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庭斟酌片刻,便說:“你我也未必要總在一起的。反正距離決定還有一個月,你先到處試試再說,冬清先生這邊,你也可以先來嚐試看看。”


    “嗯!”


    雲眠認真地點點頭,她又使勁蹭蹭聞庭下巴,從他懷裏鑽出來,可再看向自己擺在功課邊整理好的先生名單,似也有些為難。


    ……


    於是第二日,雲眠沒有再和小月一起,而是自己選了另外一位先生,獨自匆匆往道場跑去。


    雲眠以為自己起得已經很早,但沒想到她到道場的時候,裏麵竟已經有了人。那人著白衣,身上頗有些書卷氣,看到雲眠一路小跑進來,先是愣了下,繼而才意外地笑著朝她打招唿道:“團團。”


    “文禾!”


    雲眠沒想到一進來就會見到認識的人,倒是吃驚,不過看到是文禾,又覺得是在情理之中。


    她其實也有些好奇曦元、青陽和文禾他們都選了什麽先生,但最近都沒有聚在一起的機會,便無法詢問。


    雲眠主動問道:“你今日也是來試先生的課嗎?”


    今日這位先生,說來也不是第一次相見了,正是先前他們還在東山的時候,冬清先生介紹給雲眠和文禾,教授他們兩人學習仙法、在狐宮擔任文職的女狐官。


    文禾聽雲眠問,溫柔地輕輕頷首,靦腆地迴答道:“是。”


    雲眠又自然地問道:“那你昨天是去了哪位先生那裏呀?”


    文禾聽到此處,似是稍微怔了一下,這才迴答:“我昨日就在這裏了。”


    第134章


    文禾笑著說道:“你應當還記得當初我們一起在東仙宮學習仙術時,是這位女先生教得我們吧?當時除了仙術,她還教了我們一些詩文書法,教的仙法對我們這些不善鬥術的弟子來說也很實用方便。”


    說到這裏,文禾麵露些許崇敬之色。


    “我未來亦想在狐宮中從文職,先生當年所教所授,皆是我心中所欲。當時做的課記,我至今還時常拿出來翻看,取之無禁,受益無窮。我當時便決心將來還要跟隨先生修煉,同她學詩詞文章,故而問了先生的仙職職務,這幾年來偶爾有書信來往,向她問疑求教。我早已想好要拜先生為師,將來亦在從文仙官中任職,故而昨日宣布擇師後,我第一時間就來了這裏。”


    文禾說得不覺激動,眉宇間的確有仰慕神往之情,但因是同雲眠解釋,他說完似又有點羞澀,說:“……我是不是說得太以自我為中心了?”


    “沒有沒有。”


    雲眠聽得呆呆的,待迴過神來,趕緊擺擺手。


    她又問道:“那曦元,還有青陽呢?”


    文禾說:“青陽也跟著在東仙宮教過他的武官去了。他很振奮地說他當時和那個武官打了好多架都沒贏,對方好厲害!這迴過了兩年多了,他想再去試試,昨天好像又輸了,不過那位狐官先生很喜歡他,還偷偷拉著他一起喝了幾口酒。青陽昨天晚上迴來得比較晚,但人很高興,手舞足蹈地說今天還要再去,我看他這樣下去應當也就順勢將師父定下來了。”


    他說到這裏好笑地彎了下嘴唇,搖搖頭,然後才接著說:“曦元的話好像還沒完全確定,不過他好像傾向於擅長的仙術綜合一些的先生,亦或是也會選擅長鬥術的吧。”


    雲眠似懂非懂地“噢”了一聲,雪白的耳朵微垂,看上去有些出神。


    在她聽來,原來曦元他們三個都和那些青丘的少主侍讀一樣,即使還沒完全確定,也大致有方向了。


    雲眠不禁悵然地道:“原來你們都早就決定好啦。”


    “也不算是吧。”


    文禾淺笑地說著。


    “隻是順水推舟、隨心所至罷了。昨日那位主位狐官仙子讓我們看到名單的時候,看到那麽多先生,我其實也有所動搖的,但想來想去還是最喜歡這裏。而且說是有一個月的時間試課,可事實上早點定下來,先生也可以教得多些。”


    他一頓,忽然望向雲眠,有些落寞地道:“……其實我昨日,還以為你也會立刻就來這裏的。”


    “誒?”


    雲眠詫異地抬眸,卻正迎上文禾的眼眸。


    文禾對上雲眠的視線,似是慌亂了一刹,不由微微紅了臉。


    他慌張地試圖解釋道:“你看,當初我們在東仙宮一起隨先生學習的時候,不是都和先生相處得很好?而且我也都擅長書畫和溫和一些的仙法,女先生也是之前就相處過的先生,她也一直都頗看好你……”


    文禾越說,聲音越輕。雲眠隻當他是詞窮,也感激文禾一番勸說給建議的好意,點點頭道:“嗯!我會考慮的。”


    文禾望著雲眠清澈的杏眼,似有幾分無奈地輕歎了口氣。


    他凝視著她,停頓片刻,忽然轉了話題道:“對了,團團……少主迴天之後,你同聞庭,現在如何了?”


    “聞庭?”


    雲眠沒想到文禾會突然問起聞庭的事,下意識地歪了一下頭。


    文禾說:“因為聞庭……不是就是少主嗎?這件事當初大家都沒想到,就連聞庭自己好像都沒有。你被接去狐宮舉行及笄禮的那段時間,聞庭看上去失落壞了。他那一陣子,整個人的感覺都不一樣了,聞庭向來是頗為內斂的性子,可是那段日子他幾乎整天整天的不說話,麵色冷漠,隻是一個人一直瘋狂地修煉,仙氣也很壓抑。我們還一直擔心……你要是始終不迴來,他會不會出什麽事。”


    文禾想到那段時間的聞庭,竟是不由打了個寒顫。


    那個時候書塾已經休課了,但狐官偶爾還會組織準備參加入室弟子考核的小狐狸修煉。曦元肯定是不會再露麵了,但文禾有空的時候仍然會經常過去跟著聽聽,就是借著那個機會見到過聞庭。


    聞庭那時從和雲眠一起生活,變成了獨自住在他們兩個人空蕩蕩的木屋裏,而且臨近入室弟子考核,眼睜睜看著別的弟子紛紛提升了境界,聞庭的五尾卻始終沒有一絲生出來的跡象。


    文禾知道聞庭的性子素來清冷,可是那一個月的時光,聞庭差不多整日都是黑著臉,一次都未曾笑過,文禾甚至沒見到他主動和別人說哪怕一個字。他每天除了瘋狂的修煉就是練劍,仙氣波動也非常厲害,整個人都像是籠罩著一層黝黑的陰霾。


    雲眠聽到文禾的描述,不由心頭一跳,下意識地捏緊了自己的袖子,問:“我在狐宮辦及笄禮的時候,聞庭表現得很不高興嗎?他沒能來參加……看起來很遺憾嗎?”


    “嗯。”


    文禾肯定地點頭。


    他想想,又道:“不能隻用遺憾來形容,比那要嚴重得多。那個時候聞庭又不知道自己是少主,他可能以為你被接走之後,就不會再迴來了。”


    雲眠眼神有些驚慌。


    文禾不清楚聞庭情緒不好的緣由,雲眠卻是知道的。


    她腦海中想起的是那一夜,她匆忙從狐宮迴到木屋,卻在黑暗中被聞庭壓在地上,他吻了她,向她表白。


    聞庭那一天給人的感覺很不一樣,和平時完全不同。


    雲眠將手探入袖中,摸到一根細長之物。


    那是聞庭那天不服氣似的在最後親手替她簪入發間的簪子,他親手為她一筆一筆雕刻完善出來的仙品。


    聞庭替她的及笄禮準備了很久,因為注意到她羨慕別的小狐狸,所以精心為她籌備了禮物。可是最後他卻沒能出席,也沒能及時將發簪給她。


    雲眠一直對這件事有所在意,可迴天之後,聞庭就再沒有提起,而這一會兒,她的心髒砰砰地跳了起來,張口想要再同文禾說話——


    “先生來了!”


    這時,文禾慌忙說了一聲,然後迅速地理好衣服坐正。


    道場外果然已經有女子優雅的身姿。


    雲眠趕緊迴過神,也匆匆將她想說的話咽了迴去,慌亂地將做課記用的紙筆擺好,準備開始聽女先生上課。


    ……


    “庭兒,你怎麽這個時候來了?”


    這日,狐主夫人正在處理事務,抬頭看到從仙殿外進來的人,不由意外地笑了一下,溫和地問道。


    聞庭走到殿中,向狐主娘娘微微行禮,道:“娘。”


    他說:“我有一事想勞您幫忙。”


    “噢?”


    狐主夫人倒是難得聽到兒子有所請求,而且從他略有疑慮的麵容來看,似乎還是頗為重要的事,便問道:“是什麽?”


    聞庭今日是轉為雲眠的事情來的,與冬清先生交談過之後,他便的確相當在意雲眠的身世,甚至昨夜都未曾睡得太熟,所以今天盡快將手頭要事處理完,就第一時間過來見母親了。


    聞庭抬手擰了擰太陽穴,認真地說:“娘,關於眠兒的身世……可否勞您再找狐宮仔細地查一次?我知道之前已經從東山調過記錄,可是眠兒出生模糊,情況較為少見,我還是想再仔細確認一迴,看看是否能找到她的父母……”


    狐主夫人聽到聞庭的請求是有關雲眠的,且是這事,一怔,但思索片刻,覺得他在意雲眠,也是少主日漸成熟、考慮周全的好事,算算狐宮年關剛過不算繁忙,便笑著道:“可以。正好最近有幾位要下訪的狐官無事,就派給他們辦吧,我會讓他們往盡量詳細的方向尋。”


    “謝謝娘。”


    聞庭感激母親溫柔,朝她感謝地一笑。母子兩人又寒暄了幾句,聞庭這才迴仙宮修煉。


    狐主夫人亦正忙著,送走獨子,她便重新執筆蘸墨開始寫字。隻是過了一會兒,她又聽到屋外傳來小聲的撓門聲。


    狐主夫人微愣,笑著道:“進來吧。”


    仙殿的門被小心翼翼地打開,這迴門檻後麵先冒出來的一對小小的白耳朵,雲眠害羞地往裏麵看了一眼,這才十分仔細地看著自己的腳,一小步一小步小心地跨過門檻跳進屋內,這才跑到狐主夫人麵前,乖巧靦腆地打招唿道:“嗷嗚。”


    狐主夫人聽到這句特別標準禮貌的青丘官話,忍不住抿唇一笑,心道怎麽剛送走兒子,小兒媳婦也跑過來了。


    狐主娘娘用袖子輕掩唇角,不著痕跡地藏了藏笑,這才問道:“眠兒,你怎麽也來了?”


    雲眠跑過來向狐主娘娘提請求,其實是有些難為情的,但她想到聞庭,又振作起來豎起耳朵。雲眠認真地道:“狐主娘娘,我能不能借一下東西……”


    ……


    聞庭從狐主夫人那裏迴來,就又徑自自己去了書房。他在那裏處理狐主與狐主夫人給他布置的功課、自行修煉,還溫習了冬清先生教授的功課,大約過了一個時辰,他才起身往臥房的方向走。


    雲眠好像已經在屋內了。


    聞庭現在晚上會和雲眠團在一個屋子裏睡,有時白日也會一起看書修煉,但因為狐主娘娘有叮囑的關係,他們大多是狐身相處,雲眠自己也有房間,相對私密的事都會各自分開,因此聞庭快要進去時也沒有多想,隻是自然地推開了門。


    可是下一刻,等聞庭看到屋內的景象,他的頭腦刹那一熱,隻覺得渾身血液隻往腦袋上衝——


    砰!


    聞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背過身去,慌張地猛力關上了門,手倉促間隻來得及捂住通紅的臉,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


    雲眠在屋子裏換衣服。


    他反應得很快,其實沒來得及看清楚什麽,卻還是看見了散落一地的雲眠的衣物,可單是如此,也足以讓人浮想聯翩。他腦海中一片空白,眼前也不知是真的看到還是沒看到的畫麵反複晃晃而過,讓聞庭的臉越來越燙,唿吸也變得局促起來。


    這個時候,房間的門卻從內側打開,雲眠像是根本不曾察覺有何處不妥地開了門,高興地說:“聞庭!你迴來啦!”


    聞庭腦海裏還是那一地的衣物,閉著眼睛,神思慌亂。


    可是雲眠拽了拽他的衣服,然後張開了自己的袖子,歡快地對他道:“聞庭,你看,我將及笄禮那天的禮服借過來了!好看嘛?”


    第135章


    雲眠特意去和狐主夫人重新借了禮服,可是她見聞庭老半天沒迴頭,疑惑地歪了歪頭:“聞庭?”


    聞庭頭腦裏還全是那些先前的畫麵,他哪裏敢迴頭,根本不敢直視雲眠的臉。


    可是雲眠在後麵又扯了扯他的袖子,困惑地問:“你怎麽不迴頭看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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