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啟珪閉了閉眼,木已成舟,一切朝前看才是正理兒。隻是對於他那位新鮮出爐的‘未婚妻’,顧啟珪還是有些好奇的。


    至於讓自家爹爹去北邊兒,顧啟珪更是不得其法,北方的羅國侵犯大齊是事實,但是北方兵將車馬一直是整個大齊最強的,就是皇子過去也不會有危險,就是不知道聖上讓爹爹過去是何用意了。


    但是不管其他,顧啟珪現在遠離京城,做什麽都不得其法。所以他還是老老實實的還是投入到府試的懷抱好了,畢竟離府試考試也就隻有月餘的時間了。


    從報名、核查再到做保,這一次府試凡事兒都是顧啟珪親力親為的。


    府試是四月在辛城舉行,正好是一年中最舒適的季節。


    不過,府試的各種流程包括考試內容都與縣試差不太多,所以一切事宜坐起來都還算得心應手。但是顧啟珪的心態卻有諸多不同,經過這一次的縣試,他明白科舉考試就是一個過獨木橋的測試,一不小心就會被同考的人擠下獨木橋。府試時要還是像在縣試時那樣胡思亂想,他恐怕隨便會被秒成渣渣,雖然,不用盡全力是一定的。但是,顧啟珪也決定暫時拋下這些包袱,放下了這些顧慮,就像爹爹說的那樣去做,奮力前行。


    當然,府試既然是在辛城進行,顧啟珪的住行事宜自然都不用擔心了。早在月餘前,木姨就給他來信說早就準備好了,給他備下了離府試考棚最近的客棧——‘和風樓’。


    顧啟珪自然心存感激,說起來,都是看爹爹的麵子,對他這樣客氣。


    所以,當和他一起溫習的朱仕謙終於想起來自己好像還沒有在辛城訂房間,著急忙慌的提議說要早一些時候就派人去辛城的時候。顧啟珪隻是隨意說道:“哦,那個啊,木姨說已經幫我在‘和風樓’定了房間,我就就不趕過去了。”


    朱仕謙,嗯……無語,絕望。


    “不過,要是表哥要是不嫌棄,我可以安排二哥和你住在一起也行的。”顧啟珪笑著這樣講道。


    朱仕謙瞬間就激動了,“跟著你真是好,不然我就隻能自己幹這件事兒。”


    ……


    第98章 府試


    月餘的時間轉瞬即逝,這一個月間,顧啟珪身邊兒的人發生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事情。


    在‘吳柳堂’一直負責擺弄草藥的二皇子沐灃,自從到了江南‘花離’第一次發作,因為沒有玄景大師的藥抑製,使得這一次沐灃像是經曆了一次生死。幸好有吳柳先生在身邊,當場給沐灃紮了幾針,沒多久就恢複了,沐灃這邊兒的人都覺得是看到了希望。尤其雀經曆過幾次朱氏毒發,看到吳柳先生沒幾下就讓自家主子靜了下來,自是欣喜萬分。可是吳柳先生自從知道沐灃的病狀,眉頭就一直沒展開過。


    再有,‘京中四公子’中三位都已訂有婚約,又都巧合的都是當今聖上賜婚。這下僅剩安玨然還是一己之身,於是他就成了京中家有適齡女兒的人家的快婿人選,倒是越來越搶手。


    再有顧府四個孩子都已經定親,婚事那是一個賽一個的好,所以哪怕就衝著這些姻親,顧煙琪的行情就不會差,朱氏隔三差五的就會收到各種請帖。


    這些事情都發生在千裏之外的京師,顧啟珪也隻是從與顧府的書信來往中才能知道事情的枝節,這一晃眼的功夫,府試如約而至。


    府試,顧啟珪再一次感受到了古代學子的熱情,數千名經曆過縣試的學子齊聚辛城,再次走獨木橋。縣試和府試都算是科舉前的預備性考試,如果說縣試是基礎性選拔合格的讀書人,那麽府試是選拔其中的拔尖者。


    府試連考帖經、雜文、策論三場,分別考記誦、辭章和政見時務,會在眾多考生中取前五十人,分甲、乙兩等,前十名為甲等。


    開考這日,剛剛卯時一刻,貢院開門,數千名考生依次接受搜身初查,魚貫入場,在四名小童的帶領下分別進入四個考場,在門口再次接受軍士細致的搜身檢查後方才最後進入考場,按考引(座位號)尋到自己的位子。顧啟珪、顧啟鋒和朱仕謙並不在一個考棚,所以在初查過後就分開了。


    府試除考引外,考生任何一物都不準帶入,筆、墨、特用紙張等都由考場提供,頭兩場各考一天,第三場策論需考兩天,過夜的棉被也由考場提供,每名考生在夜裏休息是都會被隔開,各占一席之地。


    府試一日裏可休息三次,有人會送來飯食和清水,要入廁的,也有兵士專門引導並監視。黃昏時分,考生可以開始交卷,隻要拉動身邊的小鈴,就會有兩名府役過來糊名,將考卷放入專用匣內,並收走一切物什,考生才可以離開。


    反正夜宿考場是顧啟珪最尷尬的時候了,住在別人家裏或者間或住個客棧,他都有些認床,在這一席之地上,大家睡覺的習性真的是不同,再加上巡視軍官的來迴腳步聲,顧啟珪覺得不要太吵,能睡過去的都是神人。


    再加上,一想到身上的被子不知道曾經被多少考子蓋過,顧啟珪就覺得渾身不舒服,被子上的黴味和有些黑亮的被頭,顧啟珪,嗯——一言難盡。


    再加上他也不能亂動,不能隨意翻身,整個身體都是僵直的。總之第二日,時辰一到,顧啟珪立刻就睜眼爬起來了,一秒鍾的猶豫都沒有。


    一直到最後出場,顧啟珪都感覺自己鼻間似有似無的還有一股子說不出的味道。揉著還僵硬著的腰出考場,正好遇上和他別無二致的兩位兄長,三個人相視苦笑。


    迴到‘和風樓’,三兄弟連寒暄都沒有,直接到自己的房間,各自洗漱,倒頭就睡。


    顧啟珪還插空想了一下自己的考卷,頭兩場暫且不論,就是策論‘農桑,科考與朝堂’的題目令人深思。表麵意思就是農事,科舉月朝廷的關係,這題倒是出乎顧啟珪的預料,也是府試出題官大膽。


    仔細解讀,就能發現這題目可不單單是說農桑和科考的事情。世家貴族因為有恩蔭庇護,家族子弟會因為父輩的努力而仕途順當。


    科舉取士則不然,雖間或也有世家貴族奪魁,但不可否認科舉是毫無根基的百姓入仕的主要手段,選舉出的大部分人才都是平民子弟,一朝考中,鯉魚躍龍門。這句話也就是說,這題探討科舉對朝廷的意義,把科舉與農桑相提並論,誰人敢說不好?


    大齊朝農事立國,曆經幾代都是如此,士農工商,農排第二,哪個童子會對它品頭論足。顧啟珪看到策論題目的時候,就知道大事不好。


    京城顧家本就特殊,顧府世家貴族出身,卻因爹爹一人,不僅沒有受到衝擊,反而受皇帝重用。所以這題,作為顧啟珪這些世家子弟來講不可多說,反正題目說的含蓄,顧啟珪著重描寫其他重點,反正策論是問對策。


    因為當今皇室和各世家貴族的博弈並不是什麽秘密,尤其在江南這個地界兒。參與科舉的都是苦讀好幾載的讀書人,學堂裏的夫子或多或少的會提起點兒。


    所以說啊,顧啟珪其實是有些壓力的,明明隱約猜到這出題者的意圖,卻不方便詳寫這一方麵的見解,本來想釋放些天性的顧啟珪,有些更緊張了,這次府試啊……再加上之前的那一夜,生理和心裏的雙重暴擊。


    顧啟珪又翻了個身,閉上眼就睡過去了。


    ……


    府試過後,顧啟珪又有一陣閑散的空閑。府試放榜也是十餘天之後,這段時間,表兄弟三人約定就在辛城逗留到放榜再迴去。辛城繁華,倒是個極好的遊玩之處。


    木氏知道後,還安排了專門引路的向導。城南護城河,城西西山寺香火鼎盛,城北庠序閣,再加上城東一條街,跟上次相比,這次顧啟珪倒是把整個辛城逛了個遍。


    ‘江南水鄉,兩岸畫廊’的確名不虛傳,此時,因為朱仕謙堅持,所以三兄弟租了一艘畫船,行於穿過辛城的運河之上。


    天早已經漆黑一片了,但兩岸卻是燈火通明,顧啟珪算是真正的體會到了江南的繁華開放,看著在岸上招唿客人的伶人和跑堂的,間或有醉漢在岸上指著他們說一些酸話,倒是觀盡百態人生。


    “話說起來,策論你們都怎麽寫的?”朱仕謙問道。說起來這還是幾天來,他們兄弟三人第一次談論府試。


    顧啟鋒正要說話,顧啟珪就搶先了,笑著說道:“啊,策論有什麽難的嗎?還好吧。”


    朱仕謙麵色一僵,覺得自家這個小表弟肯定是涼了,竟然連糾結都沒有。“沒,沒有,就是不難,我就是說說。”還是不在放榜之前給他壓力了,就快樂的玩兩日吧。


    顧啟珪偷笑,他初見十三表哥時,覺得他是朱家人的典型性格,溫文爾雅,君子作風。但是相處久了才能知道,朱仕謙性情豁達,內裏也是一個活潑善良的少年。就看現在,聽到顧啟珪如此講,他明明好奇的不行,卻因為擔心對方,而選擇沉默。


    “好了,不要再逗他了,這次府試的策論我們確實不好答。”顧啟鋒笑著說道,看著兩個小的玩鬧,他也覺得好笑。七弟看著老成,但是和朱仕謙湊到一起就有些小孩心性。


    “啊,啟珪,你竟然詐我。”朱仕謙又不是傻瓜,聽話音就知道自己被耍了。


    “沒有,我說的不是實話嗎?看出來看不出來又有何區別,反正不能詳寫上去。”顧啟珪輕描淡寫。


    這一下,不知朱仕謙,就是顧啟鋒嘴角的弧度都有些下垂了。


    “真羨慕你,”朱仕謙目光灼灼的看著顧啟鋒。


    顧啟鋒不明所以。


    “二哥你可是知縣選出的案首,這次過試幾乎是可以板上釘釘的事兒。畢竟沒有哪個知府會全盤否定知縣,連他選出的案首都不認可的。”朱仕謙越說越羨慕嫉妒恨。


    顧啟珪是第一次聽說這個事兒,但是卻覺得很有道理,連帶著看顧啟鋒的眼睛都帶著光。


    顧啟鋒是好氣又好笑,沒想到,七弟平時看起來氣定神閑,還有這樣的時候。


    似乎看出顧啟鋒的意思,顧啟珪張口就說:“有什麽辦法,就上次我的縣試,名次那樣靠後,因為說書先生的關係,整個京城都知道了,愚弟我可是還想著起碼翻個身呢。”


    顧啟珪越說越覺得自己可憐,想他雖然小時候身子不好,現在也好太多了不是,可是經過說書先生如此這般一宣傳,他倒是成了體弱多病,學識平庸的少年代表,就是不知道他那新出爐的嶽家是怎樣想的。十六傳來消息似乎長寧王次子不喜他,就是遠在雲南的長寧王世子都是極其不屑他的,想想就壓力山大,所以,這人呐,有時候低調真的要不得。


    這下顧啟鋒和朱仕謙都覺得好笑了。


    “不過,說起來,這題出的也有意思,咱們身在其中不好說,他們就是身在其外,恐怕也不知道怎麽說,這說不好可是要得罪人的,還是在江南這個地界兒。”朱仕謙接著說道,每個人都有顧慮,不知道這個事兒暫且不說,就是知道了恐怕也不好說。


    顧啟鋒倒是搖搖頭,“這次府試劍走偏鋒的人必然不會少,因為這次主考官李知府是清流派,通過正經科舉出身的農家子弟。”


    顧啟珪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事兒,所以說沒有研究透縣試和府試的主考官是他的錯了。


    朱仕謙也是想起了這件事,沒再接話。


    第99章 放榜


    轉眼就到了府試放榜的日子,相比起縣試來,因為親臨現場,顧啟珪還有些說不出的緊張。


    巳時剛到,前麵人群就熙熙攘攘的傳來了聲響。


    顧啟珪一行人就坐在‘和風樓’的二樓,從這兒朝外頭看去,對麵的情形能看的一清二楚。“府衙那邊兒似乎有動靜了,”朱仕謙從窗戶向前探出大半個身子,向外張望。


    “不是說巳時二刻才放榜嗎?再說在這兒也什麽都看不到吧。”顧啟珪看了一眼興奮的朱仕謙,嫌棄的說道。他剛有朝外瞥了一眼,不僅隻有考生而已,還有家人,本來參加府試的人就多,再加上湊熱鬧的人,這樣一來街上是人擠人,人挨人。這裏離放榜的地方並不近,能看見才怪。


    “我這不是好奇嗎?”朱仕謙嘟噥,他發現真的一點兒看不到,才迴到座位上。


    顧啟珪覺得好笑,他第一次看見這位表哥時,本來還覺得是成熟的少年,接觸之後才知道是個內心蠢萌的少年,偶爾逗逗他,就很開心。


    兄弟幾個說說笑笑,一般就是顧啟珪和朱仕謙在說,顧啟鋒在一旁聽著,並不發表意見。


    “發——案——”外麵傳來雄厚的聲音。


    這下子,幾個人才是都有了些興趣,走到了窗戶邊上向外看去。府衙裏出來的衙役正在張貼紅榜單,考生也都一個個伸長脖子等著,人群顯得更擁擠了些。


    “唱——名——”府試雖然隻取前五十名,分甲、乙榜,甲榜隻占十人,而唱名隻唱前三,這畢竟隻是府試。


    唱名開始了,“劉坤”“劉坤”這是第一個說出來的名字。不一會兒,唱名結束,沒有他們的名字。不過三個人都沒有露出什麽遺憾的表情,當他們在考場上看見考題的時候機已經預料到了。


    唱名時,人群中發出了一陣陣唿聲,伴隨著“我中了!我中了!”的聲音,就是一起來看榜的家人,都十分的高興。這就是科舉的魅力吧,給這些平民百姓改變命運、走向未來的希望。


    “主子,”他們聽完唱名,剛坐下繼續喝茶,顧擎已經迴來了,引得三人齊齊迴頭。


    “二少爺是第七名,表少爺是第十名,主子是第二十名。”顧擎一一稟報。


    顧啟珪扶額,所以說,明明都是參加府試的世家子弟,為什麽就是他比較突出,他已經不想再說什麽了,送大家生無可戀臉。


    “所以,你真的是一點兒都沒提世家與皇族之爭是吧?”朱仕謙好奇的看著顧啟珪說道。


    “是啊,”顧啟珪懨懨地說,且不說在這之前,他不知道知府是一個有這樣背景的人;就是知道,作為他也沒法提,站在世家的角度,還是站在皇室的角度都是一個問題。所以他的文章隻能盡力忽視這種觀點,著重其他的,反正策論就是提出對策不是。可是啊,要是出題人有這種意圖,就撞槍口上了,不過,看來是撞了吧,顧啟珪在心裏歎道。


    不過能過就行,顧啟珪是從來沒有想過要集齊小三元大三元的。可是啊,感覺他的科舉之路似乎是不大順利啊。


    “索性,也算幸運,不過也能看出知府大人的品味了,這前三甲兩個是農家子弟,農桑甚是了解,還有一名比較激進,深入分析了世家和皇族的關係,都算是敢說話的。”朱仕謙分析著這一次府試的前三甲。


    “你認識那三個人?”顧啟珪好奇。


    “一麵之緣,之前我去參加考生的聚會,他們都去了,在分析自己答卷的部分他們都有說。”朱仕謙說道。


    顧啟珪也覺得幸運,至於朱仕謙說的聚會,他也知道,就是考試結束之後,同一縣的考生大家就會聚在一起探討,當時也有邀請顧啟珪顧啟鋒兄弟,但是他倆都沒有過去,隻有愛湊熱鬧的朱仕謙過去了,沒想到還是有說一些有用的呢。


    “對了,這樣一來,八月份的院試咱們就可以一起參加了。”朱仕謙笑著說道,“三年才有一次的院試,可要好好努力才行。”畢竟那才是科舉的開端。


    “留在這裏的目的也達到了,今日就迴去吧。”顧啟鋒站起來。


    “好。”顧啟珪是沒有意見的。隻是在內心為自己掬一把辛酸淚,他真是太低調了,把來江南之前的所有想法都做到了,心裏哭唧唧的為自己比個耶。


    長寧王府


    “郡主,要不要歇一歇?都出汗了,一會兒著涼就不好了。”雪兒看著滿頭大汗還繼續和丫鬟們踢毽子的沐茜,趕緊勸道。


    “不要,我還可以玩一會兒,沒事兒的,雪兒就再一下下,一定不可以告訴母妃哦。”沐茜懇切的說道,手托著小小的臉蛋兒,討好的說道。


    雪兒看著這張精致的小臉兒,立刻就想鬆口了,但是及時遏製住了自己,“絕對不行,郡主再玩下去,王妃知道了,她們可是要受罰的。”


    看著雪兒兇巴巴的臉,沐茜笑出了聲,“好雪兒,你要是不說,母妃怎麽能知道呢?對不對?”


    “什麽事不想讓雪兒告訴我?”長寧王妃一進院子,就聽到自己乖巧的小女兒正說著這話。


    “茜兒給母妃請安。”沐茜轉身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背後的小手卻瘋狂的搖手,示意陪她玩毽子的婢女趕緊把自己藏起來。但是顯然,這裏並沒有讓她們藏起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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