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過早飯,張福帶著家人往張老爹那裏趕去,今天是新婦見家人的日子。等到了張老家裏,剛一進正房,春娘就愣了一下。隻見張老爹和白氏一新身衣的分坐在炕後桌的兩側,這到是正常,春娘發愣是因為坐在凳子上的葉氏,隻見她身穿桃紅色緞麵上衣,袖口處繡有桃花幾朵,下身著一條大紅細布百褶裙,頭插釵環,不仔細看還以為她是新婦呢。


    張氏見春娘愣了一下,心裏不禁笑出了聲,也不知道老四媳婦整這一出是什麽意思。弄得自己跟新媳婦似的,看自己婆婆臉都綠了。


    她對春娘招了招手,春娘就帶著幾個孩子坐到了她的身邊,而張福則坐到了王貴的旁邊,張氏小聲對春娘說:“嚇一跳吧,我也嚇了一跳,也不知道她唱的哪一出,你瞅瞅她那臉畫的,跟山上那猴屁股似的。”


    春娘聽了並不言語,到是一旁的秋豐忍不住笑了出聲,被秋林拉了一把後怯怯的看了一眼小滿,低下了頭。


    也許是打小在小滿的背上長大,秋豐對這家裏感情最深的人就是小滿了,他也最害怕小滿,也不知道怎麽迴事,自己姐姐的眼睛越長越大,一瞪更是又圓又大,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姐姐瞪眼睛。小滿見秋豐低了頭,屋子是這麽多人也不好說他,隻能等迴家時在教育他


    。


    聽到秋豐的笑聲,大家都向小滿家這邊看來,白氏更是不滿意的瞅了一眼葉氏,這些年自己對這個媳婦是越來越沒好感了,仗著自己哥哥幫著老四找了活計,就在家裏耀武揚威起來,整天捧著個孩子不撒手,什麽也不幹,就是一個懶婆娘,眼看著自己這婆婆也要壓不住她了,今天又把自己弄成這樣,這是幹什麽,要給老五媳婦一個下馬威嗎?就是想要壓一壓老五媳婦,也是自己這個婆婆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到她了?等自己抽出手來,非好好整治整治她這懶病不可。


    眾人等了好一會,才見張誌高帶著新媳婦走了進來,此時的張老爹和白氏的臉色都不太好看,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一家人都沒有吃飯就等著他們,結果這個時候才來。


    張誌高見家裏人的臉色都不大好,有些不好意思的說:“爹,娘,我們來晚了。”


    “還知道自己來晚了啊,五哥,這一大家子人早飯都沒吃就等著你們呢。”在一邊餓的受不了的張鳳,見張誌高隻是這麽簡單的說了一聲,就有些不高興的搶著說道。


    張誌高看了她一眼,就把頭又轉向自己的爹娘,沒有出聲。一邊的新媳婦李婉兒忙麵帶羞意的福了一禮說:“爹,娘,是我的不是,是我起晚了。”


    實際上是張誌高小登科,有些把持不住,早上起床後拉著李婉兒又胡鬧了一迴,這才來的晚了。聽李婉兒這樣說,張誌高有些愧疚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媳婦,卻聰明的沒有說話。


    張老爹坐在炕上,磕了磕煙袋說:“行了,時間也不早了,快點見禮吧。”


    鄉下人見禮沒有大戶人家那樣講究,張誌高和李氏一齊跪地對坐在炕上的張老爹和葉氏磕了三個頭。白氏心情不好,原本準備了一肚子的話也沒有說一句,給了兩人紅包後就再也出聲了。


    張誌高夫妻兩人從王貴處開始見這禮,李氏給每家的孩子都準備了5個銅錢做紅包,待見禮到葉氏這時,李氏也明顯愣了一下,她看著這個打扮的如此搶眼的嫂子,臉上的不悅就表現了出來。今天是自己的好日子,自己一身紅,你怎麽也能穿一身紅呢?虧自己今天早上出門還特地換上了一身便宜料子的衣服,不就是怕自己穿的太好紮了幾個妯娌的眼嗎,可自己麵前的這位,又算是什麽?


    張誌高看到這一幕,心裏也不太舒服,他詢問的看了一眼張誌遠,做為雙胞胎兄弟,兩人的這點默契還是有的。張誌遠苦笑著看了一眼誌高,嘴裏做了一個“一會說”的口型後,就不在言語了,而是拍著誌高的肩膀說:“恭喜你。”


    這邊,張氏一臉好戲來了的神態看著葉氏和李氏,李氏盯著葉氏看了一會,見葉氏一臉笑容的看著自己也不說話,強露出了一個笑臉叫道:“四哥,四嫂”


    葉氏熱情的抓住李氏的手,眼睛卻看著白氏說:“弟妹可真是漂亮啊,這迴可好了,我們五弟總算是成親了,娘你也不用在擔心了,今天見了弟妹就知道,定是個會照顧人的,以後啊,五弟就有福氣嘍。”


    見葉氏這樣熱情,小滿也被整懵了,這葉氏是怎麽迴事?看她今天的打扮,必然是想給新婦一個下馬威的,可這說的話,卻字字句句都含著表揚,這是什麽?打個巴掌給個棗?


    一屋子人都被葉氏這番做派給整迷糊了,白氏開口說:“行了,快點吃飯去吧,大家都餓了。”


    葉氏其實知道自己今天這事做的有些過,剛才看到自己男人臉上不高興,就知道要壞事。暗罵自己笨,什麽時候攀比不好,非今天自己整這出,這不是讓大家都不待見自己嗎?


    張福和春娘忙表示自己在家裏吃過後才來的,就是為了見見弟妹,如今見著了,就要迴家去了,家裏還有一堆事兒等著忙呢。張福跟張老爹道別,春娘也拉著李氏的手說:“得了空去我們那坐坐,認認門。”


    李氏笑著答應了,並送張福一家到了門口,見他們走遠了才進去。


    路上,秋豐嘰嘰喳喳的對小滿說:“姐,這五嫂長的可真漂亮。”


    小滿迴憶了一下李氏的長相,感慨了一下,白氏這兩個兒媳婦還真都是一個賽一個的白,這葉氏就夠白淨的了,這李氏更勝一籌,且李氏身材窈窕,說話更是細聲細語,一副大家小姐的做派,小滿想起她的手,手指纖細,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沒做過活的人,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適應這鄉下的生活。


    張福和春娘在前麵走著,對後麵孩子們的談話充耳不聞,隻商量著這幾天的秋收要怎麽搶時間,結果迴到家後,春娘安排小滿在家裏準備好午飯帶到地裏,他們這就去地裏幹活。如今春娘在張福的影響下,已經不像以前那樣不舍得秋林和秋至去地裏幹活了,。


    小滿留在家裏,看著早上剩下的餅子窩頭,全都放在鍋裏熱上,燒上火後出了門,準備喂喂院子裏的活物們。等把家裏雞鴨豬騾子都喂上,鍋裏的飯也熱透了。


    把這些都裝進籃子裏,又裝了一瓦罐的開水,小滿鎖上家門也快步的向地裏走去。年紀還小的秋豐,坐在割倒的玉米杆子上,找了個還算綠的玉米杆正在那裏嚼著,這東西的吃法和甘蔗一樣,不過因為這個時候的玉米杆子已經枯了,偶爾見的幾個還能吃出水的也並不太甜,可對於吃不到零嘴的孩子們來說,能找到幾個甜玉米杆吃也是難得的口福了。要知道,為了省糧食,小滿來這裏四年了,從來都沒有吃過一棒青玉米,因為沒人舍得,那麽嫩就吃到肚子裏,太過浪費糧食了。


    秋豐看到小滿過來,坐在那裏衝小滿搖搖手中的玉米杆,問小滿要不要吃,小滿搖搖頭。把地裏正在幹活的家人叫到一起,大家就那樣圍坐在地上吃了起來。


    今年因為有秋林和秋至的幫忙,地裏的糧食還是收的很快的,隻連續忙了三天,就已經全都收迴來了。


    這天,春娘正在家裏洗衣服,就聽見院門外有人喊到:“三嫂在家嗎?”


    春娘打開院門,看到李氏正一個人站在門外,手裏還拐著一個小筐,春娘忙把她迎了進來。她邊往屋裏走邊笑著說:“三嫂,你們這住的可真夠遠的了,這附近就你們一家在,平時不怕嗎?”


    “怕啥啊,這都鄉裏鄉親的住著,有啥怕的。”說完,她給坐在炕沿邊的李氏是倒了杯水。李氏觀察了一下春娘家屋裏的裝飾,見都是普通農家用的東西,沒一樣值錢的,就猜測這三嫂家真如自己家相公所說,所有的錢都用來蓋房子了。見這家裏也沒什麽值得看的,李氏對著坐在自己對麵的春娘把筐上的布掀起來,從筐裏拿出一碟點心放到桌子上,說道:“這是我迴門的時候,在鎮上買的果子,拿來給孩子們嚐嚐。”


    春娘看了看桌子上的糕點,笑著說:“真是難為你了,還惦記著孩子們,迴頭孩子們迴來了,我定告訴他們是他們新嬸子送來的。”


    李氏聽了,抿嘴笑了一下然後問道:“家裏的孩子們呢,怎麽都沒看到?”


    “出去玩了,地裏沒活了這幾個孩子就瘋跑起來,管都管不住。”提起幾個孩子,春娘笑容滿麵。


    李氏也笑著說:“我在家裏,經常聽娘提起這幾個侄子,說是最懂事不過的了,嫂子你好福氣呢。”


    兩人就這樣坐著閑聊起來,過了一會她才起身對春娘說:“嫂子,時間也不早了,我得先迴去了,一會還得做中飯呢。”


    春娘看了看天色也不攔著,說:“行,我不攔你了,你下次來和咱娘說一聲,就留我們家裏吃一頓飯,好的沒有,粗茶淡飯還是能吃上一口的。”


    “看你說的,行,下次我一定來吃飯,那嫂子,我先走了。”說完,李氏就抬腿往屋外走去,春娘跟在她的身後送出大門。


    春娘也沒在意李氏今天來說的一通廢話,也不去想她來自己家是什麽心思,總歸就是來認認門吧,這五弟妹是什麽樣的人,還得以後處處看。


    小滿這個時候還在山上,雖然已經十月中旬了,可山上的吃食還是有的。這麽大的山,隻要有心就一定能撿迴很多,隻要是吃的,大家總不會嫌少就是了。小滿吃完帶上山來的窩頭,看著遠處那高高的山峰,似乎有無數的寶藏等著自己去發掘,在那裏,有價值千金的野參,有名貴的猴頭菇和鬆茸,那都是有權勢人家餐桌上的珍品,隻要得到其中的一樣,都夠小滿家活個十幾年的。


    可是山裏也有野獸啊,自己是不敢進的。張福這幾年都是一個人進山打獵,很少和守成叔一起,自打那年守成叔家沒有借成自己家牲口後,他似乎是因為這個事情和守成嬸吵架了,然後每次張福或者是春娘登門,守成嫂子就會臉色很難看。時間久了,張福和春娘也就慢慢發現了,兩人就減少了上門的次數,從去年開始,更是進山也很少在一起了,如果守成不來找張福,張福是絕對不會找守成一起進山的。可至於當年他為什麽沒能借給自己家牲口,張福卻總是閉口不談。


    好在張福這些年運氣一直都不錯,每次進山都會有收獲,雖然沒有再獵到飛龍,但是鹿啊,袍子啊,獐子什麽的,都還是可能經常打到的,偶爾會遇到危險,但也每每化險為夷。張福也不貪心,每年進山打到獵物賣的錢有個五六兩後,就在家裏歇著不再進山。隻不過,這幾年他一直心心念念著能獵頭野豬迴來,卻每每不可得。


    日子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著,隻是,小滿皺了下眉,想起昨天張福又一次提起去尋找姑姑的事情,希望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傍晚迴到家裏,張福已經帶著秋林他們砍了好多柴迴來,秋林和秋至兩一起努力的往垛著柴,而張福卻在磨鐮刀,準備明天開始收水稻。


    相比村子裏到處可見的旱田,水田的數量就少了許多了。水稻的每畝產量也就有200斤左右,而且今年的水稻還受了病,在沒抽穗的時候就開始枯黃,導致本就產量不高的大米更是少的可憐。春娘和張福兩人在地裏收了一天就收完了全部的水稻。因為旱田豐收帶來的喜悅也被衝擊的差不多了。


    等到脫粒後,張福稱了一下,兩畝地隻收了有100多斤的大米。到鎮上打聽一番的張福迴來,告訴春娘,由於今年大米減產,所以一斤大米能換20斤粗糧,春娘聽後立即決定把大米全都換成小米迴來,還是在秋豐的強烈要求下,張福最終決定給家裏留下30斤大米。


    水稻的減產並沒有影響到今年的稅收,每畝地5鬥的稅,張福早已經送去了裏正的家裏。


    今年輪到張福去鎮上送稅糧,和張福同去的還有杏花的爹爹並村裏的幾個年輕的勞力。一路上,張福和杏花爹說著今年粗糧和細糧的兌換比例,杏花爹常年往鎮上的幾大酒樓送豆腐,知道的消息當然比張福要多,他告訴張福,再堅持一段時間細糧還能再漲漲,到時他通知張福跟自己家一起賣就行。


    一行人剛來到鎮上,交了稅糧正準備往村裏趕,還沒出鎮,杏花爹就遇上了熟人。因為張福與杏花爹是一輛車,所以張福隻能停下等著他。隻見那人和杏花爹聊了幾句,隨後就是一臉的憤然,講到激動處更是悲傷的落淚,待杏花爹與他說了什麽後,他的情緒才漸漸平複下來,繼而是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與杏花爹說了幾句話,就向別處走去了。


    杏花爹上了馬車後,情緒也不好,木著臉沉默著。張福也不好多問,隻能駕著驢車慢慢的往村裏走著,出了鎮子,杏花爹才開了口:“唉,這世道啊,活著太難。”


    “出什麽事了?”張福也知道杏花爹定是被剛才那人的話所刺激,才有了這副感慨,窮人難活,本來就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剛剛那人,說來你也應該聽過,就是前年賣你家豬崽的人家,東平村馮家。”


    張福迴憶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家頭一年養豬就是杏花娘幫著在他家買的。張福想到這裏,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有想起來,杏花爹看了,張口繼續說:“他這幾年,因為養豬賺了些錢,自己的兒子也爭氣,一直在外麵跑單幫,雖然辛苦卻也有了些積蓄。頭些年,他一直沒有置地,這不今年,他打算給家裏的小兒子說門親事,然後就給他們分家。去年才下決心買了20上等田,可這剛種上一年,地就被人占了。”


    張福聽到這裏,心裏已經明白了,這又是被有權的人家搶了地了。這種事情也不稀奇,去年聽說別的村有戶地主家,因為家裏有個啥寶貝被權貴人家知道了,要了幾迴沒要來,就給那家人隨便安了個罪名下了大獄,別說是那個寶貝了,就連人也一口也沒保住,全死在大獄裏了,最後家產也便宜了旁人。


    杏花爹氣憤的說:“你說這都什麽事?自己有點錢都得小心著花,自打他置了地,他們村裏的幾個小混混不知道怎麽的就跟鎮上的王虎聯係上了,三天兩頭帶著人上門討錢,這也就算了,鎮上的差爺們也加了稅,唉!這都什麽事兒啊。


    “那地是怎麽迴事?”張福問?


    杏花爹苦笑一聲說:“他打聽了,托了人才知道,那戶人家在咱們這幾個村子都轉過了,風水先生說了,就他家那塊地的風水好,是個聚寶盆,能旺家,所以……”


    雖然杏花爹沒接著往下說,但張福還有什麽是不明白的?


    “地沒了又有什麽要緊的,隻要肯出力,以後還有機會再買一些,可是他家裏倒黴啊,竟然無聲無息的就被劃成是家奴了,那老馮還指望著他孫子明年就要參加會試了,這他哪能同意啊,劃成了家奴,這輩子不算是完了。“


    張福聽了,心裏也是緊張起來,問:“那現在怎麽樣了,是什麽人家這麽大的膽子啊,馮家有舉人老爺他都不在乎?”


    “京城裏的,據說是大官,宰相門前啊……。”杏花爹邊說著邊拿出煙袋來,默默的點上。


    張福也沒有說話,長長的歎了口氣,又聽杏花爹說:“他這是來鎮上托人打點一下,希望能把自己家從奴籍裏摘出來,我看啊,就是能成,也得脫一層皮,以後這日子,難熬嘍。”


    說完這話,他再也沒有出聲,兩人就這樣默默的迴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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