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還這麽早,他們就將手伸得這麽長了,母親還一直以為是一個意外……


    想到上一世獨自麵對這件事情的邵雲封,吳杉便有些心疼。


    這兩個少年,總有一個要先長大的。


    邵雲封沒有流淚,他麵無表情地站在吳杉身邊:“我們,送他最後一程吧。”


    老和尚不是那種內心不堅韌的人,他是不會自殺的。邵雲封亂糟糟的腦子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糙。


    “老和尚是不會自殺的。”邵雲封一字一頓地強調,似乎也是在勸自己,“你願意,跟著我去找真相嗎?”邵雲封向跪在地上痛哭的少年伸出了手。


    “……願意。”


    吳杉抬起頭,看見明明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挺直了腰板,像是一棵鬆柏,高大而又堅韌。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都不能忘記這樣的邵雲封,直到——他成為他的參天大樹。


    吳杉將手放在了邵雲封伸出來的手上。


    吳杉和邵雲封將山上老和尚布置陣法的竹子伐了一些,一點一點拚湊成一個棺材的模樣,輕輕地將老和尚的遺體放進竹棺,將後院的土豆地全部翻開來,將竹子製成的棺材一點一點放進剛剛挖好的新坑裏,再填上新土。


    邵雲封已經做好走密道下山的準備了。老和尚喜好喝酒吃雞,信奉“酒肉穿腸過,佛祖留在心”,邵雲封能想到的能犯的戒除了色戒基本上都犯了。


    但是依然按時剃頭,還要順帶把邵雲封的頭剃成跟滷蛋一樣光滑。


    “我之前是個醫生。讀了很多年書出來,最害怕的不是背那些厚厚的書,而是上解剖課。”既然邵雲封和老和尚都敞開認親了,老和尚自知時日無多,也開始掏心了。“我是有些信佛的,當時因為家裏人說讀醫前景好,所以選了臨床醫學。結果剛開始學解剖的時候,眼睛都不敢睜,想到小白鼠小白兔青蛙的皮肉被割開,就覺得有些發抖。


    我的心裏有點過不去解剖這道坎,直到我見到了大體老師(醫學生對捐獻自己遺體供醫學生實驗研究的屍體的敬稱),大體老師獻出了自己的屍體,給無數醫學生鋪了一條成為一個好醫生的路。原來所謂‘仁’也分作‘小仁’和‘大仁’,福馬林的味道有些刺鼻,但是好像正因為我有些通透了。”


    邵雲封並不理解老和尚顛三倒四地說了些什麽,他之前也有同學去學了醫學,選的是口腔醫學,但是也是要上解剖課的,膽子可能比年輕的老和尚要大點吧,也對大體老師充滿了敬意。


    “也許不久之後,我也會成為一個大體老師了。”老和尚笑著說。那一瞬間邵雲封幾乎以為老和尚已經看淡了人世,要羽化而登仙了。


    邵雲封這幾天腦子裏突然就想起了很多和老和尚相處的細節,越想越覺得有些難過。


    老和尚給自己定了一個死期。然後每天談笑風生地等待那個時刻都到來。


    老和尚是在傳達什麽信息嗎?


    邵雲封有些不懂。


    他的頭已經長出了細細密密的青茬,摸上去有些毛茸茸的。


    可能再也找不到那個人給自己剃頭了吧。


    邵雲封輕車熟路地領著吳杉爬進了佛像空空的內部,又關上了入口,兩個少年身形並不是特別大哥所以擠在中空的密室中也不會顯得過於逼仄。


    在這山上生活了那麽多年,雖然缺失了幾年的記憶,但是也算是很長久了。進入佛像空腹之中的他從來沒有發現這密室內仍有密道。


    佛像肚中仍有幾袋未吃完的米麵和幾小壇酒,加上外麵新翻出來的土豆,乍一看還是能吃挺長一段時間的,就是不太好帶。


    老和尚所說的再下一層的密道入口,就藏在幾小壇酒的下麵,少年的身形不大,往下走還是比較容易的。


    邵雲封整理了一些冬裝,在外麵砍了一支竹子,利用竹節做了兩個長長的竹筒,一隻用來放酒,一隻用來放水。不知道要在外麵過多長時間,邵雲封不會喝酒但是還是覺得要帶一些酒暖暖身子才是。


    他的衣服對於吳杉來說還是有些長的,但是也能穿,比劃了一下也就多帶了一件。


    在山上他穿的都是僧人一樣的素色的襖子,青灰色的,一直很喜歡,常年要練武所以衣服也不需要太厚,隻是有些苦了嬌滴滴的吳杉了。吳杉並沒有什麽武學基礎,隻是思維比普通少年要聰慧一些罷了。邵雲封在這個冬日裏的襖子,給吳杉要顯得薄很多。


    現在的主要問題是,錢。俗話說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闖蕩江湖除了實力,必要的還有錢這東西。當邵雲封將自己的煩惱跟吳杉講明的時候,吳杉就露出了一副吃驚的神情,“你——莫不是從來沒有去密道裏走過?”


    邵雲封誠實地搖了搖頭。


    “你去看看便知道了。”吳杉艱難地扯了扯嘴角,眼眶還是紅紅的。


    邵雲封將準備好的冬裝和裝好酒水的竹筒背在了背上,帶了點燒得通紅的土豆,最後看了眼還剩下幾壇酒和一些幹糧的密室,跟著吳杉進了老和尚所說的密道之中。


    第5章 密道


    兩個少年已經進入了密道之中了,據吳杉所說,這個密道四通八達,他也隻知道其中的幾條路,所以要跟緊他。


    吳杉在前麵前者邵雲封的手,邵雲封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黑暗中摸索幾步有一個拐角,彎腰從拐角出去發現右下拐角的角落裏有一顆光亮的珠子。


    “別撿!”吳杉眼疾手快地攔住了邵雲封蠢蠢欲動的手,從懷中掏出了火摺子,見邵雲封看向他的星星眼,不好意思地說道:“我見你未帶火摺子,就兀自從佛像前摸來了。那顆夜明珠是特地放在拐角的,如果碰了就會觸發機關的。”


    邵雲封獎勵似的摸了摸吳杉的頭,牽著吳杉沒有拿火摺子的右手,跟著吳杉一點一點挪動。兩個人的影子被燭火拉長然後慢慢靠在一起,晃晃悠悠地朝前走去。


    這情景似乎在哪兒出現過啊。


    吳杉腦海中很快地閃過了什麽,但是最後隻是匯聚成了一句娘裏娘氣的話:這個哥哥我曾見過的。


    嘁——吳杉自我唾棄了一下,但嘴角還是揚了起來,想到前世在宮中成長了很多,為了尋老和尚的死因如履薄冰的日子,剛揚起來的嘴角又漸漸地塌了下去。


    不會了。


    不會讓你再那麽辛苦了。


    ——


    兩人沒走多久便看到了一個石門。石門之後隱隱有火把的光亮。


    “這個是虛門。”吳杉介紹道,“造好之後,但凡踏進去的人就沒有能出來過的。舅舅素來喜歡這種把戲,將假的門大開,真的門往往在假門旁邊。”


    吳杉往門左下角的一塊石磚敲了敲,兩人站著的左邊露出了一條黑漆漆的通道,走下去之後才發現通道口是一個光亮處。


    走出通道的時候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夜明珠點綴在周圍的石壁上,兩邊石壁上都豎著一整麵牆的書,空地上雜亂地堆了十幾個紅木的大箱子,看起來就非常地重。箱子上積了一層灰,可以看出很久沒有人動過了。


    “其實早在十幾年前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母親就察覺到不對了,那時候舅舅也因為一些事情準備和他們分開,機緣巧合之下發現了這裏的密道和這座山。”吳杉在邵雲封仔細觀察書架上的書的時候,講了一些他知道的事情,“這座山似乎是有陣法加身,從山腳下往山上走會很輕易地走到另一座城,隻有從密道過才會到山上的那座廟裏,知道這條密道的人很少,舅舅發現之後便將它修繕了一番。皇宮庫房裏的寶物也都陸陸續續地運了進來,放在了不同的密室裏,我們今天走的這一條路隻不過是最快的通往山下的路,這裏機關和密室眾多,開啟之法又出人意料,就連我也並不是全部都掌握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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