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梁梔意看著裴忱舉過來的傘, 忽而愣住。


    他這是打算和她一起走?


    少女反應過來,輕抿了抿唇,故作自然地“噢”了一聲, 抱著貓包跟在他旁邊。


    想到他沒和桑尋菱一起走, 卻願意給她撐傘, 梁梔意心像是被小餅幹的爪子撓了一下, 又癢又甜。


    霖城雨勢不大,卻細而綿密。


    一絲絲拂過兩人靠近傘外的手臂,泛起陣陣涼意。


    在傘下, 梁梔意肌膚光滑的手臂隨著步伐微擺,時不時不經意蹭過裴忱靠近她的手臂, 肌膚相觸的瞬間,仿佛點起劈裏啪啦的小火苗, 曖昧的氣氛不斷升溫。


    裴忱試圖克製著距離, 半晌開口:“你要去哪兒?”


    梁梔意聞言, 低頭看了眼貓包,“我得把小餅幹送迴咖啡館。”


    “這裏過去打車差不多要十五分鍾。”


    她心思一轉,“那能坐公交嗎?”


    “可以,前麵就是公交站。”


    她輕聲問他:“那你有空嗎,能不能送一下我?”


    她好想和他多待一會兒……


    看到女孩期待的眼神,裴忱末了看向前方,語氣稍顯生硬:“走吧。”


    他竟然同意了?


    裴忱看到她笑了,不知為何,這幾日縈繞心頭的沉悶一點點散去。


    等到車後, 兩人上去。


    其實梁梔意不太喜歡坐公交。


    因為很擁擠, 而且耗費時間,平時她出門都有專門的司機接送。


    像剛剛, 她隻要打個電話,就會有人來接她,但是她現在隻想和裴忱單獨待著,哪怕坐公交她也樂意。


    上車後,車內有些擁擠,梁梔意站在角落,扶著扶手,想把懷中的貓包背到身後,頭頂卻落下裴忱的聲音:“我拿吧。”


    “謝謝。”


    裴忱站在她旁邊,接過貓包,稍稍提起來,看了眼裏頭的小餅幹。


    小貓咪洗過澡,更加顯得毛茸茸了,腦袋伸到透明罩前呆呆看著他,特別可愛。


    但可惜,現在還不能抱它。


    梁梔意轉頭看到他一直盯著小餅幹看,無聲一笑,發現他還真是很喜歡貓呢。


    車子一路行駛著,周圍許多人看到帥氣的裴忱,麵露花癡,又看到裴忱貓包裏的布偶貓,沒想到帥哥還配了一個這麽可愛的貓,更加忍不住多看兩眼。


    過了會兒,車子來了個急刹,梁梔意向前撲,下意識扶住裴忱的手臂,才沒撞到前麵的人。


    兩人靠得很近,梁梔意慢慢鬆開手,心跳如鼓,就聽到裴忱唿吸聲變了變,伴隨著低啞的聲音落下:“你站我裏麵來。”


    “噢……”


    他抬手給她騰了個位置,他站在外麵,幫她格擋了擁擠的人群。


    沒想到他還會護著她……


    感受到他站在旁邊,梁梔意感覺整個人宛若泡進了蜜罐裏,心變得輕飄飄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裴忱的聲音從耳畔響起:“走了,下車了。”


    梁梔意愣愣地看向窗外熟悉的地方,心思一下子被拽迴地麵,微微失落地嘀咕了句:“怎麽這麽快就到了……”


    “什麽?”


    “沒沒沒……”


    她乖乖跟著裴忱下了車,到了咖啡館,梁梔意看向裴忱,道:“去裏麵坐一下吧,給你拿塊毛巾擦擦,你身上都被淋濕了。”


    倆人帶著小餅幹去到之前補課的那間秘密花園,梁梔意把貓包放到長桌上,把渴望自由的小餅幹從裏頭放了出來,笑著揉揉它腦袋:“終於迴來了,開心吧?”


    小餅幹鬧騰地跑去其他地方,這時服務員送上了幹毛巾和兩杯熱咖啡,梁梔意在桌前坐下,把毛巾遞到裴忱麵前,“你坐吧,你擦一下。”


    男生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道謝接過,梁梔意側身看向他,桌下的指尖勾在一起,半晌開口:


    “裴忱,我要和你道個歉。”


    男生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看向她。


    梁梔意吐了口氣,抬眼對上他目光,誠懇道:“對不起,我不該拉著宣夏騙你來補習,原本在我看來這是在幫助你,但是是我擅作主張,自以為自己的想法很好,卻沒有尊重你。”


    “你那天那麽生氣,也把我嚇到了……”


    梁梔意也知道自己從小驕縱慣了,有的時候愛耍大小姐的性子,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不過我的本意真的不是為了來滿足我的虛榮心,我沒有那麽無聊,也不是想著施舍你,你能不能別那麽想我……”


    梁梔意舉起三根並攏的手指,朝他道:“你放心,總之都是我的問題,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這樣了,你可千萬不能從此就斷絕了我們之間的關係啊。”


    他眉心一跳,“什麽關係?”


    梁梔意動了動唇,“當然是……滿滿友愛情的同桌關係啊。”


    “……”


    “難道不是嗎?除了我,你去哪裏找那麽好的同桌?”


    裴忱:“……”


    “其實也可以不找。”


    梁梔意:?


    這人別給了台階還不下!


    梁梔意鬱悶地趴在桌麵上看他,而後裴忱就看到小餅幹跳到他麵前,毛絨絨的腦袋鑽進他掌心,最後輕輕舔著上次被它撓過的紅痕,喵喵叫著,像是在和他認錯。


    裴忱看著貓,半晌開口,聲音傳到少女耳朵裏:“原諒你了。”


    梁梔意微微一怔,眼睛亮起:“你原諒我啦?!”


    他淡淡壓了下唇角:“我說貓。”


    她知道這人是故意這麽說,白瓷臉蛋仍就點著盈盈笑意:“沒關係,我跟小餅幹熟,我就代表它了。”


    他看了她一眼,半晌道:“也和你道歉,那天不應該那樣說你。”


    人生氣的時候有很多話不受理智控製,裴忱那天迴到家以後,就已經感覺到自己說的話有點傷人。


    其實他知道,梁梔意並不是那樣的人。


    梁梔意聞言,也大方道:“沒關係,我也原諒你了。”


    兩人之間的隔閡終於解開,少女朝他坐近一步,摸了摸他懷中小餅幹的腦袋,“怎麽樣,它洗完澡是不是更好摸了。”


    裴忱輕撓著貓下巴,“它多大了?”


    “三個月了好像,自從小餅幹養在這裏,我就會經常過來。”


    “你家沒養麽?”


    裴忱想著,梁梔意那樣的家庭,不應該會養不起貓?


    “我想養,不過我爸貓毛過敏,家裏養不了,”她轉眼看向他,語氣俏皮:“裴忱,你要是以後想來看小餅幹,我們可以一起來,怎麽樣?”


    末了他答應,梁梔意便笑得更開心了。


    兩人和小餅幹玩了一會兒,少女想到什麽,起身離開,迴來時,她把手中拿著的四百元遞到裴忱麵前,看到他微皺的眉頭,她忙解釋:“你別誤會!沒其他的意思,就是我和我表弟都覺得,這幾天的補習錢還是要給你。”


    梁梔意說這是表弟的媽媽給他的,她一開始定的價格虛高,但是這四百塊是裴忱應拿的,畢竟他幫忙認真批改了試卷,還整理了知識點,這是他付出的勞動,理應得到報酬,不能因為他們認識,這錢就不給了。


    “裴忱,你不想收那麽多我理解,所以就算一天一百,但是你一分不收,我心裏會很愧疚的。”


    見他還沒伸手,她低下頭,故作委屈道:“你要是不收,我就感覺我欠了你,從今往後在學校裏,我在你麵前就抬不起頭了,我知道了,你不會以後打算拿這件事來要挾我吧……”


    裴忱頭疼扶額,立刻打斷她:“我收。”


    梁梔意在心底笑了。


    嘿嘿這方法果然對裴忱有效。


    裴忱接過,開口:“謝謝。”


    她一愣,“嗯?”


    “我應該要和你說聲謝謝。”


    梁梔意做的那些事是出於熱心,但是他剛開始對她沒有一絲感謝,反而還生她的氣,他的確要說聲謝謝。


    梁梔意聞言,鼻尖宛若冒了點小酸筍,她感覺心裏所有的委屈都被撫平了,很高興他最後接受了她的善意,她笑:“沒關係。”


    裴忱把錢收起來,也差不多要走了,梁梔意問:“對了,你晚飯吃了嗎?”


    “還沒。”


    她拉住他的衣角,“我也還沒有吃飯,我們一起吃飯吧?”


    裴忱還沒迴答,梁梔意就拿起他的傘,“走走走,我好餓了。”


    她蹦蹦跳跳走出房間,麻花辮輕晃著,裴忱看著她的背影,一時間找不到拒絕的理由,隻好跟上。


    咖啡館門口,梁梔意撐起傘,裴忱接過,她就照例跟在他旁邊,兩人往前走,少女明顯比來時活潑許多,佯裝和他抱怨:“裴忱,都怪你長太高了,走在你旁邊都還能淋到雨。”


    裴忱看她一眼,“你剛才可以去咖啡店再拿把傘的。”


    “你傘又不是不夠大,是你老是站我那麽遠。”


    梁梔意正說著這話,旁邊就走過去一對撐傘的情侶,男的正攬著身旁的女朋友,動作親昵。


    梁梔意點點頭,評價道:“我覺得這樣站就挺好。”


    裴忱:“……”


    她是怎麽能說出這種不害臊的話的。


    他和她仍保持著些距離,卻把傘往她那個方向傾斜,梁梔意見此無奈:“你這樣自己都淋到了好不好?”


    最後兩人站近了些,她看到他仍然把傘傾斜向她,心裏一邊感慨這人是木頭,可又不禁被暖到。


    梁梔意看著眼前的這場雨,“裴忱,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也是在這樣的下雨天。”


    不過那次是他撞掉了她的傘。


    而這是他們第一次撐著同一把傘,走在雨下。


    裴忱想起女孩那天穿了件海藍色長裙,以及那頭白金和冰藍色長發,像個小公主。


    梁梔意見他沒說話,哼哼道:“看你這樣,肯定就是忘記了。”


    裴忱並未解釋。


    兩人走到了偏市中心的街道,男生問:“你想吃什麽?”


    他語氣頓了下,低聲道:“這附近可能沒有什麽很好的餐廳。”


    梁梔意目光掃了一圈,最後指了指一條熱鬧的街:“那邊是什麽?”


    “那邊一排過去都是吃飯的地方。”


    “那我們去那裏吧。”


    裴忱眼底浮現道怔愣,梁梔意疑惑:“怎麽了,你不想吃嗎?”


    “沒。”


    他隻是以為她不會願意去這種市井小街,畢竟她是個生活優渥的大小姐。


    不過其實這種地方她常來,雖然吃慣了山珍海味,她也能接受接地氣的美食,兩人走進熱鬧繁華的街道,梁梔意說她沒怎麽來過,讓裴忱選,除了魚和牛蛙其它她都可以吃。


    裴忱走著,最後挑了家米線店,裏頭環境還不錯,他覺得女孩應該會接受。


    梁梔意同意,兩人走進店裏,在前台點完單,服務員道:“一共48,請問一起付嗎?”


    梁梔意剛想掏手機,裴忱卻已經把一張五十塊錢的紙幣遞給了收銀員,道:“一起。”


    誒?


    兩人找到位置坐下,梁梔意托腮氣鼓鼓看他:“剛才來的路上就說我請客了,你幹嘛搶我的活?”


    她知道裴忱家庭條件不太好,她不想約他出來吃飯,還給他增加經濟負擔。


    裴忱斂睫,拆開碗筷的塑料包裝,“沒什麽。”


    他隻是覺得出來吃飯,不想讓女孩子付錢。


    梁梔意見此,怕他不開心,也沒再堅持自己的想法:“那就謝謝班長今天的款待啦。”


    服務員端上來熱水給他們燙碗筷,梁梔意正燙著,旁邊就響起小女生的聲音:“你好……你是梔意小姐姐嗎?”


    桌旁站著兩個估摸著還在上初中的小女生,梁梔意看到她們,微微訝異地點了點頭,就聽對方激動道:“我看過你曾經演過的《那年悄悄》,你演的是小時候的女主,你演得太好了,我特別喜歡你……”


    梁梔意從來沒把自己當成明星,所以平時走在路上也不會遮遮掩掩,此刻被認出來,她有點臉熱,謙遜道:“沒有,就是個小角色而已。”


    “梔意姐姐,你好漂亮啊……”


    幾人沒想到梁梔意比鏡頭裏還要漂亮,又白又苗條,顏值爆表。


    她們問:“能不能和你合照幾張?”


    “可以呀。”梁梔意大方同意,往裏麵坐了點,兩個女生歡欣雀躍地坐下來,其中一人舉起手機。


    裴忱坐在對麵,就看到少女對著鏡頭展顏一笑,比了好幾個可愛的手勢,白若凝脂的麵容帶著富有膠原蛋白的嬌嫩,眼裏仿佛盛滿了星星。


    他目光不經意停留了幾秒。


    拍完照片,兩個女生高興離開,梁梔意捧著臉,笑看向麵前的裴忱:


    “怎麽樣,是不是發覺我特別有魅力?”


    他抬頭看向她,“剛才在她們麵前,是你難得謙虛的時候。”


    梁梔意輕哼一聲,在桌下的腿擺了擺,“我有那麽自戀嗎?”


    他沒迴答。


    仿佛說她在明知故問。


    梁梔意趴在桌麵看他,“裴忱,你有沒有看過我演的電影呀?雖然我都是演小配角。”


    “沒看過。”他一點不給她捧場。


    梁梔意也不惱:“沒關係,明年應該有一部名叫《不動聲色》的電影就要上映了,是我小叔拍的,我有在裏麵出現一小段,你到時候有空可以去看看。”


    幾秒後他應下。


    過了會兒,兩碗麵端了上來。


    梁梔意吃著,半晌抬頭看向裴忱。


    前兩天的時候她根本沒想到此刻她會和裴忱坐在一起吃飯,本來她都以為他們的關係要降到冰點了。


    在此刻,她突然發現——


    裴忱在她心裏,變得越來越特別了。


    她原本隻是覺得他長得很帥,但是她漸漸看到了男生的傲骨,自我的堅持,還有他的善良和溫柔。


    這次的事就像是一場春雨下在她心頭,讓她那顆對他悸動的小竹筍一下子蹭得長高許多,蠢蠢欲動著。


    唉,這人怎麽越來越讓她喜歡呢……


    梁梔意不想對他露出過於花癡的目光,自行按下了看他的眼神,抓緊時間吃麵。


    ……


    過了會兒,兩人吃完麵,走出了麵館。


    他們原路折返,往小吃街的入口走去,梁梔意步調很慢,對周圍的店都挺好奇的,拉著裴忱到處走走逛逛。


    經過今天的事,裴忱雖然沒有表現得熱情,但好在似乎也不會不耐煩。


    路過一家糕點店,梁梔意拉著他走進去,裏頭剛好出爐了板栗餅供人試吃,梁梔意嚐了口,覺得不錯,便讓裴忱也嚐了一塊,“怎麽樣,好吃嗎?”


    板栗餅香甜鬆軟,裴忱嚐後,點了點頭。


    他知道父親很喜歡吃板栗餅,隻是很少吃,他猶豫了下,去書包裏掏錢,想買一點,然而另一邊梁梔意讓人裝了兩盒,直接把其中一盒給裴忱:“喏,我請你的。”


    梁梔意見他沒伸手,硬把盒子塞到他手裏,堅持道:“你剛剛請我吃飯了,我不得禮尚往來嗎?我媽說了,雙方都得要為彼此付出。”


    裴忱長眉微擰,透著些許疑惑,梁梔意恍然地“哦”了聲,摸摸鼻子:


    “不好意思啊,我媽說的是兩個人經營愛情的時候。”


    裴忱:“……”


    他臉色繃緊,轉身往外走去。


    梁梔意看著他,笑出了聲。


    果然還是不怎麽經逗。


    她追了上去,和他並肩走著,到了街道盡頭,梁梔意問他怎麽迴去,他說坐公交車,她便聯係了自家司機,司機剛好在這附近,她打算先和他一起先走去公交車站。


    兩人向前走著。


    下過雨的街道,紫荊花瓣鋪灑在地,此刻空氣彌漫著著初秋的涼意,涼颼颼的。


    走到公交車站,路燈在頭頂暈開橙黃的燈光,車站隻有他倆在等車。


    梁梔意站在裴忱麵前,直勾勾盯著他。


    半晌,裴忱察覺到她的目光,眼眸低垂,和她四目對視著,開口嗓音清冷:“幹什麽?”


    她紅唇彎起,悠然道:“在思考前幾天你問我的一個問題啊。”


    對上他疑惑的目光,少女眼底笑意恣意明媚,踮起腳尖,在他耳邊道:


    “就是該如何勾引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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