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藥師莊外走來三人,步履穩健,正是明吉、明鏡、明德三人。明吉手持喜帖邁步向前,守門家丁認得此三人,並未上前攔阻,而上前深施一禮道:“三位高僧,不知來我藥師莊何事?”


    明吉笑道:“煩請進去通報羅莊主,枯禪寺兩日後要舉辦愛徒韓嘯月與龍嫣二人婚事,老衲特地前來給莊主送喜帖。”枯禪寺辦婚事的消息已經傳得方圓幾十裏人盡皆知,這些家丁當然知情,點點頭道:“大師請在此稍候,我這就進去通報。”說著,向門內跑去。


    繞過藥師佛像,羅勝南的房間就在正廳後麵。家丁跑上前去,房外巡邏的家丁正巧路過。“莊主醒來了麽?”守門家丁問道。巡邏家丁搖頭道:“莊主昨夜犯病,至今未醒,有何事?”守門家丁指了指門外道:“明吉那三個老和尚來送喜帖了。”巡邏家丁撇嘴道:“真不害臊!”說著,看了一眼莊主的房間道,“畢竟是高僧,還是跟莊主通報一聲的好。”


    守門家丁點頭向前,拍拍房門。隻聽裏麵一聲咳嗽聲道:“有何事啊?”守門家丁道:“稟報莊主,門外明吉大師等人求見!”片刻之後,羅勝南推門而出,衣衫還未穿戴整齊,揉揉眼道:“快快有請三位高僧到正廳落座,看茶倒水,就說我馬上就來。”


    守門家丁領命要走,羅勝南又叫住道:“對了,昨天晚上迷糊的很,那個小賊有沒有嚴加看管?”


    “小賊?”守門家丁思索片刻道,“那個小賊不是被莊主丟進地道了麽?”羅勝南聽罷,立刻清醒了大半,睜大眼睛驚道:“丟進地道了?什麽時候的事?”


    守門家丁心中明白,定是莊主又犯了病,不記得自己的所作所為,趕忙道:“羅莊主,昨夜將他打暈之後,咱們一番盤問。這期間恐怕您是舊疾複發,一怒之下將他丟進了地道之中......”羅勝南聽罷,頓時錯愕,狠拍腦門道:“哎呀!想不到我羅某製作解藥無數,自己的解藥卻無法製成......這不是白白害了一條人命嘛!”


    守門家丁見他急躁,趕忙解勸道:“莊主,眼下枯禪寺高僧求見,您是見不見?”羅勝南穩定情緒道:“你且將他們安排在正廳,我馬上過去!”說罷,轉身進屋。守門家丁來到門外,見明吉等人深施一禮:“三位高僧,裏麵請!”說完,便領著三人走入莊中。迎麵巨大的藥師菩薩像,明吉三人駐足拜了拜。誦三遍《藥師經》開經偈後,與守門家丁一起進入正廳。三人在右手邊坐下,其他侍從端來上好茶水與點心。“三位稍候,莊主處理完手邊事務就會過來。”守門家丁說完,便走了出去。


    羅勝南在房中一陣梳洗整理,穿上了一身淨衣,邁步來到正廳。見明吉等人趕忙深施一禮道:“三位高僧蒞臨寒舍,有失遠迎,還望當麵恕罪!”明吉等人起身迴禮,四人分賓主落座。明吉將手中喜帖雙手遞上,笑道:“羅莊主,老衲此番前來正是將此喜帖奉上。想必,莊主已然聽到了些傳聞,我枯禪寺要舉辦婚禮之事吧!”


    羅勝南雙手接過,打開隨意看了看道:“這韓嘯月與龍嫣,都是寺中俗家弟子?”明吉點頭稱是。羅勝南將喜帖合上繼續道:“明吉大師,非是我羅某冥頑不靈。寺廟向來主張清修,此等婚配嫁娶之事更是與佛法之主張相去甚遠。明吉大師幾十年來從未曾給任何一位俗家弟子操辦過婚事,此次為何會為他二人費盡心力呢?”


    明吉笑笑,說道:“這二人身世悲慘,各自沒有了親人。不遠萬裏投奔於我,且通過了極為嚴苛的十重考驗,可謂是苦盡甘來。誰曾想,這韓嘯月韓施主命途多舛,居然在考驗之中受了重傷,如今隻剩十日陽壽。二人情比金堅,那龍嫣姑娘毅然決然要在最後時日嫁給韓施主。此情此景莫說佛祖,就是鐵石心腸也該被觸動一二。”


    羅勝南聽得仔細,不住點頭道:“原來如此......還真是一對苦命的鴛鴦。”說著,將喜帖放在桌上道,“喜帖我收下,兩日後我自當前往參加,見見這對前無古人的神仙眷侶。”明吉點頭笑道:“羅莊主能來參加,真是再好不過了。隻是......”明吉頓了頓,“老衲此來還有一事相求。”羅勝南點點頭道:“大師有何事,但講無妨。”


    明吉歎口氣道:“韓施主這次受的重傷,乃是內傷。老衲用兌命之術為他穩住了血脈,卻無力根治。若要徹底將他內傷治好,缺了巨山檀是萬萬辦不到的。所以,老衲此番前來,是想求羅莊主贈予一株巨山檀,為韓施主解了內傷,不知莊主意下如何?”


    “巨山檀?”羅勝南聽罷,心中暗想道:“昨夜那個小賊似乎也在跟我講是來求巨山檀救大哥性命......莫非,是同一個人?”想著,羅勝南點頭道:“大師,昨夜我抓到了一名小賊,口中言道也是為了救大哥來求巨山檀。莫非,所救之人是同一個人?”


    明吉當然知道,正是他拜托李景賢來民間尋藥,卻萬沒想到是來到了藥師莊。明吉聽罷,站起身道:“那人是何打扮?”羅勝南見他站起身,心中隱隱感到不安道:“此人個頭不高,身穿虎皮外衣,手中提著弓箭......”


    “原來真的是李施主!”明吉說道:“莊主,那人正是韓嘯月的弟弟,名叫李景賢。原來他求藥求到了這裏......”羅勝南一拍大腿,心中悔恨不已,歎口氣道:“大師,羅某罪孽深重。昨夜舊疾複發,竟將他推下地道去了,隻怕是……”


    明吉臉色大變道:“羅莊主誤食草藥所中失心瘋的毒,至今還未解開?”羅勝南點頭稱是。明吉雙手合十,明鏡、明德也同時站起,三人口中默念《往生咒》。羅勝南內心糾結萬分,在座位上如坐針氈,不知如何是好。待九遍《往生咒》念畢,明吉道:“阿彌陀佛,羅莊主無心之失,並非有意為之。李施主在天之靈想必不會怪罪於你……隻是,韓施主重傷未愈,卻又痛失兄弟,隻怕他再難過關啦!”


    正在此時,門外家丁跑進來道:“稟報莊主,門外兩女一男求見!”羅勝南揮揮手道:“去告訴他們,我正在會客,不便接待。”


    “跟他們說過了,可還是執意不肯離去,非要見到莊主不可。”羅勝南聽罷,繼續道:“那你就跟他們講,若要見我,準備好五十錠金!”


    家丁頓了頓道:“莊主,此三人昨日曾來過,我已經將五十錠金的事情告知與她。今日,看來他們有備而來。”羅勝南聽罷,轉麵看看明吉等人道:“三位高僧所求之事,羅某謹記於心。若不嫌棄,請在舍下用過午飯後再走吧!”


    明吉想了片刻,點頭道:“也好。趁此機會,老衲想去那地道入口處為李施主做一個簡單法事,超度一下李施主的亡靈,不知是否方便?”羅勝南點頭應下道:“方便,方便……隻是,千萬不要打開地道口。這地道之中腐臭氣過重,以免惹得三位高僧不悅。”明吉點頭道:“那是自然,莊主的東西老衲不會輕易觸碰。”


    家丁將明吉等三人引到萬香園的庫房之中去做法事,羅勝南將喜帖塞入衣中,邁步走出正廳。門口那二女一男正是沐雅沁主仆和遲海。沐雅沁將自己的盤纏和遲海的“私房錢”湊在一起還不足一錠金,已然無計可施。阿秋急中生智,動了盜取縣城金庫的主意。二人入夜後,趁城中警衛都在重點巡防知縣府和望川樓,縣城金庫守備鬆懈之際,拿取了五十錠金並未多取。由於行動謹慎小心,並未引起旁人注意。


    沐雅沁身揣重金,為保險起見,將遲海也約了出來。三人結伴到此,重金要買下巨山檀。遲海還被蒙在鼓裏,並不知沐雅沁究竟要做什麽。“雅沁,你究竟帶這麽多銀兩來藥師莊作甚?”遲海問道。沐雅沁看了他一眼道:“這也是老太太計劃中的一部分。”


    遲海聽罷一愣道:“昨日你說,老太太的計劃是要收買崔知縣啊?”沐雅沁哼笑一聲:“你懂什麽?黑白兩道都要用金錢來打點。你以為收買一個崔知縣就可以了?興平縣附近,除了枯禪寺,便是這藥師莊的勢力最大。為保萬全,決不能放過一支力量,明白嗎?”


    遲海點點頭,心中雖滿是疑慮,但還是安心在此陪她。正在此刻,羅勝南也從裏麵走了出來,上下打量著三個人。見三人並排站著,中間稍顯氣質的女子手中拿著一個大口袋,裏麵沉甸甸墜著的,想必就是那五十錠金。


    “三位來找羅某,不知到底有何貴幹?”沐雅沁報了自己的姓名道:“羅莊主,昨日我親臨貴寶地,被守門家丁攔下。據他所言,想要入得莊中見莊主一麵,須有金錠五十兩。”羅勝南哈哈笑道:“確有此事不假。但見姑娘衣著也並非尋常人家,看來今日是做足了準備吧!”


    沐雅沁將手中口袋向前一送,守門家丁便接了過來。打開看看,整整五十個大金錠子在裏麵,便對莊主點頭道:“莊主,這姑娘確實帶來整整五十錠金。”羅勝南聽罷,點點頭道:“好吧,既然沐姑娘如此有誠意,羅某也不再矯情。三位裏麵請!”說著,讓在一旁做邀請狀。其實,羅勝南也並非見錢眼開的勢利小人,之所以有此規定,實在是不想見太多雜人。


    羅勝南在旁引著三人來到正廳,分賓主落座。抬眼注意到遲海一身僧衣,便說道:“這位小兄弟是出家人?一身僧衣打扮,可是出家在枯禪寺?”遲海此來並不想讓自己與枯禪寺有何連係,趕忙擺手道:“貧僧出家不假,但並非在枯禪寺中。”


    “哦?這方圓數十裏隻有枯禪寺這一座寺廟,難道小師傅是遠道而來?”羅勝南說著,眼睛便一直盯著他看。遲海心中有些急躁道:“這……是的,貧僧並非此地人士……”


    沐雅沁生怕暴露了遲海的身份,趕忙搶話道:“羅莊主,此番我們前來並非是閑來無事,而是想與莊主談一談合作的事宜。”羅勝南聽罷,臉上露出有些厭煩之色道:“合作?我羅某人隻管低頭做生意,從不過問江湖事。不知道三位此番是代表哪門哪派來談合作?合作來所為何事?”


    沐雅沁早就做好了一石二鳥的準備,起身深施一禮道:“我們此次來,是要與莊主談一下芳草卉與藥師莊的強強聯合。我芳草卉和藥師莊都是江湖上的大門派,若是可以聯合起來,其他門派就更是不敢小覷。”羅勝南搖搖頭笑道:“我們藥師莊從不與人為敵,何來其他門派的小覷?”


    “現在沒有不代表將來沒有。”沐雅沁道,“若羅莊主不能居安思危,他日定會為自己招來禍端。”羅勝南心中有些氣惱,覺她如此言語對藥師莊多有輕視。但一介女流之輩,不好當麵指責,隻得點頭道:“沐姑娘好意羅某心領了。想必姑娘還有其他要緊的事,若此來隻是為了談所謂‘合作’,那羅某就不便多留了,請吧!”說著,吩咐家丁送客。


    沐雅沁見他下了逐客令,覺得時機已經成熟,笑道:“羅莊主不必急著送客,既然合作不成,那我們談談生意吧!”羅勝南聽到“生意”二字,便有了興趣:“哦?不知道沐姑娘要跟我談什麽生意呢?”


    沐雅沁將裝有五十錠金的口袋放在桌上道:“這錢本是作為雙方合作的禮金,既然合作不成,我們也不方便再帶走了,就送給莊主吧!”羅勝南見狀,推了推道:“無功不受祿。我羅某雖然愛財,但絕不會收無緣無故的銀子。”沐雅沁笑道:“羅莊主多慮了,既然是生意人,當然是要達成買賣了!”


    “那不知沐姑娘想買什麽東西呢?”羅勝南口中問著,心中暗想道:“莫不是此中有詐,合作不成便動了殺心吧!”想著,手摸向袖中的三殺銀針。沐雅沁點頭笑道:“藥師莊最值錢的藥材,給我取一棵來吧!”說著,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碗飲了兩口。羅勝南這才放心,原來她們不是來動武的,便吩咐家丁道:“來人,去給姑娘取上十顆冰山雪蓮子來!”


    “冰山雪蓮子?”沐雅沁故作嫌棄狀道,“羅莊主,這是什麽藥材?”羅勝南笑道:“這冰山雪蓮子是本莊最貴藥品,由高山雪域冰山雪蓮花煉製而成,形如綠豆。吃下一顆,強身健體,全國藥師莊的店鋪僅有五十多粒,價格不菲。”


    沐雅沁搖搖頭道:“若是在尋常店鋪中可以買到的,我還要專程來一趟作甚?”羅勝南聽罷,點頭思索片刻道:“看來,沐姑娘心中已經有了心儀的藥品。盡可講來聽聽……”


    沐雅沁將金錠向羅勝南的方向推了推,附耳密語道:“羅莊主,不如給我一株巨山檀如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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