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放亮,吳總督便帶人包圍了巡撫府。


    巡撫府的遭遇不幸被朱青言中,陸巡撫頓時大驚失色。如果此時吳總督硬闖巡撫府,勢必當場抓個正著,陸巡撫私通朝廷欽犯的罪名必定坐實,到時陸巡撫非但會被架空,甚至身家性命不保。


    “諸位現在咱們可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眼下該如何應付,諸位可要幫幫陸某啊!”陸巡撫著急地在大堂中著急地來迴踱步。


    門外,吳總督的人已經開始叫囂,隨時都有可能闖進來。


    江南七俠對視一眼,張老二幽幽然道,“巡撫大人,我們是喝了你的茶不假,可是,這是你們官府之間的恩怨,我們這些做客人的怎好插手?”


    其他人雖未曾插話但也無人反對,對於他們來說,他們與巡撫府的關係還沒到同生共死的地步,若是貿然出手,可能授人於柄,給官府對付七俠鎮的借口。雖然七俠鎮這麽多年來相安無事,並不畏懼官府,不過,被官府盯上,總是不太平的。


    這般說來,七俠鎮沒必要趟這趟渾水。


    陸巡撫聽後,越發著急,江南七俠本是來取他性命的,現在事情已經解釋清楚,七俠罷手,對陸巡撫來說,一算逃過一劫,不幸中的萬幸。現在再求七俠幫忙,多少有些奢望。見七俠不肯相助,陸巡撫隻能轉身求朱青。


    “將軍,你料事如神,一語道破主簿之禍,這一次,你無論如何也要再幫我度過這道坎啊!”陸巡撫苦苦相求,就差沒有下跪了。


    朱青遲疑片刻,咧嘴一笑,並未急於答複陸巡撫,轉而對江南七俠道,“七俠當真以為此事事不關己?”


    “他們官府狗咬狗,與我等何幹?”又是直來直去的張老五,他痛快地說完這句話,對陸巡撫歉意地笑了笑,畢竟當著人家的麵罵人家是狗不太規矩。


    不過此時的陸巡撫也管不得這許多,他隻希望朱青能想出個辦法,或者能說服江南七俠出手相助,那才能保住他這條老命和頭頂的烏紗帽。


    “七俠鎮和官府向來是進水不犯河水,此次若不是為了張師叔被害一事,我們也不遠千裏來到廣西好陸巡撫的麻煩,現在既然誤會已經解除。我等還是盡早返迴七俠鎮,不便過問官府之事。”張老大雖然說得似乎在情在理,不過是委婉拒絕了巡撫府的求情,話雖然不刺耳,但是態度依然堅決。


    朱青淡然一笑道,“諸位大俠,此言差矣。這件事從應該是就跟七俠鎮脫不了幹係。試想當初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把張欽差被害的消息傳到七俠鎮讓七俠鎮把矛頭對準陸巡撫,現在陸巡撫基本上已經證明了自己的清白,而吳總督卻偏偏在這個時候找上門來,這難道不正應了張五俠的那個推斷嗎?雖然我們現在都沒有確鑿的正確證明張欽差的死是吳總督背後操縱,不過話說迴來,倘若事情正如張五俠所言,諸位如果此時不助陸巡撫一臂之力,等吳總督真的對付了陸巡撫,到時他便一口咬定是陸巡撫加害張欽差。江南七俠全力出動行刺陸巡撫,即便爾等不殺伯仁伯仁卻因爾等而死,壞了七俠名聲不說,到頭來還被真的敵人利用,恐怕對方就不會再給你們機會了吧?”


    朱青苦口婆心地說了一番,江南七俠等人聽後卻都不禁微微點頭。


    現在看來,吳總督突巡撫府並未巧合,也並非偶然,而是一個局,一個早就準備好的局,等待該來的人都來到巡撫府之後,吳總督便帶人過來收網。


    張老大突然尋思道,“怪得不我好像記得,當初張欽差的消息傳到七俠鎮的時候,似乎聽說是從巡撫府裏傳出的,陸巡撫處事穩重,怎麽出此紕漏?原來是有人故意誤導。而這個人的背後主使,十之八九跟那姓吳的應該脫不了關係吧?”


    “這件事情,如果給我一點時間,我定能混進總督府查個清楚,如果真是姓吳的所為,必然留下些蛛絲馬跡!”張老七頗有信心的應道。


    朱青並不否認老七的本事,不過他這個假設看來隻能往後推了,目前他們必須想辦法擊退吳總督,否則陸巡撫被抓進去,接下來,便是江南七俠和朱青!


    “報!大人,不好了,總督府的人開始闖進來了,吳總督下令阻攔者殺無赦,兄弟們隻能往迴退!”這時,一名侍衛匆匆來報。


    大堂裏頓時人心惶惶,區區一個總督府的兵力他們是不會放在眼裏的,怕的是總督府背後的權力,他們如果打著朝廷的名號辦差,陸巡撫根本不敢反抗。而如果江南七俠不選擇戰邊,則更成為吳總督的幫手,到時就算朱青又三頭六臂,也是難以招架。


    “怎麽辦?這可怎麽辦?”陸巡撫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門外嘈雜聲越來越大,看來總督府的人真的硬闖了。如果沒有確切的消息,沒有十足的把握,吳總督不可能親自帶隊過來包抄巡撫府!


    “嘿!罷了,我陸某平時德薄才淺,不得眾心,今日報應來了。諸位快快從後門逃命去吧,我陸某一人做事一人當,不能連累了諸位大俠!”陸巡撫見求救未果,又無計可施,隻能痛惜長歎。


    都說會哭有奶喝。不曾想陸巡撫這張感情牌打得正是時候,江南七俠等人聽後非但沒有離開,反而麵麵相覷,點了點頭。雖然沒有當即表態,但已然做好了準備。


    而此時的朱青卻微微一笑,走到陸巡撫的麵前,伸手了雙手,對陸巡撫道,“大人,把握鎖起來吧!”


    陸巡撫一聽,臉上一驚,“將軍,這是為何?”


    “是啊,朱兄弟,好好地為何要把自己鎖上?再不濟,等總督府的人進來,我等拚命就是,到時還殺得痛快些,你把自己鎖上,該如何打?”張老五朗聲問道,眾人也頗為不解。


    倒是張老七會意一笑,“朱兄好計策。”


    “啊?老七……你……”張老五驚愕。


    “諸位,解鈴還須係鈴人。總督府與巡撫府向來不和,若是吳總督想動陸巡撫,在他們的地盤上早就動手了,為何等到今天才動手?不是今天我江南七俠到了,而是青龍到了!陸巡撫私通朝廷欽犯,這才是吳總督動陸巡撫的由頭!既然如此,巡撫府隻能和朱兄弟撇清關係,吳總督才不好動手。朱兄,不知道在下說得是與不是?”


    張老七翩翩然對朱青欠了欠身。


    朱青會心一笑,點了點頭,對陸巡撫再進言道,“既然張七俠說解鈴還須係鈴人,那就請巡撫大人快快幫我係上吧,晚了這戲可就不足了。”


    陸巡撫等人聽後,恍然大悟,喜形於色,激動得連連點頭,“來人,拿枷鎖來,升堂!”


    一聲喝令之後,侍衛拿來枷鎖把朱青重新鎖上,陸巡撫拍了拍他的肩膀歎息道,“委屈將軍了。”


    “好說,我本來就是欽犯。快來吧,吳總督可要進來了。”朱青笑道,戴上枷鎖,在侍衛的押送下迅速轉移到刑堂。


    巡撫府是不能真正私設刑堂的,不過巡撫有權對新到的犯人進行審訊。


    “陸巡撫可在?”不一會兒,吳總督果然帶人闖進了大堂。


    本以為會看到陸巡撫和朱青等人在喝茶聊天,不曾想卻看到陸巡撫坐在堂上正在審訊朱青!


    “啪”的一聲,就在吳總督剛邁進大堂之時,陸巡撫重重地拍了一下大令,“你可知罪?!”


    這話本來是假裝審訊朱青,卻驚得吳總督頓時嚇了一跳,差點沒有沒站穩。


    堂上的人瞥見,不由抿嘴一笑。


    “大人,小心門檻……”吳總督的侍衛也算醒水,趕緊向前替他圓場。


    “咳……”吳總督故作鎮定地推開侍衛的手,走了進去。


    掃了一眼現場,吳總督趾高氣揚地問道,“巡撫大人,這是在幹啥呀?”


    “喲?原來是總督大人駕到,陸某有失遠迎,失敬失敬。”陸巡撫假裝眯著眼睛看下去,蹬的一下從座椅上蹦起來,笑盈盈地迎了過去。


    “我這是在審新到的犯人呢,怎麽?總督大人半夜到訪,也是為了此案?”陸巡撫故意問道。


    “大人……”那侍衛在吳總督耳邊嘀咕著什麽,吳總督本想發飆,不覺忍了下來,冷笑一聲點頭道,“正是,本官聽聞這位犯人初到我們管轄之地便要越獄而逃,特來詢問巡撫大人,不想已被巡撫大人捉拿歸案。”


    “不不不,總督大人誤會了,不是捉拿歸案,是投案自首,此犯人初到廣西,人生地不熟,押送官又交代不清楚,後來迷了路,我等也是沒有辦法,才張貼海榜,他看到海榜,便趕來巡撫府自首。本官方才已將他訓斥一番。”陸巡撫還算夠意思,要是說說朱青越獄,就算不被吳總督治死也要受不少罪。現在說朱青迷途知返,這罪責便輕了不少。


    一番說辭之後,陸巡撫還故意訓斥朱青道,“朱青,你現在是戴罪之身,以後行動需聽管教,不可擅離轄區,否則以逃逸論!你可明白?!”


    “罪臣明白。”朱青恭敬應道。


    見傳說中的青龍變得如此順從,吳總督繞著他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冷冷笑道,“哼,什麽神龍見首不見尾?還不是乖乖就範?巡撫大人,此人可是朝廷欽犯,你可得管教好了,要是出了任何差池,皇上怪罪下來,你我烏紗帽可不保。”


    “是是是,總督大人提醒得是。”陸巡撫連連賠笑道。


    見難以從朱青身上下手,吳總督掃了一圈江南七俠,故意問道,“咦?這不是江南鎮的七俠嗎?怎麽也深夜造訪巡撫府,難不成也是來聽審的嗎?”


    麵對吳總督怪裏怪氣地發難,張老五等幾人有點按捺不住了。不過陸巡撫倒真是當官的料,略加尋思便趕緊笑道,“真是什麽事情都瞞不過總督大人,江南七俠確實也是為此案而來……”


    陸巡撫這一說,不管江南七俠,就連朱青都不由驚了一下,大人,你這吹得也太不靠邊了吧?看你接下來怎麽自圓其說?


    吳總督也是不簡單,很會察言觀色,他瞥見了江南七俠和的神色,以為陸巡撫要聰明反被聰明誤了,便驚笑道,“哦?本官倒想聽聽,一向不問官場之事的江南七俠跟此案有何關係?”


    “額……”陸巡撫過人沉吟了一下,這可讓七俠和朱青心中捏了一把汗。不過他很快靈光一現,笑道,“是這樣,朱青不是經過七俠鎮嘛,然後那兩個押送官在七俠鎮喝得酩酊大醉,七俠知道朱青是朝廷欽犯,擔心押送官酒後誤事,便跟著押送官前來,不過,大人是知道,交接處是不允許外人進入的,七俠隻能送到轄區門前,不想押送官還是誤了事,沒把犯人交接好就離開了。侍衛說當時還聞到兩人身上的酒味呢,七俠不放心,便來巡撫府報案,巧了,犯人已經來投案了!”陸巡撫邊說邊手舞足蹈地演繹著,著實讓朱青等人大開眼界,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天生我材必有用啊,這沒有的事情竟然被陸巡撫的當官細胞給說成了。


    雖然有些勉為其難,不過還算說得過去。吳總督一聽,當然不甘心,冷笑道,“真是巧了啊。沒想到七俠鎮也現而今也改了規矩了,可是抽手官府的事兒了啊。”


    這話倒讓陸巡撫無言以對,不過七俠發話了,張老大抱著寶劍,朝天抱了抱拳道,“七俠鎮承蒙太祖恩賜,數百年來安居樂業,所謂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七俠插手此事,不過是報太祖聖恩,並無意插手官府之事,總督大人明鑒,難不成我等能忘了太祖聖恩?”


    “你……”吳總督不想被一江湖劍客頂撞,正要嗬斥,卻被左右攔住,“大人,朝廷對七俠鎮的恩賜自太祖始從未斷絕,大人不可莽撞啊!”


    吳總督聽後,隻得忍氣吞聲,冷冷地甩了甩衣袖“哼”了一聲。


    “來人,傳主簿備茶,招待總督大人。”陸巡撫突然叫喚一聲。


    門外的侍衛應了一句,“主簿大人出府多時,尚未迴府。”


    “嘖,總督大人,你們剛才來的路上可見過本府主簿?我本差他去貴府請總督大人來著,不曾想……”


    “他……”吳總督氣急,正要出口,被左右拽了一下,趕緊改口,“不曾見到!”


    “哦……來人,看茶!”陸巡撫嘴角一笑,再喚一聲。


    吳總督諸事不順,氣不打一處來,冷冷喝道,“不必了,天色尚早,本府迴去還有歇息,不宜飲茶。左右,迴府!”說著,吳總督憤憤地轉身走出大堂。


    “總督大人慢走!”陸巡撫送了出來,朗聲笑道。


    待吳總督一行離開後,陸巡撫大唿一氣,心有餘悸地搖搖頭,轉身迴府,贏得朱青等人滿堂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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