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好像的確有一隻叫大黃的狗和一隻綠的青蛙,這麽孟萋萋是闖進鳳凰的夢裏了?也或許自己變成了那隻鳳凰?


    孟萋萋凝神四處觀察,用盡她做孟婆時所有的學識,也猜不到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嗷!”身邊的大黃一個猛子蹦起來:“嗚嗚,我的尾巴燙傷了姐姐。”


    它尾巴剛才不慎碰到周圍的黏膩液體,頓時燒黑一塊。


    孟萋萋雙手掐訣,正要亮個照明咒,前方驀地響起一道微弱的男聲:“別噴火球,若是讓它發現就不好了!”


    孟萋萋顧不及問他是誰,隻是敏銳地抓住了一個關鍵詞“它”?


    “它是誰?”


    男聲有些許詫異:“你不知道它?那你們是如何進來的?”


    起這,孟萋萋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她怎麽知道自己怎麽進來的,做夢的時候就直接在這裏。於是孟萋萋迴頭問大黃:“我們怎麽進來的?”


    大黃先是淚眼朦朧的‘啊?’了一聲,隨後哭唧唧道:“姐姐你忘了?我們就是從花妖家迴帝尊那,誰知被一陣妖風吸了進來,就變成這樣了嗚嗚!”


    男聲沉默片刻,答:“我們現在在混沌的肚子裏頭。”


    “哦,混沌啊。”孟萋萋目光一閃:“你剛剛什麽?混沌!?上古惡獸排名榜前三的混沌?!”


    “不錯。”紫光照亮了那人的臉,他是一個清秀消瘦的男人,皮膚蒼白如紙,整個人籠罩在一層綠瑩瑩的油光之下。


    孟萋萋在地府司職許久,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不由得凝眼;“你已經死了。”


    男子點頭,眼中惘然:“是的,我誅殺混沌不成反被他吞入腹中,眼下筋骨皮肉都不複存在,隻剩下這縷幽魂。”


    “你可知道如何從這混沌的腹中離開?”


    男子臉上露出失落之色:“我曾試圖用靈體穿過混沌的腹部離開這裏,但始終未能成功,應該是我埋身於此,屍身未有得到安葬,因而魂魄無法離開。”


    “就是地縛靈咯?”


    “不錯。”


    孟萋萋想起盛嘉彥曾逼著自己學過一些解咒之術,其中好像就有包括如何解開地縛靈的方法。“你站過來些,我看看能不能幫你去掉縛印。”男子飄了過來,孟萋萋兩手結印在他身上比劃一陣,砸了一個歪歪扭扭的破縛印出來,還沒等到男子眉心,中途便自己散去了。


    男子:“……”


    孟萋萋:“……”


    大黃驚喜:“姐姐,你何時會的咒法!?”


    廢話,她當然會了,因為她現在是孟婆啊又不是那個什麽都不懂的鳳凰!隻是投胎太久,法術怎麽用她都有點忘了。


    孟萋萋一本正經對男子:“我再試一次。”


    男子:“……好。”


    孟萋萋重新結印,這次終於結出了稍微大一些的破縛印,她喊了聲:“去——”結印徑直沒入男子眉心,男子頓覺身上一輕,經年累月壓在肩頭的重擔終於消失了。


    他大喜:“多謝姑娘施救!你的恩情我沒齒難忘!”


    孟萋萋毫不在意的擺擺手,隻是胸口越來越悶,喘息也漸漸變得十分困難。


    這頭混沌胃口不錯,在先後半個時辰內進食了不少東西,亂七八糟的食物被胃液融化後齊齊湧入腹中,大黃尖著嗓子金雞獨立,一條腿站麻了就換另一條腿。更令人難以容忍的是食物消化後產生的酸臭味,簡直喪心病狂!


    孟萋萋拿兩隻手指塞入鼻孔,甕聲甕氣道:“我覺得這隻混沌一定有口氣,出去以後把口臭靈快遞給它,盡早服下有病要治,否則被它吃掉的人就太委屈了,與其被臭得窒息,還是被胃液融化了的下場顯得尊嚴許多。”


    男子不僅不掃孟萋萋的麵子,反而一臉新奇的稱讚:“姑娘不虧女中豪傑,思維竟如此清奇與眾不同。”


    孟萋萋驕傲的揚起臉。


    話雖如此,孟萋萋還是長籲道:“隻可惜,能不能出去還是個未知數呢。”


    如果這真的隻是她的夢境,那夢境應該可以由自己來操控?


    孟萋萋平心靜氣,努力迴想在地府時盛嘉彥曾教授她的陣法。須臾她腦海裏精光一閃,手上飛快跟著一閃而過的記憶掐訣念咒,,紫色的烈焰頓時在孟萋萋身上灼灼燃燒起來。


    這光芒大作間,有風將孟萋萋的衣袖來迴擺動。


    男子目光一凜:這是召喚陣?!


    他目光複雜地望著逐漸消失的孟萋萋,終於咬咬牙,縱身鑽入那紫炎之中。熾熱的火舌頃刻間將他湮滅,他痛唿一聲,靈體正承受著滅頂之災。


    孟萋萋蹙眉:“你跟來作甚?”


    男子咬牙,斷斷續續道:“這法陣乃是少見的召喚陣,在下不才生前對這些旁門左道略有研究,此番跟著姑娘過去,凡事也能提點一番!”


    孟萋萋微一猶豫,她是不清楚這個被混沌吞進肚子裏的男人是如何得知召喚陣法的,此時她也顧不得許多,隻想著衝破禁錮,於是抓上男子左肩,待光芒消失後倆人跟著一起無影無蹤。


    大黃還抱著頭撅著屁股瑟瑟發抖,等它再抬頭的時候,哪裏還有孟萋萋他們的身影。


    犬妖呆愣片刻,喉頭忽然發出一陣尖銳的嘶吼。它通身毛發都似著火般熊熊燃起烈焰,隨著溫度不斷攀升,混沌腹部粘稠的液體都似融化了般化作稀水澹蕩而下,犬妖卻未像先前那樣避閃,此刻它就像是一顆火球在混沌的肚子裏橫衝直撞,終於引起了這頭龐然大物的注意。


    混沌突然感覺一陣胃燒:哎呀今中午吃得啥,肚子有點不舒服呢,不行,要吐了!隨即哇啦哇啦吐了一地。而化作火球的犬妖也借著這股力逃了出去,它從頭到腳淋了一身穢物,卻連哭的時間都沒有,四腿邁開,化作火紅的流星驀地朝西方奔逃而去。


    ——嗚嗚嗚,帝尊大人,鳳凰姐姐被吃掉啦!!!


    此刻黑龍在大殿中,與蠻荒的幾個首領嚴肅相對。


    霸下站在大殿外,從門框中隻能看到它兩隻黃油油的大眼睛。他怒道:“是誰那麽喪心病狂!一隻雞崽也綁!”


    蛇精極為妖嬈的擺了個蘭花指,眉眼帶著不屑:“肯定是庭的人來搗鬼!”


    綠扛著花圈走了進來,趴在地上就開始哭喪:“姐姐——”


    它還未哭完,就被黑龍的幾個部下用臭襪子塞了嘴捆結實扔到了外麵。


    玄武老爺子抱著龜殼站出來,當下便將花圈踩了個稀巴爛,虎目環視一周,狠狠道:“鳳凰生死未卜,誰都不許提前哭喪,否則老爺子我扒了他的皮!”


    眾人瑟瑟發抖,場麵終於靜了下來。


    忽然有人問:“咦,帝尊呢?”


    “對啊,帝尊去哪兒了?剛才不是還在這的?”


    霸下在門外嚷嚷:“別找了!你們剛才爭執的時候,帝尊就踏著飄忽詭異的步伐,眉目冷峻,一雙細長的狐狸眼微眯,神色冷峻的出去了!”


    “……”大家陷入沉默。


    最終蛇精男沉默著開口:“是誰又給霸下讀話本了?”


    那廂孟萋萋原以為衝破封印,卻沒想到隻是又來到一座大殿之中。


    她四處望一眼,覺得這裏好像有些熟悉……


    第190章 化仙的銅鼎


    “那個……”一直被忽略的男子出聲:“姑娘,踩著我的腿了……”


    孟萋萋迴過神,往旁邊挪了一步,“不好意思啊,你躺在地上我沒看見。”


    “沒關係。”男子幽幽地飄了起來,浮到半空張望片刻,低頭對孟萋萋道:“這大殿裏有一股極重的邪氣,恐怕——”


    “對了,還未過問,閣下姓甚名誰?”


    男子才恍然想起,道:“真是失禮失禮,在下屈鶴。”


    屈鶴……怎麽也是有點熟悉來著……


    咦,那次她在地府做判官的時候不是攔下了一個要去服刑的男魂就叫屈鶴嗎?孟萋萋仔細觀察了麵前的瘦弱男子,隻覺得兩個人輪廓倒是挺像的,但看來看去也不像一個人。


    “你們倆聊夠沒有?”一個陌生且陰測測的男聲橫著飛來,語氣不善。


    “還沒,你有什麽事?”


    “本王想跟你好好聊上一聊。”


    本王!?孟萋萋冷笑,就連盛嘉彥都很少自稱本王,這個不知道從哪個大山裏來的妖魅精怪就敢這麽自稱!咦話迴來,現在好像是那條什麽黑龍的下……


    孟萋萋轉過頭,看見一個男人穿著烏紅鶴袍,頭戴金冠,人懶洋洋地倚在一張鋪整塊虎皮的太師椅上,正用一種很放肆的目光在打量自己。


    “你就是那個鳳凰?”


    “不是。”孟萋萋迴答的很幹脆。


    男子:“……”


    屈鶴:“……”


    那個自稱王的男人看過來,眉宇間攏上一層嫌惡,嫌惡中又透著幾分自鳴得意,自鳴得意中又帶著三分孤芳自賞,孟萋萋搖頭,真是個堪比語文閱讀理解的男人。


    自稱王的男人道:“鳳凰姑娘大可不必這麽緊張,本王傲人的美貌一定使得你產生了一些微妙的誤會,本王此番請姑娘來呢,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希望你幫我一個的忙。”


    “不幫。”孟萋萋同樣很幹脆。


    那人又一次愣住,咆哮道:“本王話還沒完你就著急拒絕我!”


    “不用完了,我根本不是什麽鳳凰,怎麽答應你啊?就算了我也沒法替鳳凰做主。”


    “你不是鳳凰那你背後的尾巴是什麽!”男子咆哮,這個女人是不是以為他是傻的?


    孟萋萋迴過頭,金色的尾翼不知何時從身後伸展開來迤邐在地發著淡淡的熒光。


    “……”原來真的在夢裏變成了鳳凰,孟萋萋隨即雙手一攤:“好,那我是。”


    男子額上暴出一根青筋,這隻該死的鳳凰是不是在逗他玩?


    有所求,故而還是好聲好氣:“其實這次請鳳凰姑娘來,是想借姑娘身上的逆鱗一用。”


    “我既然是鳳凰,哪兒來的逆鱗?”


    男子手裏的山河扇猛地一收,陰狠黏膩的目光在孟萋萋臉上悠悠打轉:“誰不知道黑龍把他的逆鱗給了你,直接塑了個不老不死的肉體凡胎?!”


    是這樣嗎?孟萋萋隻隱約記得夢裏的確出現過這樣一幕,可是具體黑龍是如何把自己的逆鱗拔出給了鳳凰她也不知道,於是孟萋萋再度撇撇嘴:“我不知道。”


    男子見她油鹽不進,頓時惱怒,飛撲過來掐住孟萋萋的脖子,將她高高拽離地麵。屈鶴情急之下朝那男人撲過去,卻被他拂袖攆到地上。


    孟萋萋被他這般掐著,幾乎就要喘息不過來,兩手在袖中掐訣,卻是怎麽也念不出咒法。一時間竟隻能被那男子鉗製。


    片刻後,扼住喉嚨的力量忽然一鬆,她跌坐在地,劇烈咳嗽起來。


    男子冷笑:“看來你的確和傳聞中所那樣一點也不中用,就算得了逆鱗,也是個廢柴。不過沒關係,本王是不會浪費你身上任何一處可利用價值的。”他從虛空變出一尊烏紫色的大鼎,五指張開帶著勁風,抓起孟萋萋和屈鶴往裏一扔,隨即用結界封上。


    “也罷,好歹也是一具極邪的靈體,本王就勉為其難將你煉化成丹,然後湊合吃了!”男人一臉嫌惡地迴到太師椅上歪頭倒下,懶洋洋地伸了個腰。


    大鼎中一抹黑,伸手不見五指。


    屈鶴飄了一圈發現這裏頭無限廣大根本沒有邊界,應該是個十分高級的法器。他的靈體在黑暗中幽幽發著白光,一時間竟充當了照明的作用,為孟萋萋提供了一線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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