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鼎底部流淌著一些粘稠濃黑的水,水中漂浮著幾具白森森的骨頭,也不知是人骨還是其他動物的殘骸。屈鶴飄近一看,臉色漆黑:“這些都是人的遺骸。”


    饒是剛才在混沌的肚子裏,都沒有這麽惡心作嘔的氣息。


    孟萋萋環顧四周,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的她嗷的一聲蹦起來,害的屈鶴還以為她受到什麽襲擊。


    這個夢為什麽不醒了?這發展不太對啊!


    孟萋萋曾在地府混吃混喝數千年,她卻對這樣的東西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隻是猜測是那男子的一種法器,但具體叫什麽名兒她不知道,更不知道怎麽出去。


    屈鶴在空中飄了一會,皺著眉頭道:“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邪器化仙鼎,聽它無堅不摧,任是開山斧來了都沒法將它劈開。不過這個鼎有個不好的地方,就是它每隔兩個時辰,鼎口就會自己打開一次。”


    “這麽嚴重!?”孟萋萋詫異,隨即又放鬆道:“那我們坐在這裏聊聊,等兩個時辰到了再爬出去不就好了。”


    屈鶴的神色有些凝重:“可是在它開口前,這裏的液體會將任何靈體都腐蝕幹淨。”


    “……”孟萋萋開始慌了。


    屈鶴緊接著又:“不過,聽蠻荒的帝尊法力高強,如果他真的將逆鱗給你捏了肉身,想必以你的力量想要打開這化仙鼎並不難。”


    “可是我壓根就不知道逆鱗在哪兒啊!”


    “閉上眼睛,”屈鶴循循善誘:“找你身體裏最灼熱的點,用意念試試能不能操控它。”


    孟萋萋順從的閉上眼睛,跟著屈鶴的指示,一雙眼睛越來越灼燙。


    “屈鶴……我咋感覺不太對勁呢……”


    “怎麽了?”


    “我的眼睛好像著火了……”


    屈鶴趕忙湊近一看,驚的倒退兩步:“的確……”


    隻見孟萋萋雙眼尾部竟燎出拇指高度的火焰,隨著孟萋萋的走動在空中搖擺不定,但凡被孟萋萋眼角流出來的火星燒到的地方,無一不在腐蝕這座化仙鼎。


    孟萋萋的雙眼愈發疼痛起來,她捂著雙眼四處亂撞,屈鶴追在她身邊想要抓住她,卻被孟萋萋眼角流下的火星灼傷,他的魂魄被燒的發出‘滋滋’聲。


    “啊——”孟萋萋發出淒厲一聲尖銳的鳳鳴。


    盛嘉彥!盛嘉彥你在哪裏……


    做個夢不會就要瞎在這裏!


    孟萋萋四處碰撞,將化仙鼎撞得猶如地裂山崩之響,最終隻聽得喀拉喀拉幾聲脆響,孟萋萋抱著頭撞開了化仙鼎,在地上滾了一圈,而方才還算完整的化仙鼎直接殘缺了。


    不遠處依舊一襲奢華蟒袍自稱王的男人悶聲飆出一口老血,緊接著黑龍手裏的長劍已經筆砰地撞碎結界一下把他捅了個對穿。


    黑龍的劍從那人滾燙的胸膛抽出來,劍鋒輕甩抖落一排猩紅的血水,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篤定那人不會再有反抗的可能,他才悠悠直起身,斜著頭打量破了大洞的鼎以及從鼎中出來的人。


    孟萋萋趴在地上神誌昏迷,屈鶴飄在她身邊想要蹲下去看看她的反應,卻在蹲下去的瞬間脖上被架了一把寒光熠熠的劍。


    “你是誰?”黑龍冷冷問。


    一副書生模樣的屈鶴一動不動:“我是鳳凰姑娘救下的魂魄,之前我被混沌吞進腹中,唯剩幾點魂魄殘留。”


    黑龍揚著眉將他打量一番,確認屈鶴一點靈力也無,並且還真是個魂魄,黑龍將劍一收,蹲身將孟萋萋翻過來抱在懷中。


    孟萋萋勉強睜開雙眼,眼前的黑龍長眉凜然,狹眸微垂,露出一雙極為冷峻的麵孔。


    “阿彥……”孟萋萋最後喚了一聲,遂徹底暈厥過去。


    她本光滑白皙的眼角,此時已經多了兩抹灼傷的紅色痕跡,遠遠看去仿如女子點睛的胭脂,魅惑又絕美。


    孟萋萋再醒來時,耳邊有人在哀哀哭泣,外頭有人嘰嘰咕咕的不知道在唱什麽,伴隨的還有鈴鐺泠泠作響。


    她睜開一條眼縫,麵前守著她的人立刻看向她。


    “醒了?”盛嘉彥似往日冰冷的眉目裏,竟像是舒了口氣,變得緩和起來。


    燕紗本在一邊哭,聽見孟萋萋醒了立刻撲到床榻邊上:“姐!您沒事!太好了!”


    孟萋萋緊緊閉上眼睛,又再次睜開,不知是不是夢境搞鬼,此時她眼角竟也覺得有些熱。外麵的聲音太過吵鬧,孟萋萋蹙著眉問:“外麵在幹什麽?”


    燕紗將眼淚抹去:“道士姐的魂丟了,老夫人請了人來替姐招魂,本是要在房間裏做法的,可是二少爺怕吵到姐就趕去院子裏了,已經唱了有一日了。”


    竟有一日了,她睡了這麽久?


    第191章 阿彥的吃醋


    “姐,你都不知道你方才有多嚇人。昨兒個下午睡著後,到了夜間開始發夢,怎麽叫也叫不醒。今早上更是恐怖極了,一直聽著姐在夢裏慘叫,可把老夫人嚇壞了,立刻去請了個先生來看看。先生姐是被夢魘住了,在外頭找人叫魂叫了半,一直到現在。”燕紗一氣完,盛嘉彥已經讓孟萋萋坐起來遞了一杯水給她。


    孟萋萋渴的厲害,一口涼茶潤進肺裏,才好受許多。


    燕紗見她緩解不少道:“老夫人還不知道姐醒了,奴婢這就去一聲。”


    燕紗出去後,盛嘉彥坐在床尾,兩隻手肘搭在膝上,側首瞧著孟萋萋。


    孟萋萋不知道為什麽被他盯的很心虛,可是她看著盛嘉彥與夢裏那隻黑龍極為酷似的臉,又不得不多審視幾眼。


    盛嘉彥是何等的敏銳,他捕捉到了孟萋萋的眼神變化,不冷不熱的開口:“怎麽了?睡傻了?”


    孟萋萋捧著茶杯蓋住半張臉:“哪有……”孟萋萋再悄悄地掀了眼角看他:“我之前不是夢魘,我是夢到了一個跟你長得特別像的人。”


    “像?那是我麽?”


    孟萋萋想了想,最終搖頭:“應該不是。”


    畢竟盛嘉彥是威名在外的閻王陛下,怎麽可能是那蠻荒裏的一個帝尊?如果他真的是的話,帝怎麽會允許盛嘉彥在陰司做事,又執掌千萬陰兵呢?


    孟萋萋垂眼想這其中關節的時候,殊不知她這番作態,落在盛嘉彥眼裏隻像是在思念夢裏的人。盛嘉彥想起不久前阿容:“來儀公主日漸長大,愈發亭亭玉立,這有心上人是遲早的事。”


    驀然地,盛嘉彥眼裏迸出幾抹冰棱,涼颼颼的射在孟萋萋腦頂上。


    孟萋萋猶自不知,還不停:“肯定不是一個人,他比你看得老一些。”


    盛嘉彥眼中冷笑浮現,垂首挑眉,猛地撩袖站起身:“祖母原以為你是發什麽魔怔,卻沒想到你原是春心萌動。這事要祖母知曉了,隻會道是我沒管好你,從明開始你也一同去鬆林學院與我同席學習四書禮儀,否則——”


    他到最後,給了孟萋萋一個威脅又恐怖的眼神,轉身頭也不迴地走了。


    孟萋萋愣在床榻上。


    盛嘉彥在發什麽神經?她又做錯什麽啦!?招誰惹誰了就要再去進學!?


    盛嘉彥出去的時候在門口碰到帶著一群姐丫鬟浩浩蕩蕩趕來的孟老太君,恭敬有禮側到一旁:“祖母。”


    孟老太君拍了拍他的手:“你也一一夜未闔眼了,快去休息一會,好孩子。”


    她年紀大了,縱使擔心孟萋萋,也熬不住一整日不休息。好在盛嘉彥幫襯她,替她守在孟萋萋身邊,聽燕紗燕紗自個兒都眯了一會,沒想到盛嘉彥連困意也不曾顯露半分,就一直守著孟萋萋直到她醒。


    孟老太君是過來人,輩們的心思她多少能窺明白幾分,隻是她不願意挑破,而且她認為兒孫自有兒孫福。她不會加力阻撓,也不會幫忙,由得他們自己溝通去。


    盛嘉彥請過安後,便與孟老太君告辭。


    老太君看他走遠,徐媽媽在一旁道:“老夫人,您瞧二少爺愈發豐神俊秀了。上次大少爺迴來還,二少爺現在頗受重視,今年有望中選呢。二少爺行事穩重幹練,人也是踏踏實實的,有他照顧三姐,老夫人可以放心許多了。”


    孟宜珍跟著開口:“可不是嘛!府裏二哥就對三姐姐特別上心!”


    孟宜蓮白了她一眼:“這有什麽,你自己不也有哥哥!二哥跟三妹一房的,多多照顧也是情理之中。”


    孟老太君歎了一聲,不得不點頭承認,的確如此。


    她們進去的時候,孟萋萋已經光著腳踩在地上站在桌子邊吃糕點。


    孟老太君看了又是急的走過去:“我的乖兒,這都是隔夜了的,祖母讓人給你換一份,別吃這個壞肚子。”


    燕紗連忙端走。


    孟萋萋嘴裏包著芝麻糕,臉蛋上還黏了兩粒,活像剛點上去的媒婆痣。孟老太君哭笑不得,讓她好生坐在軟榻上,又替她掖好被子。


    “好端端的,怎麽發起夢魘了,可嚇壞祖母了。”孟老太君仍舊心有餘悸,今早她見過孟萋萋的樣子,她活了大半輩子,很多事都看的分明,她不怕是什麽神仙鬼神,隻怕是孟萋萋得了什麽難治的病症。


    神鬼可以驅走,要是不好治的病,那孟老太君的心也要跟著難受了。


    孟萋萋討好的拉住孟老太君的手:“祖母,讓您擔心了。不過我也沒什麽大事,就是話本看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又睡的久了一點,才會這樣。”


    孟老太君故作板臉:“以後不許再看了。”她嚴厲的聲音向燕紗道:“你也不許由著姐胡來,知不知道?”


    燕紗連忙唯唯諾諾應是。


    孟宜蓮上去觀察孟萋萋的麵色:“好呀好呀,三妹好全了,也不似今早瘋癲的樣子了。雖然可怖,但那時的三妹也另有一番可愛。”


    孟萋萋故作生氣:“原來二姐喜歡看我夢魘的樣子!”


    孟宜珍接嘴:“就是!我還看到二姐姐偷偷笑了,她姐姐和剛從水裏的活魚亂蹦沒有區別!”


    孟宜蓮被人揭穿,臉色一紅:“四妹還我?你自個兒不也嚇得胡言亂語,還讓人把三妹放進水裏也許好些!三妹,是四妹懷疑你鯉魚精上身,她現在人鬼大的,學會推鍋了!”


    倆人爭鬧不止,孟老太君連連歡笑,孟萋萋最後道:“好了別嚷嚷了,你們這聲音比剛才外頭跳大神的都要激烈。要是我夢魘的時候祖母早讓你倆過來我耳邊嘰嘰喳喳,指不定我早就醒了。”


    她環視了一圈:“怎麽沒見到大姐?”


    孟宜蓮頓了一下,她身後的丫鬟捧上一個四方盒,裏頭裝著一塊色澤沉著的壓驚玉。


    “大姐來不了了,托我把這個帶給你。她是想來看你的,隻是……總之大姐希望你早些好起來,弄個壓驚玉,去去邪祟晦氣。”


    孟萋萋接過盒子看了一眼,孟宜慧一向穩重得體,這樣的時候她不來真是稀奇:“大姐怎麽了?”


    孟宜蓮沒有話,反倒是孟老太君歎了口氣:“那個禮部尚書家的公子,不止相看你大姐一人,還約了大理寺卿家的嫡女昨日去春山遊玩。你大姐平日看起來是個溫婉賢淑的,卻是認死理,知道這件事後哭了許久,現在還未緩過勁來。等你身子大好了,你再去看看她,替祖母勸勸她。”


    “禮部尚書家的齊公子同時相看那麽些姐麽?他們家是挑夫人還是挑皇後呀!我看我們大姐就挺好的,賢良淑德,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大姐平白為了這種人浪費眼淚,太不值當了!”孟萋萋想起那位齊公子做派,愈發覺得他酸腐,從鼻尖發出重重一哼。


    “你大姐喜歡人家,平日裏那齊公子還與她悄悄互傳詩信,你大姐又是個單純的,她以為別人情深義重,哪裏曉得還有這樣的事呢?”


    孟萋萋點頭,拉住孟老太君的胳膊:“祖母,你平時最疼愛我們了。雖然我們幾個姐妹都是女兒家,但我們孟府也是頂頂金貴的,不比其餘家的姐差,應當是我們來挑旁人,不該是別人挑咱家的姑娘。這個齊公子我看不是什麽好東西,手上拉著一個,又去惦記著另一個,想找個最好的,也不看他配不配!祖母你可一定要勸住大姐,別再讓她為此傷神。”


    孟老太君點頭,孟宜蓮又在旁幫腔:“就是呀,我母親這幾日也是氣的不行,直那齊公子吃著碗裏瞧著鍋裏,心眼大著呢!偏大姐死腦筋,想不開為著這樣的人傷心。”


    孟萋萋玩心忽起,曖昧的:“二姐好了解這情呀愛呀的,看來我也不擔心二姐與姚公子的事了,想必二姐自有分寸。”


    孟宜蓮跺了跺腳,羞紅一張臉:“三妹,你別胡!祖母還在呢,你……”


    孟老太君追著兩個人問:“姚公子?蓮姐兒竟有這樣的事也瞞著祖母?”


    “祖母,你別聽三妹胡!哪有的事呀,人家……人家不一定喜歡我呢。”越到最後,孟宜蓮越聲。


    孟老太君不是迂腐的老人家,她了然的笑笑:“祖母是過來人,你們這點閨中心思,祖母知道了又不會怪你們,隻記住一點,女兒家家的一定要矜持,繃住姿態,對方才會舍得來追求你們。否則一下子把感情全數獻出去了,那別人自然就不在意了。飯要一點點的吃,好的東西,也要一點點的給。知道嗎?”


    三人齊聲迴答:“知道了祖母。”


    第二日一大早,盛嘉彥就來捉孟萋萋起床。他不親自進來,隻在外頭的馬車裏等著,派白高在孟萋萋房門外敲鑼打鼓:“姐起床了!姐再不起來二少爺他火燒房子了!”


    “白高!”孟萋萋憤恨的從床榻上爬起,裹著被子掀開窗子,惡狠狠問:“你到底是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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