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說的便是安玨然,說起他作為嫡長孫,竟然排在顧啟珪後麵,當然這是有原因的。


    不得不承認,安玨然是很有潛力的一個,他的家族和他能掌握的資源給了他更為廣闊的發展空間。但同時他也是危機最多的一個,安氏其他幾房盡數在京城,得今上重用,對安家這張大餅虎視眈眈,稍不注意,就能被虐的渣都不剩。


    當然,安玨然如此艱難還能排在第四,就說明他還有籌碼。


    五年前,才剛滿七歲的安玨然和兩江總督陸平的獨生女陸之姚訂婚,令眾人大跌眼睛。自從安老太爺去世,相比安家其他幾房有袁太後撐腰,安家大房就不是很被看好。


    可真的不能小看安意榮,他還是在困境之中逐漸立起來了,他與顧家親密自不用提,其嫡長子入朱氏祖學,竟又和陸家成了親家,打得一手好牌。


    另外安玨然年僅十三就已經跟著陸家二爺陸航進了禁衛軍曆練,能文能武,安玨然前途不可限量。


    當然,顧啟珪和安玨然這對表兄弟同時上榜也為人津津樂道。


    對於這些京中人茶語飯後的談資,顧啟珪略有耳聞。對於京中四公子的提法,他不置可否。


    季子期和張文麟確實可擔得起四公子的名號他也服氣,可他和安居然算怎麽迴事兒,他可不認為自己現在就有這樣的影響力。


    這幾年,顧啟珪的身邊真是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先說顧國安,他現在官至戶部尚書,是正二品的朝廷大員,內閣閣老,手裏權力重了,身上氣勢也越發的攝人。


    朱氏在這兩年倒還是那般,為孩子們有操不完的心。但是隨著孩子漸漸長大,不論在身邊的還是不在身邊的,都成長的很好,她內心是喜悅的。


    因為先頭三個孩子離的近,這兩年正是說親的時候,朱氏自是非常忙的。結親不是小事兒,這都是親生的孩子,她自然是十分慎重。


    兩個姐姐,也都已經長城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就連顧煙琪一改小時候大咧的性子,變得淑女起來,雖然還是掩飾不住的古靈精怪就是了。


    至於顧煙茗,她真的長成了大家閨秀,真的和顧啟珪想象中的一模一樣。笑不露齒,每一步都像是尺子量過似的精確,走路裙擺動也不動的,顧啟珪不得不佩服他大姐。


    兩個姐姐出落得大方得體,也是很惱人的,自從十五歲及笄後,提親的隊伍已經踏平了多少顧府的門檻。


    說到顧啟陵。二嬸小安氏走的那天晚上,他在院子裏站了十個時辰還是沒說出個所以然,爹爹派顧遠看著,誰來都不肯放人,一直要他說自己想清楚了才被帶去了書房。


    至於那天他們在書房裏說了什麽,顧啟珪不得而知,就連顧擎也是沒打聽出來的,說實話,他還有些好奇。因為自那天起,他大哥像變了個人似的,對他和姐姐雖說還是不親近,但起碼不陰陽怪氣了;對娘親他也恭敬了很多。


    經過這些年的相處,和顧啟陵關係倒是緩和了不少,起碼明麵上是這樣。


    現在的顧府,並不是隻有顧啟珪一家人,還住著他四叔一家。


    前兩年,四老爺顧國寧被提拔進京,因為顧雍和安氏尚在,顧家沒有分家的道理,自是要住在一塊的。


    原來的顧府挺大,但幾家人住在一起也不甚方便,顧國安就做主在顧府原來的基礎上買下了旁邊的院子,打通了牆閣,重新修葺了一番,就形成了現在顧府的格局。大家雖走一扇大門,但院子是相對隔開的,倒是使得整個顧府別具一格。


    最近二老爺顧國平也要進京,看來還是要住在一起的。


    反正對於二房,顧啟珪是沒有期待的心思的,主要他對二嬸娘太膈應了。


    顧府,“閔熙堂”。


    一家人都在忙忙碌碌,整理著什麽。朱氏拽著顧啟珪在囑咐著什麽。


    “出門在外,可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朱氏這句話這段日子顧啟珪已經聽到了很多次。


    “我知道了,娘親放心。”顧啟珪還是認真的迴答自家親娘,因為知道她是真心為自己擔憂,所以顧啟珪一點也不介意自己多說幾遍,哪怕減少母親的一點顧慮也是好的。


    “到了安慶,一定讓人給爹爹娘親來信。”朱氏還是不放心,兒行千裏母擔憂就是這樣的吧。


    “嗯,我一落地,就讓顧擎派人迴信兒。”顧啟珪承諾。


    “我已經給你七舅舅去信了,讓他去接你。”朱氏又想起一事


    “我知道了。”顧啟珪答道。


    “過會兒還要去陳府嗎?”


    “我一會兒就過去,已經派人和師娘說了。”


    “嗯。”


    “娘親,我十多天後才出發呢,實在不用這麽早就收拾。”顧啟珪看著林嬤嬤指揮這來來往往忙忙碌碌的人給他收拾,還是忍不住提醒他娘,他是要走但又不是明天就出發。


    “那是去一般的地方嗎?那可是安慶,你需要去拜訪的人多了,這送禮可是一門大學問,你小孩子家家不懂,娘親還不得一一為你準備好?”朱氏不開心了,她這辛辛苦苦的,這小子還不領情。


    “是,是,我娘最好了,想的就是周到,謝謝娘。”顧啟珪連連稱是,他才不和他娘杠呢,既然是娘關心他,受著就是了,隻是他想輕衣簡裘的去安慶的想法怕是要泡湯了。


    顧啟珪邊說邊往門口退,“娘,我先去師父那兒,今兒晚上怕是迴不來了。”


    再不走怕是走不了了,他娘親這兩年最是會念人,說起人來都不帶停的,他還是躲一躲,這個福氣還是留給他爹吧,今日去陳府就不迴來了。


    不過相想也是,迴安慶本家,他三叔父,五叔父和朱家一大家子都在那兒,拜訪時免不禮的,還是娘親想的周到。他娘疼他,他知道的。


    顧啟珪坐在去陳府的馬車上,他這次迴安慶是要去參加這一次的童生試。


    雖然他入學國子監,成為了監生,但和直接通過選拔進入太學的監生又不大一樣,他們更像是小學生,需要通過縣試、府試、院試一步步考上去才行,而太學的監生可以直接參加鄉試。


    而顧啟珪已經缺席了兩屆太學的選拔,他想經曆所有的科舉來為自己積累鄉試的經驗,而不隻是在學校學習。


    本朝科舉要求迴原籍,甚是嚴格,不過對於國子監學生,也是有優待的,可以在京城近郊擇一縣城掛名考試。


    不過本次縣試、府試結束以後,恰逢朱老太爺八十大壽。


    七十已是古稀,八十是大壽,自然是要大辦的,就連朱氏此次也決定帶著兒女迴安慶為祖父拜壽。


    再加上顧啟珪本身對江南充滿好奇,所以就想著迴原籍參加考試,正好今年為正科,可以參加完縣試、府試以後參加院試,要是順利的話還可以參加秋闈。雖在江南呆的久了些,但因為江南有底蘊在,倒也安全。他可以見識一番,還可以跟著娘親一起迴京,一舉三得。


    於是,在與自家師父和爹爹商量後,就決定此次迴江南參考。


    顧啟珪掀開車簾,看著街道兩旁,這裏的一切是他熟悉的樣子,倒是記憶裏那個全是現代化的城市在他腦海裏已經變得模模糊糊,記不清了。


    時間啊時間,真的奇妙,它可以撫平一個人所有的以前,卻又在上麵刻上獨屬於它的記憶。


    第39章 此子肖“父”


    馬車悠悠很快就到了陳府,這些年顧啟珪到陳府,和到自己家裏沒什麽兩樣。他手腳利落的跳下馬車,大喊一聲:“陳伯,我來了。”


    “七少來了?怎麽沒提前著人來報個信兒。今日夫人去了曲府,要是知道您來,肯定是推了宴,在家等著呢。”老管家說笑道,這幾年老爺夫人對這位少爺的重視,陳府眾人都是看在眼裏的。


    他們是真心待這位的,也幸好,這位小主子的脾氣不錯,品行也好,知道努力,倒是沒有辱沒自己家老爺的名聲。再有,因為他時常來陳府,倒是令府裏有活力了許多。


    “沒事兒,我去書房待著吧,等師娘迴來了麻煩陳伯著人叫我一聲。還有我今日就住在這兒,明日一早去國子監。”顧啟珪說著向書房走去,他沒有提他師父陳恪,是因為他師父平日迴家用中膳的時候並不多。


    “是,我這就去吩咐下去。”管家迴道,他還要叫人去打掃一下顧少爺的住處,因為顧啟珪時常過來陳府小住,曲氏就在前院為顧啟珪收拾了專門的院子,供他休息。


    “好的,有勞陳伯了。”顧啟珪道謝的聲音還是從遠處傳來。


    陳伯跟在後頭失笑,曾幾何時,七少爺已經真正把這裏當家了?想他小時候,說話辦事還帶著十足的客氣,顯得生分。現在說話語氣已經非常隨意了,帶著親昵,這種轉變他是非常開心的。


    顧啟珪對這裏和他家一樣熟悉,根本用不著人領著他,也能自力更生。他其實還挺喜歡待在陳府的,起碼安靜,想想他家裏的那一串子人,顧啟珪隻覺得無比頭疼。


    推開書房的門,顧啟珪走到書案旁,拿起毛筆,在鋪平的宣紙上落筆。他現在的心還是不平靜,他需要完全靜下來。


    一個“靜”躍然紙上,這些年,他一直臨摹爹爹的字,初時他的字和爹爹的非常像,當然是指形似。


    隨著他慢慢長大,手腕拿得住勁兒了,他的字就開始有自己的風格了,現在他的字在細微處還有爹爹的影子,但是在神韻上倒是和爹爹的字完全不同了。


    他到現在都是用左手寫字,都道他是天生左撇子,因為大齊朝的書寫習慣就是從右往左寫,他用左手倒也方便。


    沒有人知道的是,其實顧啟珪的右手也寫得一手好字,他前世學的是中文,書法是他的必修課,他也練得一手毛筆字,這也算是他的隱藏技能了吧。必竟,他右手和左手寫出的字,完全是兩個人的,任誰都認不出來那是出自一人之手。


    紙上繼續出現了“心明德”三個字,因為此三字是顧啟珪一氣嗬成所寫,看著像是一個整體,和之前的“靜”連起來倒有些格格不入。


    顧啟珪看著自己所寫的“靜心明德”四個字,搖搖頭,他心裏竟然亂成這樣,本該一口氣寫好的四個字,他在第一個字就停下來了,真是……


    他寫這四個字,本是想給自己一些忠告,人身處權力渦漩之中,隻有有堅定的毅力才能守住本心,但人生有太多的逼不得已。


    在這個他即將真正走上這條道路的時候,就是他也是有些迷茫的。


    爹爹和師父包括季太傅,都沒有在這方麵給他太多的意見,一切都要他親自經曆一遍才行。他們是過來人,自是知道當人不處在那個環境裏,隻是聽別人的描述,就算是一個最會講故事的人,也還是不能了解具體情況的。


    當然顧啟珪自己也是這麽想的,所以這次他決定要迴安慶。在書本上學到的隻是永遠都是紙上談兵,他更需要的是實戰經驗。


    “一來到家裏,怎麽就練上字兒了,倒是和你師父越來越像了,就重視這些子。”門口傳來曲氏的聲音,打斷了顧啟珪的深思。


    “師娘,你迴來了,讓人告訴我一聲,我去見您就好了,還累的跑一趟。”顧啟珪笑著說道,剛剛他想的入神,並沒有聽見他師娘說了什麽。


    “你這孩子說什麽呢?就這麽點兒路,還能累著我?”曲氏走到顧啟珪身邊兒,看了看他桌上的字兒,也沒在意,繼續嗔怪道:“師娘還沒老到那種程度吧。”


    “都是啟珪的錯,師娘如此年輕,怎麽能用老這個字形容我的師娘呢。”顧啟珪隨手把桌上的字折疊過來,走到曲氏身邊小意討好道。


    “就你嘴兒甜。”曲氏笑,做樣子點點顧啟珪的額頭。


    顧啟珪亦笑,這些年他麵對自家娘親和師娘兩個女人,慢慢也被訓練出來了,反正什麽好聽說什麽。


    “走,師娘帶迴來了閩浙那邊兒盛產的大閘蟹,讓府裏新來的大廚,給你蒸出來,也嚐一嚐鮮。”曲氏帶著顧啟珪往外走。


    “好的。”顧啟珪歡快的迴答,這個時節,大閘蟹可不常見。現在剛剛二月處,天氣雖有迴暖,現在也不是吃蟹的時候吧?不過京城處內陸,這種海產品本就少見,就當是嚐鮮也可。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搶到的,可口一會兒也不能貪嘴,要不然你克化不了。”曲氏告誡道,這孩子先天不足,自小養的就精細。


    “好。”顧啟珪從來就不是個貪嘴的,再說前世他可是吃過九、十月份最肥美時候的澄湖大閘蟹,對現在的大閘蟹並不抱太大的希望。


    曲氏自是非常開心的,她天生子嗣緣分淺薄,沒有子女。但她還是十分感謝上天,得上天垂憐,給她送來了啟珪這孩子,真的讓她體會到了為人父母最簡單的快樂,她這一生足矣。


    “師娘,今日迴曲府是有事情?”顧啟珪直接問道。


    顧啟珪有此一問,還是因為,在顧啟珪的記憶裏,師娘和曲府的人情往來很是平淡。據說是因為師公走後,曲家總有些有的沒的的親戚,打著師父陳恪首輔的名義幹些見不得光的事兒,師娘迴娘家說了幾次,沒有製止住這種風氣不說,反而使得他們更加變本加厲。後來陳府和曲家關係就淡了很多。


    在顧啟珪當初拜師的時候,就已經幾乎不聯係了,現在聯係又是為了什麽顧啟珪有些好奇,雖然師娘極力想表現的和平時一樣,但顧啟珪還是能看出師娘的低落。


    聞言,曲氏臉上的笑容淡了很多,她本來對那個家還有些期待的,畢竟那是自己嫡親的大哥,小時候也是極親近的,可現在渣都不剩了。


    啟珪的婚事就是她也是沒有多少話語權的,不知道她嫂子哪來這麽大臉,當著她的麵兒,就敢打起啟珪的主意。


    再想想自家大哥那唯唯諾諾的態度,曲氏就有苦說不出,曲家曆經幾代積累下來的財富,祖父和爹爹殫盡竭力打下的基業,就這樣都敗在了大哥手上,真真可惜。可她是外嫁女,能說什麽,也隻能是感慨罷了。


    “師娘?”見曲氏很久沒說話,顧啟珪疑惑更甚。


    “師娘沒有事兒,就是在想啟珪以後會找一個怎樣的女孩子呢,真是期待呢。”曲氏迴過神,調侃道,她自是不會拿那些事兒給孩子添堵的。


    “定是個找個孝順師娘的。”顧啟珪一點不覺得這個話題有什麽可害臊的。


    “好,師娘可等著呢。”曲氏慢慢的說,臉上的笑意加深了幾分。


    “好嘞,您就請好吧。”顧啟珪耍寶。


    中膳不出所料是顧啟珪和曲氏兩個人用的,陳恪並沒有迴家。一直到晚膳,陳恪都誒有迴府,倒是派了人迴來說有要事,所以顧啟珪又陪著師娘用了晚膳。


    晚飯後,顧啟珪把師娘送迴院子,才轉身出發去書房。


    在去書房的路上,已經調查清楚的顧擎,向顧啟珪匯報曲氏去曲家的始末。


    “曲大夫人想讓陳夫人同意您娶了曲家四小姐,說起來這位小姐倒是和爺您同齡。”顧擎用平平的語氣說著,還不忘發表自己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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