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廣在萬壽山做完法事,工部侍郎立即領人挖山動土修建毓秀亭,為公主鎮壓邪崇。


    “李公公若有空,煩請給下官一個請您吃飯的機會。”工部侍郎放低姿態、態度熱情。


    李廣詫異。大部分的官員看不起宦官,尤其是對他。他多次傳旨授予工匠傳奉官,官員們不好罵皇爺,所有的怒氣都衝著他來。


    工部侍郎剛開始接觸時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要不是有皇爺授意,正三品的侍郎根本不願搭理他。


    怎麽突然變了態度?


    李廣扯了扯嘴角客套地笑:“一定一定。”


    轉身就讓幹兒子去打聽。


    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尤其在宮裏。一不當心就會陷入萬劫不複之中。


    比方說15年前如日中天的汪直,兵權在握風頭一時無二。結果遠離京師駐守邊防,和先帝的感情淡了。被某位公公指使人在先帝爺麵前嚼舌根,說什麽“天下隻知汪督公而不知皇上”。沒多久之後,汪直獲罪,被奪取一切權利,打發到南京養老。


    李廣有自知之明。他與汪直當年在宮中的地位天差地別,絲毫不敢鬆懈。


    “幹爹,宮裏傳遍,太子爺用從您處學來的製冰術製得冰塊。”隻比李廣略小幾歲的幹兒子眼神閃爍,“幹爹有仙家秘籍,兒子怎麽從沒見過?”


    李廣跳腳:“胡扯,咱家哪來的秘籍!”


    “太子爺說的。”


    “......”


    李廣決定找太子對質。太子怎麽能空口白牙汙蔑他!若被皇爺知道會怎麽想!他哪裏拿得出仙家秘籍!若真有仙家秘籍可學得仙術,他定會補全殘缺的身軀,出宮逍遙人間。


    除非逼不得已,誰願意進宮當不全人。


    朱厚照預料到李廣會來找他。


    沒有《人權法》、《勞動法》保障,宮裏的人各個活得小心謹慎。也幸虧他投胎投得好。若是投胎成了內侍,就算有生存係統,立馬涼涼。


    朱厚照洋溢著熱情的笑容迎到宮門口。


    “聽聞老伴在萬壽山開壇做法,替妹妹保平安。請受小子一拜。”


    不待李廣反應過來,朱厚照拱手深深一鞠,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李廣連忙避開,不敢受這一拜。


    “太子爺折煞咱家。咱家隻是做了分內之事。”


    李廣驚恐,太子要害他!


    這裏是什麽地方?這裏是太皇太後的清寧宮啊!讓太子給他行禮,被太皇太後知道,非扒他的皮不可。太皇太後信佛,一直對皇爺信道頗有微詞。


    朱厚照上前一把扯住李廣的衣袖,親熱地道,“老伴是得道高人,無需過分自謙。老伴辛苦了,快吃塊西瓜消消暑。”


    李廣“撲通”一聲跪下。


    “咱家受老道點化,但法力微弱,哪稱得上得道高人。”


    “哪的話!老伴有仙緣,與芸芸眾生已然不同。今日本宮見到母後,得知妹妹已能下床,欣喜不已。”


    朱厚照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親自把李廣攙扶起來。


    心理安慰也是一種治療手段。反正黑貓白貓能抓老鼠就是好貓。甭管妹妹的病情因何好轉,隻要能康複,皇帝爹和皇後娘眉頭舒展,讓他求神拜佛他也幹。


    李廣猛然驚醒。他怎麽忘了公主病情好轉的事。一定是這段時間被其他幾位公公皮笑肉不笑的模樣驚嚇到,遇事沉不住氣先亂陣腳。太子還是稚子,眼睛不會騙人的。太子明亮透徹的雙眼透出濃濃的感激之情。


    太子不是捧殺他就好。李廣又恢複了仙風道骨的灑脫樣。


    “隻要萬壽山上的毓秀亭修建完畢,公主便能與太子相見。”


    李廣接過朱厚照親手剔除瓜子的西瓜,慢條斯理品嚐。


    朱厚照殷勤地遞上帕子,服務周到。


    一旁的黃獻呆若木雞。


    高鳳麵色不善。小爺遞去的帕子,李廣竟也敢接!


    朱厚照的舉動打消了李廣最後的顧慮。除了發自內心的尊敬,李廣想不出太子以子輩之禮待他的緣由。


    李廣看了一眼高鳳和黃獻。


    朱厚照立馬會意。“你們下去,本宮要與老伴說說話。”


    高鳳僵硬著臉和黃獻一起退下。雖然小爺事先交代過,但他還是很不是滋味。都是宮裏混的,誰不知道誰。李廣口稱受老道點化蒙蔽皇爺,要不是皇爺願意相信,早被東廠扒了老底。


    兩人一走,李廣把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太子爺從何處得來的製冰術?”


    李廣內心是很享受別人把他當做真正的仙師尊重。尤其是工部侍郎這樣的三品大官。讓他比喝了蜜還甜。隻要不是太子故意害他,他就會順手推舟默認此事,用以鞏固宮中地位。


    朱厚照搖搖頭:“本宮哪會什麽製冰術!鹽水製冰的法子和硝石製冰類似。說破了也沒什麽稀奇。方子是壽寧侯無意間從民間獲得。”


    “說起來,都是那群討厭的言官害的!言官近來一直找宮裏麻煩。從死諫到彈劾公公們,又老調重彈說母後包庇小舅混亂宮闈。”


    “大舅壽寧侯已經夠低調行事。竟然有都察院的人私下調查侯府的產業。尤其是用超出鹽引的規格取鹽一事。老伴應該知道,皇親國戚、權貴都這麽幹。1鹽引折鹽三百斤,實際領取至少五百斤。”


    “大舅怕給母後惹麻煩,貼了不少錢補平賬。壽寧侯府底子薄,已然入不敷出。本宮便想打著老伴的旗號,和大舅一起合夥做生意。用仙術製冰低價售賣、造福百姓,想必言官們不會嘮叨本宮與民奪利。”


    “製冰作坊賺得的利,宮裏七分壽寧侯府三分。本宮會以利息的形式光明正大交到公公們手上。”


    “哦?”李廣眉頭一挑。


    借錢的事失算了。原以為借太子1000兩已是很多。沒想到其他公公聯手坑他,每人借出2000兩,令他雞立鶴群、下不來台。幸虧他反應快,給皇爺送去一張延年益壽的符祿做補救。


    太子按照借錢的利息分紅,他得到的又會比其他公公少。


    李廣看不上利錢,在乎的是臉麵。


    朱厚照嘿嘿一笑:“老伴與其他公公自是不一樣。製冰術可是本宮從老伴那偷學來的。其他公公分得一分利,老伴獨得三分!”


    李廣看到太子擠眉弄眼的表情,從容地笑了笑。難怪借條上許下的利錢不定。他對太子的區別對待相當滿意。


    “皇爺可知此事?”李廣不放心地問。


    “以父皇對母後的專寵,會不知道此事嗎?”朱厚照說得模棱兩可,“畢竟製冰作坊真正拿大頭的是大舅。”


    李廣想了想,確實如此。


    當清寧宮的宮人再次見到太子爺親自把李廣送出門後,製冰術的出處再無疑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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