,自己這傻兒子居然把兩朵都給了她!


    還有比兒子更傻的是安王,那死胖子居然也東施效顰,給了蘇霓錦兩朵,這蘇霓錦待會兒要一選擇,挑了安王的話,或者更年輕的順王,那她的臉麵該往哪兒放?


    寧貴妃想到這裏,還試圖挽救一下:


    “陛下,這花兒都到了一人銀盤中,怕是於禮不合吧。”


    熙元帝也在關注兒子們選的誰,開始還沒注意到混在人群中的蘇霓錦,被那一朵朵花兒吸引過去目光,掀開冕旒珠子,眯著眼睛看了一眼,暗讚兒子們的眼光不錯,確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寧貴妃的話說出去沒有得到熙元帝的迴答,有些尷尬,又見熙元帝居然掀開冕旒珠子,盯著那狐媚子看的出神,寧貴妃懷疑熙元帝的老毛病又犯了。


    “陛下!”寧貴妃將熙元帝喊迴了神。


    熙元帝這才想起迴答她的問題:“哦,沒什麽於禮不合,先前朕不是說了,可以選重了,待會兒讓人家自己挑就成。”


    往兒子們的方向看去一眼,隻見敬王、安王和順王麵前桌上的花都已經賜下了,唯獨剩下太子案前三朵。


    熙元帝問:“太子還不選嗎?都到今兒這份上了,怎麽著也得選了。”


    說白了,這場選妃典禮就是為了太子才操辦的,要不是擔心太子成天跟男人混在一起,熙元帝根本就不會為兒子們費這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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