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咱們爺素來愛那豐姿嫣然,淡雅閑逸的女子……漓雨院的那位豔麗妖媚,爺哪裏會喜歡?!雖然承寵了兩天,可爺不是又迴那知語院了嗎?!說到底,知語院的那位才是爺的心頭肉呢,那漓雨院的怕是要冷院子住到底嘍……”


    難得有熱鬧可看,這些小丫鬟們都看得興高采烈。


    “冬歡姐姐,你這是做什麽?!好好的丫頭若是給打壞了,我如何給我們主子交待?!”


    滴翠看了一眼橘盞微紅的手,慢悠悠的道,語氣裏指責的意味很明顯。


    可冬歡卻隻是冷眼看了一下橘盞另一隻手所提的空的剔彩蓮塘金枝紋食盒,冷道:“知語院的主子是用過早膳了,我們漓雨院的主子可還等著呢……”


    說完,也不待滴翠再說什麽,拎起嬌杏的衣領就擠出了人群。


    冬歡勁兒大,可沒有人敢和她硬碰硬,一見冬歡過來,立刻讓出一條路來。


    “冬歡,你打了我們知語院的丫頭,難道想就這麽算了?!”


    滴翠一見冬歡抬腿就走,俏臉不禁有幾分掛不住,厲聲喝道。


    “王府內禁止喧嘩鬧事兒……”


    冬歡迴身,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往周圍的丫鬟小廝身上一掃,“若是王妃知道了……我們漓雨院固然討不到好,可你們知語院就能置身事外嗎?!據說王妃可是最最公正不過的了。”


    被冬歡掃到的丫鬟小廝,隻覺得脖後頸冒冷汗,在顧不得看笑話,匆匆做了鳥獸散。


    滴翠一咬下唇。


    她們主兒雖然得寵,但是,若是因為這事兒讓王妃拿到了把柄,她可就給她們主子惹麻煩了。


    “冬歡,我們主子和你們主子可是來自同一個地方……在這兒王府裏可天然就比別人親……”,滴翠柔了嗓子,見冬歡依舊冷著臉無動於衷的模樣,含著幾分不滿道:“冬歡,做人要知道感恩!當初若不是我們主子央求王爺帶你們主子一起進京……”


    滴翠不說這事兒還好,一說起這事兒來,冬歡就覺得手癢癢,恨不得把那個知語院那個多事兒女人的脖子給她扭下來。


    “難不成還讓我們主子感恩不成?!不過是想讓我家主子給你家主子擋災,迷惑別人的眼罷了……不過,你家主子聰明,別人家的主子也不是沒長眼睛……王爺一進後院就歇進哪屋,誰也不是看不見!”


    王爺才來她們漓雨院歇了兩天,就被她們知院院給截了胡。


    太不要臉了!


    不再理會被氣得臉色發青的滴翠,拎著嬌杏的後脖領就自顧自的離開了。


    滴翠臉色又青又白,果然是個油鹽不進的。


    左右看看,見遠處角落裏三三兩兩的小丫鬟正往這邊指指點點,心裏也不知道剛才冬歡的那一番話被她們聽進去沒有。


    不行!


    滴翠眼波閃了閃,帶著手疼的橘盞匆匆迴了知語院。


    迴廊又恢複了平靜。


    遠處的丫鬟們見無戲可看了,三三兩兩的散了去。


    冬歡不知道她離開後都發生了什麽,隻是氣鼓鼓的往迴趕。


    這知語院的人簡直是欺人太甚。


    “主子,若是昨天王爺歇在了咱們漓雨院,那陪同王妃一起去赴太子妃宴會的,是不是就是主子了?!”


    梅果帶著小丫鬟將食盒中的早膳一一端出來,冬歡還是沒能忍住,將一早聽到的消息告訴了沈明卿。


    “您看那知院的狂的?!”


    “一個三等的丫鬟就能打這個罵那個了……”


    一想到知語院的猖狂,冬歡就暗氣。


    沈明卿看著滿桌的美食,眼睛彎成了月牙。


    熱氣騰騰的銀絲掛麵,野雞崽子燉的湯底,還放了火腿和鮮筍,配上糟鵪鶉、鵝掌鴨信、八寶醬菜,槽油炒菜心,外加棗泥餡山藥糕、桂花糖蒸新栗粉糕……


    沈明卿已經忍不住食指大動了。


    “太子妃的宴會?!”,沈明卿拿起象牙珊瑚筷,搖著頭,”我才不想去呢……”


    “為什麽?!”


    冬歡不解的睜大眼睛。


    這是多榮耀的一件事情啊。


    她就是因為這件事情,才這麽生氣的。


    沈明卿對冬歡翻了個白眼,”像那種宴會,席間雖然也會有很多好吃的,可是,那種場合,你能吃得下嗎?!”


    “無論什麽美食入了肚子,都會變成冰冷咯胃的硬石子,吃得胃疼……”


    “遠不及這裏一碗熱氣騰騰的銀絲掛麵,吃下去舒坦……”


    沈明卿雙手捧起麵碗,深吸了一口氣,一臉的陶醉。


    熱麵才養胃呢。


    一口銀絲麵配上一口香辣的鵝掌鴨信,這才是幸福嘛。


    “再說咱們出身江南的小門小戶,還是別去那種高門貴婦圈去自取其辱了……”,沈明卿舒舒服服的喝了口麵湯,又道。


    這個機會白給她,她都不要!


    知語院的願意去,就讓她去吧……


    好歹,人家也是官宦出身,比她可強多了。


    冬歡原本隻是覺得去參加太子妃的宴會是一種榮耀,可是現在聽來,這宴會好像也未必是什麽好事……


    小姐說的有道理。


    不去就不去吧!


    那知語院也不是第一天嘚瑟了。


    隻是,那知語院如此得琅王蕭景琰的寵愛,那她們家小姐該怎麽辦呢?!


    琅王會不會又將她家小姐扔在這冷院子裏,一扔就是半個月?!


    “主子,您看我們是不是也學那知語院的人一般,去門口截人?!”,冬歡小心的建議道。


    沈明卿一碗麵下肚,隻覺得渾身舒坦,額頭都微微見汗。


    聽到冬歡的建議,沈明卿用帕子擦拭了一下額頭的微汗,按照她這個人設,她是應該去派底下的小丫鬟去截人的……


    誰叫她的人設是胸大無腦的草包美人呢?!


    可是,她又不是真草包。


    貿然去門口截人,若是截來了還好,若是截不來人,那她的臉在琅王府後院可就是丟人丟大了,那可真是任誰都能來踩她一腳了。


    她不動,別人還未必知道她這漓雨院的深淺,畢竟,琅王還在她這院裏呆過兩晚呢?!她若是動了,還沒成功,那可就慘了。


    人……她是要截的……


    誰叫她還沒有懷上小包子呢……


    可是,卻絕不能這麽簡單粗暴的去截人。她不是蘇雪痕那個讓琅王蕭景琰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人家能百分之百的有把握將人截了來,她可不行。


    她若是行,那蘇雪痕昨晚也不會截到人了。


    她不行,她認。


    想別的辦法唄……


    第18章


    可是想什麽辦法呢?!


    沈明卿目光從她這煥然一新的屋子裏掃了一圈,最終目光落在了擺在北屋案上的一整套茶具上,她用過那套茶具為琅王蕭景琰沏過龍團勝雪呢。


    沈明卿眼珠轉了轉,紅潤的菱唇一勾,“冬歡,你去找來喜公公,就說我想看北孟張功甫的《瓶花錄》。”


    冬歡先是一怔,隨後就是一喜,行了一禮,“主子,我現在就去!”。


    “等等,不著急……”


    沈明卿慢悠悠的說。


    冬歡崇拜的看著沈明卿,以為沈明卿還有什麽未完的吩咐,心裏想著一定要將她們家小姐交待的事情辦明白了。


    那天琅王可是說了,她家小姐日後若想看書,不必去外麵買,隻需找來喜公公討要就是了,他的書房都有。


    這話音兒可還沒落地呢,她家小姐去借書,想必琅王不會忘了的。


    隻要琅王心裏記起了小姐,那說不定就會來看自家小呢?!


    這樣的法子可比直白去月亮門截人高明多了,任誰也說不出一個不字來……說不定,她一會兒去借書,晚上琅王就來了呢?!


    這樣想著,冬歡恨不得現在就去把那書給自家小姐借迴來。


    “你先等等,不著急,先幫我把那高碎沏了再走……”,沈明卿慢悠悠的把那話的後半段給說完了,卻把冬歡給氣得給沈明卿翻了白眼,真接掀簾子走人了。


    她就不能對自家懶惰小姐抱以太多期望的,這些年了她怎麽就還不長進?!


    “哎哎……冬歡……別生氣嘛……”,沈明卿在屋裏伸出了爾康手,猶自不死心的道:“她們都沒有你沏得好喝……”


    門外冬歡身子一晃,走得更急了。


    “真是的,一點兒都不禁逗……”,沈明卿皺了皺小鼻子。


    冬歡性格嚴肅內斂,成年成年的臉上見不到笑模樣,沈明卿就愛逗她,讓她別那麽嚴肅。


    人這一生已經夠難的了,可不就得苦中作樂嗎?!


    梅果抿著嘴,給沈明卿端來了她‘心愛’的高碎,笑道:“主子,您嚐嚐我沏的這高碎比之冬歡姐姐如何?!”


    反正最後一點高碎,主子也喝完了,想必以後也不會總拿這高碎打趣冬歡姐姐了。


    “嗯……有你冬歡姐姐八分真傳……”


    沈明卿說的一本正經。


    梅果樂得眉眼彎彎。


    春眠抿著嘴,眼睛浮著笑意。


    漓雨院的氣氛輕鬆愉悅,她們伺候的這位主兒也是個脾氣好的,又美又愛笑,春眠雖然隻是在這裏呆了幾天,卻覺得比她當初在針線房裏呆的那幾年都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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