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銀皺眉:“你怎能對姑娘說如此造次之話?”


    招娣嗤鼻冷哼:“以往咱們一直逆來順受,得到了什麽?如今初迴府中,若還如往日般做小伏低,日後的日子隻會越發艱難,上次廚房不就是故意苛怠姑娘,我問過其他四位姑娘的婢女,四位姑娘的早膳送的不早不晚,恰到好處,唯到了咱們姑娘這,故意晚了半刻鍾……這不是明晃晃打姑娘的臉,我恨不得跟她們打上一架。”這幫眼皮子淺的老東西,竟敢輕視她們姑娘,真是不知好歹,這口氣,她早晚都會出。


    “好了,好了,此事已然過去,不值當你們為其爭吵,”劉湘婉揮揮手,又道:“既說了順勢而為,又何嚐不是順心而為。”


    招銀招娣福了福身,低聲道:“是。”


    劉湘婉走到床邊,將他爹送的手鐲帶在手上,額……有些大的離譜,這個手鐲怕是他爹送給姨娘,沒想到她在姨娘處,又想起今日她在周府的表現,臨時起了念頭,將手鐲送予她。


    招銀見了,小聲道:“姑娘,這個手鐲怕是還得等您年歲大些才能帶。”


    劉湘婉頷首,將其遞給她,輕聲道:“將它同周府老太君送的簪子放在一處。”


    招銀點頭,從脖頸處拿出一把鑰匙,隨後走到紅色漆木的櫃子前,從中拿出一隻黑色木匣子將其打開,將姑娘叮囑的這兩樣東西放進去鎖起來,見此,劉湘婉不由道:“眼下咱們還是窮啊,日後我定要做個百寶箱,將其放入各色奇珍異寶。”


    聞言,招銀招娣捂嘴偷笑:“姑娘真是有大誌向之人。”


    劉湘婉斜了她們一眼,哼聲道:“你們不相信?”


    她二人異口同聲道:“信,姑娘說什麽,奴婢們都信。”府中不知多麽婢女羨慕她二人,姑娘從不打罵她們,若遇到好吃的東西也會分給她們,似今日,姑娘還賞了她們一人一塊小金魚,姑娘這般對她們,她二人又怎能不死心塌地忠於姑娘。


    劉湘婉嘴角微微上翹:“孺子可教也。”


    招銀低聲道:“姑娘,適才王媽媽過來說,明日去安國公府看大姑奶奶,您要不要先將衣裳挑好再睡?”


    劉湘婉揮了揮手:“明日之事明日再說。”頓了頓又道:“記得將我給侄兒們準備的小衣裳拿出來,明日一道送過去。”


    招銀輕輕點頭,臉□□言又止,劉湘婉側頭看她:“怎麽?”


    “姑娘,您還是提前選好衣裳吧!奴婢怕您明日又賴床不起。”


    招娣再也忍不住笑出聲:“姑娘,你懶床一事可是眾所周知的。”


    聞言,劉湘婉臉色青白交錯……


    翌日,五姐妹一同去母親處請安,五人穿的顏色各一,如五朵金花含苞待放,看了便讓人滿心欣喜。


    二太太嘴角含笑道:“老爺,您看,咱們女兒們是不是十分俊俏。”


    劉仲修臉上浮起笑意,頷首道:“夫人說的是,一轉眼,她們都這麽大了。”看著日漸長大的孩子們,他有一種歲月吹人老的滄桑感。


    五姐妹福了福身,抬頭時嘴角微微上翹。


    二太太淡笑道:“今日你們陪為娘去看你們大姐,至於翊哥他們,從今日起,便跟著府中夫子讀書,待這兩日咱們將該走動的親戚走動完,你們也該沉下心跟隨夫子還有教養嬤嬤學習規矩。”


    五姐妹嘴角的笑容一僵,無論身在何處,這兩件事始終避不過,唯有垂下頭,小聲道:“是……”


    這時,劉仲修開口:“為父對你們很放心,不過還是免不了叮囑一二,去你們大姐家做客,要時刻注意規矩,不可似昨兒那般恣意妄為,安國公府可不是你們外祖家,容得你們隨意放肆,一個個打起精神,且不可做任何有失分寸之事,知道嗎?”


    二太太身子僵了僵,老爺這般說,話裏話外還不是說她周家的女兒教養不好。


    五姐妹福了福身,神色恭敬道:“爹爹的教誨,女兒銘記於心。”


    二太太心中憋氣,扯了扯嘴角,聲音僵硬道:“老爺可還有需要交代之事?若沒有,妾身帶孩子們先行一步。”


    劉仲修淡淡道:“並無,你們且去吧!”


    眾人福了福身,隨著太太一同離開。


    馬車上,王媽媽垂著頭屏氣凝神,她自是知曉太太為何這般生氣,唉……這些年太太還是沒摸清老爺的脾性,他喜歡被人順著,敬著,供著,即便您對老爺死了心,也不可連表麵功夫也不維持,且老爺又是那般聰慧之人,一眼便知您心裏的打算,這不早上請安時便用言語敲打您。


    馬車裏唯有二太太與王媽媽,上車前,三姐拉著她娘的胳膊撒嬌,想要同六妹坐一輛馬車,二太太想著此番去安國公府,她不能時刻看顧玫兒,不如讓她同六丫頭在一處,有她跟著玫兒,她也能放心些。


    隻聽,二太太氣憤道:“果然如娘所說,男人都是薄情寡義之人。”


    王媽媽勸慰道:“太太,您不能以偏概全,即便這般,末了老夫人還交代您,不能忤逆老爺,要事事順著他,畢竟他現在還是您的天,唯有大少爺金榜題名,才是您羽翼豐滿之時。”


    二太太怒聲道:“可是……我忍不住!”


    “太太,您都忍了這麽多年,餘下這幾年又如何忍不住,以大少爺的文采學識,他日必定高中,到時自是您俯瞰眾人之時。”


    二太太嘴角終於有了笑意,拉著她的手,感慨道:“這些年還好有你在我身邊,替我寬心解惑,不然我這日子……”


    “您說這些做什麽?老奴守著您不是應該的。”誰料,王媽媽神色焦急道:“太太手心怎這麽多汗?可是身子有恙?”


    二太太搖了搖頭,揉了揉心口:“不知為何?我這心跳得很快,昨兒迴娘家也不曾這般,也不知出了何事?”


    王媽媽忙拿起絲帕擦拭太太的手心,輕聲道:“怕是您心中期盼早些見到大小姐,方才這般的心神不寧。”


    “興許吧!”


    馬車行駛的特別穩當,王媽媽倒了杯溫茶,輕聲道:“太太,您喝杯茶定定神。”


    二太太接過,慢慢輕飲。


    馬車上,三姐眼角瞥過一個包裹,皮笑肉不笑道:“這不會是你給侄兒們準備的小衣吧?”


    劉湘婉猛地將其抱在懷裏,哼聲道:“三姐,不許你打它的主意。”


    七姐捂嘴偷笑,輕聲道:“六姐,不光三姐想打你包裹的主意,便是我也有此念想。”


    劉湘婉指著她二人,嗔怒道:“你們這幫人平日總不拿針動線,到了出活計的時候便眼巴巴的瞅著別人。”


    三姐伸手扯她懷中的包裹,輕笑道:“這不是有你嗎?誰讓你女紅如此出眾,居眾姐妹之首。”


    劉湘婉一把打掉她的手,將包裹緊緊抱在懷裏,哼聲道:“難道這也怨我?”似想起什麽,斜眼看向她:“三姐與我的女紅俱是我姨娘所教,若不是你憊懶,女紅怕早在我之上。”


    “正因為我們女紅手法相同,你將包裹裏的小衣分我一半,可好?”


    劉湘婉哼聲道:“不好!”


    三姐出其不意的擰了擰她腰間的軟肉,劉湘婉受不住笑了一聲,懷中的包裹應聲而落,三姐眼疾手快的抱在懷中,眉毛微挑道:“如今包裹在我手中,分不分還由得你說話算。”


    劉湘婉漲紅著臉,哼哼道:“三姐,你就是個活土匪!”


    “嘿嘿……”三姐眼睛看向七姐,意味不明的笑笑。


    七姐忙道:“三姐,我女紅不及你們,若我真拿六姐做好的小衣送給大姐,這不是立馬穿幫嗎?”


    三姐一想也是,皺眉道:“給侄兒的見麵禮,你可有準備?”若姐妹們都備了東西,唯有七妹未事先準備,這不是讓她麵上難堪嗎?若她真沒準備,唯有將自己原本準備的見麵禮給她。


    劉湘婉心底同三姐擔憂同一件事,便道:“若你忘記準備,我這裏……”


    她話還未說完,七姐便臉色微紅的打斷她:“姨娘在世時,私下底時常貼補我銀子,有時花不了我便一直攢著,遂我著人打了兩副金手鐲。”


    提到趙姨娘,劉湘婉與三姐對視一眼,緘口不言,生怕哪句話說的不對,惹的七妹思母落淚。


    七姐見兩位姐姐不似方才那般喜笑顏顏,輕聲道:“我沒事,姐姐們不用在意。”姨娘過世已有三個多月,祉哥自出生後也隻見過他一麵,至今忍著不看不念不想不去打擾他。


    劉湘婉拉過她的手,輕聲道:“七妹,若你心裏覺得苦,可來尋我們說話,不要總躲在屋中,足不出戶。”


    七姐淡笑道:“我知你們擔憂我,似我昨日在外祖家所說,我最為擅長繪畫,可姨娘過世後,方知百無一用是書生的道理,遂每日在屋中繡花,練字,期望著勤能補拙,這麽忙活下來,一日便這般匆匆過去,哪有功夫尋你們聊天。”


    劉湘婉低歎:也不知七妹說的是真是假!


    三姐是嫡女,自有太太疼愛,她不似七妹這般步步為營,劉湘婉雖是庶女,其姨娘卻深得老爺歡心,這兩年私底下總拿銀子貼補她,她自然也跟著受益,遂沒那般捉襟見肘,不過七妹……趙姨娘過世不久,親弟又被抱到黃姨娘處,除了府中每月的月例,手中怕是沒有多少銀子。


    初迴京城,太太帶她們走親訪友,借此機會從中得到不少銀子,想必能解了七妹的燃眉之急,不過……即便她知曉七妹手中短了銀子,也不會貿然伸手,從祉哥一事上,她便知七妹性子有多剛烈,若貿然伸手,說不得好心辦壞事,讓她誤以為自己是在施舍她。


    劉湘婉怕氣氛凝滯,忙道:“讓我跟三姐看看你準備的見麵禮。”又從三姐手中搶過包裹,將其打開,輕聲道:“這是我準備的見麵禮,如何?”


    打開那一瞬間,立即吸引住三姐七姐的目光,隻聽三姐低唿一聲:“六妹,你女紅越發精湛了,尤其是小衣上麵的這些圖案,你是怎麽想到的?”說著不由來迴撫摸,隨後一件一件翻看小衣上的圖案,驚唿道:“好可愛……”每件小衣上都繡著一個小娃娃,可小娃娃又不似年畫裏的娃娃,她想形容卻無法用言語形容,總之每個小娃娃都活靈活現,甚是可愛。


    七姐滿臉崇拜之色:“六姐,你這手也太巧了。”便是她日日手不離針,於女紅上怕也不及六姐三分。


    劉湘婉淡笑道:“其實也無甚,年畫裏的娃娃翻來覆去總是異曲同工,便想著隨意繡繡,沒想到……”見她二人手中拿著小衣愛不釋手的樣子,打趣道:“若你們喜歡,待得日後你們如大姐一般時,我也繡給你們。”


    聞言,三姐七姐總算迴過神,臉色羞紅的看著她,七姐眼神閃躲,羞澀道:“六姐……”


    劉湘婉捂嘴偷笑:“此處就我們三人,不必害羞。”


    三姐咳了咳,臉色緋紅的指著她,假怒道:“既你自顧應下,且記住今日之話,若到時反悔,我定不饒你。”


    劉湘婉揶揄道:“隻要三姐不外嫁,我自是應你。”


    三姐橫眉道:“便是我外嫁,你也得送我。”


    “好……好……”


    七姐噗呲笑出聲,半響後,低聲道:“多謝兩位姐姐。”


    劉湘婉同三姐打趣的動作一僵,訕訕的扯了扯嘴角,三姐對劉湘婉使眼色,她咽了咽口水,訕笑道:“七妹,你笑起來真好看。”


    此言一出,三姐瞪大了眼睛,七姐噗呲又笑出聲。


    姐妹三人打打鬧鬧,好不快活,馬車轉眼間到了安國公府,王媽媽扶著二太太下了馬車,看守大門的二人神色鄭重的上前,恭敬的揖禮道:“不知您是哪家夫人?”


    王媽媽將手中的帖子遞給他,那人輕聲道:“您稍等,小的這就進去稟告。”


    不一會兒,隻見服侍大姐的貼身婢女靈石神色慌張的跑來,二太太臉色一變,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厲聲道:“出了何事?”


    靈石臉色蒼白,不住的低泣:“太太,早上姑娘不小心摔了一跤,如今正在產房……”


    聞言,二太太身子一軟倒在王媽媽懷中,三姐大驚失色,忙上前扶著她娘,低聲道:“娘,這時候您要穩住,大姐尚在產房,指不定還得靠您周旋,咱們還是快些進去。”


    王媽媽抖著聲音,強裝鎮定道:“太太,三姑娘說的對,這時候您一定要穩住,大小姐還需要您照看呢?”


    二太太使勁咬了下舌頭,頓時滿嘴的血腥味,待她緩過神,對靈石疾言厲色道:“還不快帶我過去。”


    靈石福了福身,哽咽道:“奴婢這就帶您去。”


    沿路,三姐與王媽媽立在兩旁扶著二太太的胳膊,臉色止不住擔憂,隻見二太太肅著臉,沉聲道:“到底怎麽迴事?”


    靈石眼淚簌簌落下,又拿起袖子飛快的擦掉,低泣道:“自打姑娘知曉您今日過來,臉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早上用過早膳後,覺得風和日麗,便帶著奴婢們去園中散步,誰料剛走至假山處,腳一滑竟險些摔倒,還好靈玉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姑娘,不過便是這樣,姑娘也受驚不小,隨後便動了胎氣,到現在還未生下小主子……”


    二太太怒聲道:“那條路你們可是經常走?”


    靈石搖了搖頭:“往日我們都在院子中散步,今日姑娘心情尤為好,便想著去園中走走。”


    “你們也是,明知她肚子這麽大,還任她隨意走動。”


    靈石眼淚又落了下來,低泣道:“早知如此,打死奴婢也不會任姑娘去。”


    “府中老夫人可有說什麽?”


    靈石不住的哽咽,輕聲道:“老夫人一直在姑娘的院子裏坐鎮……”


    二太太滿臉怒聲的往前走,心裏止不住合計:此事定不會這麽簡單,待她過去看看,若珍兒有個萬一,她定不會善罷甘休。


    不說太太便是她們五姐妹,從靈石話裏也聽出些許味道,明顯大姐這次摔倒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為之,倘若真是這般,這人其心可誅,這是要讓大姐一屍兩命啊……


    二太太隨靈石走到珍兒的院落,腳步剛踏進去,便聽到閨女的慘叫聲,眾人生生打了個寒顫,除了劉湘婉臉色尚好,其餘人皆瞬間慘白了臉,繃緊身子抓住身旁之人的手。


    劉湘婉緊皺眉頭,不住的咬著嘴唇,皆因她的雙手被五姐及七妹握住,她二人手上的指甲扣在她手心上很疼很痛,七妹因親眼目睹趙姨娘生子過世的痛苦,遂臉色尤為慘白,身子更是不住的發抖,五姐卻是頭次遇見這種事,嚇得瑟瑟發抖,四姐也好不到哪去,隻不過她尚能強裝鎮定。


    三姐猛地抓住她娘的胳膊,抖聲道:“娘,您快去看看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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