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太子問得啞口無言,忍不住氣喘籲籲。最不幸的是,太子還說對了,他當初就是迫於無奈立了自己的大兒子。事實上他不喜歡他的母親,連帶也不喜歡他,所以並不想立他為太子。那些後宮傳言皇帝對太子寄予厚望的事,的確是他後來讓人傳出去的,他需要一個好名聲,也需要一個好的理由為自己開脫。當年三皇子的母妃給太子下毒,他是知道的,但沒有阻攔。


    也許是報應吧,他想。走到今天這一步,他喜歡的孩子依然登不上皇位,這就是報應。自從臥病在床,他越來越相信因果輪迴。曾經的午夜夢迴他也為大兒子惋惜過,但也隻是惋惜而已。


    “罷了,朕管不了什麽了,你要怎麽處置,隨便你吧。”皇帝長歎口氣,是真的累了啊。


    看皇帝如此消極,林蕭輕笑,“父皇臨死都還在為三皇子打算,這弑君殺父的罪名,您是想讓兒臣代背的吧?”


    林蕭話音剛落,五皇子就震驚地看著他,又看向皇帝,“父皇,太子說的可是真的?”


    皇帝沒有迴答他,隻看著林蕭,許久,歎了口氣,“因為對你心有愧疚,其實很多次我都可以強行罷了你這個太子的,但總是心軟放棄……”


    “父皇何不說,您想要個好名聲,所以不想背上無故撤換太子的昏庸之名?您說三皇子優柔寡斷,其實您是最優柔寡斷的,您想幫他,就該早早為他鋪好路,可惜您假借曆練之名事事讓他做主,隻是個自私的人罷了。”這對父子簡直絕配,林蕭萬分不解眼前的人是怎麽坐穩江山的。


    五皇子看著自家大哥和父親針鋒相對,有些無措,但他也知道此時不是他插嘴的時候。他是個江湖人,早已遠離皇室爭鬥,他隻是沒想到父親居然是這樣的人,仿佛第一次認識他一般。他如之前林蕭以為的一樣,隻以為父親是因為太子臥病在床擔不起江山才想把皇位給三皇子,他覺得父親這樣做還是可以理解的,唯一不解的隻是太子病愈後父親為什麽還是選擇三皇子。卻原來他一切都是在做戲。


    皇帝不再多言,似乎打定主意不再說話,林蕭看旁邊的郭公公一眼,“公公要留在這裏陪父皇嗎?”


    “殿下,不管怎樣他都是您的父皇,是南寧的皇帝,您這樣做……”


    “公公願意留下,便繼續侍候父皇,如若不願,孤也有地方送你去。”林蕭此言已經是赤裸裸的威脅了,然而皇帝隻是睜開眼睛看了一眼,便又不說話了。林蕭嗤笑,“連跟了自己幾十年的人都可以舍棄,您說您還跟著這對奇葩父子做什麽?”


    “衛瑾翊!”皇帝咬牙,顯然怒了,“朕還是你的父親,怎可任你隨意汙辱!”


    “終於有情緒波動了啊,還以為你一心求死呢。”林蕭招唿五皇子離開,“行了,這裏到處都是暗衛,父皇可千萬不要輕易尋死啊。雖然宮裏滿是三皇子的人,但父皇如若走出這個大殿,就沒人保證你的安全了。所謂死得其所,如果慘死就不好了。”他向門口走去,似乎想起什麽又突然迴頭,“對了,你的毒的解藥,其實下在你剛才喝的那碗粥裏。有沒有覺得味道很奇怪?然而你中毒太深,並沒有吃出什麽不妥來。如果你執意絕食,神醫有的是法子讓你吞下藥,雖然麻煩一點,但你會比較痛苦,好自為之。”林蕭威脅完,便拉著五皇子離開,而五皇子還處在震驚之中,心想這樣的大哥實在太可怕了,平常還是不要惹他的好。


    此時的三皇子在哪裏?三皇子出了宮,忙讓人拿著令牌去城郊的皇城軍大營搬兵馬,他則匆匆趕迴皇子府。三皇子出門那是相當謹慎的,一般人絕對截不住他。然而他遇到的自然不是一般人,五聖中有神醫神算,還有養蠱養屍之人,但那都是他們的副業,他們在江湖中赫赫有名,還因為他們的功夫超群,那都是江湖頂尖的人物,一般人見識不到的。


    所以三皇子被五聖截住,便知道自己走投無路了,索性也不再掙紮。


    “沒想到幾位聖人會幫太子。”三皇子歎了口氣,他雖然有猜測,但並沒有將這五個人算在太子的勢力範圍裏。因為他知道江湖五聖已經不出江湖,而且從不理朝堂之事。他們可以治病救人,但說要幫太子做事,那絕對不可能。然而現在這種不可能卻變成了可能,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麽。


    “早前你皇爺爺跟我們是故交,臨去時拜托過我們照顧太子,必要時候,要幫他奪皇位。”曾神醫笑眯眯地看著他,“其實都是親兄弟,又何必自相殘殺。”


    “我已經敗了,無話可說,隻是幾位挾持皇子,罪可當誅。我功夫不如你們,如果死在你們手上,怕是連太子都不好對天下交待。”三皇子輕笑,“說我謀反?那也得有證據。我人雖然死了,但朝堂的勢力還在,要參倒太子易如反掌。皇家又不是沒人了,還有幾個皇子在呢,太子意圖謀殺兄弟,大臣們哪怕廢了太子,也不會讓他登基。”


    “然而事實上是我們抓了你,並不是太子啊。”孫神算單手拎著他,十分嫌棄,“我們覺得你骨骼清奇,根骨極佳,覺得你是上好的練武胚子,想帶你去深山裏學個十幾二十年,至於哪座山朝廷就慢慢找吧,南寧多的是山川大河,找個幾十年也就找到了。”


    三皇子瞪大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你們,居然肯如此幫他!”朝廷追究起來,他們就得在外麵東躲西藏幾十年,這是怎樣的恩情,太子為什麽那麽好運?


    “要我說你直接把皇位讓給太子好了,爭什麽爭呢?那皇位有什麽好坐的,那麽累。如果那小子不是太子,他早逍遙江湖去了,他說了無數遍羨慕我們,羨慕他五皇弟的話……”曾神醫苦口婆心勸他。


    “哼,說說而已,真要他讓出皇位,他怎麽肯?”三皇子嗤之以鼻。


    “如果他讓了,你會讓他活?”曾神醫白了他一眼,“少在我們麵前裝蒜,有什麽是我們不知道的?你就是個心狠手辣的主,要不然你家那位大哥,早把皇位讓給你了。”就跟誰稀罕似的。


    三皇子自然是不信的,他們身在皇家,就得掌管江山,這是使命。既然江山是他們家的,那為什麽要給太子?他也可以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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