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激戰,朱青幹掉了那達蒙的首領那達耶哥和他們最後的中堅力量,總算是徹底消滅了那達蒙這個殺手集團惡勢力。這對錦衣衛和整個大明來說,絕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兒,因為那達蒙就是一顆土雷,而引線掌握在多爾袞手中,這太讓人不安心了。


    但是這一戰下來也暴露出很多問題!從錦衣衛到闖軍乃至明廷都牽連其中。


    戰鬥結束,朱青走進客棧,地上血水模糊。他迴頭看了看,自己帶來的兩名錦衣衛精銳和駐紮野店的三名錦衣衛夥計倒地身亡,幸免遇難的五名錦衣衛夥計也受了重傷。


    隻是十來人的那達蒙竟讓參與此次任務的錦衣衛損失近一半,這是錦衣衛對決上少有的。即便敵人很厲害,但是錦衣衛地弱點也在這一戰中顯露無疑。


    朱青看著躺在雨中的那幾名弟兄,心裏百般滋味,他突然想起寧遠的程力。他帶領著青龍門精銳在關外鎮守寧遠,數月來風平浪靜,多爾袞很少騷擾,但是他們會不會像野店的這幾位兄弟一樣,久疏戰陣,輕於訓練?這個問題是可怕的,很有可能會帶來滅頂之災。


    “將軍,店裏的客人都已經服下解藥。”見朱青進門,掌櫃的和一名夥計前來複命。


    朱青沒有迴應,對於錦衣衛來說,這樣的速度並不算是完成了任務,一場戰鬥都結束了,人還沒救完,萬一剛才自己真的挺不住,後果真不敢設想!


    客棧的角落裏,五名錦衣衛夥計靠在一起,他們便是剛才身負重傷被朱青拽進客棧的那五人。看來傷得不輕,疼痛讓這群平時在刀口上舔血過日子的漢子發出了少有的呻吟聲。


    朱青吐了一口悶氣,走了過去。


    看到朱青過來,無人趕緊強忍著疼痛沉默不語。


    “相比於外麵死去的弟兄,你們已經很幸運了。”朱青說完轉頭對掌櫃的吩咐道,“掌櫃的,給他們處理一下傷口。”


    “是,將軍。”掌櫃的已經感覺到朱青此時的怒氣和失望,他絲毫不敢再怠慢。


    “多謝將軍。”那五名受傷的錦衣衛強忍著疼痛起身應道。


    “好好養傷,我不想再聽到呻吟聲從你們中任何一人發出!”朱青冷冷道。說著便走到櫃台拿了一壇酒,坐在門檻上大口喝起來。


    外麵還飄著雨,地麵喝足了水,地上的積水四處漫溢開來,那些橫七豎八的屍體泡在雨水中,嗜血的野草似乎在吮吸著野店四周的血水。


    朱青喝過一口酒,在滿前灑了半壇。在那些屍體中,有錦衣衛,有闖將,有那達蒙,還有到死還不相信被多爾袞當狗使喚的那達耶哥。他甚至有些同情那個漢子,自己辛辛苦苦創立的頂級殺手集團,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被毀滅了。會不會有那麽一天,自己辛辛苦苦扶正的錦衣衛也突然崩塌?朱青想著,不免打了個寒顫,隻能再喝一口酒驅寒。


    虎子跟李玉鳳走了過來,兩人分坐朱青兩旁。虎子一話不說便從朱青手裏扯過酒壇子悶了一大口。


    “呲啊,是我們大意了。”虎子吧嗒著嘴巴搖搖頭說了一句。他也知道,雖說這一戰消滅了那達蒙,但是,他們仍然不是勝利者。他此時的心情應該和朱青差不多。


    朱青搖搖頭,“我不是大意,我是無能為力。”自從進客棧的那一刻起,朱青便開始提防蓑衣酒徒那達耶哥,但是結果還是如此狼狽,而身邊這些活下來的人隻能算是僥幸,這樣的設想他可怕了。


    “朱大哥,你已經盡力了,是我們沒有保護好自己。”李玉鳳看著有些失落的朱青,輕輕扶著他的臂膀安慰道,這樣的情景,虎子並不會吃錯。


    “我也沒有想到,我們當中會有人叛變!”虎子說得有些失望但是更多的是悲憤,那些他認為可以過命的交情在金錢麵前不堪一擊。


    “在京城的時候,我就發現你們闖軍不正常,可是我不能說,說了你們也不會相信。”朱青看了虎子一眼,從他手中重新拿迴酒壇子,悶了一口。


    朱青有時覺得那些暴動的流民情有可原,但是在諸如此類的人性暴露下又覺得死有餘辜。


    客棧裏的人陸續醒來,當他們發現眼前的這一幕戰鬥過的慘象後,都先是大吃一驚,然後不約而同地把目光定在坐在門檻上的那幾個人。他們可以想象,他們能活下來,完全是那些人拚命的結果。


    “來人呐,給咱家弄些吃的來,咱家餓得慌。”這時,醒過來的李公公吆喝了一聲,想必昨晚那兩個大內侍衛並未曾給他送吃的,而劉公公也一賭氣去睡覺便被那達蒙下了迷香,一直睡到現在。


    “哼,還以為他能裝多久!”李玉鳳嫌棄地朝二樓劉公公的房間瞪了一眼。


    朱青和虎子卻完全不理會,他們都知道,劉公公不過是一個跑腿的,好好說話大家還能互相照顧,擺譜了,可是苦了他自己,朱青和虎子是斷然不會買賬的。


    “哎,我說……”想必是等久了沒人理會,劉公公隻好氣哄哄地開門出來,剛想罵,便見下麵躺著好多屍體,他的兩名大內侍衛也死不瞑目。


    “呀!死人啦!”劉公公尖叫一聲,但是這一聲並沒有人迴應他,大夥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好像在說“你當我們瞎啊?”


    看到所有人都是冷冷的表情,劉公公隻好訕訕地問了一句,“這……這怎麽迴事兒啊?”


    依舊是沒有人應,過了一會兒,朱青突然轉山,對著那兩個大內侍衛的屍體淡淡說道,“這就是大人你帶的好兵,專在背後捅刀。”朱青說著站起身,又喝了一口酒,將酒壇子拋給虎子後便走出客棧,又走進雨裏。


    劉公公看著那兩個皇上派給他的侍衛,傻愣愣地站在那裏不知該說什麽。


    “喂,你去哪兒?”虎子問了一句,朱青沒有迴應,徑直朝倉庫走去。


    “走,去看看。”倉庫是放馬車的地方,馬車上裝的都是闖軍的千萬封賞。虎子突然又提高了警惕,今天的事情,除了那達蒙和錦衣衛的恩怨外,闖軍的千萬封賞也是誘餌之一。


    “朱大哥,等等我們。”李玉鳳和虎子緊跟朱青身後。


    待他們到倉庫一看,卻看見朱青沒有走進倉庫內,而是將那兩位看守倉庫的錦衣衛屍體拖了出來。


    虎子和李玉鳳相視一眼,頓時沉默。


    “我們來幫你吧。”李玉鳳和虎子走了過去關心問道,正要抬起門口另一位錦衣衛的屍體。


    “別碰我兄弟!”朱青冷冷喝了一聲。


    見虎子和李玉鳳愣在那裏不知所措,朱青抱著一個錦衣衛迴頭淡淡說了一句,“倉庫的裏馬車翻了,你們最好去看看。”說著,朱青將一名錦衣衛屍體抱到門口的屋簷下放置,看了一眼,又返返迴區搬另一具屍體。


    “大哥!”我們幫你。”這時,客棧裏的剛醒來的錦衣衛衝到雨中,哽咽地對朱青說道。


    “哭什麽哭?你們至少還活著!”朱青強忍著悲痛,怒喝一句,其實他看到眼前這四名錦衣衛,心裏總算有些許安慰。這次他帶出來的六名錦衣衛都是青龍門的精英,可以說都是朱青親自調教出來的高徒,他們和程力、林白等人是同一批,看都程力現在獨守寧遠,就知道這批錦衣衛的實力了。但是看到自己兩名亦徒亦友的兄弟倒下,朱青除了難過,更多的是反思,他引以為傲的錦衣衛真的是能打勝仗的戰士了嗎?


    “去,把他們三個抬進去。”看到四名手下被罵著哭喪著臉,朱青指了指倒在門外的三名錦衣衛夥計。不管怎麽說,都是錦衣衛一家人。而且都是自己的部下,雖然朱青有些恨鐵不成鋼,但是他不能讓兄弟的屍體曝屍荒野。


    “走!去幫忙!”樓上不知誰說了一句,客棧裏的人都紛紛湧出了衝到雨中幫忙收拾錦衣衛和闖軍的屍體。


    “去你的韃子!”突然有人狠狠地踢了一下那達耶哥的屍體。


    抱著一名錦衣衛屍體的朱青趕緊將屍體放到屋簷下,隨即上前就是一腳。


    “將軍?!”那人被踢得莫名其妙,驚恐叫了一聲。


    “有本事你們剛才就應該出來找他們算賬,人死了踩屍體算什麽本事?踩人家屍體,你們還不配!”朱青怒喝一聲,便將那達耶哥也抱了起來。


    “大哥?”幾名手下看得莫名其妙。


    “如果你們奢望你們的敵人比你們弱,那明天死的的還是我們自己的兄弟。強大的對手才能成就強大的自己。你們該學學什麽叫敬畏。”朱青說著,將那達耶哥放在屋簷的另一端。


    眾人見狀,隻好幫忙收拾地麵上所有的屍體。


    “厚葬自己的兄弟,安葬那達蒙,至於叛徒……”朱青說著,看了虎子和劉公公一眼。


    劉公公隻是衝著朱青陰陽怪氣地笑了笑,沒有任何表示。


    “葬於亂墳右崗。”虎子麵色凝重道。


    亂墳崗是京郊野店附近的墳地,在這一帶死的人都葬在那裏,亂墳崗分為兩側,左側葬著好人,右側葬著壞人。而厚葬為最高儀式,入土為安,立碑;依次為安葬和草葬。安葬主要入土為安;草葬則丟在那裏用一些草木遮掩了事。


    自從京郊野店歸錦衣衛接管後,草葬就很少出現,不管是好人還是壞人,朱青都讓部下給蓋上一層土。


    但是今天聽了虎子的話,朱青沒有反對,隻是問了李公公一句,“大人,您說呢?”


    “草葬,草葬……這兩個王八蛋竟然敢叛變!”劉公公說著,又朝兩個大內侍衛吐了口水,直到朱青瞪了他一眼,才訕訕地笑了笑。躲到人群後麵。


    “掌櫃的,待會兒雨小了你就帶幾個人把這事兒辦了。”朱青吩咐道。


    “是,將軍!”掌櫃的抱拳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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