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船樓甲板上。


    飲朝夕帶著勾黎去了點星崖,絕代風華則和幻波一起來了論道會。


    但怕自己的氣味兒給廳內的人造成影響,絕代風華並沒有入內。


    白頌的話,令他若有所思。


    是他,著相了麽?


    ……


    曲悅也若有所思,從道法自然出發,白頌的言論是很難被推翻的。


    但是。


    有些人根本就不懂什麽叫道法自然。


    她從後輕輕推了九荒一下。


    九荒道:“你簡直比剛才那位還會胡說八道。”


    白頌不惱:“哦?”


    九荒問:“你可有兒子?”


    白頌點頭:“最小的孫子,都與你一般年紀了。”


    九荒:“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你小孫子在吃鳥糞,你是什麽想法?”


    白頌蹙眉:“他為何吃鳥糞?”


    九荒:“孫子是你的,我怎麽會知道?”


    白頌:“……”


    白頌穩定情緒:“不知道小兄弟究竟想說什麽?”


    九荒道:“我想知道,你看到以後會覺得惡心麽?會去製止他麽?”


    白頌突然有些緊張,猜不透九荒到底想說什麽。


    九荒不等他迴答:“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接受不了。你說愛品格的愛,愛美色的愛,一樣都是愛。但愛吃美食和愛吃鳥糞,也都是愛,這一樣?”


    白頌又豈是省油的燈:“我是站在人類的角度上,才無法接受。小兄弟,你可知有一種蟲子,名叫蜣螂,俗稱屎殼郎,專愛吃糞便……”


    九荒忽然明白了:“哦,你的意思是你孫子得到了蜣螂蟲大佬的傳承?”


    曲悅聽見艙內有人在拍桌咆哮:“草!這該死的邪修!”


    估計是白頌的小孫子。


    白頌擠出一抹生硬的微笑,繼續自己的話題:“咱們站在蜣螂蟲的角度,它‘愛’吃糞便和我們人類‘愛’吃美食,是一樣的道理……”


    九荒話鋒突然一轉:“所以,看問題時‘角度’很重要,是不是?”


    白頌點頭:“對。”


    九荒道:“那在絕代風華眼睛裏,他的香味和臭味差不多,總有一群蜣螂蟲聞味圍上來,令他煩不勝煩。他從半妖修成了人,人是沒有這種麻煩的,他想做個真正的人,除掉臭味,遠離蜣螂蟲,哪裏不對了?怎麽到了你的嘴巴裏,就是沒境界了?”


    白頌撫著玉佩的手指顫了顫。


    九荒道:“再換一個角度,你孫子的祖師,那位蜣螂蟲大佬千辛萬苦修成人之後,想學人一樣吃飯,你非得讓他繼續吃鳥糞,還要講一大堆道理,讓他接受自己,你也太壞了點?”


    白頌的手指顫的更厲害了。


    艙內。


    “我去他老母親,論道怎麽論起了屎殼郎?我才剛吃一口靈果,現在簡直要吐了好嗎?”


    “你還別說,話糙理不糙。若一切都順其自然,那我們還努力做什麽?”


    “完了,我怎麽越看這不修邊幅的邪修越順眼,我怕是瘋了。”


    “等等,三千界有大佬是屎殼郎精嗎?”


    ……


    “表哥,這邪修果然不容小覷啊,我看著白前輩危險。”


    “主要是白前輩舉例子選錯了人,絕代風華是個半妖。這邪修又善於帶節奏,將題目從道法自然帶去了進化的層次。白前輩的確危險,一旦被他帶走,想上岸就難了。”


    ……


    “哈哈哈哈哈哈。”甲板上的絕代風華倚著船舷,捂著肚子笑的前俯後仰,幾乎要笑出眼淚來。


    虧他還真思考了很久,是不是自己真的著相了。


    年輕之時,他有一個喜歡的姑娘,他追求那姑娘,很自然得到了迴應。


    他的確會疑惑,那姑娘到底是不是真的愛他,還是受到香味的影響。


    交朋友也是一樣。


    但後來,隨著他修為越來越高,香味對別人情緒的影響越來越大,他已經不去考慮這些了。


    單純就是覺著好煩好煩啊!


    ……


    曲悅坐在朱雀台上,麵無表情,但內心笑的淩亂。


    她看向九荒的背影,嘴角慢慢翹起。


    雖是胡攪蠻纏,但總算為溫前輩報仇了,畢竟三位大佬對付溫前輩的手段,也挺令人不齒的。


    這算什麽?


    惡人還需惡人磨?


    冷靜!


    有宋遠靈的前車之鑒,白頌深深吸了口氣,明白自己舉例不恰當,被九荒帶偏了。


    他要再想例子,扭轉局勢。


    眼尾餘光掃向曲悅,準備拿曲悅下手,來攻擊九荒。


    白頌冥思苦想,終於找到了針對之策,正準備說話,聽見幻波罵九荒:“你罵誰呢?我們愛的又不是香味,是那香味帶來的愉悅感,怎麽就成了屎殼郎?”


    幻波惡狠狠的瞪了九荒一眼,手中折扇“啪嗒”闔上,指著白頌道:“他沒道理,但你一樣沒道理。”


    同為朱雀台,幻波否定了九荒,白頌是最開心的。


    汐妖博學,可他不信能比他更博學。


    白頌坐直身體:“不知閣下有何高見?”


    幻波手中折扇一轉:“佛言紅顏枯骨皆虛妄,需看破。你認為紅顏枯骨皆‘本我’,需接受?”


    “恩。”白頌心道這是個懂佛法的,估摸著要從佛法來與他辯。


    幻波不理解了:“那你為何要變成老頭子的容貌?是年輕的容貌,顯得不夠有學問,不夠莊重嗎?”


    白頌莞爾,他就知道自己的容貌會被拿來論證:“我入道時,就已經是這樣的容貌了,並不是刻意變老的。”


    幻波:“你這樣的修為,可以想辦法恢複青春呀。”


    白頌的自信來了:“我不是說了麽,人要坦然接受自己的一切,為何要恢複青春?”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幻波惋惜道,“你明明可以給世界增添一些美好,做出一些貢獻,但你不願意,你也太自私了。”


    白頌一楞。


    幻波:“你自私就算了,還宣揚你的皮囊言論。原本美的可以更美,醜的努力變美,若被你的言論洗腦,真是完蛋了……你這小老頭子真是太壞了。”


    白頌瞪大眼睛,它到底在說什麽:“我靠才華為世界所做的貢獻,應比靠皮囊……“


    幻波問:“你有什麽才華?你會作詩嗎?”


    白頌沉默片刻,笑了一下:“不精,但略懂一二。”


    幻波道:“那我即興作一首詩,你來對,讓我瞧瞧你的才華,夠不夠支撐你的言論。”


    白頌:“可以。”


    艙室。


    “這是怎麽迴事?我是來聽道的,剛剛被秀了一臉恩愛,現在又變成才藝大比拚了?”


    “汐妖是自取其辱,白前輩可是以文入道的啊。”


    幻波從朱雀台上跳下去:“小月亮給我講過七步成詩的故事,我走七步作完我的詩,然後走迴來,七步內你也需對完。”


    白頌做出請的手勢。


    幻波邊走邊念——


    海中央


    有船樓


    樓裏坐著小老頭


    滿臉褶子嘴巴油


    看似才高八鬥


    實則繡花枕頭


    講道理


    靠忽悠


    胡謅


    ……


    僅僅六步,幻波便念完了,但還是走完了第七步,仰頭看向白頌:“我要往迴走了哦。”


    這是在罵他?


    但幻波沒指名道姓,廳裏坐著三個小老頭。


    他若問了,反而是對號入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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