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嬤嬤嚴謹的臉上,也隻是嘴角微微上翹,神色平靜道:“不敢當姑娘們誇讚。”


    王媽媽躬著身子問:“太太,安排姑娘們什麽時候上課?”


    太太思忖片刻,低吟道:“我看不如安排在秦夫子課後第二日吧!”


    王媽媽笑逐顏開道:“太□□排的甚是有理。”


    見此,劉湘婉低歎道:好不容易熬到冬日能偷懶賴床,如今又少了一天好日子。


    再看三姐卻是麵帶容光,眼睛直直盯著孫嬤嬤,日後定要跟她好好學規矩,讓那些貶低她的人深深後悔。


    孫嬤嬤眼神微微瞥向幾位姑娘,隻見她們神色各一,瞧著很好管教的樣子,到是沒有京城閨中千金眉眼間高傲之神色。


    當劉仲修得知太太的決定時,心裏不由讚揚她兩句,到底是大家子出身,行事有章有據,即便他們夫妻犯了口角,卻並未因此忘了她身為主母的職責。


    其餘姨娘臉上露出喜意,姑娘有從京城而來的嬤嬤教導,日後迴京便不用懼怕被人恥笑,說不得過幾年能尋了佳婿良配。


    二姐微微抬眼,隻見眾人臉上閃著笑意,隻有她,孤零零坐在一旁無人問津,也許這便是太太對她遲來的報複。


    眾人散去,劉湘婉上前挽著三姐的胳膊,低聲道:“三姐今日與我生疏的很。”往日三姐每每見到她都會大張旗鼓的揮手與她打招唿,還硬拉著她一同私語,今日卻反常的很。


    三姐臉上一僵,木木道:“有嗎?”


    劉湘婉頓了頓腳,神色怪異的看著她:“三姐到底怎麽了?”


    三姐扯扯嘴角,神色僵硬道:“許是這兩日擔憂娘親,夜裏總是輾轉反側不得安眠,如今曉得娘親平安,心裏微微舒口氣,說話間不免有些走神。”


    劉湘婉細細審度她的眉眼,總覺得她哪裏不對,不由道:“可是我前日說的話太重,惹的三姐同我置氣?”若真是這般,日後她怕是再不敢同三姐打交道,真話雖然難聽卻是打心眼裏為她著想,誰料竟被她記恨上。


    未免太過得不償失!


    三姐臉色慌亂,扯著她的胳膊,焦急的解釋:“六妹想到哪裏去了?我隻是……隻是……”


    劉湘婉慢慢推開她的胳膊,皺眉道:“隻是什麽?”


    三姐低著頭,囁喏道:“無論爹娘還是大哥,都覺得你比我出色,與你站在一處,我不免有些自愧……”


    原來是被人打擊自信心。


    這就好比從前聽到的一個笑話,總是誰誰家的孩子好,自己家的孩子如何頑劣不堪,最後逼得自家的孩子要麽拚命學習,要麽心生反逆,如今瞧著三姐怕是生了反逆對她產生了隔閡。


    劉湘婉重新挽著她的胳膊,拉著她慢慢往前走,低聲道:“三姐,從前我與你說過,論出身,你是嫡我是庶,論實力,有母親大哥在背後為你撐腰,而我姨娘地位卑微,弟弟牙牙學語,論年歲,你長我幼,再過三年姐姐便要出嫁,為何我們姐妹還要糾結這些繁枝細節,不能好好相處?”


    三姐神色動容,嘴唇微動道:“這些我都知曉,不過心裏不甘罷了!”


    “三姐可知我心底有多少不甘,可依舊本本分分過著屬於庶女的日子,因為我知道,怨恨她人隻會讓自己越發的泥足深陷,有那怨天尤人的時間不由努力改變自己,讓那些嘲笑你,貶低你的人知曉他們當初有多有眼無珠。”


    “六妹……”


    劉湘婉繼續道:“若三姐執意在乎旁人的眼光,旁人的比較,妹妹無話可說,日後咱們遠著些便是。”


    “別……別……六妹,我沒這樣想,真的。”


    突然,劉湘婉話音一轉,淡淡道:“你可知二姐找過我?”


    三姐低聲道:“因為我拒她於門外。”


    “不錯。”劉湘婉點點頭,又道:“姐姐如今越發明事理,我且讓你選擇,是要真話難聽,卻真心實意為你打算的我,還是要隻會將你當做槍使,對付旁人的二姐。”


    “六妹,你別說了……”


    “其實個中原由,三姐心裏清楚的很,不過是你太過在意親近之人的看法,但那又能如何?”


    三姐低聲道:“你又不是我,焉知我心裏的苦楚。”


    劉湘婉悵然一聲:“我兒時什麽樣,三姐也知曉,如今又什麽樣,三姐也看到了,前後對比,三姐可還覺得心裏不平。”


    “你……”三姐驚唿的看著她。


    六妹此話可是在怨恨,這些年娘親待她及她姨娘的冷漠淡然,讓她不得不從兒時起做低伏小,言聽計從。


    “三姐莫要多想,我是庶出,還是不討喜的庶女,爹爹不親,母親不喜,這些年不也熬過來了,如今爹爹對我尚好,母親對我越發的親和,我還有何不知足呢?”


    三姐慌亂的搖頭:“你且不要這般妄自菲薄,你可知我有多羨慕你,你的聰慧,你的伶俐,你的能說會道,與你相比,我當真自愧不如。”


    “人都是這般的貪心,三姐羨慕我,焉知曾幾何時我也羨慕三姐,隻不過我們身不由已,堪歎命運不公罷了。”


    三姐緩緩低笑:“六妹說的是。”如何不是貪心呢?


    劉湘婉見她有了笑模樣,又道:“三姐如今可還鑽牛角尖?”


    “日後我要同孫嬤嬤用心學規矩,哪有時間與你計較,”三姐眉眼一跳,又恢複往日張揚的神色,哼哼兩句:“便是我差你多矣又如何?常言道:後來者居上,你且看他日,驚呆你的下巴。”


    劉湘婉拿起絲帕捂住嘴角的笑容,鼓勵道:“有誌者事竟成,終有一日,三姐也能展翅高飛。”


    三姐身上有諸多的弊處,但有一點很好,便是性子爽朗,什麽事都喜歡直來直去,這樣的脾性讓她如何不喜。


    拐角處,二姐披著披風候著她們,她先是眉眼一跳看了看六妹,在然後看著三姐淡笑道:“身體可好了?”


    三姐僵著臉,扯扯嘴角:“勞二姐惦念,身體好多了。”


    “如今連你也同我生分不少。”二姐低下頭,聲音中帶著一絲悵然。


    三姐木木道:“你我都已長大,往日二姐如何待我,我皆不會放在心上,便是二姐對我的好,我也在不知不覺中償還與你了。”


    “我在此處等你,本就是關心的你身體,既然無礙,我便安心了,日後我會在房中安心繡嫁衣,若你無事時,可來與我話家常,”頓了頓苦笑道:“不過瞧著眼下的情景,你我姐妹怕是在不能迴到以前。”


    劉湘婉豎耳垂頭,她不清楚二姐此舉作何打算,是裝可憐博同情還是真心實意悔過,無論怎樣,她都不打算插嘴。


    三姐低聲道:“二姐美意,妹妹怕是讓你失望了,妹妹日後要跟著孫嬤嬤學規矩,怕是沒有時間去看姐姐,不過姐姐出嫁時,妹妹定會去看你,為你添妝賀喜。”


    “如此也好。”二姐瞥了眼始終垂著頭,一眼不發的劉湘婉,轉身帶著念春離開。


    望著二姐的背影,三姐啞著聲道:“大姐出嫁後,滿府上下,唯有二姐同我最好,”頓了頓又道:“她出生後被娘親抱到正房,後來娘親生了我,我與她一同長大,從小到大但凡有好東西都會先讓給我,便是她饞的不行,也是先將東西讓給我,待我吃夠她才會吃。”


    劉湘婉心道:二姐這麽做多多少少都是看太太的眼色行事,沒有太太這個主母身份,沒有三姐這個嫡出身份,二姐怎可能忍氣吞聲跟在三姐身後這麽多年。


    分岔口,三姐展顏後,邀劉湘婉去她院子坐會兒,她卻搖了搖頭,指了指不遠處的黃姨娘,笑著說:“今日怕是不行,姨娘還在前麵等我。”


    三姐了然的笑笑,突然正色道:“這兩日是我魔怔了,我從未想過與你斷了姐妹情,有六妹在我身旁,行事說話,我心安的很,若是方才我說了什麽難聽之言,還妄你不要放在心上,全當是我糊塗了,才會胡言亂語,你……且末放在心上。”


    六妹的好她不是不知道,母親訓斥她時,唯有六妹在旁規勸她,爹爹重怒時,唯有六妹挺身而出闖入書房,一樁樁一件件,她不是不知道,可有時候腦裏的想法不受心裏控製。


    “隻要三姐還同往日一般與妹妹打趣,妹妹又怎會在意呢。”趁她不注意,踮起腳尖對她耳語道:“我還是喜歡會哭會笑會鬧,真性情的三姐。”說著拉著一旁呆愣的招銀向黃姨娘處跑去。


    三姐望著她的背影啼笑皆非。


    劉湘婉跑到黃姨娘身邊,嗔怒道:“如今冬日凜冽,姨娘不早些迴院子,在此處等我作甚,萬一受風得了風寒,可要心疼死女兒。”


    黃姨娘含笑道:“已有兩日沒見到姑娘,心裏惦記的很!”


    劉湘婉摸著姨娘冰冷的手,嘟囔道:“若是有事遣丫鬟過來尋我便是,何必在此受冷風吹,看看這手凍得……”頓了頓,氣憤道:“還好宴哥沒同您一起來。”


    自從到了冬日,太太便免了宴哥的請安,不用奶娘每日抱他過來請安,古代嬰兒很容易夭折,宴兒又是男娃,為了劉家的血脈,太太自然重視的很,不然老爺那裏不好交代。


    黃姨娘笑著說:“姑娘無需擔心,我也不過站了一盞茶功夫,”抬眼看了看身影漸漸消失的三姑娘,低聲道:“三姑娘可是同你起了嫌隙?”


    一直在旁注視她二人的黃姨娘,見她們拉拉扯扯好似在掰扯什麽……


    “沒,不過是女兒家的一些心事罷了,姨娘不用擔心。”牽著姨娘的手一同往她院子走去,輕聲問:“宴兒這兩日可還鬧騰?”


    提及宴哥,黃姨娘滿臉無奈:“前兩日下了雪,可把他樂壞了,屋裏待不住,非要去外麵,任我們如何哄也不可罷休。”


    小家夥脾氣大的很,如今還不會說話主意便這般大,若是能言善道了,鬼主意怕是一個接一個,到時怕是姨娘也管不住他。


    “姨娘可讓奶娘抱他去屋外站一會兒,凍到自然不在惦記去外麵。”


    黃姨娘嗔怒道:“姑娘又說孩子氣的話,萬一真凍到,惹了傷寒,到時可如何是好。”


    劉湘婉摸摸腦袋,嬉笑兩聲:“女兒隻是隨便說說,姨娘莫要當真,萬不能讓弟弟有任何閃失。”


    母女二人一路有說有笑迴到黃姨娘的院子,進了屋子,二人圍著爐火烤了一會兒方進了內室,隻見綠衣同奶娘手裏拿著一個撥浪鼓及布老虎,逗他開心,誰知坐在床上的小兒竟板著臉不搭理她們。


    劉湘婉走上前,笑著問:“宴兒這是怎麽了?竟然這般不開心。”


    宴哥猛地抬頭,眼神直直望向出聲人,見到家姐,臉上笑開花,揮手雙手對她咿咿呀呀,劉湘婉上前幾步,本做好要抱他的手勢,奈何小家夥越發健壯,委實抱不動他,不由收迴手,訕訕的摸著鼻子,坐在床上點點他的小鼻子,哼哼道:“可是嫌屋裏憋悶的很。”


    綠衣及奶娘忙收起手中的東西對她福了福身。


    此時的宴哥啊啊附和兩聲,揮動雙臂讓她抱,劉湘婉大手一揮摟著他躺在床上,手指點著他的腋窩,嬉笑道:“壞家夥,明知姐姐抱不動,還讓我抱,看我怎麽罰你。”


    宴哥癢的咯咯笑,黃姨娘揮手對她們道:“你們先下去吧。”


    二人福了福身,腳步輕移的離開。


    黃姨娘坐到一旁,拍了拍姑娘的胳膊,嗔怒道:“快快住手,在喜歡你弟弟也不能讓他這般笑,容易笑岔氣。”


    劉湘婉收了手,不是把玩宴哥的小手就是玩著他的小腳,更甚至起了興頭,對著宴哥的屁股狠狠親了幾口。


    宴哥好似特別喜歡她姐親他屁股,竟將身子翻了過去,將屁股對著他姐的臉,撅腚咿咿呀呀好似在說:快親我的屁股,快親啊……


    見此,黃姨娘拿起絲帕偷笑,劉湘婉卻是一臉的無可奈何,抬手對他屁股輕輕打了一下,恨恨道:“竟敢讓你姐親你屁股,日後讓我臉麵如何安放。”


    宴哥以為他姐再跟他玩耍,屁股翹得越發的高,恨不得直接將屁股貼在他姐的臉上,惹的黃姨娘再也忍不住低笑出聲。


    “姨娘,您還笑,弟弟欺負我,您還在一旁偷笑……”


    黃姨娘強忍著嘴角的笑意,打趣道:“每次你一來,你弟弟身上哪塊你都要親一親,無論香的臭的你都喜歡,宴哥自然以為你喜歡他,越發的想與你親近,所以啊,日後不要這般逗他,眼下他什麽也不知曉,隻曉得你是在同他玩。”


    “臭弟弟,真是笨的可以。”看著撅腚的宴哥,劉湘婉到底忍不住,又狠狠對其屁股啄了一口。


    誰料宴哥也爭氣,竟被他姐啄出屁來,這下直熏的他姐兩眼泛白,狂捂鼻子躲的老遠,臉色漲紅的指著宴哥,憤憤然道:“姨娘,宴哥放屁怎這般臭。”真是熏死她了。


    黃姨娘拿起手中絲帕揮動兩下,淡笑道:“宴哥已長了牙,能吃些甜粥或者麵食之類的,自然不似以往吃奶時,放屁的味道輕。”


    頭次領教宴哥屁功的劉湘婉被他的屁熏得眼冒金星,小家夥這屁放的比大人還臭,日後……不……從今以後,她再也不會親宴兒屁股了,著實怕了他的屁功。


    遠離宴哥一丈遠的劉湘婉皺眉問:“姨娘,味道可散了?”


    黃姨娘輕笑道:“味道消散了,姑娘過來吧。”


    劉湘婉憋著氣走過去,待憋不住方猛的大唿一口氣,額……姨娘騙她,這氣味竟還未消散,怕是被她這一口吸進身體裏,熏得她兩眼泛白。


    劉湘婉看著躺在床上傻笑的宴哥恨恨的拍拍他的屁股:“日後用你這屁功對付爹爹去,讓他也領教一番。”


    宴哥附和的咿咿呀呀兩句,劉湘婉頷首道:“宴哥尚且孺子可教。”


    黃姨娘神色無奈的對她道:“姑娘,你弟弟如今什麽也聽不懂,你便是這樣教他,他也不知曉啊……”


    深受屁功毒害的劉湘婉:……


    “姨娘方才故意等我,可是有事同我相商?”適才人來人往,她不便問姨娘原由。


    黃姨娘起身走至門口,對青衣道:“你在此看門,不得任何人接近。”


    青衣福了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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