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含笑道:“你們迴來了。”


    書房內,五位少年一同向他們揖禮問安,大老爺頷首後隨即大手一揮,拍了拍離他最近之人,隻見他身子晃了晃,神色無奈道:“宣鶴,最近是否沒有練武?”


    宋天明訕笑的摸了摸鼻子:“世伯,您還不如嘲笑小侄憊懶的好。”更不如直接嘲諷他天天出去喝花酒,乃至於身子虛成這樣。


    大老爺大笑:“既知道原由,還不勤加練武,要知道習武之人,不可荒廢一日,更不可半途而廢。”


    宋天明咽了咽口水,低聲道:“世伯的教誨,小侄銘記於心,下次小侄再來府上拜見您時,定不在這般柔弱不堪。”


    “你這小子,不管什麽話到了你嘴裏,都變成了玩笑話,哈哈……”


    宋天明臉色尷尬的笑了笑。


    劉仲修看向曹霽光,淡笑道:“老夫與青墨也不過分開兩天,但是明若卻已半年未見,如今再見你,滿身風華卻是越發銳不可當。”


    曹霽光揖禮道:“世伯繆讚,我們三人在蘇州時,承蒙您的照拂,得知您迴迴京任職,便立即過來拜見,還妄世伯不要怪罪我等唐突之行。”


    “嗬嗬……怎麽會?此次迴京,五日後方能入朝麵聖,遂這幾日老夫閑的很,你三人若白日有空可過府陪老夫聊天。”


    聞言,三人揖禮道好,方緩緩入座,眼神不自覺窺覷對麵之人,劉府這兩位老爺,日後同朝為官,一文一武,必然相得益彰,若不是知曉他二人的關係,旁人怕是很難發現,但細細觀察便會發現他們兄弟眉眼間及嘴角的笑容十分相似,隻見坐在一旁的大老爺虎背熊腰,一看就是練家子,而身旁坐著的二老爺文質彬彬,一看便是文人墨士,此二人真是大相徑同卻又相輔相成。


    不知不覺間眸光瞥向坐在上首的老太爺,隻見他嘴角含笑的閉著眼,看似睡著,實則耳朵聚精會神聽著眾人說話,想當年他也是赫赫有名的戰將,掃土倭殺南蠻,立下赫赫戰功之人,這般威武霸氣的老爺子一輩子隻守著一個女人過活,無論朝堂還是坊間皆被傳作曠古佳話,他們夫婦生的兩個兒子更是文武兼備,為君分憂,孫兒們更是出類拔萃,似齊哥睿哥翊哥,如此一想,心神俱是一凜,二老爺奉旨迴京,對眼下的劉府來說如同如虎添翼,當真不能小覷。


    劉仲修含笑的看著他們三人,淡笑道:“你們父親身子可還好?”


    曹霽光淡笑道:“家父得知您迴京,同小侄道,待您入朝為官後,定要尋您喝兩杯。”


    “嗬嗬……當年他酒量不如我,不知現今如何?”


    “世伯無需擔心,家父酒量堪比您當年外任時也就多了三杯而已。”


    劉仲修忍俊不禁道:“哪有兒子揭老子的短,你小子心眼壞得很。”


    曹霽光臉色訕然道:“隻因小侄酒量甚好,每每與同窗小酌幾杯,歸家後家父總在小侄耳邊念叨,若小侄如此貪杯,日後定難成大器,真真是苦不堪擾矣!”


    劉仲修指著他,哭笑不得道:“你小子壞得很。”


    宋天明苦笑道:“世伯,咱倆家是姻親,家父身板如何,您定然知曉,遂不用小侄稟告了吧!”


    “好,放你一馬。”


    宋天明頭上有兩座大山壓著,一座是親爹,一座是祖父,壓得他不敢在外麵胡作非為,正因為逆境裏尋生存,遂他尋了比這兩座大山還威武霸氣的大樹,俗話說背靠大樹好乘涼,此大樹便是祖母與曾祖母,老子打兒子,老娘罵兒子,這一物降一物,誰也說不出不是。


    遂安國公府隻要宋天明迴府,定然鬧得雞飛狗跳,老子追著兒子打,老母親一哭二鬧三上吊攔著兒子打,雙方勢均力敵,僵持不下,唯有趁此機會,他方能逃之夭夭。


    青墨淡淡道:“家父身體依然安泰。”聲音清澈又冰冷。


    見此,劉仲修心中一歎,青墨這孩子什麽都好,就是這身份,非嫡非長,所有功名前程隻能靠他自己打拚,在海上飄著那段時日,與他煮酒烹茶,數次感慨,青墨卻是不可多得的將才,功成名就指日可待。


    大老爺看向翊哥,含笑道:“翊哥,迴府已有兩日,可還習慣?”


    翊哥恭敬道:“勞大伯惦記,一切都好。”


    “這樣就好,你大哥尚在當差,明日方能迴家,這兩日若有不適的地方,便告訴你二哥,若他置之不理或隨意敷衍你,直接告訴大伯,看我不打斷他的狗腿。”


    睿哥臉色囧然,低聲道:“爹,這般時候您就不能給兒子留些顏麵嗎?”頓了頓又道:“怎麽說翊哥是我弟弟,他的事自然是我的事,我又怎會推三阻四,定事事讓他滿意。”


    大老爺冷哼道:“這還有個當哥哥的模樣,若你敢……不要忘了我書房懸掛的鞭子。”


    睿哥垂著頭,無精打采道:“爹,您老一天就知曉棒槌兒子。”


    “棒槌底下出孝子。”


    “爹……”


    “說再多也沒用,誰讓你不成器。”


    這時,老太爺淡淡開口:“時辰不早了,是不是快到午膳了?”


    劉仲修抬頭看了看日頭,輕聲道:“馬上便到午時了。”


    “一會兒你們自去用膳,老頭子就不過去湊熱鬧,老了……老了,牙口不伶俐嘍。”


    眾人起身站起,低聲道:“我等不敢。”


    “你們去吧,今日老頭子話說的有些多,憊懶的很。”


    大老爺飛快上前,輕手輕腳扶著他爹起身,低聲道:“兒子扶您迴去。”


    老太爺揮揮手,不甚在意道:“喚劉奎進來就行。”


    門外站著的老管家劉奎似聽到屋內的傳喚聲,躬著身子開門進來,走到老太爺身邊扶著他迴屋。


    齊哥媳婦腳步飛快去往婆婆的院子,鶯歌跟在後麵,神色焦急道:“少奶奶,您慢點。”


    齊哥媳婦心有不好的預感,臉上的神色越發沉重,待到了婆婆的院子,隻見外麵打掃的丫鬟們放下手中的東西,眼也未抬,對她福了福身,恭敬道:“少奶奶安好。”


    往日不覺得她們問安有何異樣,今日卻覺得她們神色慌張,眼神閃躲,遂齊哥媳婦斂了斂臉上的神色,淡淡道:“忙你們的吧!”


    眾人福了福身,拿起手中的東西繼續忙活。


    齊哥媳婦走到門口,大丫鬟映紅福了福身,低聲道:“少奶奶稍等,奴婢這就進去稟告。”


    齊哥媳婦忙拽著她的手,阻攔道:“娘今日心情可好?”


    映紅低著頭,小聲道:“迴少奶奶,奴婢不知。”


    “你是娘的貼身大丫鬟,怎會不知?該不會故意知情不報吧?”


    映紅噗通跪下地上,瑟瑟道:“太太今日未用奴婢服侍,一直都是郭媽媽一人在旁服侍。”


    齊哥媳婦拿起絲帕點了點眉毛,堪堪遮住眼裏的厭惡,淡淡道:“你這丫頭,我也不過是與你開個玩笑,看把你嚇得,”頓了頓喚道:“鶯歌……”


    鶯歌忙上前扶著映紅起來,淡笑道:“地上涼,姐姐快起來。”


    “多謝少奶奶的體恤。”站起來的映紅,白著臉身子瑟瑟發抖,後背更是出了一身冷汗,生怕這位從不發火的少奶奶一氣之下攆她出府。


    齊哥媳婦淡淡道:“進去稟告吧!”


    映紅福了福身,低頭進去,不一會兒,她腳步遲緩的走出來,堪堪遮住臉上的慌亂,輕聲道:“少奶奶,今日太太身體不適,若不然您明日再過來。”


    齊哥媳婦對鶯歌使了個眼色,鶯歌從懷裏拿出一個荷包,低聲道:“姐姐,我們少奶奶向來憂心太太,她老人家可是真的身體抱恙?”


    映紅臉色漲紅的推脫著:“少奶奶,通稟本是奴婢的職責,萬不敢收如此貴重的東西。”


    齊哥媳婦上前一步拉著她的手,語重心長道:“我見你每日當差,一心一意服侍娘親,這點心意也不過是迴報你當差的功勞,”話音一轉,淡淡道:“莫不是因為方才之事記恨與我?”


    “奴婢不敢。”映紅臉色蒼白,噗通一聲跪下,低聲道:“奴婢不敢……”翻來覆去重複一句話。


    這個賤婢如此不識抬舉,齊哥媳婦恨的牙癢癢,若不是顧忌婆婆,她定要狠狠收拾她不可,直到郭媽媽走出來,齊哥媳婦臉上方有了笑模樣,含笑道:“媽媽,聽聞娘身體抱恙?”


    郭媽媽福了福身,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映紅,怒斥道:“去端壺熱水。”


    映紅微微抬眼,齊哥媳婦淡淡道:“去吧!”


    劫後餘生的映紅忙不迭對其福了福聲,轉身進了內室。


    郭媽媽這才麵帶笑容道:“少奶奶,太太身體確實抱恙,要不您明日再過來請安。”


    齊哥媳婦神色焦急道:“可有喚大夫過府?”


    郭媽媽腹中早有說辭,便道:“太太說二房方迴來,此時喚大夫過府,難免惹人猜想。”


    聞言,齊哥媳婦垂下頭掩飾眸中神色,在抬頭時,神色誠懇道:“娘身子抱恙,身為兒媳我自該服侍其左右。”


    郭媽媽笑著說:“太太知曉您的孝心,但您還有哥兒姐兒要照顧,太太這裏由老奴伺候就行,再說老奴伺候太太這麽些年,本就是駕輕就熟。”


    “媽媽此言差矣,身為媳婦,自該恭敬順從的侍奉婆母,哥兒姐兒自有奶娘照看,娘這裏……若我不親自侍奉左右,委實心裏難安。”


    郭媽媽低聲道:“少奶奶且放心,老奴是太太身邊的老人,由老奴照看,不出兩天太太身子便會痊愈。”


    話到此處,齊哥媳婦在想不出什麽理由,遂擔憂道:“若媽媽忙不開,定要派丫鬟通知我。”


    郭媽媽福了福身,親自送少奶奶出了院子,方收斂嘴角的笑容轉身迴去。


    迴到屋中,躺在矮榻上假寐的大太太低聲道:“她迴去了?”


    郭媽媽低著頭,躬身道:“老奴親自送少奶奶出的院門。”


    過了一會兒,大太太喃喃道:“肩膀有些酸脹,你給我揉揉。”


    郭媽媽上前一步,揉著太太的肩膀,低聲道:“少奶奶迴去後,定會差人打探,若是知道您……”


    過了半盞茶功夫,大太太輕哼:“知道又如何?她心裏打的那些小算盤,真當旁人都是擺設不成。”老大媳婦嫁入府中這才幾年竟想越過她,插手府中大小內務,真是可笑至極。


    “太太,老奴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大太太身子一僵,淡淡道:“直說便是?”


    郭媽媽躊躇片刻,低聲道:“老奴瞧著少奶奶是個機靈人,八成知曉您是裝病。”


    “若真是這般,我倒是對她高看一眼。”


    齊哥媳婦出了院子,臉色越發蒼白,左思右想也拿不出主意,最後道:“咱們還得迴去。”


    “少奶奶,這是為甚?”


    “婆婆怕是知曉我暗中的小動作?”沒想到婆婆在府中的勢力這般大,廚房裏那個媽媽,她安插了好幾年,一直沒指使過她,二房財大氣粗的迴來,這次起了心思想試探下二房,誰料剛有動作便被她知曉,婆婆這病怕就是為了敲打她。


    鶯歌臉色慘白的咽了咽口水,身子瑟瑟發抖,顫聲道:“少奶奶,眼下咱們該如何是好?”


    齊哥媳婦思忖下,咬牙道:“迴去!”逃避已然沒有法子,還不如痛快的承認,念在她初犯,婆婆定然不會過多苛責她。


    鶯歌低聲道:“您不怕太太……”


    “事到如今,怕有何用?”齊哥媳婦低斥道。


    百善孝為先,一個‘孝’字壓得你,對也是錯,錯了更是錯,今日她利用婆婆對二房伸手,已然犯了忤逆,說到哪裏都是她有違婦德,若婆婆將此事告知大爺,她便在無路可退。


    主仆二人重新迴到大太太的院子,在離門口不遠的長廊處恭敬的站著,有小丫鬟看到,腳步飛快的進去稟告,郭媽媽心裏一突,少奶奶果然知曉其中緣由,這是過來負荊請罪了。


    郭媽媽輕手輕腳的走進去,輕聲道:“太太,少奶奶在咱們院子的長廊處站著,您看?”


    “讓她站著。”大太太冷哼道。


    郭媽媽勸慰道:“二房剛迴府,若您此時眾目睽睽之下落了大奶奶的臉麵,這不是讓二房嘲笑我們大房嗎?”


    “你這老貨,莫不是替她求情?”


    郭媽媽忙道:“我的太太,老奴怎麽敢?老奴是怕咱們大房顏麵盡失,遭人笑柄。”


    半響後,隻聽大太太淡漠道:“讓她進來吧!”


    郭媽媽嘴角一樂,忙不迭道:“老奴這就請大奶奶進來。”


    “讓她去耳房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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