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飛快瞥了曹霽光一眼,囁嚅道:“可是算盤?”


    曹霽光神色一怔,淡笑道:“不錯。”


    平淡無奇的二字卻讓三姐驚喜交加,恍如黃粱一夢,能被他如此誇讚,這世間萬物在她眼裏也不過爾爾,心中發酸眼眶更是續滿淚水,怕被人瞧見唯有低下頭掩飾臉上的神色。


    翊哥乍聽見妹妹的迴答,嘴角不自覺上翹,待見她情緒激動,眉頭則蹙了蹙,心有疑惑望向曹霽光的目光便有些發深,發沉。


    太太卻不似翊哥那般心思重,臉上更多是喜不自禁的笑意,眾多兒女中除了她生的兒女大放異彩外,其餘人中唯有六丫頭堪堪還算聰慧,心中自得之情不外乎如此,嘴角的笑容便沒下去過。


    五姐坐在三姐旁邊,扯了扯她的衣袖,小聲欽佩道:“三姐,你是如何知曉謎底?莫不也是以前聽過?”


    再抬頭的三姐眼神清亮,捂嘴與她打笑:“怕是還要多謝娘親,這段時日娘不是整日教我如何打理府中雜事,其中便有打算盤一說,天天碰它如何能不知曉它的樣子。”


    “嗬嗬……三姐休要謙虛,若不是你此局還不定結果如何。”


    三姐小聲道:“如今就看最後一局,若是贏,吾等喜之,若是輸,也不過是打平而已。”


    翊哥待要張口,劉湘婉快他一步,切切道:“大哥,還是由我出題吧?”


    “如此也好。”翊哥如何不知她的想法,不由瞪了她兩眼,這丫頭竟信不過他。


    劉湘婉對他眨眨眼,討好的笑笑,方開口道:“半邊有毛半邊光,半邊有味半邊香,半邊吃的山上草,半邊還在水裏藏,打一字?”


    四人想了一會兒,皆有些不知所惑,遂劉嘉睿憤憤道:“六妹妹,你怎麽知道這麽多謎語?”


    劉湘婉笑嘿嘿摸了摸鼻子:“其實這個謎底,劉府眾人皆知曉,唯有你四人不知而已?”


    便是被眾人打入冷宮的行哥也出聲附和:“六妹妹所言極是,這次的謎題乃是秦夫子所出,但我們中無一人答出?”


    這個鬼丫頭!就知道她來者不善!


    劉湘婉笑著解釋:“便是哥哥們答不出也妨,當年夫子考我等也未答出。”話裏話外還不是敲打他們技不如人。


    曹霽光眯著眼,冷哼道:“此人非彼人,此時非彼時,即如此,若是不戰談何為兒郎?”


    劉湘婉挑眉:“如此妹妹便恭候曹哥哥的佳音。”


    “可是山?”


    “還是由我三哥告訴你答案吧!”這種文縐縐的才子最是矯情,還是讓她三哥同其打交道吧!


    行哥一聽如打了雞血滿麵紅光,慷概激昂道:“差矣,差矣!”


    剩下三人皆想不出,不由對他搖了搖頭,行哥咳了咳,佯裝斯文道:“乃是‘鮮’字。”


    四人神色一愣,恍然大悟後不由苦笑,秦夫子雖性子古板,文采卻十分了得。


    恰時外麵響起敲鑼聲,劉仲修站起來,眼睛看向下方眾人,嘴角含笑道:“酉時已到,咱們還是先去用膳吧!待用完膳在繼續比劃也不遲。”


    一家之主開口,眾人豈敢不從,遂紛紛站起,點頭應允。


    第73章 臨別禮物


    用膳後, 劉仲修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手漱口,對桌上那四人道:“你們明日便要啟程迴京, 我已著黃師爺尋了鏢師且遣了府中奴仆送你們迴去, 這樣能保證你們路上的安全。”


    四人起身揖禮道:“多謝您這段時日的款待之情。”


    劉仲修放下手中的絲帕看向睿哥, 含笑道:“睿哥是我侄兒, 你們又與他稱兄道弟,感情自是不一般,這般想來也算是我的侄兒,在往遠點說,昔日在京城時, 你們的父親私底下與我有些交情,照看你們一二本就是應當。”


    “二伯不必自謙, 我們此次來蘇州, 若沒您好酒好菜招待我們,我們怕是要流落街頭,風餐露宿。”


    “臭小子, 又在信口開河,待迴去讓你祖父打的你下不來床。”


    劉嘉睿嘿嘿一笑,打趣道:“二叔, 待你迴京時, 怕是祖父訓斥您更甚於我。”


    此言一出,劉仲修悵然道:“我已有十年未見過你祖父?也不知他老人家身體是否安泰?”


    “二伯放心,侄兒來時給您帶的那副祖父之畫像,可是由京城最為有名的山水大師親自繪畫而成, 我私底下偷偷瞧過兩次,畫中之人已有祖父七八分容貌氣勢,若您不信,明年春迴京便能知曉,且祖父身體硬朗著呢,每日打拳喝酒罵人一樣不斷,一樣不落,一樣不差。”


    劉仲修張口結舌:……這臭小子在外人麵前也不知曉給你祖父留幾分顏麵。


    見此,其他三人紛紛低頭,裝作沒聽見。


    劉嘉睿卻是毫不忌諱,繼續道:“二伯,小時便我跟在祖父身邊,他總是與我道您小時的囧事,每每聽到我總忍不住捧腹大笑。”


    三人恨不得立刻出去,子淵怕是又犯了絮絮叨叨說個不停的毛病,也不瞧瞧眼前之人是他能開玩笑之人嗎?又想起世伯狐狸般的狡猾心思,不由替他深深捏把汗。


    “咳咳……”劉仲修老臉一紅,深怕他說出什麽驚世駭俗之話,忙開口阻止:“睿哥行囊可有收拾完?”


    “二伯無需掛心,自有小廝替我收拾,二伯,侄兒尚有一事想求您幫忙?”


    “何事?”


    “能不能煩您給祖父寫封信?”


    “月初我剛給你祖父去了家信,該交代的事情都已在信中言明,再說明日你便要啟程迴京,我這邊的事情你在知曉不過,若你祖父問你,如實迴答便是。”


    劉嘉睿摸了摸腦袋,討好道:“二伯,不瞞你說,祖父向來管教我十分嚴厲,此次迴京若是曉得我文武未修,怕是會揮起大刀劈死我,所以……”眼神可憐巴巴望著他。


    “可是想讓我寫封讚揚你的家信?”


    “二伯不愧是人中諸葛,神機妙算的很。”


    翊哥在旁冷哼,幸虧當年他跟隨爹娘外任,若不然留在京城怕就是他這般玩世不恭的模樣。


    劉仲修苦笑:他也甚是畏懼老爹那一身耍大刀的架勢,拍拍他的肩旁,深有同感道:“此事包在二伯身上。”


    劉嘉睿得了保證,嘴角咧得能看出大白牙花。


    就在這時,丫鬟們陸續進來,低著頭輕手輕腳撤走桌上的食物,太太那邊有丫鬟將擱在他們中間的屏風撤走,待收拾完,眾人又如適才般坐在一處。


    劉仲修眼睛不時瞥向六丫頭,隻見其低著頭擺弄手腕的羊脂白玉鐲子,似乎很喜歡那個鐲子。


    太太卻一直注意玫兒的神色,今日她十分反常不如往日活潑健談,反而有些扭捏拘謹,心裏暗暗發笑,到底是大姑娘,有外男在,害羞的不知所措。


    翊哥老神在在坐在一旁,眼睛卻時而瞥向三妹時而瞥向曹霽光,畢竟晚膳前,三妹看著他神色大慟,這二人好似有什麽秘密,不由窺探他二人身上的蛛絲馬跡。


    魏廷茂一抬頭正巧對上劉湘婉的眼神,不由眯了眯眼睛,嘴角微微含笑,但那笑容在劉湘婉看來卻甚是滲人。


    唯有宋天明搖著扇子一副光風霽月的公子哥模樣,眼神不時看向這人不時那人,嘴角始終掛著笑容卻不知他在笑什麽,好似世間百態盡在他眼中,眾人是台上的戲子,而他則是坐在對麵看戲之人。


    半個時辰後,劉仲修喚了一聲,隻見劉鐵身後跟著四名小廝進來,四個小廝手上端著一個木案,木案上蓋著一方紅綢布,劉仲修對四人道:“明日我有公務在身,怕是不能親自送你等出城,本準備些許薄禮於明日送與你們,如今隻能提前將它們送給你。”


    四人對視一眼,臉色動容的站起,揖禮道:“本已叨擾世伯多時,怎好收您的東西。”


    “切莫多想,著實是我太欣賞你等,這些又不是什麽貴重禮物,隻是我這做世伯的送給侄兒幾樣薄禮罷了,你們安心收著便是。”劉仲修解釋後,給劉鐵使了個眼神,劉鐵彎著身子上前一步,一一掀開紅綢布,木案上的四樣東西便這樣始入眾人眼中。


    劉仲修指著第一個木案,道:“這塊油煙墨是幾年前托人從黟縣尋來,後一直沒舍得用,這次便將它送給明若侄兒,望你日後金榜題名。”


    曹霽光揖禮道:“世伯,此禮太過貴重,小侄受之有愧。”


    劉仲修揮手笑道:“這東西放在我那也隻是看物,贈與你則是望你日後用這一方墨台照拂一方百姓。”


    曹霽光神色動容,感激道:“如此便多謝世伯,小侄定然謹記您今日之教誨。”


    劉仲修頷首,手指又指向第二個木案:“二伯知曉睿哥喜武動刀,遂將這烈陽鞭贈與你,望你日後揚鞭策馬,意氣飛揚。”


    睿哥摸著鞭子,毫不客氣道:“二叔,我很喜歡。”說著將它團放在手中,狠狠甩了兩下。


    劉仲修又指著第三個木案道:“我看宣鶴侄兒日日手不離折扇,怕是很喜歡它,便托人弄了把檀香扇,此扇有‘扇存香存’的特點,保存十年八載後,扇起來依然幽香陣陣,沁人心脾,夏令既去,藏入衣箱,還有防蟲、防蛀之妙用。”


    宋天明也不矯情,直接揖禮道:“侄兒多謝世伯,此物甚得侄兒心意,如此便不推脫了。”


    “好,好……還是你最甚得我心。”


    隻剩下最後一個,遂劉仲修指著那個薄如輕紗的東西,緩緩道:“此物名為軟蝟甲,由金絲和千年滕枝混合編織而成,不但可以刀槍不入且還可以保暖納涼,日後青墨定要馳聘戰場,將此物贈與你最為合適,望你日後能鎮守邊疆,以守衛百姓為己任。”


    陣陣激蕩之情迴蕩在魏廷茂心中,此時的他麵露感激之色,恭敬道:“世伯之大禮,小侄定永記於心,他日世伯有所吩咐,小侄定在所不辭。”


    此時此刻,他若是還不知曉世伯的意思便是有些榆木腦袋了,世伯這是在向他示好,對於京城將軍府中爭奪世子之位一事,世伯已表了態度,暗中支持但不會有所幫助,就如這軟蝟甲隻能藏於胸中,不能顯於人前,一輩子隻能默默護著他安全。


    得了四個貴重禮物之人又一同對劉仲修揖禮道:“世伯之心意,小侄已銘記於心。”


    劉仲修嘴角含笑道:“無妨,吾隻盼你們日後功成名就,為百姓謀福祉。”


    “定不負世伯之期望。”


    “如此甚好!”


    眾人又坐在一處互相打趣,屋中笑聲連連,待天色漸晚,劉仲修方道:“明日你們還要啟程,便迴去早些歇息吧!”眾人起身揖禮,依次退出。


    眾人緩緩離開,劉仲修看著走在最後的二姐道:“二丫頭且等下,爹爹與你母親有事同你相商。”


    二姐身子一僵,臉色瞬間慘白,低聲應諾,慢慢走迴去。


    院外三丈遠,三姐拉著劉湘婉的手,竊竊私語道:“想不想知曉爹爹與二姐說什麽?”


    劉湘婉忙搖頭:“不該我過問的事我不關心,不該我聽的話我也不上心。”


    “你這人……當真無趣。”本想跟她有福一同享,有難共同當,誰料她直接撂攤子,三姐氣的跺跺腳。


    二姐本就與她有嫌隙,她何必往上湊,有那閑情逸致還不如迴去抄寫論語,隧道:“若不我先迴去,三姐獨自去母親那打探消息便是。”


    再說萬一一個不慎被爹爹抓個現行,三姐有太太庇佑,二姐尚不能如何她,她卻是孤立無援沒人可助,到時二姐還不得恨死她,如此一想,還不如早早離開是非之地。


    四姐,五姐及七姐早已往迴走,唯有三姐拽著她一副想偷聽卻又畏懼的爹爹威儀,拉著她站在此處已有半盞茶時間。


    三姐終還是敵不過心裏好奇的小心思,一咬牙一跺腳:“你先迴去吧。”


    就猜到她會這般說,劉湘婉笑眯眯的點頭。


    此時天色已夜幕降臨,招銀在前麵打著燈籠,叮囑道:“姑娘,慢些走,仔細腳下的路。”


    “嗯,你也小心點。”劉湘婉見她一邊打著燈籠一邊迴頭看她,不放心道。


    主仆二人走到拐角處,見不遠處有個黑影來迴晃動,嚇得招銀緊緊握住手中的燈籠棍,劉湘婉神色不由一緊,雖說府中夜晚環廊處高掛燈籠徹夜未熄,但此處乃一拐角,她們從未在這時辰走過夜路,尤其此刻月黑風高,風聲瀟瀟,主仆二人嚇得身子不免有些瑟瑟發抖。


    第74章 月黑風高


    “姑娘, 你看到沒?”


    劉湘婉顫著音:“別怕,別自己嚇唬自己!”


    “可是奴婢看到有個黑影在那來迴晃動?”


    “許是樹的影子, 別怕……別怕。”


    “可是姑娘……此處沒有樹, 哪來的樹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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