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本想用西班牙、葡萄牙的野心轉移弘治帝對江南的在意。效果好似不佳。


    他憂鬱地抬頭。垂下的紫藤花隨風飄曳,好似在嘲笑他。


    最疼他的皇帝爹已經不相信他的人品了。


    “孩兒的目光在海外。真不想把精力花在江南。隻要江南願意消停,孩兒甚至能讓下令京布停止在大明國內銷售。不過等京布依靠土魯番——京師一線賣往西域、通過海路賣往滿勒加,估計江南商人又要眼紅了。真他娘的煩!”朱厚照暴躁地罵了句。


    弘治帝敲敲兒子的頭:“照哥兒的皇家氣度呢!不準罵髒話。”


    額頭上輕輕挨了一下,朱厚照心中一酸。皇帝爹的雙手依舊顫抖無力,敲頭和輕撫差不多。


    “孩兒真不想搭理江南。還有白蓮教那群被人當槍使的傻子。”朱厚照撅起嘴朝自家爹抱怨。


    弘治帝愛憐地摸了摸兒子消瘦的臉龐:“照哥兒有皇家氣度。別和一群傻子一般見識。今日找父皇何事?”


    朱厚照說起了正經事:“泉州自宋元起就是對外貿易的口岸。孩兒想在泉州設立通商口岸做個試點,允許國外人在泉州自由通行貿易。交易必須使用銀幣或者大明錢莊的單據,大明錢莊將在泉州設分行。父皇南下的時候能去泉州為大明錢莊站台揭牌嗎?”


    弘治帝愣了愣:“泉州……寧波不好嗎?”


    “日本亂的很。如果開放寧波,怕日本浪人來的太多鬧事。”


    隻要多看看兩個月亮世界的新聞,都知道通商口岸會富裕到什麽程度。朱厚照還沒把江南馴服,如何會讓江南經濟更上一層樓?


    再說了,泉州官員很識相。給囚牛商行批了不少免費的土地。而寧波港附近的地,差不多給江南商人包圓了。朱厚照不會做沒好處的事。他有一堆人要養。


    弘治帝笑罵:“你這孩子!”還說不想搭理江南!謝遷他們最怕的就是照哥兒不扶持江南經濟。照哥兒向北方傾斜資源,南方人已有不滿。開放泉州也好,讓江南知道乖點孩子才有糖吃。


    照哥兒畢竟年幼,弘治帝怕百官會欺負自己兒子,關注著朝堂上發生的一舉一動。江南燒地藏香一事他有耳聞。一笑置之罷了。


    “父皇,還有一件事。”朱厚照目光炯炯盯著皇帝爹,“父皇南下時能允許商人跟隨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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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遷左等右等,沒等到文華殿傳出太子更改對江南旱情的處置意見。反而等到了弘治帝南下直接前往泉州,中途短時停靠並不擺駕地方的消息。


    “繞過江南!”謝遷心裏拔涼拔涼。


    弘治帝生平第一次出宮竟然路過江南而不至?!都不去陪都祭拜太祖?這是一個相當不好的信號。


    吳寬苦笑:“太子要在泉州試點通商口岸。還要建大明錢莊分行、鑄幣廠。因著是大明第一個對外通商口岸,需要皇上露麵以示重視。時間緊迫,海船中途不停靠其它地方。”


    誰都明白,以上都是借口。


    謝遷愁得頭發都要白了:“匏庵先生,太子到底何意?”


    匏庵先生吳寬,成化八年的狀元,曾教導過弘治帝讀書,官至吏部右侍郎。弘治八年為母丁憂守孝歸家。雖吏部缺人,弘治帝仍虛位以待。可惜弘治十一年因助徐溥惡了朱厚照,一直未曾複職。朱厚照招顧問的時候也給吳寬去信。但最後吳寬並沒入選顧問閣。


    弘治帝是個念舊的人。謝遷請出了吳寬替江南說情。吳寬與弘治帝最喜歡的書畫家白石翁沈周乃是摯友。吳寬特意送上沈周《仿黃公望富春山居圖》大作,想讓弘治帝到江南一觀。


    吳寬唉聲歎氣。顯然也是憂心忡忡。


    “停罷織造與免去秋糧都是好事。受災的江南百姓可以鬆一口氣。”王華左看右看,蒼白無力地安慰道。


    弘治帝仁慈,每次災情必定要減免稅糧。朝廷缺糧的時候稅糧減半,糧食充裕的時候全免。今年旱情雖重、北伐需要的軍糧龐大,因提前從海外購糧,朝廷並不缺糧。謝遷打算等到收秋糧的時候再提此事,此事在朝會上很容易通過。太子隻是把免交秋糧提前說了而已。


    停罷織造對江南極為不利。囚牛商行一直對外宣傳“貢品品牌”的概念。同樣的絲織品有貢品的名號,賣的比同品類貴上一半。價格提上去,銷售量也上升。囚牛商行上架的“貢品”一經推出就會被搶光。


    絲綢商人以得知囚牛商行有代售的業務,馬上把絲綢送到囚牛商行代賣。送多少絲綢,囚牛商行能賣完多少。囚牛商行收的代售費比例恆定,運到土魯番的絲綢賣的比京師貴,絲綢商人到手的貨款也多。每一旬結一次貨款的時候,絲綢商人成箱成箱的銀幣往家裏搬。羨慕死其它布商。


    停罷織造就沒了“貢品品牌”的廣告效應。和上繳的織造相比,布商們損失的會更多。


    棉田減產,布商們原料不足。於是才有了百姓集體上寺廟燒“地藏香”的事情發生。普通百姓們自由散漫,背後無人組織,又如何會統一行動?


    如果等布商們知道囚牛商行壟斷了市麵上一半以上流通的棉花,又不知道要搞出什麽事。


    謝遷拍著桌子大罵:“明知道太子不好相與還要摸太子虎須,這群不知所謂的東西!我不管了。”


    王華頓時一喜:“於喬不管就對了。何必為了商人惹惱太子殿下?太子除了海路,想方設法要在西域開通一條往西方的商路。得罪了太子,今後搭不上囚牛商行的順風車。”


    在太子身邊的時間越長,王華越能體會到太子於經營一道的深不可測。太子不喜官商勾結,他一直在勸謝遷別多管商人的事。


    “北上草原絲綢之路不是斷了嗎?”吳寬一臉詫異。他雖遠離朝堂,每份《京報》都沒錯過。囚牛商行成立之初就派人北上,因四大汗國的相繼敗落,西域亂成一鍋粥,草原絲綢之路斷絕。西域的商路何時通了?


    王華搖頭:“具體什麽情況我也不清楚。”他隻是在太子書案上無意中看到的。至於是不是太子有意讓他看到,他就不費精力多猜了。太子的心思猜也猜不到。


    如果王華知道長子王守仁前往阿速秘密辦差。一定能做出精確的判斷。


    謝遷嘴裏叫囂著不管。可謝家乃姚江望族,累世簪纓,有些事不是想不管就不管的。就在謝遷左右為難、難以取舍時,他又得知了一個消息。


    “東番島辦棉花展銷會?誠邀江南商人?”


    吳寬、謝遷、王華三位江南狀元郎腦子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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