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苒在圖書館裏認識薑緩言,他坐在柒苒的對麵滿臉含笑地問,你一人吧?

    柒苒挑逗地看他,要麽怎樣?

    介不介意我排排隊?

    薑緩言觀察柒苒近半學期,他熟知她喜歡的食物,顏色,手提袋的款式。喜歡一個人看電影,在夜裏走路。

    他有備而來,穩當出手,勢在必得。

    那天雲淡風輕。在從圖書館迴宿舍的林蔭道上,薑緩言在拐彎的光影裏把手順勢搭在柒苒的肩上,柒苒本能地微微一顫,但沒有拒絕。她抬頭,籲一口氣,篤定地想,也好,談場戀愛吧。

    薑緩言吻她,她睜著眼睛。一種低俗惡劣的情緒沸騰,翻滾。

    柒苒倉皇而逃。

    她開始相信,愛情於她,在廊簷遭遇資逢之時已與她擦肩而過。

    二零零二年。大四。這年春天,柒苒收到青央從西藏寄來的卡片和照片。

    青央站在高原明麗的陽光裏,穿著天藍色的格子襯衣和熨得平直規整的褲子,清新奕奕,氣定神閑。他身旁的嶽風姿搖曳,楚楚生動。

    柒苒從他們的改變裏痛楚地窺到他們六個,身體被光年爬過,傾軋的痕跡。以及滋長的不可自控的蒼老和對生活那抹荒涼的倦怠。

    那些蕩氣迴腸的紫色年華,真的已成為過去。

    卡片裏側嶽絹秀的字跡徜徉鋪敘:

    我告訴青央我有個心願希望來生做個像柒苒一樣凜冽清醒的莊重女子。

    青央告訴我你有個心願希望來生做個像林嶽一樣溫暖熱切的性情女子。

    柒苒,你是我夢裏的幻影。

    我想似你一樣自矜自傲。可我沒有你那般愛自己。我不及你殘忍,柒苒。

    我想似你一樣淡然放開愛情,可我沒有能力承受結果。我不及你從容,柒苒。

    我越發用力忘你,你就越發深刻。你自私地與我如影隨形,任憑我怎樣,都揮之不去。

    柒苒,什麽時候你已經像血液一樣流淌在我的身體,經久不息?

    其實我們最愛的不是資逢,是我們自己。

    看過青央後我會去更自由的地方。一直走,直到想停下來。

    。。。。。。

    端午節。礫岩在宿舍裏大叫柒苒接電話。

    資逢低沉的聲音傳來,資逢說,柒苒,是我。他說,柒苒你是我生命裏的空氣籠罩我。你無處不在,我無可逃離。。。。。。

    資逢,你可記著我與你們遭遇的情形。我微小而不確定地站在你們的對麵。內心驚悚。中間隔著一條舊舊的走廊的距離。

    資逢,我遠遠沒有你想象的堅強。我隻是怯弱。我選擇了保護自己而已。

    我們觀眾一般被動地看著情節越來越完好,春華秋實的美滿畢竟很慰藉溫馨人心。

    焯因走了。你走了。嶽離開。經憬退去。青央退去。我們都承受了生命體分裂,蛻變的陣痛。 使所有印記,沉甸甸地醒目,亮堂。在驀然迴首處,光華闌珊。

    資逢,我們懷念的或許不是某個人,而是某段不再的時光。

    那廊成為我們今生的宿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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