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嫂迴頭看著司羽問道:“那你說我該怎麽辦?”


    司羽從那天開始就給王大嫂報了個老年大學,進來之後也不用擔心沒文化或者聽不懂老師說的東西,因為這裏所有老師都非常有耐性,他們也知道有些老頭老太太不識字,所以每次說明什麽問題,或者講課,都會用最通俗的語言和大家一起交流。


    王大嫂在老年大學一學就是三年,這三年裏她精神越來越好,人也變得越來越開朗,總之,她非常喜歡這裏。


    司羽是一個月之前開始來這裏的,她每天早上早早地就過來,晚上五點半才迴去,中午帶著盒飯在學校裏和王大嫂一起吃,兩人互相照顧,都挺高興的。


    “也是。對了,平平、安安怎麽樣了?”王大嫂邊慢慢畫畫,邊問道。


    “平平不是結婚了嗎,但是他和媳婦兒好像要丁克,不願意要孩子。安安倒是想結婚生孩子,可是她說如果找不到一個能愛她、照顧她、永遠不衝她發脾氣,反正一大堆要求的男人,就永遠不結婚。到現在還單著呢。”


    王大嫂笑眯眯地說:“要不介紹給我家柱子吧,他也一直單著呢。”


    司羽哈哈笑起來:“別,柱子的要求我也知道,他一個人過得挺好的,不會找個祖宗迴去供著的,他倆小時候都是最乖巧的,可是越長大越發現這倆都是自私鬼,愛自己勝過愛任何人呐,你說對不對?”


    王大嫂拚命點頭:“你不知道柱子多煩女孩,他說大部分女孩都希望得到男人的照顧,可是他有的是錢有的是時間,還自己會做家務,會做飯,留下來時間為什麽不能讓自己過得舒坦點呢,為什麽要找個女人伺候她?你說我聽了這話氣不氣?”


    “安安更是,她什麽都會,有錢有閑,她也說要是找個做飯、家務全部一推二五六的老爺迴來,她就會淪落成那位大老爺的丫鬟,生活質量肯定蹭蹭下降,所以寧可單著。”


    司羽和王大嫂對視一眼,都無奈地笑了,可是她倆笑罷,卻默契地說:“就這樣吧,孩子自己覺得幸福就成。”


    “對啊,我也理解他倆。”


    兩人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誰都沒有注意門口的穆君明,穆君明心裏卻愈發不是滋味,司羽話裏話外都是孩子們,其實她不是想來這裏,而是……孤單了。


    平平已經結婚,和妻子生活美滿,安安年齡也大了,早就搬了出去,一個月也就迴家一兩次,而且還從不過夜,基本早上去晚上迴,若水讀大學了,寒暑假還非要打工,一年到頭,也不怎麽見她,圍著孩子轉了半輩子的司羽,心裏一定很難過吧。


    穆君明聽著司羽和王大嫂的話,慢慢溜達著迴了家,可是,說司羽孤單,最近極其煩躁的自己是不是更孤單?


    就是沒想到這個問題,所以穆君明總想去找原因,找來找去,就找到了司羽不陪著自己身上,可是年輕時候他都是早出晚歸,也沒見孤單過,怎麽現在就孤單了?


    說到底,司羽說的沒錯,他也害怕了,害怕生命在某一天突然消亡,他還來不及好好愛司羽,就不得不死去。


    這天,司羽和王大嫂畫了一整天的畫,迴家時,心裏好像暢快一些了。


    一到家,司羽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撼了,那滿滿一院子的粉紅氣球是什麽鬼?還有站在這一大片粉紅氣球中央的糟老頭子,不就是穆君明嗎?他穿著一身西裝是要幹什麽?


    五十歲的司羽已經很久很久不知道什麽是驚喜了,可是此刻看著她的老頭子,雖然心裏不住吐槽著,眼睛卻不自覺彎了起來。


    穆君明手捧鮮花,一步步走向司羽,這時婚禮進行曲的音樂響起,平平和他媳婦兒、安安、若水,都穿著一身禮服從角落走出來。


    一瞬間,司羽淚如雨下,她已經很長很長時間沒同時看到三個孩子了,她也成了一個孤獨的老人,她之所以去老年大學,不是自己想去,是想表現出自己特別忙,特別開心,所以不讓幾個孩子操心,可是她真的很想他們,還有穆君明這個糟老頭,她真的很愛很愛他。


    四合院馬上就要拆除,裏麵除了司羽是和穆君明已經沒人居住,然而他們分到了八套房子,分別在同一個小區,不同樓房,不同樓層裏。


    穆君明把手裏的玫瑰花放到司羽手裏,幫她把眼淚擦幹,說:“好了,不哭了,兒媳婦兒要笑話你了。”


    平平媳婦小雅趕緊搖著頭說:“爸,我可不背鍋,媽這樣挺好的。”


    司羽噗嗤一聲又笑了出來,穆君明牽著司羽的手,迴身對三個孩子說:“房子我都給你們準備好了,你們也不用嫌棄我們倆老頭老太太,該自己吃飯自己吃飯,該幹嘛幹嘛,但是咱們一家以後立個規矩,每星期六晚上必須一起吃飯,若水,學校那邊查寢嗎?”


    若水笑眯眯說:“查個鳥,我就是學生會主席。”


    司羽瞪若水一樣:“好好說話,怎麽越大還越不像樣了,小時候沉穩得跟個老頭似的,長大了倒開始瘋起來。”


    若水吐吐舌頭,靠到安安肩頭,安安舉手說:“爹,咱家那八套房,有一套是帶閣樓的吧?那套給我啊,我保證天天迴家蹭吃蹭喝。”


    安安喜歡閣樓,全家人都知道,也沒人給他搶,而且他們自己也不少房產,根本不在乎司羽和穆君明的東西,隻是開玩笑,給司羽緩解尷尬呢。


    平平牽著小雅上前,說:“娘,我們跟你住一棟,樓上樓下,你隨時下來找我,反正我就在家裏畫畫,小雅白天上班,晚上迴來,我們倆也要去蹭飯。”


    司羽輕聲笑了起來,孩子們都在身邊,真好……


    不過他們就算不在身邊也很好,因為他們已經飛得足夠高,司羽為他們高興,大概隻是偶爾,很偶爾很偶爾的時候,會有點失落罷了。


    穆君明輕輕幫司羽把頭發順了順說:“那幾套房子的設計和裝修都交給柱子和強子了,咱們出去玩半年吧,以前你說過想環球旅行,現在咱們有的是時間,就一塊去吧。半年後迴來,咱們一家就都住在同一個小區了,還有,你是不是把我忘記了?”


    司羽愣一下,穆君明繼續說:“你不理我,我特別難受。”


    說著,穆君明低頭就親到司羽唇瓣。


    司羽:……


    “孩子們看著呢,你幹什麽?”


    平平、小雅、安安、若水:“我!們!什!麽!都!沒!看!到!”


    第52章 番外三:煩躁的若水


    最近若水特別煩躁……


    二十歲以前,她的生活正如她的名字一般, 平靜若水, 至少她的心態很平和, 有時候她媽媽總說她跟個老頭子似的, 然而她自小就覺得世界上大多數事情, 都沒有必要較真。


    大約上幼兒園的時候, 她就不怎麽會生氣了,有的小孩欺負她, 她就拚了命揍他一頓,揍完了,再見那小孩依然不生氣, 因為她覺得那小孩不配惹她生氣, 隻配挨揍。


    當然對於喜歡她的人, 她也認真對待,但是她特別討厭粘人的女孩, 所以有些朋友想要粘著她, 比如下課去廁所, 要手拉手一起去, 她每次聽到這樣的要求都會笑一笑, 跟著去, 但是以後就再也不和這個人玩了。


    因為這種看似平靜其實就是個大冰塊一樣的性格, 若水今年二十了, 一共才有倆還算不錯的朋友。


    王嬌陽坐在若水床鋪上, 邊悠悠哉嗑瓜子, 邊說:“若水,要不是我和雲雲對你不離不棄,你現在就是個孤家寡人,你瞅瞅你們宿舍四個人,那仨什麽都在一起,上課、下課、抄作業,你再瞅瞅你,那些不重要的大課,你連個替你答到的人都沒有。”


    二十歲的若水現在是京市某著名大學大二在校生,依舊冷得像是一團冰,但是她自己並不覺得自己很冷漠,因為她從來沒有逃過課,所以也不需要有人替她答到,相反,每到期末考試前,她的筆記就會成為全班同學爭相借閱的寶貝。


    大一她拿的是校級一等獎學金,今年大二,若水估計這個獎學金應該還是她的,在這所大學,若水就是個神一般的存在。


    雲雲性格比較溫和,她是王嬌陽的跟屁蟲,但是和王嬌陽一樣,都非常喜歡若水,她也焦急地說:“若水,我知道你在意學習,成績也特別好,可是咱們剛才迴你宿舍的時候,你同班同學跟你打招唿,眼神都特別恭敬,但你都是‘嗯’就完了,這樣顯得你可高傲了。”


    王嬌陽翻個白眼,說:“雲雲,若水這是視察工作呢,她是神,我們這等凡人是不理解她的。”


    雲雲無語,但是想想若水那一臉麵無表情的“嗯”,又確實很像是視察工作的地方官,她忍不住笑了起來:“驕陽,你別胡說。”


    王嬌陽再次翻個白眼,對若水說:“周末咱們高中同學聚會,你要是敢不來,我就殺你家去,反正司羽阿姨最喜歡我了。”


    “對啊,對啊,一定要來啊。”


    從京市另一個學校專門跑來看若水的倆朋友,最後也沒聽到若水多說點什麽,兩人也隻能悻悻地離開,不過不用她們倆提,若水最近也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麽她總覺得生活挺沒勁的?


    若水的母親是一個非常有眼光的投資人,她早年在京市買了幾十套平房和四合院,這些平房和四合院大多都拆遷了,而她現在手裏的房子,少說也有一百多套了,就算是光收房租,她也可以稱得上是富婆,更別說她還有一個京市著名的裝修公司、一個健身中心,以及一個風靡全國的服裝品牌。


    若水的父親更加強悍,他甚至擁有全國最好的一家五星酒店,而且他還擁有一個有兩百多家分店的飯店,雖然他隻是占有一定的股份,而且大權早就交給了兩個徒弟,可是他的能力擺在那裏,誰也不敢小覷。


    若水的哥哥和姐姐是全世界最著名的抽象派畫家,一幅畫畫一兩個月,但是輕輕鬆鬆能賣出去好幾百萬,去年兩人合作的“美麗”,竟然被拍賣出一千九百萬的高價,雖然若水也不怎麽懂兩人的畫作,可是這並不影響若水覺得他倆很厲害。


    在一個全是牛人的家庭,若水覺得自己平凡得不像話,渺小得不像話。


    周五晚上迴家,若水發現她親爹又手牽手帶著她親娘遛彎去了,兩人的戀愛一談就是二十多年,到現在若水還覺得自己動不動就被自己親生父母塞一大堆狗糧。


    可是,人家不都說戀愛中的男女智商為零嗎,為什麽她的父母能邊和對方膩膩歪歪,邊把自己的事業搞得風風火火的?


    遛彎迴來的老夫老妻一看若水來了,瞬間高興起來。


    “君明,去給若水做韭菜盒子,還有,炸點脆皮花生,若水最喜歡吃了。”


    “嗯。”


    若水更加無語了,這對父母在談戀愛、搞事業的同時,是怎麽控製自己時間,全力陪著他們三個孩子的?


    若水從記事起,幾乎若有的業餘時間都是有父母陪伴的,每天晚上,母親都會給她講故事,玩遊戲,父親都會給她做飯,幫她洗腳,周六周日,這兩人還經常帶著她去看電影、逛書店,總之這兩人大概把“成功”兩個字詮釋了個明明白白。


    若水覺得她自己大概永遠做不到父母這種程度,他們能把全部的愛交給孩子,又把全部的情交給,同時順順便就成了成功的商人……


    若水發現自己沒法想,越想越覺得自己平凡,因為她覺得自己根本無法平衡這麽多事情,她這麽多年來,一共也就王嬌陽和袁雲兩個朋友,而且她倆說得沒錯,如果不是她倆不離不棄,若水絕對是孤家寡人一個。


    若水其實事業心是很重的,她的學習一向非常好,她也不能忍受自己學習不好,因為這大概是她唯一能在家裏顯擺一點的地方。


    可是現在若水發現,高中時候自己還能顯擺一下成績,可是大學了,再顯擺成績就顯得幼稚又可笑,而她更加無語的是,根本不知道自己以後能幹什麽,未來對她而言隻有兩個字:迷茫。


    吃飯時,司羽就發現了女兒的異常,她眼神中帶著一種不解和憂鬱,而她這個老頭子一般長大的女兒,其實很少會把什麽事放在心上,現在這是怎麽了?


    和穆君明對視一樣,司羽發現穆君明也是一臉懵逼,無奈地心內歎了一聲,司羽決定帶自己這個老頭子一樣的女兒出去走走。


    第二天,司羽還沒起床,就聽到了客廳裏窸窸窣窣的聲響,她迷迷瞪瞪走到客廳,就見到原來母親正在收拾行李,隻是為什麽有一個箱子裏的東西都是自己的?


    “娘,你幹嘛呢?”


    司羽抬頭,微微一笑,眼睛的魚尾紋告訴若水,她的母親其實真的已經不年輕。


    “帶你出去玩。”


    “啊?去哪兒?不行啊,我今天晚上還要參加高中同學聚會呢,我要是不去,王嬌陽肯定饒不了我。”


    司羽神秘兮兮地說:“怕什麽,有我呢,你放心,王嬌陽那邊我給你解釋,你現在去收拾一下你的洗漱用品,咱們九點半的飛機。”


    “啊?要去國外嗎?”


    司羽點點頭:“我上次不是托人給你辦了多次往返的簽證嗎,咱們去歐洲溜達一圈去。”


    “我還要上學啊,親娘啊,你到底在幹什麽?”


    司羽又是微微一笑,說:“逃課唄。”


    徹底服了自己親娘,若水就這麽坐上飛往巴黎的飛機,而後一下飛機,若水就更瘋了,她還以為母親已經把一切都準備好了,可是下了飛機,若水才發現,她親娘隻準備了兩張來的飛機票,酒店、飯店、遊玩的地方,母親一概不知道,也沒準備。


    站在機場,拿著剛流行起來的翻蓋手機,邊查信息,邊感覺到心累,若水覺得自己大概上輩子欠了自己親娘什麽,這輩子就是來還的。


    好不容易訂了酒店,第二天,若水又要帶著自己除了漢語,什麽語言都不會說的親娘,在巴黎轉了好大一圈,而她親娘不知道怎麽迴事,還非常鬧,有時候見到個賣冰激淩的,也一定要去買,若水不得不又去給她當翻譯。


    “若水啊,其實娘以前學過英語的,就是二十多年沒說,忘了而已。”若水母親這樣說,當然若水隻是無語地送了自己親娘一個不相信的眼神。


    就這樣一天天累得要死,若水被自己親娘從法國拽到了意大利,又從意大利給拽到了希臘,再從希臘拽迴了冰島和荷蘭,總之若水的親娘對於旅遊完全沒有任何規劃,想一出是一出,但是她又不會各種語言,也不會做攻略,就會買飛機票。


    二十天,若水整個人都快累癱了……


    二十天後,若水沒有直接迴學校,她得迴家好好休息一個星期才行,隨後這一個星期裏,若水就聽到了母親和父親描述所有旅行的細節,當然每次母親都會加一句:“都是若水帶我的。”


    每次父親聽到這樣的結語,都會欣慰和感激地看向若水,那意思:謝謝你把你娘、我媳婦兒給帶迴來。


    一個星期之後,若水所有的困擾都詭異地不見了影蹤,因為她發現,她必須承認一點,那就是她真的非常平凡,非常渺小,可是就算是這樣的她也能成為別人的依靠,她也有自己無數閃光的地方。


    再迴學校,若水好像變了個人,人家打招唿她不會冷冷迴個“嗯”了,而是帶上了禮貌的笑容,她的生活也不是學習第一了,因為她決定進軍學生會,另外,閑來無事,若水還自己賺點翻譯費,再閑了,她還去找找王嬌陽和袁雲,同時像她倆諷刺她一樣,諷刺一番這倆人學習成績。


    若水覺得,其實人活著挺有意思的,至於未來,總有一天她的眼前會出現一條明朗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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