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憶中的熊貓不可能是這樣的。


    熊腦袋枕在小枕頭上,輕哼了一聲,“大人的世界是比較複雜,你啊就不要多想了,我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要睡覺休息了,別打擾我。去,好好照顧照顧我可憐的女婿。”


    寧茴:“……裴郅不是你女婿。”整天想方設法左拐右拐地就知道占她便宜!


    熊貓哼唧, 不做理會翻了個身, 後腦勺正對著她,寧茴癟了癟嘴,倒是再沒說什麽,暗暗道了聲苦可惡的熊貓後就將心思俱是放在了裴郅身上。


    火堆燃了大半, 她又過去添了些柴,眼見著又火竄了上來才脫了身上外頭的披風和大袖衫罩在裴郅身上。


    裴郅半睜開眼,將身上的衣物又搭迴了她身上,他的手依舊是冰涼涼的,就像是那河裏的水一般,寧茴披風給摁了迴去,手指飛快地給係繩打了個結。


    裴郅微皺了皺眉頭想說什麽,她又撩起一黑一紅的披風鑽了進去,雙手環著他的腰,支出來的腦袋半仰著衝他笑,軟乎乎的,“這樣就好了。”


    他搖了搖頭,“我身上冷,你離遠些,免得入寒。”


    那說話的雙唇顏色淡白,幾近瞧不出往日的模樣,看在眼裏,寧茴心頭不舒服得很,她執拗地環著他又靠近了些,腦袋在他懷裏蹭了蹭,“不要!我就喜歡在這兒。”


    一棍子打不出來半個字的人說出這樣的話,落在耳裏實在是叫人歡喜,裴郅輕唿出一口氣,摸了摸她的頭,抱著人笑了笑。


    他不出聲兒,寧茴這才鬆下了抱著他的力道,空出一隻手來扯出腰間的帕子給他擦了擦額上細細密密的冷汗。


    擦了一會兒又有,擦了又有,裴郅看起來也還是難受,寧茴把帕子丟在一邊兒,身子往上拱了拱,捧著他的臉在唇上親了親。


    裴郅愣了一下,把人撈下來抱在懷裏,問道:“做什麽呢?”


    寧茴又直起身親了親他,順著埋在他脖頸裏,灼熱的唿吸像是在肌膚上頭烙下了個抹不去的印子。


    她悶聲道:“我、我就是、就是……”


    她就是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裴郅半垂著眸,反手捂緊了披風,轉了轉脖子,下巴輕抵著她柔軟的發頂,低沉的聲音隱含著安撫,“睡,明天還有走挺長的路呢。”


    寧茴靠在他懷裏,一邊兒是他的心跳聲,一邊兒是冷風颯颯吹葉拂火的聲音,明明是有聲兒,卻偏偏又覺得莫名安寧寂靜,天地間什麽都沒有,隻有身邊這麽一個人。


    她恍惚間睜了睜眼,蹙了蹙眉,又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


    風火相交,烈烈作響直到天明。


    最先醒過來的是青青草原,它伸了個懶腰,捏著梳子刮了刮自己身上的毛毛,滿意地看著外頭相依相偎的兩人。


    郎才女貌,美得很,美得很!


    寧茴是被青青草原哼歌兒的聲音吵醒的,努力掙紮了半天還是掀開了萬分沉重的眼皮子,入目的是黑色的袍子,暗沉沉的。


    “早啊,崽。”


    寧茴捂了捂耳朵,“青青草原,你好吵!”


    熊貓翻了個白眼,給她刨了最後能提供的兩個紅薯,嫌棄道:“早點兒起來早點兒找路,再這麽耽誤下去你遲早得餓死。”


    寧茴哦了一聲,輕推了推裴郅,裴郅睡的淺,方才她一動便睜開眼。


    “醒了?”


    寧茴輕輕應了,問道:“你好些了嗎?還難受嗎?”


    裴郅揉了揉眉心,落下手將她身前的長發捋到了後頭,迴道:“好多了,一會兒去河邊收拾一下,坐會兒就該走了。”


    寧茴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又在他懷裏拱了拱,昨晚那周身縈繞的寒氣確實散的差不多,她放下心來,臉上帶了笑,點頭道好。


    柴堆還冒著火,弱弱的一簇叫寧茴拿著棍子戳了戳便滅了,裴郅揮著劍撥了些土將炭火半埋了,兩人才去了河邊簡單地洗漱了一番。


    這條河澗綿延不見盡頭,裴郅牽著她往前走,一路上都不見人煙。


    寧茴又餓又累,咬牙撐著。


    兩人尋了個塊幹淨的地方暫歇,坐了會兒繼續往前走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寧茴握著裴郅的袖子直喘氣,看著遠處小小的人影激動地差點兒就一口氣沒提起來。


    裴郅忙扶住她,待她唿吸平緩下來方才一道往那處坐著的人影走去。


    兩人走近了才發現是個小姑娘,約莫**歲的模樣,手裏拿著鐮刀,身後的背簍裏裝滿了半青半黃的野草。


    她看見他們尤其是看見裴郅和他手裏的長劍,霎時便有些驚慌,握著鐮刀的手緊了緊,麵露警惕之色。


    裴郅冷著臉的時候很容易嚇壞小孩子,聽說早些時候五公主溫蘭每見著他都被嚇得哇哇直哭。


    寧茴擋在他麵前,半彎了腰,眉眼彎彎很是可親,“小妹妹你別怕,我們不是壞人,隻是迷了路,像那無頭蒼蠅一樣轉了半天也不見路有盡頭,請問此處離最近的城鎮還有多遠呐?”


    小姑娘臉上的表情未見鬆緩,迴道:“最近的就是扶楊鎮,遠著呢,從這裏走過去起碼也要一天。”


    寧茴聽見一天萬分泄氣,“還有這麽遠呐?”


    她扭過頭,“裴郅,咱們怎麽辦?是接著走還是找個地兒過一夜啊?”


    如今不過未時,尚且還早,隻是天色暗暗像是要下雨。


    裴郅擰著眉頭看向那小姑娘,“不知近處可有村落?”


    小姑娘飛看了他一眼不說話,還是寧茴問了一句才猶猶豫豫地開口道:“有的……”


    寧茴輕舒了一口氣,“還勞煩小妹妹你指個路呀。”


    她聲音軟軟的,生的也好,長發摟在一邊,瞧著毫無傷害力,隻是眉宇間摻著疲倦,這個時候肚子裏還發出一聲羞人的咕咕叫聲。


    寧茴自覺丟臉,臉紅得厲害。


    小姑娘左瞧了瞧右看了看,到底還是應下了,抬手指了個方向,“往那邊一直走。”


    寧茴謝了兩聲,挽著裴郅的胳膊就要繼續趕路,他往那方向看了眼卻是停了下來擇了個地兒坐下,順道將她也拉了下來,“不急,咱們先歇會兒。”


    寧茴以為他累了,乖乖巧巧地軟骨頭一樣地半靠著他。


    裴郅輕笑一聲,目光穿過她的發頂低落在地麵細石縫裏生出來的野草上。


    那小姑娘隱晦地看了看他們,很快就背著背簍走了,邊走還邊扭過頭。


    裴郅坐著不動,直到人走得遠了他才叫了寧茴起身。


    寧茴走了兩步驚覺不對,“走錯了,剛才那小妹妹給我們指的這邊。”


    “但她走的這邊。”裴郅搖頭微歎,點了點她的額頭,“竟是和幼童一個心智的。”


    如果她沒有理解錯的話……


    這、這句話是在人身攻擊??


    青青草原在空間裏捂著嘴嘲笑,寧茴氣得剜了裴郅一眼,水眸中怒火騰騰,甩著袖子道:“裴郅你個豬!”就問個路而已,她哪裏知道這麽小的妹妹會騙人啊!


    裴郅走在前頭,“豬都比你聰明,可是該好好反省了。”


    寧茴:“……”


    “青青草原,他說話好過分啊!”寧茴忿忿不平,抬腳踢走一顆小石子兒。


    青青草原正在給植物澆水,慢悠悠地打了個嗬欠,“他又沒說錯啊。”


    寧茴:“你到底是誰那邊的?”你這立場真的很奇怪哎!


    青青草原抬著頭,沐浴著空間裏小太陽灑下來的淡金色光芒,“你在問我?我當然是屬於真理。”


    寧茴:“……”可拉倒你個臭熊貓ヽ(#`Д)


    寧茴不開心地跟在裴郅後頭,有些喪喪的,她現在覺得自己真的是可憐弱小又無助。


    兩人遠遠地跟綴在那小姑娘後頭,那小姑娘似乎發現了他們,沒一會兒就甩開了人不見了影子,好在這地兒已然離村落不遠了,他們走了約莫兩刻鍾見著了農田。


    空間裏的屏幕閃了閃引起了青青草原的注意,“崽啊,有綠化值哎。”


    小禾背著滿滿的草迴到破爛的小院子,拴上門後才將東西放下,從筐裏抱了一堆丟給小棚子裏的老牛。


    老牛趴在那處不動,隻頭一轉一轉的吃著新鮮的草。


    從屋裏出來的婦人擦了擦手,一邊咳嗽一邊問道:“小禾迴來了?今天有些晚啊,我差點兒就出去尋你了。”


    小禾眯眼笑笑,“娘你歇著,我去給你熬藥。”


    婦人拉著她,“用不著你,去玩兒,等到了晚飯娘叫你。”


    這娘倆說著話,天上也飄起了細雨,這時外頭卻是響起了敲門聲。


    “請問有人在嗎?”


    聲音有點兒熟悉,小禾拉著她娘的衣服不叫她過去,小聲道:“我在路上又碰見,奇奇怪怪的,娘你別給他們開門,萬一是壞人怎麽辦?”


    那婦人卻是笑道:“你去屋裏,我到門縫瞧瞧。”


    第七十二章


    透過細細的門縫率先看到的便是一個年歲不多大的姑娘, 外頭罩著一件大紅色的披風,那顏色紮眼的緊。


    婦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拉開了門閂將院門打開了, 沒了木門的遮擋,迎麵便將外頭瞧了清楚。


    方才沒注意, 外頭原是兩人, 一男一女, 雖然衣袍上沾了不少塵土泥灰,但全然無礙周身的氣度,那容貌這千鄉萬家也難找出比得上的。


    婦人微微怔神,寧茴也正看著她。


    手握著兩扇門的年輕婦人約莫二十來歲, 穿著灰色的布衫,腰間圍著裙布, 發髻上捆著暗褐色的頭巾,消瘦憔悴, 氣色暗淡, 饒是寧茴不懂醫也能瞧出她身上的病氣。


    “姐姐,我與夫君路遇禍事流落此地,想著在您這兒借宿一宿,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寧茴上前了兩步,從自己的小荷包裏摸出了幾塊碎銀子往那婦人處遞了遞, 試探性問道:“您看如何?”


    這婦人慣是個心軟的性兒, 麵前兩人不像什麽壞人,這處離城鎮確實有些路程,坐著牛車去也約莫要半天時候, 極是不方便的。再者她家也沒什麽值得別人圖謀的東西,不過隻幾片青瓦幾捆稻草罷了。


    她側身讓出路,避開寧茴手裏的銀子,忙推道:“不過一宿,不值當什麽,哪須得這麽多銀錢!夫人和公子進來,一會兒該是要下雨了。”


    寧茴將銀子硬塞給了她,“占了姐姐的地兒,哪裏不值當?”


    好說了兩句婦人才將銀子收下了,在屋裏的小禾聽見外頭的聲響跑了出來,拉著她娘的衣裳躲在身後頭一聲不吭。


    寧茴衝她笑了笑,緊接著幾人便一道入了裏去,


    堂屋裏擺著一張漆色斑駁的方桌,幾乎瞧不見什麽能用的東西,說是家徒四壁也不為過。


    水藍星是高科技時代,她住的實驗基地更不用說了,各種自動化。穿越後住的也是高門樓閣,一應用的都是極好,便是魏雲暖所居的茶花園裏間也是精致的緊,這樣簡陋的地方寧茴還是頭一次見,她左右好奇地打量了兩眼,接過小禾倒在粗瓷碗的開水。


    雙手捧著碗,熱氣撲了一臉,濕熱濕熱的,喝了幾口下去,隻覺得熱氣亂竄連骨頭都暖和了些,很是舒服。


    喝了些熱水,精氣神似乎都不大一樣了。


    那婦人去外頭將籠子裏的母雞開了出來,一邊擦著手一邊進來問道:“夫人和公子是從哪兒來,咱們村兒地勢偏,好些年沒生人來過了。”


    裴郅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寧茴偏頭見他端著碗不做聲兒,便自個兒出聲兒道:“是從平春過來的,路上遇了些事兒,和家中其他人走散了。我們也不認得路,四處亂轉到這兒來的。”


    婦人道:“原來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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