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佑寧在馬車裏打瞌睡,跟車夫說了再過一會兒喊自己去接人,到底男女私自會麵,時間太久了肯定會影響自家妹妹的名聲,可蘇佑寧沒想到,自己還沒去喊,妹妹就爬上車了。


    他坐直身體讓自己清醒一點,邊揉眼睛邊問:


    “談的怎麽樣了?他去求賜婚旨意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蘇霓錦憤憤然往不明所以的哥哥瞥去一眼:


    “求什麽求!”今晚打擊巨大,蘇霓錦的頭已經兩個大了。


    蘇佑寧驚訝:“他不肯?嘿!這人怎麽迴事兒,這麽一點事情都不願做,還想當我妹夫?”


    蘇霓錦懶得理他,抱著腦袋當起了烏龜。


    作者有話要說:表白啦。


    第44章


    自從被祁昶在畫舫裏莫名其妙的表白之後,蘇霓錦當天晚上在床上輾轉反側, 都沒睡得著覺。


    她大概有點後知後覺, 祁昶掉馬的時候,她一心想從離開, 倒是沒有太多心理活動, 可到了晚上, 夜深人靜, 她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 那些心裏活動就來了。


    有些問題,她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答案來。


    例如, 祁昶是什麽時候喜歡上自己的。


    她從兩人見的第一麵開始迴想,似乎她並沒有做什麽能夠讓祁昶愛上自己的事情。


    蘇霓錦摸上了自己的臉, 難道是因為美色?祁昶就算是太子, 但終究也是個男人,是男人就沒有不愛美色的,蘇黛雲她們不也常因為蘇霓錦的美貌而總是孤立她, 就算原主再怎麽努力融入她們,她們都處處防備;就好比寧氏會想用她這張臉去給蘇黛雲擋災,想讓她勾住敬王的魂兒, 讓敬王忘記要蘇黛雲為側妃的事情。


    所以, 蘇霓錦覺得自己渾身上下, 可能也就這張臉稍微能拿的出手了。


    其他方麵,她真的完全不具備一個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


    難道是看中了她有趣的靈魂?


    憋鬧!她哪裏有什麽有趣的靈魂,粗魯奸詐的靈魂還差不多。有趣的靈魂這個選項立刻就被蘇霓錦當場給否定了。


    想來想去, 隻能是因為她的臉。古往今來被美色迷惑的君王不在少數,也許祁昶也就是看起來正經……


    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蘇霓錦不知道。


    但不管他是什麽樣的人,蘇霓錦都知道自己不想進宮,如果說蘇佑寧讓她找羅統領幫忙,在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嫁給羅統領逃避入宮,蘇霓錦還有兩分願意,畢竟羅家是尋常人家,沒有皇家人口複雜,對蘇霓錦的管束也不會太嚴苛。可她一旦入宮,那些繁文縟節壓到她稚嫩的肩膀上,那她從今往後的人生,還有什麽快樂可言?


    晚上和蘇佑寧一起坐馬車迴來的時候,蘇佑寧在車上問了她一路,想要知道她在畫舫裏和‘羅統領’到底怎麽交流的,蘇霓錦心情沉重,沒力氣跟他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


    現在迫在眉睫需要她擔心的,似乎隻有怎樣才能不進宮這件事了。


    現在迴想起來,她昨天考琴藝是怎麽迴事,就顯而易見了。


    定然是祁昶從中作梗,壞她好事。


    那她想在四選中防水藏拙的話,祁昶肯定還是會幹涉的。


    他會怎麽做?蘇霓錦在腦中盤算著祁昶有可能會做的事情,但想著想著,就突然看到了一絲絲的希望。


    希望是什麽呢?


    希望是四選要考的是字與畫,字畫與琴棋不同的是,琴棋都是無形的,祁昶讓人隨便改個結果很容易,可字、畫卻是有形的,據說監考十分嚴厲,她們寫完畫完之後,就會如科舉考卷般被密封起來,然後由考官匿名批閱。


    當時得知這個規則的時候,蘇霓錦還在心裏小小的吐槽了一下,覺得這選妃搞的也太鄭重其事了,又不是考狀元,還考卷封存,匿名批閱……現在想來,倒是或許能幫她的忙了。


    反正,讓她如祁昶說的那把束手就擒,等著受他的安排,蘇霓錦是萬萬做不到的,就算最終結果依舊是不可逆,那至少她也曾經努力過。


    這麽想明白以後,蘇霓錦才覺得激蕩的一顆心稍稍平複下來。


    ****************************


    祁昶的事情,蘇霓錦想來想去還是沒有告訴家裏人知道,因為就算告訴他們,除了讓他們徒增煩惱之外,並沒有其他作用。


    四選這日,蘇霓錦穿戴整齊,坐上了來迎接的轎子,在沈氏的注目,蘇佑寧騎馬護送之下,與其他候選人一起二度進宮。


    今天的情況跟三選的時候差不多,上午是考寫字,下午是考水墨畫,但與三選不同的是,結果今天並不公布,而是兩日之後,由禮部直接通知入選者參加殿試,然後在殿試中,將由陛下親自點評及展示考核的等級。


    據說這就是為了防止官員們提前得知結果之後,各方運作,導致選妃結果有偏差。


    蘇霓錦就搞不懂了,她看了那麽多的宮鬥劇,什麽時候聽說過選妃是要看文化成績的,為什麽大祁王朝就不能單純的以選妃秀女的家世或身份來選擇他們未來的太子妃和王妃呢?有這種得天獨厚的條件,這麽好的聯絡世家望族的機會,怎麽就要跟高考似的呢?


    這讓蘇霓錦相當頭疼。


    坐在候考偏殿中,蘇霓錦憤憤然的將一塊白糖糕吞入腹中,然後又果斷拿起了第二塊。


    蘇黛雲從進殿以後,目光就一直放在蘇霓錦身上,原本她和母親都以為,蘇霓錦琴棋書畫一竅不通,在三選就該被刷下來的,可讓她們沒想到的是蘇霓錦不僅棋藝高超,就連琴藝居然也會,直接進了四選。


    四選的人,比三選的時候少了二三百,殿中大概也就百人左右,入目大多是熟悉的麵孔,這不奇怪,因為門第越高,對女子的德藝就越在乎,哪個世家小姐,不是三歲寫字,五歲學琴,被精心護養著長大。


    蘇黛雲若是輸給其他自小勤學的世家女倒也罷了,就當她是技不如人,當然,憑她的身份,並不會真的輸,隻是這麽假設。意思就是她可以容忍自己輸給和自己差不多身份檔次的人,卻不能容忍輸給蘇霓錦。


    幸好,寫字和畫畫這兩項都算是蘇黛雲的強項,小時候就特意請了名揚天下的大家到府裏做西席先生,傾心傾力的教授她,她蘇黛雲能躋身入京城十大世家才女的行列,憑的就是一手極其漂亮的字和雅韻山水畫。


    蘇霓錦學過字嗎?會畫畫嗎?就算她僥幸過了棋藝與琴藝的關,今天這字與畫的關,她是決計過不了的!


    一聲銅鑼響起,四個內官便入殿來請候選人們去主殿,仍舊是在儲秀宮,還是所有人比試棋藝的那個宮殿,隻不過今天這宮殿裏一排排放的不是棋盤,變成了放著文房四寶的桌椅。


    桌子上平鋪著一張空白的宣紙,筆墨都已經準備好,每張桌椅旁邊都站著兩個宮人,一個收納官,因為寫字要寫好幾種字體,從小楷寫到中楷,篆書似乎也有一篇,最後還有一張草書,兩個宮人就是在考試的人寫完一張要換紙的時候幫忙更換,收納官則是在考試人寫完之後將字封存的人。


    已經趕鴨子上架到了這個地步,蘇霓錦不寫是不可能的。尤其好巧不巧的是,蘇黛雲的桌椅就安排在蘇霓錦的隔壁,頭一轉就能看見彼此寫的東西。


    為了避免被蘇黛雲舉報防水,蘇霓錦認命的拿起一支精致的狼毫小楷,蘸上筆墨,對照宮裏提供的詩詞抄寫起來。


    憑蘇霓錦的本事,她可以把字寫的行雲流水,鐵畫銀鉤,也可以把字寫的生疏遲鈍,不堪入目,蘇霓錦很想寫一手狗爬在這宮廷特供的上等宣紙上,發泄一下她對祁昶那番囂張言論的不滿,但是她不能,她必須要寫出‘雖然我是爛字,但我很努力寫好’的氣場,這樣才能避免被人說故意不盡力,才能不連累父親和家人。


    按照要求一張張的寫完,蘇霓錦認真的樣子讓旁邊的蘇黛雲都不禁多看了幾眼,蘇霓錦沒寫一張字,蘇黛雲都要稍微湊過頭去看上一眼,每看一張,蘇黛雲提著的心就放下一點。


    因為蘇霓錦寫的字認真歸認真,但要說上台麵還是欠點火候,至少在蘇黛雲知道的人裏,十有八、九的世家女都寫的比她好。


    不過這也不怪蘇霓錦,看得出來她已經盡力了,但有些事情不是盡力就有用的。


    她們這些世家女從小吃了多少苦,才練就如今這筆令人羨慕的好字,她們整日刻苦的時候,蘇霓錦還不知道在哪裏虛度人生呢。


    得知蘇霓錦的字寫的一般之後,蘇黛雲下筆就有如神助了,很快也將自己的字寫完,讓一旁的內官封存起來。


    中午大家一起吃著宮裏提供的飯菜,因為四選的結果今天並不公布,所以殿中的候選者們的關係似乎看起來還挺融洽,至少維持著表麵的和諧。


    蘇霓錦胃口還不錯,對宮裏的雞絲涼麵很有好感,蘇黛雲從她身邊經過,手裏拿著兩隻柑橘,蘇霓錦抬頭看了她一眼,正要問她柑橘哪兒來的,還有沒有,蘇黛雲就主動把柑橘送到她麵前,不無得意的說道:


    “多吃點,這也許是你這輩子吃到的最後一頓宮裏的飯了。”


    蘇霓錦沒有反駁,結果她遞來的柑橘,說了聲:“謝了。”


    蘇黛雲心情大好:“不客氣。”轉身要走,可走了兩步,蘇黛雲就又忍不住迴頭奚落了一句蘇霓錦:


    “我要是你,寫的那麽一手平平無奇的字,我都不好意思下筆。字這種東西,可比人的一張臉靠譜多了,最騙不了人。平時花了多少工夫和心思,全都可以在一筆一劃中體現出來。”


    盡管蘇霓錦不喜歡蘇黛雲,但也不能否認她這句話說的很對,寫字確實是一件需要勤加刻苦訓練的技能,所以她小時候那段時間,除了上學,基本上課餘娛樂活動就是寫字,寫的她都快吐了,老張還不滿意,一點點淬煉出來的技能。


    “下午的畫,我看你也放棄吧。”


    蘇黛雲示了一番威,心情大好,更讓她高興的是,她說了這麽多,蘇霓錦居然都沒有反駁一句,看來她也知道自己水平一般,定然落選,再也沒了三選時期的底氣。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蘇黛雲趾高氣昂的轉身離開,蘇霓錦邊吃飯,邊看著手邊的柑橘,幽幽一聲歎,她從未有一刻希望蘇黛雲的烏鴉嘴能夠實現。


    她是真不想嫁給祁昶當太子妃啊。


    她穿越過來沒多久,好日子都還沒過上呢,怎麽就要給人抓起來關到金絲籠裏去呢?她是麻雀,把她關起來,還不如直接殺了她。


    蘇霓錦環顧一圈,想看看三選時出現過的嘉和郡主在不在,看那天晚上嘉和郡主帶人來抓她錯漏的架勢,估計那郡主是喜歡祁昶的,如果她在的話,蘇霓錦說不定還能和她達成個什麽聯盟,借嘉和郡主的力量來抵禦祁昶的不要臉攻勢。


    然而很可惜,嘉和郡主沒有出現。


    吃過午飯後,在偏殿略加休息,便開始了下午的畫技考試,蘇霓錦依舊用早上寫字的套路,畫出了一幅水平一般般的魚戲荷葉,蘇黛雲畫的是一幅氣勢恢宏的水墨山水,用墨和構圖都還行,就是氣勢不足,沒有把山水的磅礴大氣畫出來,明明畫的是高山流水,卻偏偏有一股子農家溪水的味道。


    蘇霓錦在看蘇黛雲的時候,蘇黛雲也看了一眼蘇霓錦的,不出意外的嗤之以鼻。兩人將互相看不順眼的畫作遞給了封存內官,並肩走出大殿。


    與蘇霓錦的腳步沉重相比,蘇黛雲簡直可以說是小鳥飛枝頭的雀躍了。


    要說早上看見蘇霓錦的字還不能讓蘇黛雲肯定蘇霓錦要被刷的下場,那下午看了蘇霓錦的畫之後,蘇黛雲就已經在內心十分的肯定了。


    就蘇霓錦畫的那東西,要也能過關的話就真奇了怪了。隨便什麽阿貓阿狗都能來宮裏選皇妃了。


    蘇黛雲的這份好心情一直從宮裏帶迴了家,並且傳達給了母親知曉,母女倆對這個結果都相當滿意,都覺得她們當時把蘇霓錦那個空有美貌,卻一無是處的人當做勁敵的行為有點愚蠢。


    四選的結果是在兩日之後的殿試之日才會揭曉。


    就跟考狀元似的,考完了並不知道誰是狀元,誰是榜眼,誰是探花,得在家裏或客棧裏等候,等到結果出來才有定論。


    殿試這日天不亮,宮裏就有輕騎儀仗送信到各府,四選兩輪考試下來,估計最後也就剩二三十個候選人,競爭可謂相當激烈啊。


    蘇霓錦緊張了一個晚上,沒怎麽睡,早早就起床等待了。


    隻要熬過辰時,也就是早上七八點左右,當天要入宮參加殿選,宮裏總不會到大中午才來通知各府。


    蘇霓錦看著庭院裏的滴漏,一點點的掐著時辰,蘇佑寧端著一碗醬油麵在她旁邊邊吃邊說:


    “你別太擔心,不是說寫的不好嗎?爹特地去禮部問過,審閱的都是翰林院的大學士,絕無可能摻假作弊。”


    蘇霓錦腦中無限迴放那幾個睜眼說瞎話的琴師……


    辰時一刻,灑金巷外發出一聲箭鳴,蘇佑寧嘴裏的麵直接掉到碗裏,蘇霓錦無奈的閉上雙眼,暗自咬牙。


    宮裏來的內官們送來了蘇家小姐四選通過的消息,並且送來四個梳妝嬤嬤及一身今日要穿的宮裝,梳妝嬤嬤們立刻動手把蘇霓錦推到了梳妝台前,不由分說的給蘇霓錦一番塗脂抹粉裝扮起來。


    裝扮好之後,蘇霓錦就坐上了宮裏來到接的轎子,心情複雜的入宮去參加最後一輪殿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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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選和四選都是在儲秀宮,儲秀宮乃是皇宮最外圍的宮殿,而近日殿選,則需進入內宮,直麵陛下,太子,妃嬪及諸位皇子。


    一幫費了舉國之力挑選出來的女孩子,就那麽站在那裏被這些貴人們挑來挑去,想想就鬱悶。


    當然了,今天鬱悶的可不止蘇霓錦一個,還有蘇黛雲和嘉和郡主。


    自打在宮裏見到了盛裝出席的蘇霓錦,蘇黛雲的臉色是一會兒一個樣,一會兒一個樣,總而言之就是不爽,那眼睛跟銅鈴似的瞪的快要掉出來了。


    而嘉和郡主的表情也沒比蘇黛雲好看多少,不時用狐疑又憤怒的眼神瞥蘇霓錦。


    蘇霓錦被這兩道炙熱的目光盯著,暗自苦笑,如果可以的話,她也不想到這裏來被人挑挑揀揀的呀。鬱悶。


    二十個女孩子,作五排排列,蘇霓錦在第四排坐起第三個,站在禦花園裏曬著太陽等候召見。


    翠蕊宮外,有蘇霓錦和蘇黛雲因為各自的原因不高興,而在翠蕊宮內,就坐在陛下下首第二處的寧貴妃也很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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