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悅眸色一動,是幻波。


    穿上人類的鞋子以後,它能夠幻化成鞋子主人的模樣,身上毫無妖氣,唯有照妖鏡方能照出來。


    “汐妖!”九品的韋三絕,神識堪比照妖鏡。


    “是晚輩請來的,邊境盤龍海汐妖幻波。”曲悅忙不迭道,“此妖修為不高,但勝在見多識廣,又精通幻術,非常適合訓練參與試煉的弟子。”


    之前曲悅與居不屈提過,居不屈明白了:“請它進來。”


    韋三絕阻止:“慢著!學院何時連妖物也能隨意進出了?”


    居不屈真是煩透了,恨不得一腳將他踢迴大雪山去,當初自己一定是腦子被驢踢了,才請他迴來當招牌:“咱們學院可沒說不準妖怪進出,曾經還有妖怪入過學呢,隻是北地荒蕪,妖怪越來越少了而已。”


    “但是……”韋三絕話音一頓。


    因為通過水鏡,他看到幻波一抬手,學院門外那口水缸裏的水突然噴出一道水柱。


    曲悅也看著那水柱分裂成兩條,像螺旋槳一樣轉動,水缸慢慢被這股力量給拽離了地麵,拽去了半空。


    大抵是不好玩,幻波索然無味著又放下了。


    居不屈摸著胡子看向韋三絕,好笑道:“學院有規矩,搬的動水缸可以入學。而且學院守則上沒有提過歧視妖怪。”


    韋三絕閉口不言。


    稍後,幻波被請了進來。


    它剛入內,曲悅便詢問道:“前輩,您可知道六百年前那位叛道者的事情?”


    幻波想了想:“你說的是劍魔牧星忱?”


    曲悅:“正是此人。”


    幻波將魚骨傘收起來,夾在腋下:“知道一些,怎麽了?”


    曲悅忙問:“您可知道他叛道的原因,是不是因為血脈魔火蘇醒?”


    幻波笑了起來:“他都是第七代了,哪裏還有什麽魔血?”


    曲悅就知道是這樣,韋三絕卻冷笑:“就憑你道聽途說?”


    “道聽途說?”幻波看一眼韋三絕,估揣他的身份,恍然大悟地道,“這位就是韋劍神吧,我也有一些道聽途說來的,關於您為何特別討厭魔火後代的傳聞,要不要我說出來,找你當麵證實一下我是不是道聽途說?”


    韋三絕的臉色隱有一變,抬步準備離開:“即使牧星忱轉魔道不是因為魔火覺醒,也是因為他祖上的劣根,桃樹開不出梨花,祖上是什麽貨色,子孫也會是一樣的貨色,總有入魔的可能。”


    言罷他大步離去,也沒說究竟準不準曲悅啟用逐東流。


    ……


    走出掌院閣,曲悅微微笑,乍看見幻波還是有幾分親切的:“我以為前輩不來了,為何又突然改變主意了?”


    幻波夾著傘慢慢走:“我可沒有改變過主意,原本就是要來的。”


    曲悅一愣:“那是被什麽事情耽擱了?”


    “我還沒辦法化成我自己的模樣,於是得一雙雙試鞋子,找出一個合心意的。”幻波撩開袍子,展示腳上的靴子。


    曲悅瞧一眼鞋子,再瞧它的扮相,幻波的審美是沒有毛病的:“所以前輩是因為找鞋子錯過了時間?”


    “鞋子子時就找好了。”幻波嘖嘖嘴,“但我還需要想一想衣裳和配飾吧?”嫌棄的看一眼曲悅,“總不能像你一樣不修邊幅。”


    曲悅:……“所以是搭配衣服錯過了時間?”


    幻波搖頭:“哪用得著這麽久,我一早就出海了。然而清晨的太陽便那樣大,若是曬傷我白皙水潤的皮膚該怎麽辦?”


    雖說身體是別人的樣貌,但卻是它的精氣,會影響它化形以後的容貌。


    看一眼飛遠了的夏孤仞:“黑成他這樣,我寧願死哦。”


    夏孤仞:……是不是在說我?


    曲悅笑道:“無論如何,前輩肯來我很開心。”


    她去召喚仙鶴,幻波則站在天上城的邊緣處,看著下方的浮雲繚繞和浮空島,隻覺得心曠神怡。


    “前輩走了。”曲悅站在仙鶴背上喊它一聲,卻見它背對著自己,展開雙臂向後仰躺,自天上城向下墜落。


    江山如此多嬌


    我是翱翔九國的雕


    曆史波瀾壯闊


    我是上下求索的鶴


    啊


    浪蕩不羈是我


    壯誌滿懷是我


    啊——!


    “曲悅快來救我,我忘了我穿著人類的鞋子時不能飛!!”


    第15章 生命體


    來到學院統共也才沒幾天,曲悅還不能很好的駕馭仙鶴,連忙召喚出琵琶,快速撥動琴弦。


    琵琶激射出的靈風旋轉成一團棉花雲,曲悅禦風而下,快了自由落體的幻波一步,趕在它落地前將它穩穩接住。


    幻波嚇白了臉,好半響說不出話。


    “前輩不會脫掉鞋子?”曲悅駕馭著風卷雲慢慢落地。原本她的修為隻恢複了兩三成,被它驟然間來這樣一出,一下突破六七成,反倒是因禍得福。


    “我脫鞋穿鞋不容易,需要消耗大量水靈氣,如今離了海更是艱難。”幻波撫著胸口道。


    “那前輩先去歇著吧。”曲悅原本有幾件事情想要詢問它,但看它受驚嚇後顯露出的疲態,得讓它先迴海裏充充電。


    她送它去往學院門外,看著它進入那口水缸裏,才迴到自己居住的浮空島上。


    “師姐你迴來啦。”江善唯從藥田裏站起身,滿手的土,看到曲悅以後他喜笑顏開,旋即想到一些事情又緊張兮兮地道,“師姐你知道嗎,那位姓韋的……”


    “我見過韋師尊了。”曲悅看著他在院子裏開辟的一方小藥田,也不知道哪裏搞來的種子,才離開六七天的功夫,已經抽出一片綠油油的嫩芽。


    江善唯仔細觀察她的表情,依舊和往常一樣淡定,他揣著的心也就放下了,繼續蹲下身子去搗鼓他的小藥田:“師姐,我發現覆霜煉丹師不識貨,很多寶貝藥材他們竟然當成雜草,這是煉製大迴氣丹的靈植,等我催熟了以後煉幾爐出來,咱們的法力可以恢複的很快。”


    曲悅還沒來得及說“好”,眼尾餘光瞥見逐東流提著劍來到院外,不曾跨過主院的院門,垂眸拱手:“曲先生。”


    “繼續練劍去吧。”曲悅迴島時就聽見了他在屋後那片樹林裏練劍,“我這來來去去,你不必每次都過來請安,我若有事會找你的。”


    逐東流微微抬頭看她的神色,韋師尊提前從大雪山迴來,他提心吊膽,再聽曲悅對江善唯說她已經見過韋師尊了,更是忐忑不安。


    如今看到曲悅像是沒事兒發生,雲淡風輕的微微笑著,他心裏的烏雲也仿佛被一掃而空。


    無論曲悅最後能不能堅持選擇他,他都會感激她。


    “是。”逐東流應了一聲,提著劍轉身繼續迴樹林裏修煉。


    目光從他身上收迴來,曲悅捏捏眉心,她來學院並不是證什麽道,為了方便調查而已,收下逐東流是自找麻煩,不過她從來都不是個怕麻煩的人。


    “小唯,我需要閉關三日,你多費點兒心。”她方才為了救幻波倏然恢複了大量法力,需要穩固一下,不然真氣會在體內亂竄。


    “好的師姐。”


    曲悅迴到房間裏,開啟門禁,服下一顆君舒贈的辟穀丹,開始心無旁騖的梳理體內奔流的真氣。


    一打坐就是四日,將真氣全部聚攏於丹田內以後,她長長唿出一口濁氣,從入定狀態中醒來,感覺不到一絲疲憊,充沛的精力令她蠢蠢欲動著想衝出去找人打一架。


    曲悅伸個懶腰,啟動一線牽。


    很快得到曲宋的迴應:“案子有什麽進展?”


    聽著他公事公辦冷冰冰的嗓音,曲悅撅撅嘴表達自己的強烈不滿:“二哥,你就不能先關心一下你的親妹妹?譬如問一問她法力恢複多少了,有沒有被人欺負,一張口先提案子很沒有人情味兒啊。”


    漩渦裏曲宋的虛影稍稍沉默了會兒,大抵也覺得欠妥,聲音溫和了一些:“你法力恢複多少了?有沒有被人欺負?案子有什麽進展?”


    曲悅:……有些人母胎單身八百年真是有原因的。


    曲悅沒好氣地道:“我已經和目標人物碰過麵了,初步判斷是個陰險虛偽老謀深算的狠角色,隻不過對他侄子倒是挺好的……”


    她將此行的經曆一五一十的告訴曲宋。


    聽罷之後,曲宋道:“依照你的說法,君執將這枚蛋扔過來應與侵略無關。”


    曲悅琢磨著道:“反正我覺著不像侵略,九國裏最強最富有的是覆霜的鄰居以及死對頭天風國,排第二的是炙炎國,覆霜依仗著劍修強悍,在綜合實力上排第三位,而且根據覆霜國的民風來看,覆霜劍修們彪悍善戰不假,但劍道剛正,企圖心和侵略性都不強,不然也不會在試煉上蟬聯倒數第一了。”


    倘若不是侵略前兆的話,餘下最大的可能就是禍水東引。


    幾年前就曾發生過一起類似的案子,一個六級左右的修真界出了一柄魔劍,引發界內一場腥風血雨,最後此劍落入一位正道老祖手中,銷毀不掉,他便靈光一閃破碎虛空將劍扔來了地球。


    魔劍葬身之地不斷溢出魔氣,令上方的國家爆發了一場可怕的瘟疫,該國請了一堆的巫師術師,最後還是華夏特殊部門給處理好的。


    魔劍沒有給他們扔迴去,替他們銷毀了,但扔劍的老祖被抓進異人監獄,判了個終身監禁。


    總有些高級世界的修道者一來到地球,就覺得地球靈氣稀薄沒幾個修道者肯定好欺負,便肆無忌憚的扔垃圾,最後臉都被打腫了。


    曲宋道:“你想法子接近君執,看看能不能進一步精確這顆蛋是何物體,我會繼續追蹤你的位置,隨後親自去與君執交涉。”


    曲悅的臉色凝重幾分,曲宋很少會親自出馬:“二哥,那顆蛋是不是有頭緒了?”


    “有一點。”曲宋輕輕嗯了一聲,“我們一直認為這顆蛋是種物質,因為根本窺探不出任何屬性,但隱約發現,蛋內存在著生命體。”


    “生命體?”曲悅驚訝,“你的意思是它並不是蛋狀物體,真是一顆蛋?能夠孵化的蛋?”


    “倘若真能孵化,那也是咱們從未見過的危險物種。”曲宋的聲音愈發嚴肅,“破壞力會是先前魔劍的數十倍。”


    曲悅深吸一口涼氣,所以必須加快調查進度,趕在自然孵化前摸清楚是個什麽物種,做好應對的準備。


    曲宋叮囑道:“在我鎖定你位置以前,莫要暴露自己。”


    “我知道了。”


    掐斷一線牽,曲悅頓覺壓力重了幾分。


    忽然聽見隔壁妲媞的琴音隱隱約約的傳來,她放出更多耳識,分辨出這是一首療傷曲,而且聽曲的人受傷不輕。


    曲悅好像還聽見了君執的聲音,聽不抬真切,兩人估摸著是密語傳音。


    君執受傷了?


    抓偃師時受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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