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來一問,隻一句“長公主要左言。”


    晏清毓對洛搖光有心,可是他是個真真正正的君子,忠義永遠為先。


    可是她要左言幹嘛呢。


    想到她的身世再想到左家的罪名,洛衍書就感到頭疼。


    “文佑,你還需多留意一下南方的動向,朕如今調兵行事多有不便,隻能辛苦李老將軍多費點心思了。”


    “陛下放心,微臣與家父自當竭盡全力。”


    “還有,朕準了令妹從軍,還望你不要怪朕。她很有軍事才華,朕需要這樣的將軍。”


    “臣,無異議。”李文佑低著頭沒有多說話。


    自家妹妹自家疼,結果卻要去戰場上曆生死劫,可是家國天下,又是自家妹妹的心願,他又能說什麽呢?


    也隻能苦笑著再說一句:“隻是不知道家妹以後還嫁不嫁得出去了。”


    洛衍書看了一眼林榭堂,笑了笑:“放心,朕給她抬百裏嫁妝,把天下男兒給她挑,挑中哪個嫁哪個,不願意娶朕就削他。”


    場麵這才緩和了起來。


    洛衍書擺擺手:“左家之事朕還需考慮。你們先退下,晏卿留下。”


    於是整個禦書房隻剩下了洛衍書和晏清毓。


    “陛下,左言年紀還小,身子又弱,詔獄又是那樣的地方,再多待下去,性命堪憂。”晏清毓此話既是為了完成洛搖光的囑托,也是真心惜才。


    洛衍書卻毫不動容:“可是剛才你也聽到了,現如今我們不能打草驚蛇,以安南王的勢力,朕沒有信心現在就和他正麵抗衡。”


    房間裏一時陷入了沉默,左家下獄是因為當了安南王的路,朝堂之上知情者甚多,可是都瞞著洛衍書,不過都是忌憚安南王勢大。


    嫡子年幼,庶子年長。


    登基之時,安南王雖身在安南州,勢力卻遍布朝野,相比之下洛衍書這個少年天子倒成了光杆司令。


    良久,洛衍書手指輕輕叩了叩桌麵,開口緩緩說道:“如果不能平反,那就劫獄。”


    晏清毓啞然,這世上有哪個皇帝會派人劫了自家的牢房。


    然而細細一想,竟是個極妙的主意。


    沒有皇帝會去劫自家的獄,那左言的失蹤與他洛衍書並無幹係,那擺明了告訴安南王是有別的勢力在與他作對,至於到底是哪裏的勢力,讓他自己去猜。


    “劫獄成功後,不要大張旗鼓地抓捕,要偷偷摸摸的,把我們這方的行蹤隱藏好就行,不用髒給別人。”


    安南王生性多疑,要他自己察覺到左言被劫了他才會願意相信,如果太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他反而會懷疑是障眼法。如果留下的線索太明顯地指向別人他也不會相信這種巧合,像他這般多疑的人,就算沒有線索,也會憑空地猜忌他想猜忌的人,沒必要自己下場惹得一身騷。


    晏清毓拱手應到:“微臣遵旨。”


    這才是那個劍走偏鋒善用人心行事詭譎又縝密的天子啊。


    晏清毓退下後,洛衍書看了看日晷,本來陰沉的神色突然泛起了笑容。


    “小橙子,酉時了,該請長公主來用晚膳了。”


    第28章


    李淄羨遞牌子進宮的時候,洛搖光有些驚訝,她向來是個不愛交際的人,怎麽會跑到宮裏來找自己。


    還是晚膳之後。


    還帶了套奇怪的黑色衣服。


    這一看就是要做壞事的樣子。


    “殿下,晏公子讓我帶你去見一個人。”洛搖光屏退眾人後,李淄羨開門見山直接說道,“還勞煩您換上這身裝扮,隨微臣出宮。”


    莫非是左言救出來了?


    “無妨,本宮可以自由出入宮門,不需要喬裝打扮偷偷摸摸。”


    “不,殿下,您必須得喬裝打扮偷偷摸摸。”


    ……


    於是洛搖光乖巧地換上了李淄羨帶來的一身男裝,係了個兜帽鬥篷,趁天色暗躲上了李淄羨的馬車偷偷出了宮。


    馬車軲轆軲轆地駛出宮門,竟無侍衛攔住查問。


    洛衍書背著手站在窗邊,看向宮門的方向,問道:“長公主她們可順利出宮了。”


    小橙子畢恭畢敬地答道:“殿下與李校尉已順利出宮了。”


    “嗯,讓暗衛跟緊了,務必保護她們安全無虞。”


    “嗻。”


    這一頭洛搖光在馬車上朝李淄羨嘀咕道:“迴頭你去了兵部,記得向皇上進言加強皇宮護衛,本宮最近越發覺得皇宮侍衛能力有限,住得很不放心。”


    ……


    “哦。”李淄羨從前隻偶爾遠遠的見過幾次洛搖光,聽聞長公主文靜持重,賢良仁德,怎麽這兩次見著,竟與傳聞有些出入。


    有些傻。


    不像是和陛下一個娘胎裏出來的智商。


    但還挺有趣。


    馬車向城北駛去,到了一個小巷停了下來,李淄羨帶著她進了一個院子,院子幹淨整潔,像是大戶人家的別院。


    “這裏好像沒人?”洛搖光試探地問道。


    “確實沒人。”李淄羨似乎不打算多解釋,拉著她從院子後門就出去了,然後在小巷子裏各種左繞右繞,然後在一輛馬車前停了下來,“上去。”


    洛搖光:“?”


    “我們去城南碼頭。”


    這輛馬車不似從宮裏出來的那輛豪華大氣,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民馬車,車夫也是極普通的路人樣,出了巷子一拐就匯入了街道車流中,毫不紮眼,直直地朝城南奔去。


    真是花了好大一番功夫隱蔽行蹤。


    到了碼頭,下了馬車,李淄羨指了指一艘小客船:“人就在上麵,你快些交代。”


    這個李淄羨,絲毫沒有身為臣子對她這個長公主應有的恭敬,算了算了,自己塑造的性格自己忍了。


    船頭坐著個船夫,閉著眼假寐,裝作沒看見她的樣子。她掀開簾子進了船艙,隻見裏麵放著一坨一坨大石塊,應該是為了讓外人不察覺到這艘船的吃水不對,而石塊中間坐著個瘦弱蒼白的少年。


    少年見了她便問道:“是閣下救了我?”


    嗓音粗啞鄙厲,和清秀柔弱的外表行成鮮明對比,見洛搖光沒有迴答,他又補充了一句:“是你派人把我從詔獄劫出來的嗎?”


    劫獄?!


    晏清毓想的辦法竟然是劫獄?劫獄是死罪?晏清毓這麽剛猛的嗎?不像他的作風啊!這要是被發現了可咋整啊?!


    不行不行,她不能慌,她是見過大世麵的人,這還有個剛經曆變故的小朋友呢,她得沉著冷靜,安撫好他。


    她在左言對麵坐下,語氣溫和的說道:“是我救的你,劫獄之事也都是我安排的。”


    她可不能抖摟出晏清毓來,萬一小孩兒被抓迴去嚴刑逼供了受不住供出來了怎麽辦?她有免死金牌,晏清毓可沒有。


    “你是誰?為何救我?”粗啞的嗓音下是異於年齡的冷靜。


    “我是天樞長公主,我救你是因為左大人曾有恩於我。”


    少年聞言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洛搖光無法從神色上判斷出他在想什麽,小小年紀竟這般喜怒不形於色。


    半晌,少年終於抬頭,然後直直跪下,沉聲道:“左言謝長公主救命之恩。若再在詔獄待下去,左言這條命可能就保不住了,我家門的冤屈和父母的血債也沒人去討個公道了。”


    他直視著洛搖光的眼:“無論長公主究竟出於何種原因救了在下,在下一生將銘記長公主之恩。家門冤屈要反,父母血仇要報,奸臣賊人要除,除此三點,刀山火海,在下任憑長公主差遣,絕無二話。”


    說罷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這孩子懂事倔強得讓人心疼。


    洛搖光扶起他,拍了拍他的手:“本宮救你,不是要你去那刀山火海。小人當道,左大人蒙冤,本宮不可能置他的獨子於不顧。且你自幼天資聰穎在盛安城是出了名的,你還有大好的人生和大好的前途。你的仇我會幫你,我需要你做的就是遠離盛安是非之地,好好活著。”


    “長公主可是要在下去越州?劫我之人臨走前留下一份路引和文牒,戶籍溫陽,姓名晏佐,可是長公主替在下新偽的身份?”


    溫陽晏氏,想來是晏清毓從自己老家旁支裏挑撿了一個身份給左言安上,他做事向來周到穩妥,倒是比自己思慮得周全。


    洛搖光點點頭,輕聲說道:“本宮封地在越州,隻是長公主府尚未修建完畢,聖上又舍不得本宮,本宮暫時還要留在盛安。本宮知你聰明,你可願先去越州替本宮打理打理事務?”


    “可是在下無名無分,如何使得?”


    “無妨,你便說你是盛安晏清毓晏大人手下的人,本宮也會把本宮的令牌交於你。”


    “左言與殿下不過初次見麵,左言也不過才十五歲,殿下如何就信得過我呢?”


    洛搖光理了理他額前淩亂的碎發,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傷口,他微不可覺地抖了一下。


    洛搖光歎了口氣:“我相信左大人的為人,自然也就相信你的為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然看中你的天資,就不會再去質疑你。你可明白?”


    突然之間,左言似乎全身血液湧入了暖流,他已經很久沒有被相信過了,自從父親出事以後,他說的所有話都成了狡辯和謊言,因為實話他遭受了一頓又一頓毒打,而如今竟有一個人救他於水火,委他以重任,付他以信賴。


    這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感動。


    “左言定不負所托。”低沉喑啞的嗓音裏是經過滄桑的篤定。


    洛搖光握住他的手:“在平反之前,你就是晏佐了,你要記住無論發生什麽,活下去是第一位,哪怕是出賣我,你明白嗎?”


    “不明白。”


    “如果你不明白,那你就記住這是我對你的命令。”


    “……”一陣遲疑後左言終於答道,“是。”


    洛搖光這才放心地說道:“今日你就乘著這艘船南下,免得夜長夢多。這是我的令牌,你拿好,越州那邊我會安排好的,你且放心去。照顧好自己。”


    想來這艘船也是晏清毓安排好的,足夠可靠,她自以為她現在還沒有能力比晏清毓做得更好。隻是迴頭還需要再和晏清毓溝通一下,安排妥當越州的諸項交接事宜。


    洛搖光和左言都敞亮直白的人,話已至此,兩人心思已明了,也不便再多逗留,洛搖光便下了船。


    一下船就看見李淄羨叼了片柳葉靠在河邊的柳樹上朝過往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吹口哨。


    她本身個子就高挑,又穿了身男裝,羞得女孩子們都紅著臉。


    洛搖光沒好氣地走過去問道:“這件事都哪些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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