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兒往外頭的圓桌走去,“吉祥齋送了些糕點來,有郡主最喜歡的合意餅,還有豌豆黃,雙色豆糕,菊花佛手酥和果醬金糕,嚐嚐。”


    安陵郡主在銅盆裏洗了手,握著帕子看著被鶯兒擺在桌子上的各色糕點,她挑了挑眉,將手裏的東西隨意丟在架子上,坐在梳妝鏡前抬了抬下巴,“不吃了,給本郡主梳妝,一會兒出去逛逛。”


    鶯兒啊了一聲,無奈地將食盒放置到一邊,方才也沒說要出去啊,怎麽突然又要出去走走了?


    她心中腹誹的厲害,手下卻不敢怠慢,快速洗幹淨了手給安陵郡主梳妝打扮。


    寧湘和寧茴出了百味樓也沒用馬車,四處走了走,最後聽從青苗的建議去了城南的紅綾河。


    長湖兩岸枝繁葉茂翠蔭蔥蔥,水中碧波微漾,殘陽斜入,三三兩兩的畫船已經駛了過來,夕陽西下,正是紅綾河觀景的好時候,河心亭子裏也已經來了不少人。


    寧茴在亭子裏幹坐了一會兒頗覺無聊,寧湘拉著她的手腕兒,湊到她耳邊悄聲道:“你看那邊坐的那個是不是安陵郡主?”


    寧湘隻在幾年前見過安陵郡主一麵,瞧了半天也沒瞧出來個究竟,遂問了一嘴。


    寧茴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坐在美人靠邊兒的女子身穿著月白色繡雪蓮的齊腰襦裙,半掩在侍女身後隻麵上覆了一層薄紗。


    “是她。”安陵郡主的容色見過一麵便很難叫人忘記,這就是個頂頂的傾城佳人。


    她兩人說著話,那頭安陵郡主也瞧見了她們,鶯兒笑著繞過人群走了過來,屈膝問好,“沒曾想能在這兒碰見裴少夫人,郡主問你好呢。”


    寧茴和寧湘站起身來,遙對著安陵郡主微俯上身示意問好,寧茴道:“郡主太客氣了。”


    這兩相寒暄後鶯兒便又提起了事兒,側身指著遠處高掛著六角方燈的畫船開口道:“今日郡主特意租賃了畫船遊玩,天色漸暗,郡主想請裴少夫人做個伴,不知少夫人意下如何?”


    寧茴還沒坐過船,她稍有意動,不過還是拉著寧湘的袖子偏頭問道:“你看呢?”


    寧湘這大半年在江家被拘束的厲害,笑拉著她點頭,“咱們就去看看,左右也沒什麽事,過會子再迴去。”京都這些年治安不錯,再者她堂姐身邊還有個楚笏,晚點兒也不怕什麽。


    江都郡王府財大氣粗,租賃的畫船雕花刻鳥,綾羅繞窗,錦緞懸梁,極是奢華。


    安陵郡主站在河岸邊,身後是一片紛華靡麗,卻一點兒也無礙於她冰山雪蓮般的氣質。畫船靠岸,她和鶯兒先一步上了去,寧湘和寧茴挽拉著手緊隨其後。


    楚笏冷冷地打量前麵的那個背影,想著自己的任務握劍的手緊了緊,齊商說得對,這個女人還真有種陰魂不散的感覺。


    寧茴本以為這船上隻有她們這些人,哪知道進了裏頭才發覺有不少人,除了在家備嫁的柳芳泗,京都圈子裏排的上名號的貴女都聚在這兒了。


    坐在榻前一邊吃著幹果仁一邊聽著戲的丞相嫡女樓扇率先瞧見了她們,拿著帕子擦了擦手哎喲一聲,“這是誰?這不是路陵候府的兩位姐姐嘛?可是有些日子沒見了。”


    她一出聲兒,裏頭唱戲的小班子立時便停了下來,靖德伯府新封的縣主宋青清搖了搖頭,“你這話可是說錯了,不是路陵候府的姐姐,是別家的少夫人。”


    “說得對,說得對……”宋青清話音一落,諸人哄然應聲。


    樓扇捂著帕子樂得不行,“咱們姑娘家的聚會,你們兩個巴巴的過來是怎麽迴事?”


    “我請人過來的,怎麽,不妥?”安陵郡主居了上首坐下,異常平靜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果酒。


    她這樣說,樓扇自然反駁不得,這船是安陵郡主租賃下來的,船上的人也是她請的,全是她做主,她想怎麽的自然怎麽的,她也是個客人,總不能反客為主來。


    樓扇安靜下來,暗自撇了撇嘴不說話,其他人自然而然地也噤了聲。


    寧茴其實不大清楚現在這個狀況,寧湘倒是對著樓扇冷嗬一人拉著寧茴尋了個地兒坐下,朗聲道:“樓小姐可聽清楚了,下次說話的時候先過過腦子,脾氣好的當你是句玩笑話,脾氣不好的,比如我,可是會當你故意找茬的,倒時候說了些什麽戳你心窩子割你肺葉子的話,你可千萬別見怪。”


    樓扇拍了拍手上沾的果殼,幹笑道:“這嘴還是一如既往的厲害。”


    寧湘挑眉,“承蒙誇讚。”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凝滯,宋青清在一邊和稀泥,“我可是好久沒見著寧湘你了,都說盛州風光好,你快給我說說有什麽好玩兒的。”


    寧湘也不推辭,當真和她們說起了盛州風光,她話中的盛州和原主記憶裏的差別不大,寧茴一邊聽一邊和青青草原說話。


    “青青草原,你怎麽不理我呢?”


    青青草原一隻爪子撐著自己的熊貓臉,一隻爪子點了點屏幕,“宿主,有情況!”


    寧茴:“什麽?”


    青青草原激動的從地上蹦了起來,“綠化值十萬十萬,附近有十萬,整整十萬!”


    青青草原震天一聲吼嚇的寧茴差點兒把手裏的幹果仁兒都丟了出去,她麻利地把幹果仁塞進自己的嘴裏,氣道:“你瘋啦,叫這麽大聲是打算嚇死我好繼承我的幹果仁嗎?”


    青青草原抓了抓自己的小耳朵,“有點兒小激動,宿主,對不起對不起啊。”


    寧茴癟了癟嘴,“有掃描到在哪兒嗎?”


    “就在這附近,是一朵長這樣的花。”青青草原麻利地把圖片提取了出來展示給她看。


    圖上的花通體豔紅,狀似飛雀,枝杆上綠葉簇簇,看起來很是漂亮。


    寧茴不懂就問,“這是什麽花?”


    青青草原搖頭,“不知道,數據庫裏沒有記載,我剛剛才給它取了個名字……”


    寧茴:“叫什麽?”


    青青草原:“大紅花,喜歡嗎?”


    寧茴:“……和你很配。”


    確定了花就在附近,寧茴琢磨著去船上走走,她想著事,那頭安陵郡主也在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最後視線從寧茴身後的楚笏身上一掃而過,她抿了兩口酒水,神色微變。


    楚笏啊,讓她想想他是什麽意思呢?


    安陵郡主放下青花瓷杯,微的一笑。


    真是的,以為她真的那麽蠢,一次刺殺過後還來第二次嗎?那多沒意思啊,她指尖輕點著桌麵,眉眼舒展,隻是目光轉動到寧茴身上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多停留些時候,見她眉眼順雅無甚憂慮沒心沒肺的樣子,心頭便有些沉鬱。


    宋青清一直注意著安陵郡主,她慣是個會察言觀色的,且幼年時期和安陵郡主很是交好了一段時間,魏成晚的一些習慣她還是知道的,雖說後來……唔,宋青清抓著帕子的手指忍不住僵了僵,後來交情漸深她發現這個女人的可怕便疏遠了。


    不過雖然疏遠了,她卻也一直和對方保持著聯係,她知道魏成晚這種人是決不能交惡的,不然非是得整的你怎麽死了的都不知道。


    宋青清一顆心砰砰地跳得厲害,給寧茴隱晦地投去了一個不忍的眼神,這寧茴也是慘,從小沒爹沒娘不說,如今嫁了人夫家不喜夫君不愛,前段日子還被發配到郊外莊子裏去了,這也就罷了,如今還不知道幹了什麽惹上魏成晚這一條瘋狗毒蛇……


    天呐,這也太慘了。


    宋青清越想越覺得寧茴可憐透了,眼裏便不由自主地帶上些了情緒,寧茴擦了手準備起身出去,一轉眼正好就和宋青清對上了。


    寧茴眨了眨眼睛:“???”


    19.第十九章


    宋青清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快速地垂下了眼簾,不自在地扣著手心,寧茴很是奇怪地多看了她幾眼,湊到寧湘耳邊輕聲說道:“我出去透透風,你去不去?”


    寧湘說了一通話驚覺自己忽視堂姐,點頭道好,和在座的打了個招唿,兩人便相攜著出了房間去。


    外頭天已經黑了,三三兩兩的星光閃爍,在畫船燈火的映襯下倒是顯得不大明亮,寧茴雙手抓著木欄杆,風一過來將她在裏頭沾惹的喧熱盡數吹散了。


    “那邊的船上好熱鬧。”青苗指著前頭不遠的畫船開口道。


    那船頭上立了不少人,琴樂簫聲此起彼伏,還能見著衣袂飄飄的舞女,遠看著極是紛華浮囂。


    “還請了歌舞坊的人助興呢。”寧湘搖頭,“指不定哪家紈絝呢,你莫往那邊瞧,萬一看見了什麽不好的,小心汙了眼睛。”


    寧茴哦著點頭,楚笏擰著眉往那邊看了看,心下亮堂卻也沒說什麽。


    寧茴心中惦念著花,笑眯眯開口道:“我到處看看。”


    寧湘卻是不大想動,她扶著欄杆,“你去,我在這吹會兒風。”


    見她如此,寧茴便帶著青丹青苗還有楚笏走了,這船很大,是專門來供人河上遊玩的,船上一應所需之物俱全完全可以當住房使。


    她四處閑晃著尋找目標,走兩步小梯子剛拐了個彎兒沒想到和宋青清撞了個正著。


    宋青清被丫鬟扶著勉強站穩,到嘴訓斥的話看到麵前的人是寧茴又給了咽了迴去,她臉色幾經變換最終還是平靜下來,“你這是去哪兒?”


    “不去哪兒,左右看看。”寧茴答道。


    宋青清和寧茴也不算特別熟,但是礙於她兩人往日都心儀裴都,也曾有些交情,再加上當日華陽長公主的壽宴,寧茴給柳芳泗那一巴掌真是打的她通體舒暢。


    這樣想著便轉了轉眼珠子路過時低聲給她提了個醒:“看在以前的幾分交情上你可別怪我沒說話提醒,有的人看著清高出塵跟個仙女兒似的,實際上心肝兒可比灶火裏的碳還黑呢。”


    宋青清說了話也不待她反應就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離開了,寧茴側身看了她一眼,清高出塵?這裏頭除了安陵郡主魏成晚還有誰擔得起這四個字?


    在原主的記憶裏宋青清為人圓滑各處交好,這樣說話倒是頭一遭,


    宋青清說話的聲音極低,青丹青苗兩人都未曾聽見,但楚笏習武耳聰目明卻是聽得一清二楚,她猶豫間還是出聲道:“少夫人,她說的在理,上次齊商拿了茉莉花給世子瞧,招了方大夫細查,那枝杆上頭有些不大好的東西,你福大命大才沒叫那玩意兒礙著命。”


    城郊刺殺那個不好說,但茉莉花那事兒卻是實實在在的,盡管並沒有什麽切實的證據,但依她多年經驗,八|九不離十。


    這個安陵郡主是江都郡王的獨女,如今聖上對江都異姓郡王的態度撲朔迷離,其下諸人不敢多有動作,沒有證據,具體該如何行事想來世子還得暫且觀望一番。


    寧茴聽楚笏這一說心裏竟是出奇的平靜。


    小說大體都是以主角的視線走的,像他們這種配角,很多時候都是一筆帶過的,隻有在對上主角的時候才會叫人多費筆墨。


    寧茴不知道想起什麽,心中一跳,“青青草原,我有一個很不好的想法。”


    青青草原:“什麽?”


    寧茴答道:“這個安陵郡主很有可能和我一樣不是原裝貨。”


    青青草原:“……你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寧茴:“你沒聽楚笏說嗎,茉莉花上頭的玩意兒可是要命的。”然而原主確實沒命了,反叫她一個外來戶頂了包。


    小說裏原主可沒死翹翹,身為惡毒嫂子她可是夠得上三線女配的,她起先就懷疑這個莫名其妙給她冷眼的安陵郡主,後來吳太醫沒在茉莉花上查出什麽,她也就暫時放下了,聽宋青清和楚笏這麽相繼一說,就啥啥都不對勁兒了啊。


    青青草原看的小說還是挺多的,它會意地啊了一聲,“你覺得她也是穿越的?說不定是重生的呢?來找你們一家子報仇雪恨的。”原劇情裏裴郅可是親手砍了她爹抄了她家的=.=


    寧茴:“青青草原你說的很有道理,我突然更有危機感了。”


    她死了不要緊,但死一定要死的有價值,在死之前她是一定要攢齊一百萬綠化值打開通道的。


    寧茴走了兩步驚覺自己居然一直在想‘死’這個字,她跟青青草原說道:“我怎麽能這麽想呢?真是太不應該了。”


    青青草原有些憂愁地揪著自己的耳朵,“是啊,再怎麽蠢再怎麽傻也要努力搶救自己的啊。”


    寧茴:“……”一點兒也不想和這隻熊貓說話。


    “找到了!”


    寧茴一邊說話一邊在船裏瞎晃,很快就在一個小間兒裏看到了擺置在小桌上的花,紅豔明麗,如同一隻紅色的飛雀從綠葉間穿梭而過。


    她一直盯著花瞧,青丹也發現這些日子她尤愛些花花草草,於是開口問道:“少夫人是喜歡這花?”


    寧茴勉強控製住自己的手,迴道:“是啊,你去找了管船的人問問能不能賣給我們。”


    青丹很快就領命找人去了,青苗拎著帕子扇了扇風,笑道:“少夫人以往雖然喜歡那些花兒卻也沒這麽熱衷過,如今是恨不得日日摟著花花草草一起睡覺了。”


    寧茴根本沒聽清楚青苗說了些什麽,滿心滿眼都是眼前的十萬,她坐在長凳上睜大著眼睛,生怕自己眨了眨眼這十萬就溜的不見影兒了。青苗瞧她那樣便是忍不住發笑,楚笏也有些忍俊不禁,一向繃著的臉稍稍鬆緩,這少夫人對這些花草真是魔怔了。


    青丹約莫半炷香就迴來了,她打門外進來,“管船的人說這花不值什麽錢,少夫人若是喜歡直接拿走便是。”


    寧茴聞言笑彎了眼,伸手就要把麵前的這盆兒花端起來,青丹青苗一致上前把她拉了迴來,“哪裏能要你動手的,奴婢一會兒叫人送迴府上去就是。”


    “那我們現在便迴去好了,左右這上頭也沒什麽好玩兒的。”湊在一起聽戲聽曲兒,關係好的你說胭脂水粉我說綾羅綢緞,關係不好的你明嘲暗諷我陰陽怪氣,還不如窩在床上睡一覺來的實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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