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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城門在望,忽然石之軒目光微閃,麵上不動聲色,片刻後嶽山毫無征兆的止住身形,嗖的向左側路旁幾個提縱,眨眼間掠過二十丈距離,躍上一塊巨石,探身唿的一掌擊下。


    “蓬!”


    一聲不算響的勁氣交擊聲中,悶哼一閃而逝。


    嶽山冷冷的喝聲從巨石後傳出,“說……是誰讓你跟蹤監視我們?”


    船主臉色一變,急忙疾奔過去,石之軒不緊不慢的提步,輕盈橫飄,速度竟比船主有過之而無不及,以致二人的身姿神態形成鮮明對比。


    繞過巨石,一個嘴角溢血的瘦瘦中年人被嶽山扣住肩膀,委頓在地,兀自一臉寧死不屈的倔強神色。


    石之軒見船主臉色凝重,知他在懷疑他是否暴露了身份,他一個北周貴族深入南陳,最忌諱被有心人盯上……


    不過,石之軒剛剛可清楚的感應到,這個監視者的目光在自己及船主的身上隻停留了兩三息,而後就一直隱隱關注著嶽山。


    這也是石之軒懶得理會的原因——沒必要幫嶽山這賤*人解決麻煩……


    嶽山行走江湖已久,惹是生非的本事頗大,更非善男信女,對反追蹤、擒拿、逼供之類的手段早就駕輕就熟。


    眼看這個探子還有幾分骨氣,嶽山右手並指,蓄足真氣,就要在探子身上施展什麽‘分筋錯骨’、‘點穴斷脈’之類的逼供手段。


    石之軒連忙阻止道:“嶽施主切不可魯莽傷人,指不定這位施主另有目標,萬一是個誤會,豈不鑄成大錯……”


    嶽山冷哼一聲,不欲理睬,自顧自右手點向探子的任脈諸穴。


    石之軒左手抓住探子的另一個肩頭,右手一掌緩緩切向嶽山的右臂,看似輕飄飄無甚力道,毫無傷人之意。


    嶽山早看他不爽,此時見他一再搗亂。更是臉寒怒意,冷笑著右手一翻,於手指上再加幾分勁力,點向石之軒切來的掌心。


    船主本心裏自然是默認嶽山逼供。卻不想嶽山、禪師二人一眨眼就要打起來,不由連忙勸道:“有話好說,切不可動手!”


    石之軒麵帶溫和微笑,向著勸架的船主微微點頭,似是讓他放心。右掌仍舊輕飄飄渾不著力的切下。


    嶽山見此更怒,這分明是不將自己放在眼裏……指上蓄足含而不吐的勁氣,閃電般疾點在石之軒掌心。


    “……”


    掌指交擊,嶽山狠催指勁,卻覺真氣如泥牛入海,毫無阻礙,亦無反響,不由大吃一驚。


    他正要撤迴手指,卻覺石之軒掌心驟然湧出一股熟悉的勁氣,反侵入他的手指。沿著手臂經脈一路攻向肩頭,忙不迭收迴手臂,運功化解。


    石之軒微笑依舊,扣著探子肩頭的左手乘機一拉,似提過一縷輕羽般將探子挪到自己身前。


    嶽山一著失手,惱羞成怒,右手後探,啪的握住肩後的刀柄,眼神似刀刃般鎖定石之軒,毫不掩飾心頭殺機。


    “和尚好手段。竟能將我的指勁原封返迴……在下倒要好生討教討教!”


    “得罪,得罪……”石之軒豎掌一禮,苦口婆心道:“貧僧實在不忍施主隨意傷人,犯下大錯!”


    言畢石之軒還扶起那探子。關切道:“這位施主,你沒事吧?”


    船主欲言又止。


    “作死!”


    嶽山怒不可遏,“鏘!”的拔刀出鞘,閃電般疾劈石之軒頭頂。


    刀未至,霸道森冷的刀氣已將石之軒席卷在內,如臘月寒風般切膚欲裂。


    “阿彌陀佛……”石之軒心下暗忖:不愧是將來名震一時的天下第一刀手。內功或許不咋地,可這刀法當真不賴……當即舉拳迎擊,大金剛拳勁匯成一道凝實氣柱,似緩實疾的抵向刀鋒。


    “蓬!”


    勁氣交擊。


    石之軒身形微顫,嶽山悶哼一聲,不退反進,借力旋身,一刀橫斬石之軒腰腹。


    刀氣縱橫,那探子和船主隻覺如墜冰窖,渾身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想要遠遠逃開,卻苦於刀氣沉重如山,腿腳不聽使喚。


    石之軒雙手虛抓,登時勁風狂作,發出兩股暗帶迴旋的強大勁氣,一上一下的夾住後背刀身,上一股吸,下一股推。


    “呲呲……”


    勁氣摩擦聲不絕於耳,刀身終是偏了方向,從石之軒肩側劃空。


    嶽山側跨一步,手腕翻轉,刀刃劃過粗暴的弧線,再次斜斬石之軒腰腹。


    石之軒右手撮指成刀,大金剛掌力的鋒銳勁氣含而不吐,毫不避諱的反斬霸刀。


    “鏘!”


    鋼刀對斫之聲震耳欲聾。


    石之軒手掌隱隱發麻,稍退一步卸力,嶽山不由自主的連退兩步,眼中戰意不減反增,更隱隱透著一股遇見對手的狂熱。


    見此,石之軒終於知曉,為何嶽山這種拙於內功的粗豪之人能夠成為某一代的天下第一刀手?


    隻因此人實在是頗有熱衷血戰,越挫越勇的獨特潛質!


    這在他年青及壯年時期,足可藉著從不退縮的苦戰、血戰,使刀法飛速成長,幾可忽略其內功方麵的短板。


    然而在他的武功到達某種界限後,內功造詣及心境素養跟不上刀法,身體過了巔峰開始下滑,終會讓他的刀道之路止步不前,而被後人趕超……


    這正是善戰不善養,吃青春飯類型的武者的共同命運!


    趁著嶽山調整攻勢,臉色蒼白的船主及探子忙不迭退開數丈,脫離二人的氣勢籠罩範圍,主要是嶽山的霸道刀勢,冷酷懾人。


    然而在嶽山眼裏,石之軒一直雲淡風輕的氣勢,暗含著潤物無聲、化物無形的清淨柔韌勁氣,將他不斷催逼過去的凝重刀氣無聲無息的消泯殆盡。


    打心眼裏,嶽山很是瞧不起這種軟綿綿的武功,但卻又對其高深莫測的變化深深忌憚。


    “轟!”


    磅礴刀氣浩蕩唿嘯,嶽山瞬息間連環進步,猶如攜著狂風暴雨的一刀重重斬向石之軒肩頭脖頸。


    這招倒是很有所謂‘霸刀’的味道……暗暗嘀咕著,石之軒雙掌微動。掌心相對,盤抱輪轉,登時在身前凝聚出無窮勁氣漩渦,如牆如柱。寓剛於柔。


    狂風暴雨般的刀氣卷至,卻似倦鳥投林,飛速消逝……


    石之軒雙掌似緩實疾的合攏,掌間勁氣漩渦飛速濃縮,在刀刃即將臨身時雙掌相距三寸。攜著掌印般大的勁氣漩渦隔空夾住灌滿勁氣的刀身。


    “鏘!”


    勁氣交擊,發出鐵塊拍擊鐵片的巨大聲響。


    嶽山臉色一變,本以為石之軒此著所用乃是柔韌勁氣,不想其內勁已達寓剛於柔,變化如意的爐火純青之境,就這麽狠狠一夾,以硬碰硬,便將他灌注在刀上的霸道內勁徹底擊散。


    “啪!”


    沒了勁氣阻隔,石之軒的肉掌順利夾住刀身。


    毫不猶豫地,嶽山趁著石之軒掌上的勁氣也消耗殆盡之時。猛提一口真氣,灌入刀身,想要抽迴霸刀。


    然而還不等他的霸烈真氣湧至刀身,石之軒的剛柔並濟的精純真氣竟搶先半步,已從刀身攻至刀柄。


    數息間,在刀柄這狹隘之處,二人的真氣毫無轉圜的硬碰硬交鋒數十上百次。


    盡管嶽山自忖真氣霸烈冷酷,有進無退,集中到刀柄處更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但在石之軒剛柔變換精奇至不可捉摸的深湛真氣猛攻下。嶽山固然守住了陣地,一步未退,可他亦知自身所消耗真氣量,卻足足是石之軒的兩倍有餘。


    然正因如此。嶽山更覺自己落在全麵下風,幾乎等若戰敗——一個刀客的刀都被敵手製住,久久奪不迴來,豈非敗亡之勢?


    正當嶽山羞怒已極,準備再接再厲,魚死網破之際。石之軒掌間猛吐一口真氣。


    氣機牽引之下,嶽山也下意識的禦使真氣,狠狠猛擊。


    “噌!”


    出乎嶽山的預料,石之軒竟卡在在勁氣交擊的一瞬鬆開刀身,嫋嫋刀吟之中,二人在反震之力的推動下各自飄退。


    “阿彌陀佛……”石之軒微笑依舊的勸解道:“一切以和為貴,嶽施主何必動怒?”


    嶽山冷哼一聲,雖未繼續動手,但看著石之軒的眼神愈發炙熱,似有將石之軒視為今後必須擊敗之對手的傾向。


    “和尚,以後少管老子的閑事!”死撐著以勝利者的口吻警告一聲,嶽山幹脆的收刀歸鞘。


    不由暗暗思忖:這和尚仗著內功精奇,讓我的刀氣無計可施,若我的內功不能去蕪存菁,更上層樓,恐怕奈何不得這和尚……


    石之軒嘴閃過饒有深意的微笑,並未反駁或應答。


    嶽山拋開念頭,忽然想起什麽,轉頭看向船主那邊,卻見之前與船主站在一起的探子不知何時沒了身影,當即向船主唿喊道:“人呢?”


    船主似是驀然迴神般扭頭一看,不由尷尬道:“剛才我深深沉醉在禪師與嶽兄精彩無比的交手之中,忘了看顧那人!”


    “嘿!”嶽山恨恨的一跺腳,總覺得石之軒早不停戰,晚不停戰,偏偏人跑沒影了才停戰,多半是故意的,不由轉頭惡狠狠盯著石之軒,頗有拔刀砍死他的衝動。


    不過,嶽山轉念又想到自己等人剛剛踏足岸上,那探子就遠遠窺視,乃至尾隨而至,多半是專門衝著自己來的,否則若是衝著和尚或船主來的,和尚絕不會輕易放走其人——嶽山可不信,身邊這和尚真是什麽善男信女!


    既如此,隨後很可能就會遇上真正的大戰,還是抓緊時間恢複真氣為上,至於跟和尚的賬,以後有的是時間去算!


    不得不說,嶽山畢竟久曆江湖,經驗豐富,特別是對於大戰來臨前的局勢,還是看得很清楚的,絕不會因一時之氣而枉顧性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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