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冷冷道:“和離嗎?”


    靈石垂下頭,小聲應道。


    大姐冷笑:“如此甚好,對那人我已徹底死心,也省的日後毅哥瑾哥跟著那樣的爹,平白壞了名聲。”


    靈石臉色一白,瑟瑟道:“姑娘,倘若您真與大爺和離,可有想過往後的日子如何過?”


    “我有陪嫁的田莊及富裕的銀子,日後帶著毅哥瑾哥關門過日子,何不快哉!”不用屈膝討好奉承婆母,擺脫難纏不講理的妯娌,更不用日夜擔憂那人是不是又幹了什麽荒唐事,沒了安國公府那幫人,她帶著兩個兒子過日子該多麽愜意!


    靈石微微抬頭,欲言又止:“姑娘……”


    “想說什麽便說,何必這般支支吾吾?”


    靈石噗通跪下,低聲道:“姑娘,您雖有兩位小少爺,可您才剛滿雙華,怎能一輩子形影單隻,奴婢心疼您……”


    大姐低笑兩聲,笑的眼淚流出來,澀然道:“未出嫁時,幻想出嫁後,夫妻恩愛兩不疑,時過境遷,方知那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世上哪有似祖父祖母那般真摯的情意,既然男人靠不住,我唯有靠自己,”嘴角微微上翹:“隻要毅哥瑾哥在我身邊,守著他們,這輩子就這麽過,又有何不好?”


    “姑娘……”


    “起來吧!我知你心疼我,可此話在不可說二次,若被旁人聽去傳到我娘耳裏,她又該為我心酸落淚。”


    靈石抹掉眼角的淚水,低泣的點頭。


    這時靈玉牽著毅哥迴來,毅哥滿臉喜意,蹦蹦跳跳道:“娘,荷花塘裏有好多魚,還有好多荷花。”說著將手中的荷花遞給他娘:“這是兒子親手摘給您的。”小臉紅撲撲的看向他娘。


    大姐再也忍不住心頭的酸澀,一把抱住毅哥,嚎啕大哭。


    毅哥不明所以,拍著他娘的後背,輕聲道:“若娘喜歡,明日兒子還給您摘。”


    大姐慢慢放開他,含淚道:“娘很喜歡,毅哥是娘的好兒子。”


    毅哥喜不自禁的點頭:“娘,兒子還給弟弟摘了,”迴頭看向靈玉,指著她手中的荷花:“看……”


    “毅哥有心了,瑾哥定會欣喜。”


    毅哥摟著他娘的脖頸,輕聲道:“娘,您別哭,兒子見不得您流淚。”


    “好,從今以後娘再也不哭了。”沒了那些煩心事,一心守著兩個兒子過活,她隻會活的越發快哉,再不會夜深人靜時暗暗輟淚。


    幾日後,魏廷茂帶著豆包來鎮國將軍府拜訪,練功房中的睿哥神色一愣,木木道:“青墨來了?”


    甲義低聲道:“如今魏少爺正在老太爺的院子。”


    睿哥接過他手上的絲帕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思忖片刻:“服侍我洗漱更衣。”


    甲義躬著身點頭。


    書房,魏廷茂對豆包使了個眼神,豆包會意的走上前,隻聽他淡笑道:“知道老太爺喜好飲酒,遂拿來兩罐封沉二十年的女兒紅。”


    老太爺眼睛一亮,蹦出滿臉的喜意,指著他樂不可支道:“你小子可是在打什麽鬼主意?”


    魏廷茂起身揖禮,恭敬道:“聽聞府中劉奎管事武藝了得,小輩想跟他切磋下。”


    老太爺神色詫異,淡笑道:“你是從何得知?”


    “乃是劉嘉齊兄長告訴小輩。”


    “哦?你怎碰到他?”


    “昨日嘉齊兄長當差,正好我去往他處辦事,談笑間兄長不經意提及此事,小輩此生為好武,若遇到武藝了得之人,定想向其討教一番,這才不請自來。”


    “哈哈……你小子倒是老實!”老太爺對豆包揮了揮手,輕聲道:“拿過來,讓老夫聞聞這酒的味道。”


    豆包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拿出一罐打開上麵的油布,老太爺湊著鼻子聞過去,頓時眼睛一眯,嘴角上翹,笑嗬嗬道:“好酒,好酒。”誘人的馥鬱芳香直麵撲鼻。


    魏廷茂淡笑道:“您喜歡便好。”


    老太爺揮了揮手,大笑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之以漁,待會兒睿哥過來,我便讓他帶你去尋劉奎,你二人互相切磋便是。”一把抱過酒罐,臉上遮不住的喜意。


    說曹操,曹操便到,隻見睿哥換了一身青紫色衣裳踏步而來,淡笑道:“青墨,來府尋我可是有事?”


    魏廷茂還未來得及說來意,隻見老太爺斜了子淵一眼,怒聲道:“沒大沒小的東西,見到祖父不知行禮問安嗎?”


    睿哥臉色一訕,躬身揖禮問安:“祖父,今兒您心情可好?身體可好?牙口可好?”


    老太爺繃不住臉色,指著他笑罵:“臭小子,一日不抽你鞭子便不知道我的厲害。”


    “祖父,在青墨麵前,您就不能給孫兒留點顏麵嗎?”


    老太爺冷哼,隨即將魏廷茂的來意告訴他,隻見睿哥眉眼一挑,揶揄道:“隻怕會讓你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子淵這般肯定我會輸?”


    聞言,睿哥一把扯過他,拽其往外走:“不信,跟我劉叔比劃比劃。”


    老太爺淡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切磋完便留在府中用膳。”


    魏廷茂轉身,輕笑道:“如果老太爺肯割愛,讓小輩品嚐兩口。”


    “臭小子……”老太爺笑罵。


    睿哥拉著他走出去,低聲道:“如今我家是非纏身,你還敢過來?”


    魏廷茂淡笑道:“又不是我惹得是非,焉何不敢來。”


    豆包臉色一僵,眼皮直跳,少爺您可真敢說,若沒您推波助瀾,安國公府大少爺焉能眾叛親離,妻離子散。


    “如今府上與安國公府都要結成死仇,怕是連宣鶴……”睿哥神色寂寥,頓了頓又道:“我與他怕是在不能如往日般嬉笑怒罵,勾肩搭背。”


    魏廷茂淡淡道:“我們年歲越大,所走的路自然也不相同,遇到的人與事更不一樣,唯一能想的該想的便是徑直往前走,闖出屬於自己的功名前程。”


    睿哥一愣,輕聲道:“倒是我魔怔了。”


    “府中二房可好?”


    睿哥低歎道:“如今大姐住在府中,現下倒是未出何事,就怕時日一久,府中奴仆私底下竊竊私語,到時傳到二伯母耳裏,說不得以為是我娘私底下授意。”這兩日他娘總在他耳邊嘀咕,話音一落便愁眉不展。


    “此事我也愛莫能助。”內宅之事自有當家主母掌管,若連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日後遇到更加艱難之事,又該如何是好。


    二人一路侃侃而談走到練功房,隻見劉奎早在一旁候著他們,魏廷茂上前一步對其揖了一禮,恭敬道:“小輩此番冒昧前來,是想與您切磋一番,還妄您不吝賜教。”


    劉奎臉色尷尬,忙不迭道:“魏少爺折煞小人了,賜教談不上,點到即止便可。”


    睿哥在旁揶揄道:“劉叔,定要替徒兒狠狠收拾青墨。”這廝武藝在他之上,以往他二人比劃,他總是落於下風,可想而知,心中有多委屈。


    劉奎瞪了他一眼:“少爺,無論何時何地切記收斂您的性子,戒驕戒躁。”


    “知道了。”睿哥嘴上應著,眼裏卻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魏廷茂走到正中間,揖了一禮,輕聲道:“得罪了。”


    劉奎淡笑道:“魏少爺請。”


    睿哥站在一旁,心中不住的呐喊:劉叔,定要好好教訓下青墨,殺殺他的銳氣。


    隻見魏廷茂快步衝上前對其便是一拳,劉奎側身避過,隨後身子不住地往後退,在他出第二拳之時,劉奎腳後跟一頓,身子猛地向前避過他的招式,反身對他後背揮了一掌,魏廷茂險險避開,隨後一把扯過他的胳膊,伸腳便是一踢,劉奎借力反而從他身邊越過,從後頭踢了他一拳,這次魏廷茂堪堪接住,身子卻不住地後退。


    魏廷茂瞥了眼腰間的腳印,含笑道:“劉叔,果然好功夫,不過小輩也不差。”說著疾步向他跑去,不斷的揮拳,劉奎伸手不住的抵擋,在魏廷茂揮最狠的一拳時,使勁全身力氣抵擋,反將魏廷茂生生震退兩步,在魏廷茂身子還未站穩時,劉奎飛快對其腰間,腿間,脖頸處使勁的揮掌。


    魏廷茂不斷地躲閃,卻躲不開他淩冽的掌風,直至劉奎最後一掌輕輕對向他的胸口,隻見魏廷茂抬起的手一頓,苦笑道:“我又輸了。”


    劉奎收起手中的招式,淡笑道:“魏少爺武藝著實驚人,適才與你切磋時,小人也是用盡了全身力氣。”


    “卻還是未比過您的功夫。”


    劉奎輕聲道:“小人在您這般大年歲時,武藝可沒您這麽好,不過勤加練習,武藝隻會一天比一天精進。”


    魏廷茂拱了一禮,淡笑道:“不知您老還收不收徒,去山西前,我想跟隨您習武。”


    睿哥臉色頓時一黑,走上前飛快阻攔道:“你家也是將軍府,府中武藝高強之人不在話下,別惦記我劉叔,再說……”神色一頓,咬牙切齒道:“如今劉叔不止傳授我一人武藝,連同我表哥一同傳授。”


    “如此,豈不是更妙!”


    睿哥哼聲道:“哪裏妙了?”


    “所謂一人成行,三人成虎,聽你之言,你表哥也打算同你一起去山西,日後我們三人在一處,自是所向睥睨,又有何可畏懼。”


    劉奎點了點頭:“少爺,戰場上刀劍無眼,若有魏少爺及鄧少爺在您身邊,無論老太爺還是大老爺皆心安不少。”


    睿哥臉色青白交錯,最後咬牙道:“既然劉叔同意,我便勉強答應。”本心存僥幸,以為此次閉關習武,終有一日能打敗青墨,如今倒好,狼沒打倒,反招來狼群。


    劉奎淡笑道:“小人倒是無妨,隻盼日後魏少爺在戰場上,當我們少爺有危難時能出手相幫。”


    “子淵乃我至交好友,他身處險境,我焉能置之不理。”


    睿哥翻了個白眼,不過凡青墨所言,定會言出必行,旁人無所察覺,他嘴角卻不自覺有了笑意。


    不多時,他們二人從練功房出去,未料老太爺身邊的小廝喚睿哥過去,魏廷茂便道:“你去吧,我在前麵的涼亭等你。”


    “如此,我去去便迴。”


    魏廷茂漫步去往涼亭處,不多時見劉湘婉帶著招娣往此處行來,眼裏一喜,淡笑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老天果然眷顧他,此來府中,一是想趁機與劉家眾人套交情,二是為了看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人。


    “少爺,奴才這就上前請六姑娘過來。”


    魏廷茂淡淡道:“不急,且看著。”


    “少爺,這是何意?”


    “貓戲蝴蝶,到底誰是貓,誰是蝶呢?”


    豆包皺著眉頭:少爺總說這些他聽不懂的話,對他而言,見到好的就要搶,搶不到就偷,早晚將那東西變成自己的。


    魏廷茂冷哼:“你懂什麽?”就好比一樣東西,得到了怕碎了,得不到便成了執念。


    “奴才是不懂?”豆包翻了個白眼,眼睛卻直直盯著招娣,馬屁道:“少爺,奴才隻期望您吃肉的時候,賞奴才一口湯就行。”


    “閉嘴!”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誰料豆包因色起意,喋喋不休道:“少爺,奴才覺得六姑娘身邊的招娣真不錯,模樣脾性甚合奴才的心。”


    魏廷茂斜了他一眼:我這邊還沒著落,你卻起了歪心思,膽子越發的大了!


    “少爺,您看招娣對奴才笑呢?”


    魏廷茂看著對麵,淡淡道:“你眼瞎嗎?”


    豆包噘著嘴,哼哼道:“您不懂,奴才這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她怎樣都入奴才的眼。”


    招娣低聲道:“姑娘,您說大姑娘可會和離?”


    劉湘婉淡笑道:“於大姐而言,和離卻是一件好事。”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唉!大姐這般聰慧睿智的女子竟被一隻好吃懶惰的豬給啃了,還好為時不晚,糾正過往。


    “可是和離婦人的名聲不好?”


    “有何不好?若我是大姐,有錢有貌有娃,還要男人作甚,每日照看孩兒們讀書,不用晨昏省定,不用被婆婆立規矩,不用與妯娌們打交道,舒舒服服過一輩子多好。”想什麽時候晨起便什麽時候晨起,想吃什麽不用顧忌旁人的臉色,想說什麽更不用害怕被人偷聽,快快哉哉過一輩子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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