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蘇霓錦現在的經曆來看,有人給她寫豔詞一事曝光出來之後,最大的影響似乎就是她和平陽侯世子的婚事了。


    在腦中搜羅了一圈也隻找到一點關於平陽侯世子裴遇的模糊記憶,蘇霓錦和裴遇訂婚之前,沈氏似乎特意給她尋了個機會,讓她遠遠瞧了裴遇一眼,印象中確實是個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所以蘇霓錦對於這樁婚事,從內心來說還是比較滿意的,也很期待嫁入平陽侯府做世子夫人的那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女主很聰明的。


    第3章


    蘇霓錦很期待嫁入平陽侯府,那麽平陽侯府呢?也很期待娶蘇霓錦這個媳婦進門嗎?


    未必吧。


    蘇家雖然也是奉國公府一脈,可蘇霓錦的父親蘇軫是國公府的庶子,在兄長襲爵後,跟家裏所有庶出兄弟一起分家出去了,分到手的產業也就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邸和幾個產息一般的莊子,就這單薄的家底,連一些地方鄉紳、裏正都比不上。


    也就是蘇軫自己爭氣,勤學苦讀中了榜眼,憑著自己的真才實學入仕為官,好在官運還算不錯,幾年的時間,從一個小小的戶部六品知事,爬上了三品侍郎的位置。


    也就是看在蘇軫還算爭氣,並且手裏有實權的份上,平陽侯府才勉為其難接受與蘇霓錦訂親。


    侯府公府都是貴胄,蘇軫算是自己打拚出來的清流,貴胄不搭清流,這是世家圈子裏不成文的規矩,畢竟世家講究的都是通家之好,兩姓結合,如果有比蘇家更好的選擇,平陽侯府絕不會屈就。


    可讓蘇霓錦想不通的是,平陽侯府既然已經屈就了快兩年,眼看下個月就到了成親的日子,為什麽他們要選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如果要退婚,他們早幹嘛去了?


    除非是之前沒有出現讓平陽侯府想要退婚的情況,比如說,他們有了更好的選擇?


    但是他們不能直說自己要選擇更好的,這樣會被世人評價見異思遷,喜新厭舊,所以他們就借由‘豔詞’一事,借題發揮,將錯處都推在蘇霓錦身上,是她招蜂引蝶,不守婦道,不是他們裴家朝秦暮楚,三心二意。


    既退了一門不滿意的親,又保住了自家顏麵,果真是一箭雙雕的好計策,如意算盤打的可真響。


    “小姐,你看出什麽了嗎?都盯好長時間了。奴婢還是替您燒了這紙吧,省的您看了心煩。”


    皎月見蘇霓錦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張破損的豔詞,一動不動,生怕小姐又受影響。


    蘇霓錦迴過神,將目光轉到了皎月身上:


    “皎月,去把我這兩年參加過的宴會邀請帖都找出來。”蘇霓錦吩咐。


    “小姐要那些邀請帖做什麽?”皎月放下梳子,趁著用帕子擦拭手上頭油的時候隨口問道。


    蘇霓錦若有所思:“你別管,去找來給我。”


    “是,奴婢這就去。”


    皎月下去之後,蘇霓錦將破碎的‘豔詞’收起來,仔細折好了放進梳妝台上的妝奩盒中保存,放好之後,皎月就拿著一疊過往蘇霓錦參加宴會的邀請帖子過來。


    蘇霓錦接過後,一本一本的翻查起來,她記得古代的貴女宴會邀請帖後麵都會附上出席人名單,這是世家流傳的規矩,就是為了讓往來賓客了解宴會要見的都是些什麽人,若有不願相見的,也好提早知悉。


    蘇霓錦隻瀏覽出席人名單那一處,她腦中隱約有點什麽記憶,但是那些記憶對於原主來說可能沒有很在意,所以蘇霓錦迴憶起來有些困難,但她堅信,所有有預謀的事情,都不可能是臨時促就而成,在事情真正發生之前,肯定會有蛛絲馬跡,就算是一擊即中的狙擊手,在殺特定目標之前,也會事先到狙擊地點查看一番的。


    將所有的邀請帖出席人那一麵並排擺放,蘇霓錦的目光一次又一次的重複觀看那些名單,終於鎖定了一個近來在她麵前頻繁出現的目標。


    忠勤伯府三姑娘杜嫣然。


    這個名字在近半年的時間裏,跟蘇霓錦的宴會出席重合率高達百分之八十,但蘇霓錦的記憶裏卻對杜嫣然這個人沒什麽印象。


    哦,對了,唯一的印象應該就是杜嫣然背地裏說蘇霓錦壞話,被她聽到的那次了。


    杜嫣然說蘇霓錦空有一副勾引男人的狐媚子皮相,卻沒有任何才學,空心花瓶一個,根本配不上她表哥平陽侯世子裴遇,這話被偶然經過的蘇霓錦聽到後,兩人還差點起過爭執,不過後來被宴會的主人製止了,沒有爭執的起來。


    杜嫣然當時還跟在場麵上跟蘇霓錦簡短的道了個歉,說她是無心之失,不該在背後評論她表哥的親事雲雲,這件事過去之後就沒人再提起過,所以蘇霓錦對杜嫣然的印象就沒那麽深刻了。


    宴會出席重合率,背地裏說閑話,表哥表妹,配不上……這些關鍵詞直接把杜嫣然推到了蘇霓錦的眼前。


    杜嫣然和裴遇是表兄妹,若杜嫣然有意裴遇的話,那裴家為什麽沒有優先考慮杜嫣然呢?一個是侯爵府,一個是伯爵府,又有表親,也算是門當戶對。


    蘇霓錦眯著眼睛努力搜索腦中記憶,對一旁皎月問道:


    “東平伯府大小姐近來是不是入宮了?”蘇霓錦對這似乎有點印象。


    對原主,蘇霓錦真是無力吐槽,腦子裏的記憶大多都是攀比與怨恨,比起這種實際的人際關係,她記得更清楚的反而是今天誰誰誰穿了一件她沒有的衣服,誰誰誰戴了個比她好看的首飾,誰誰誰背地裏給她臉色看,要麽就是自怨自艾,覺得老天不公,自己這也比不上人家,那也比不上人家,然後就順勢怪罪到別人身上,反正人家比她好就是不行!


    蘇霓錦要在這些垃圾記憶中翻找出一些對自己有用的信息,真不太容易啊。


    幸好,她身邊的皎月是個聰明伶俐的,平時蘇霓錦記不住的事情,她都順帶著幫忙記下了。


    “好像是的。而且據說已經封了昭儀,奴婢記得小姐有一次還迴來說過,說杜家那‘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模樣太難看呢。”皎月說。


    被這麽一提醒,蘇霓錦果真印象深刻起來。


    沒錯,東平伯府大小姐選秀入宮以後,成功侍寢,被陛下封做了昭儀,據說還挺受寵,所以那陣子杜嫣然走到哪裏都是趾高氣昂,蘇霓錦看她不順眼,迴來悄悄吐槽過。


    這就對上了!


    以前裴家沒有考慮杜家,是因為杜家無權無勢,比不上在戶部有實權的蘇家,但近來東平伯府出了個昭儀娘娘,情況就不一樣了。


    現在蘇霓錦基本上已經可以肯定,在背後搗鬼害她的有杜家一份。


    第4章


    蘇霓錦整理好了思緒,就聽見外麵傳來此起彼伏的幾聲:


    “老爺迴來了,少爺迴來了。”


    蘇霓錦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是皎月歡唿聲後她才想起來,這是蘇霓錦的父兄迴來了。


    裴家來家裏退婚的時候,正值她父親蘇軫出差在外,所以父親現在可能還不知道這件事。


    “小姐,老爺和少爺迴來了,終於有人替咱們做主了。”皎月興高采烈的說。


    不怪皎月這麽高興,因為蘇霓錦的父兄確實很好,在這個男人三妻四妾習以為常的社會裏,她的父親蘇軫作為朝廷三品大員,身邊沒有鶯鶯燕燕圍繞,從始至終也就隻有沈氏一個妻子,夫妻恩愛,家風和諧,兄長自幼習武,性格開朗,對蘇霓錦這個妹妹也頗多照顧,隻不過,蘇霓錦常與國公府接觸,被國公府的氣派富貴迷了眼,倒是有點瞧不上自家親生的父母兄長。


    真是想不開啊。


    “好久沒見父親和哥哥,咱們出去接他們。”蘇霓錦說。


    皎月高興之餘奇道:“小姐今日不一樣,往常老爺和少爺迴來,您從來沒出去迎接過。”


    蘇霓錦打了個哈哈,主仆二人便去了前院。


    蘇軫在迴京的路上收到了沈氏的傳信家書,已經知道裴家突然來退婚的事情,所以一路麵色凝重,日夜兼程趕了迴來。


    蘇霓錦趕到門前的時候,沈氏已經到了,正接過蘇軫手中的馬鞭子,夫妻倆擰眉說話,蘇霓錦的到來讓大家都覺得有些意外。


    蘇軫是個年近四十的文士,留著兩撇胡子,文質彬彬,風采依舊,許是趕路迴來,麵上帶著些許塵土,蘇霓錦看著父親身上臉上沾著灰塵的模樣,知道他定是為了她辛苦趕迴的,他一介文士,原本出行都靠馬車,為了趕迴來給女兒做主,騎馬顛簸而迴,想到這裏蘇霓錦就覺得鼻頭發酸,眼眶瞬間紅了,豆大的淚珠子直接落下。


    一旁的兄長率先發現,來到蘇霓錦麵前,問道:“妹妹,你怎麽哭了?”


    蘇佑寧一句話,吸引了蘇軫和沈氏的注意,蘇軫原本在聽妻子說話,聽見兒子之言後,看向女兒的臉,果然見女兒那精致漂亮的小臉上掛著兩行清淚,蘇軫走過去,伸手替女兒擦了眼淚,說道:


    “綿兒不哭,有爹爹在。”


    蘇軫暗自捏拳,那裴家這麽做,未免欺人太甚。


    蘇霓錦的眼淚越掉越多,怎麽都止不住,她真的太需要溫暖,從小到大都沒有嚐試過被親人嗬護的感覺,原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感受到,沒想到一朝穿越,竟讓她遇見了這樣好的一對父母親人。


    一把投入蘇軫的懷抱,蘇霓錦幹脆不管不顧放聲大哭起來,像是迷路的孩子終於迴家見到了親人,憋了兩世的情感瞬間爆發出來。


    蘇軫抱著大哭的女兒,心疼不已。他看向沈氏,沈氏見女兒這樣也紅了雙眼,側過身子到一旁抹淚。


    他的這個女兒小時候倒還好,可是越大越與他們不親近,時常埋怨自己為何不是國公府嫡出小姐,時常將家裏生活比對國公府的,這讓蘇軫覺得很頭疼,有心教她,可每每又狠不下心,縱的她越發驕矜,如今經曆過一場大事後,女兒看起來似乎有了些改變,這種改變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才會發生的。


    蘇霓錦這邊正不顧形象的哭著,眼淚不要錢似的掉下來,小臉都哭的紅撲撲的,眼睛紅的像隻小兔子,這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模樣竟別有一番豔麗風情。


    忽然聽見一陣馬蹄聲,兩個護衛打扮的年輕人從馬上下來,對蘇軫拱手說道:


    “蘇大人,您府上的車馬已經到了城外驛站,我家公子吩咐說,您可先處理家事,老爺那兒由公子先複命,公子自會幫蘇大人解釋。”


    蘇軫將女兒交給妻子,迴身對那兩名護衛點頭拱手:“有勞二位。”


    兩名護衛趕忙偏過一邊,不敢受蘇軫的禮,指了指不遠處:“大人不必多禮,我等也是奉命。”


    蘇霓錦這才看見那邊竟還有一隊人馬,幾十騎輕甲護衛隊簇擁著一個挺拔如鬆的玄衣青年,因為距離離得有些遠,蘇霓錦看不清他的長相,但就氣質而言,已經足夠吸人眼球。


    那青年隻是坐在馬上,一手執韁,一手按著長弓,那種天生的威儀就無人能夠模仿,就像微服出巡的帝王,像檢閱三軍的元帥,氣度尊貴的足以讓他睥睨一切,幾十騎輕甲護衛隊在他周身擴散,分別在各個角度保護著這個青年,一行人如威雲壓境般停留在灑金巷口,直接把巷口給堵住了,但卻無一人敢上前催促他們離開。


    蘇軫對那兩名傳話的護衛拱手過後,又轉向那青年,恭恭敬敬的衝那青年一揖到底,蘇佑寧也有樣學樣對那遠處青年行禮,那青年對蘇軫和蘇佑寧這對父子拱了拱手,便夾住馬腹,拉扯韁繩調轉方向,他一動,他周身那些警惕的輕甲護衛們就嚴陣以待,變換隊形,為青年讓出一條通道。


    這一行人雖多,但簇擁青年離開時卻動作迅速,有條不紊,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專業隊伍。


    蘇軫和蘇佑寧等到青年一行人離開灑金巷口之後,才敢起身,沈氏上前問道:“老爺,那是誰家公子?”


    蘇軫對沈氏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天,對沈氏使了個眼色,沈氏會意過來之後,立刻掩唇驚訝:“天爺,那就是……”


    後麵的話,沈氏沒有說出來,但從她震驚的表情來看,蘇霓錦也知道那青年來曆絕對不一般,要麽是什麽權貴公子,要麽就是權貴本身。


    “我在途中收到你的家書,馬車行駛緩慢,我心急如焚,便向公子借了兩匹駿馬徹夜趕迴,你待會兒派兩個人去城外接車隊迴來,我的行李都還在車上。”


    這事兒不用蘇軫吩咐,沈氏自己也會去辦,替女兒擦幹眼淚之後,一家人進了家門。


    第5章


    先前在蘇家門前出現的一行人便是太子府羽林護衛,而那玄衣青年便是當朝太子祁昶。


    這迴蘇軫便是隨他去江南巡查鹽務,迴京中途,蘇軫接到家中書信,便急急忙忙前來借馬趕迴京城,蘇軫是文官,不同武將,祁昶命人一路護送,沒想到那父子歸心似箭,居然忍下了一路風霜,可見家中確實出了大事。


    “據悉蘇大人著急趕迴,是因為蘇小姐婚事有變。”


    太子府羽林中郎將,祁昶貼身護衛羅時如是稟告。他知太子愛才,對蘇家父子頗具關懷,所以當蘇軫借馬迴京時,羅時就派人悄悄調查了一番。


    祁昶夾著馬腹在朱雀街的馬道上慢行,沒有繼續詢問,冷峻的目光掃過街麵,羅時見狀,自覺繼續言稟:


    “蘇小姐與平陽侯世子兩年前訂下婚約,原本下個月就是成親的日子,卻不料裴家突然上門,以一紙沒有邊際的‘豔詞’做引,說蘇小姐容貌過甚,將來恐有不安於室之嫌為由要退婚,蘇大人這才心急趕迴京城處理此事。”


    羅時稟報完畢,祁昶沒作評價,隻是冷哼一聲,羅時便知太子的意思。


    在裴家和蘇家這件事上,傻子也看的出來是裴家起了異心,蘇小姐容貌也不是最近才生的好的,他們就是想找借口退婚,可憐蘇小姐什麽都沒做,居然就給人潑了一身的髒水,女子看重名聲比她們的命都重,裴家這樣評價,便是存心要毀了蘇小姐的一生,叫她今後也尋不得好親事。


    太子雖然什麽都沒說,但羅時知道他最為厭煩這種世家間的肮髒手段。


    身後傳來護衛說話的聲音:


    “哎,你們先前看見那蘇小姐了嗎?年紀還小吧,哭的那麽傷心。不過話說迴來,那張臉長得……嘖嘖嘖。”


    另一個護衛附和: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那麽漂亮的女子呢,她那眼淚汪汪的,讓人看了簡直想把命給她。真搞不懂怎麽有人舍得惹這麽漂亮的姑娘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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