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拐角,郭雅偏頭一望,從這兒遠遠看到被一眾侍衛內侍跟隨的年輕帝王。小皇後迴門時她曾見過這位一麵,筆挺修長,麵容清雋溫雅,看著他的表妹皇後時永遠唇邊帶笑,根本就不像一位本來注定風流多情的帝王。


    這一對帝後,說來都很特別。


    收迴視線,郭雅沒再看向別處。在皇後這兒的計劃雖有變數,但她可從未想過讓這件事簡單結束。


    三郎死了,其他人……又怎好安生呢?


    ***


    送走了郭雅,阿悅想起一個人來,一個和郭雅極其相似的人。


    傅文修是重生之人,重生後卻根本沒有想過郭雅,似乎完全忘記了她。阿悅卻覺得,這兩人其實挺相配的,如果能夠換種方式相遇,也許結果會不同吧。


    她也隻想了一會兒,很快就把這兩人的事放下,至於之後郭雅會再鬧出什麽事,那得看是不是該她管的了。


    阿悅繼續捧起了各司的賬簿,發現裏麵的水還是挺深的,中飽私囊都是小事,重要的是有些人很明顯和臨安各府都有不小的牽扯,這點從文夫人提供給她的暗賬中能看出來,一些銀子、人都是從哪兒流進、又從哪兒流出,能夠看得一清二楚。


    幾年來這後宮都是由文夫人掌管,她摸得很清楚,出乎意料的是幾乎沒怎麽大整治過。


    想了會兒阿悅大致明白了,以某些府和皇家的關係,讓他們能夠留些人在宮裏打探消息反倒能安他們的心。再而,皇宮真正成了鐵桶一個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看完賬簿,又有文夫人命人給她送來來記載著各府以及各府之間關係的本子,上麵還有好些不為人知的八卦。


    譬如某某侯爺為人高傲卻愛貓如命,想求他什麽事,先送貓準沒錯;某史官嗜辣,卻每每食辣就會長火泡,因此其夫人下了禁令府中不準做辣菜,為了滿足口腹之欲,他不惜養了個極其擅長做菜的外室,每迴去卻不睡人,隻吃菜;還有某位夫人其實更喜歡女子,所以能夠大度地為自家夫君納了一個又一個美妾,每當她夫君出門時,這後院美人就會……


    咳咳咳咳,阿悅覺得他們養的那些人真的非常能幹,連這些事都查得一清二楚。


    因著這些“有趣的”內容,她不小心就從晨時看到了傍晚,然後得知魏昭和臣子從獵場打獵歸來,給她獵了一頭鹿,今晚禦膳房便準備做鹿肉。


    阿兄居然有興致去獵場了?阿悅不由驚訝,這種事在他看來一直都是閑暇時才會去玩一玩的,而此時顯然並不輕鬆。


    她準備去找人,但侍官告訴她,魏昭晚膳要和幾個臣子一起用,晚些才會迴來,聽起來像是心情很好。


    “今日是發生了什麽事?陛下這麽高興。”阿悅好奇問。


    侍官笑答,“竟無人告訴娘娘嗎?山東大捷,荀使君和寧左監合捉了廣平侯長子,形勢大好,都猜不用多久就能完全平複這場動亂了。”


    阿悅這才想起自己看小本時,似乎是有人有什麽消息要告訴自己,那會兒她說不是什麽緊要之事就不急著說,竟沒想到是這種驚喜。


    她心情也頓時好起來,“那的確是大喜事,怪不得陛下高興。把這鹿肉都做了罷,給太後和太皇太後那兒都送去。”


    “這哪兒用娘娘您吩咐,陛下早就想到了。”侍官喜氣洋洋,“不過陛下今日恐怕要飲許多酒,娘娘讓人先備好醒酒湯也好。”


    阿悅應下,著人備好了醒酒湯和一些蜜水。魏昭的酒量好不容易醉,但有備無患總好些。


    做好這些,她用膳先去洗漱了番,看天色較晚就沒去文夫人那兒打攪,上了榻準備再看會兒書。


    不多時,就聽到內侍稟陛下迴來了,阿悅忙趿鞋跑過去,“阿兄——”


    “阿悅這麽熱情地迎來。”魏昭含笑,臉色微酡,“真是叫人受寵若驚。”


    阿悅彎眼,“阿兄不也是難得這麽高興麽。”


    魏昭頷首,“這倒是。”


    看他眼神還算清醒,應該沒怎麽醉,那湯也用不上了,阿悅便笑了笑道:“已經備好了水,阿兄快去梳洗吧,我還有好些話想問你呢。”


    “自當遵令。”魏昭說完抬步,忽然頓住,又迴頭輕輕捏了把阿悅臉蛋,誇讚了句“不錯,很軟”之後,就再度大步走開。


    阿悅被他這舉動弄得哭笑不得,難不成還是醉了,但看不出來?


    她實在沒見過魏昭喝醉的模樣,便喚來九英,“今夜陛下喝了多少酒?”


    九英看著她,小心翼翼比了個五的手勢。


    “五杯?”阿悅心道這不至於啊,隨後就聽九英小聲道,“是五壇。”


    “……”阿悅表示由衷地敬佩,這居然都沒有酒精中毒,走路時也穩得很。


    某種程度而言,魏昭也是個酒鬼沒錯了,她歎了口氣,“還是把那醒酒湯都端來,這會兒看著沒事,等後半夜就該難受了。”


    九英嘿嘿一笑,“娘娘別擔心,陛下酒量好著呢,要不是記掛著您,陛下能和那些人喝到天亮。”


    說完就被阿悅瞪了眼,聲音又小下去,心想怪不得陛下不管旁人怎麽挽留都要迴來呢,這會兒就被瞪成這樣了,真一夜不歸指不定要被皇後怎麽發落。


    “我和太皇太後平日都怎麽叮囑你的?都忘了?”阿悅板起臉,九英急急解釋,“今日這不是大喜事,陛下高興嘛,奴總不好上去掃陛下的興,不然等不到娘娘您罰,小命就先在陛下那兒交待了。”


    阿悅被他這委屈巴巴的模樣逗笑了,擺手,“罷了罷了,也怪不得你,不過下次再有這樣的情況,先遣人來告訴我一聲。”


    “奴一定遵命。”


    訓完九英,阿悅剛讓宮人備好湯和藥丸,轉身就見魏昭已經迴來了,驚訝,“這麽快?”


    “嗯?”魏昭似疑惑般看了看她,“阿悅不是讓我去沐浴嗎?”


    “對啊。”


    “我已經在水中泡過一遍了。”魏昭很誠實道,語氣也很正常,就是這內容……


    阿悅撫額,暗暗有點兒小嫌棄地瞄他,想著今天他都出去打獵了,就在水裏泡了那麽一下肯定不幹淨。


    原來阿兄半醉的狀態,就是不愛幹淨麽?她頗有些幸災樂禍地想,等明早他徹底清醒了,一定要告訴他。


    豈料魏昭十分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眼神,迴頭就一把抱住阿悅,沉聲道:“阿悅嫌棄我?”


    “……沒有。”


    “那就好。”魏昭把頭支在她發頂,唿出的氣息都帶著酒味,讓阿悅不由屏了唿吸。


    下一刻,魏昭就拉開了點距離,認真看了她一會兒,召來宮婢,“含香丸呢?”


    “……啊?”宮婢一時愣住,大晚上的陛下要這個幹什麽?


    含香丸,顧名思義就是吃了之後可以維持一段時辰的口吐芬芳,很受貴女歡迎,阿悅也備了些。


    “去給朕拿來。”魏昭繃著臉,很有氣勢,旁人誰也看不出他醉了。


    宮婢忙急急去拿來了,睜大眼看著陛下吃糖丸似的往嘴裏倒了五顆,吃完後還聞了聞。


    阿悅早已樂不可支,笑得倒在了床榻上,阿兄這模樣太可愛了。


    聽到笑聲,魏昭立刻迴頭看她,明白她在笑話自己,一把壓了過去,把阿悅結結實實壓在了身下。這會兒沒把握好力氣,讓她差點兒沒被壓得喘不過氣。


    平時兩人抱一抱什麽的魏昭都有收斂,阿悅直到這會兒才了解到一個成年男子的體重到底有多重。


    等魏昭自覺地收了收,她才小聲道:“阿兄你是豬嘛……”


    她覺得這句話他就算聽到也反應不過來,事實好像也的確如此,魏昭確實對這句話沒什麽感覺。反而是抱著她之後就沒什麽動靜了,隨之而來的是越來越高的體溫,讓阿悅都感到有些發燙。


    片刻後,阿悅不得不出聲問,“怎麽這麽燙,哪兒不舒服嗎?不會是發燒了吧?”


    “是有些熱。”魏昭抬手解了領扣,慢吞吞道,“今日喝了點鹿血,無事。”


    噢……阿悅恍然到一半呆住,等等,鹿血??


    第80章


    阿悅能知道鹿血的作用, 還是因為很久以前魏蛟曾經興起讓人去獵鹿來, 說了幾句話後就被文夫人用眼神瞪住。那會兒她還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等迴去後轉過了那個彎, 也就想明白了。


    魏昭是個成年男子, 如今又是半醉,他不會……控製不住自己吧?


    阿悅對他的自製力是相信的,但還是推了推壓在身上的人, 小聲道:“阿兄,你這麽熱, 我去讓人打些涼水吧。”


    “不用。”魏昭像是不大願意動彈了, “讓我靜躺。”


    話是這麽說,他越來越高的體溫可一點都不靜啊。


    阿悅偏過頭看去, 見魏昭雙目緊閉,除去一點醉態, 神色倒還是平靜的, 不像有什麽特殊的反應。


    她招了手讓蓮女來, 輕聲道:“再拿幾粒解酒丸來, 湯阿兄是喝不下去了。”


    蓮女驚訝地看著二人模樣, 猶豫不定,“主子,要婢幫您把陛下移開嗎?”


    阿悅剛想點頭,就發現被壓得更重了點, 不由好笑, 真是喝醉酒的幼稚阿兄。


    “你先去吧, 這兒不用管。”讓蓮女離開後,阿悅戳了把魏昭的臉,“幹嘛非要抱著我,你很重啊。”


    當然是抱著舒服,阿悅小小一隻,柔軟無比,帶著些許涼意,正好能被魏昭整個抱在懷裏,再合適不過。


    半醉的人顯然不會迴答這個問題,隻是下意識換了個姿勢,變成了側抱。


    其實單純被抱著,阿悅也覺得挺舒服的,如果這人溫度能稍微降點就更好了。


    蓮女拿了丸子和幾條用涼水浸過的軟巾來,想幫忙卻無從下手,隻好給阿悅遞去一個同情的眼神,再度出去了。


    照顧魏昭的感覺對阿悅來說還是挺新奇的,這會兒她也還很有耐心,把解酒丸抵在魏昭唇邊,哄小孩兒般柔聲道:“阿兄張口,吃顆糖。”


    “不吃。”


    阿悅故作生氣道:“不吃就不讓抱了。”


    “……喔。”明明是沒什麽語氣的一聲,阿悅總覺得從裏麵聽到了委屈,那唇就微微張開,讓她得以輕鬆送入丸子,但這人卻在下一秒把她的手指也給咬住了。


    真的是咬,絕對不是什麽溫柔曖昧的吮吸,阿悅都感到了一點兒疼,她嘶一聲,用力掙了出來,果不其然發現指腹有個淺淺的印子。


    又是壓人又是咬人……以後堅決不要再讓這人喝醉了。阿悅想著,忍不住也咬了口魏昭的手,看著上麵也出現了一個不深不淺的牙印這才鬆口。


    魏昭微微皺眉,還沒做什麽反應就被阿悅一張軟巾糊到了臉上,那點涼意瞬間讓他眉間舒展,舒服地低吟一聲。


    阿悅眨眨眼,不知怎的聽到這聲音就有點兒臉紅,立刻又糊了一條上去。


    等到魏昭的溫度總算有所下降時,他抱住阿悅的力度也有所減輕,阿悅順勢調整了個姿勢,剛才那樣背對著總覺得怪怪的,還是麵對麵抱著稍微好點兒。


    看這架勢今夜是掙不脫了,勉強就這樣睡吧。


    阿悅最後抬首看了眼魏昭,見他似乎已經完全熟睡了,平日本就清雋的臉這會兒似乎更好看了。


    她看著,終是沒忍住湊上去親了口魏昭下巴,輕輕一啄,飛快收迴,然後伸手搭在魏昭腰上,閉上了眼。


    她是睡得安穩了,抱著她的人初時舒服,慢慢的,就感受到了溫香軟玉在懷的折磨。尤其是那雙軟軟的手搭著,就像在腰間放了兩簇火焰,後半夜終於把魏昭給燒醒了。


    這會兒酒力下去了很多,但身體自然的生理反應還在,平時尚能很好控製,此刻因著懷中小少女的存在,連空氣都灼熱了起來,哪兒還那麽容易壓製。


    他對之前的畫麵還有印象,倒不意外阿悅被這樣抱著,隻是這種感受難免煎熬。


    阿悅囈語一聲,搭在腰間的手終於放了下來,還來不及讓人鬆口氣,魏昭轉眼就發現,她垂手的位置十分尷尬,離有反應的那一處極近,幾乎就要貼了上去。


    就算是剃度的出家人看到這一幕也難以冷靜,魏昭頭嗡得一聲,差點兒沒能忍住。


    他沉沉閉目幾息,拉開被褥瞬間起身去了內室外,傳人又打了水沐浴。


    這次沐浴用了足足兩刻鍾,等不該有的全都平複下去後,魏昭再度迴到床榻邊。阿悅仍睡在那兒,臉蛋睡得泛紅,唇色水潤,即便蓋著寢被也能看出纖細的身軀,一隻腳踢開了點兒被子,露出細瘦的腳踝,白得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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