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剛才耐梅跟我說,叫我年前往平市去一趟,就算是不能在那兒過年,也過去幫著準備準備,她說兒媳婦沒這麽當的,”吃過飯,程方悟搶著洗鍋去了,程鈴走到周誌紅跟前,從她懷裏接過小程強,“耐梅還說他們館長的愛人也是平市的,過兩天要迴去一趟,她去說說,叫我趁著人家的車過去,你看呢?”


    周誌紅其實也叫兒媳的話說的心裏沉甸甸的,晚飯都沒吃下去多少,不管什麽原因,女兒年年過年不迴婆家,確實說不過去,而且她隻是個護士,又不是什麽了不得大人物,結婚幾年一次都不迴婆家過年,說到哪兒都是女兒沒理,“也行啊,你明天就去跟人調班兒,過去幾天,幫著親家準備過年,”


    周誌紅說著站起來,“我去把粉條泡上,明天早上就開始炸丸子,那東西禁放,給向陽家帶過去。”


    程鈴嗯了一聲,垂下頭悄悄抹了把眼角的淚水,不是她不想迴去過年,是田向陽不許她跟著迴去,想到田向陽說的那些話,程鈴難過的把頭埋在裹著小程強的包被上,不讓外頭聽見她的哭聲。


    程方悟在門外站了一會兒,歎了口氣,默默地又迴到廚房,“媽,咱們再發點兒麵,包點兒豆包讓我姐帶過去吧,我看不如這樣,二姐一個人過去,咱們也不放心,不如讓程鋼送她去,順便也代你給親家問個好兒,解釋一下我姐這幾年沒過去的原因,別叫親家誤會了。”


    怎麽也得叫程鋼過去認認門兒,這一次程方悟決定給姐姐報仇,田向陽老家,將來勢必也得讓它起起火,省得在京市名聲臭了,又調迴平市繼續當他的主刀大夫去了。


    兒子過的還算不錯,媳婦厲是厲害了點,也有點兒懶,但工作不錯,會寫文章,還生了個男孩兒,大姑娘也可以,雖然靠王紅軍的工資,一家四口過的有些緊巴,但程英人能幹,在家說了算,日子也算是順心。


    就是性子最好的小女兒,婚姻上這麽不順,周誌紅知道田向陽看不上她們程家,可婚都結了,兩人就該努力把日子往好裏過,她替女兒什麽法子都想了,可是田向陽還是這麽冷冰冰的,連婆家都不許女兒迴。


    要不是兩人有結婚證兒,周誌紅都懷疑田向陽根本不想承認有女兒這個老婆了,“你說的也有理,隻是程鋼成天忙的很,而且趁你們領導的車,咱家去那麽多人,不太方便吧?”


    程方悟要圖書館別提人緣兒多好了,下午領個福利,早就把兩個月欠下的新聞八卦都聽完了,“媽你放心吧,我們李館長不去,這是他愛人給她娘家送年貨呢,用我們圖書館的吉普,程鋼跟著去,還能幫著搬搬東西,沒啥不方便的,等迴來的時候,叫程鋼跟著車一起迴,我姐在她婆家呆兩天,自己買票迴就行了。”


    “這樣啊,”當天去當天迴,既不耽誤程鋼的事,女兒路上也有個照應,周誌紅點點頭,“那你明天去跟你們領導說說,明天早上我起個早兒把丸子炸了,你給你們領導也帶點兒,叫你們領導也嚐嚐我的手藝,”


    周誌紅說著話,擦了手就往院子裏跑,“我在外頭還凍著塊好牛肉呢,拿進來化化凍,晚上剁成餡兒!”


    “你先拿進來放著,餡兒叫程鋼一會兒迴來剁,他力氣大,幹的快!”


    程鋼也就小時候好奇,硬搶著自己拿刀剁過肉餡之外,平時再沒有幹過這麽“粗重”的活計了,而且他下班兒跟單位的人排小品排到八點,嗓子都啞了,可被老婆眼睛一瞪,一句“剁肉餡又不用嘴”,直接給堵迴去了,尤其是在她反複問,他是怎麽跟韓萍排練的時候,程鋼連發火的膽子都沒有了,隻能乖乖的換衣服洗手,卷著袖子跟著程方悟進了廚房。


    周誌紅本來想攔呢,被程鈴給攔住了,“媽你還是帶著寶寶吧,省得你老說,一會兒不見就想的慌,人家小兩口願意一起幹活兒,咱別管,”她多希望跟田向陽能像弟弟兩口子一樣啊!


    周誌紅喉間一哽,可惜孩子爸去的早,不然還可以找田向陽喝喝酒說說話,問問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可她一個丈母娘,有些事根本沒辦法問出口。


    讓王紅軍問吧,怎麽能把小姨子的事跟姐夫說?可兒子,周誌紅下意識的看向廚房,她連肉都舍不得讓兒子切,怎麽會讓他為這些事分心?“唉,鈴子,你說你的命咋比媽還苦呢?我就想不明白了,那向陽,難道還孩子都不想要了?以後也不怕沒人給他養老?”


    程鈴垂下頭,“他看不上我,嫌我黑,長的醜,文化低,人也笨……”


    “唉,早知道媽就算是出去借,也要供你念高中,上大學了,”周誌紅抹了把不知道什麽時候流出來的眼淚,要是自己女兒也上大學了,哪怕跟媳婦一樣,讀個大專出來,肯定工作好,也不會被女婿嫌棄。


    程方悟覺得自己忙死了,跟個政客一樣,用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到處遊說,還得不顯山露水,招人煩,“誒,程鋼,我怎麽覺得咱二姐夫不太稀罕二姐呢?聽媽說,當年還是二姐夫主動追求的二姐呢!”


    程方悟歪在鹹菜缸旁,拿小刀削著一根水蘿卜,刮下一小塊兒,順手塞到程鋼嘴裏,跟他閑聊。


    程鋼正按照程方悟的交代,先把牛肉切成小塊兒,“這事兒叫我怎麽說呢?我二姐夫名牌大學畢業,年紀輕輕就是醫院的主治大夫,長的也挺俊,就算二姐是咱親姐,我也覺得她有點兒高攀了,就算醫院裏的大學生少,外頭也有啊,”幹啥非要找他姐一個衛校畢業的?


    “嗬,你還真會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不知道的,還以為田向陽是程家搶來的女婿呢,”程方悟狠狠的咬了一口蘿卜,多少年沒吃過這個味兒了,他還有點兒不適應,隨口把嘴裏的蘿卜吐了,“既然覺得二姐配不上,何必追求?追求了覺得配不上了,也還能分手,二姐又不是不講理的人,咱家也不可能拿刀逼他,娶迴家了不好好對老婆,還有理了?”


    程鋼給了程方悟一個白眼兒,用下巴點了點他手裏的蘿卜,“你不吃別吐啊,都給我,我這兩天燥的很,正好吃點兒蘿卜潤潤。”


    “你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但人心總是會變的,我看啊,二姐肯定也有問題,不然二姐夫都願意娶她了,怎麽娶到家之後,又把關係弄成這樣?”


    程鋼覺得自己說的一點兒錯也沒有,“你看看二姐,除了會幹活兒,還會啥?從我記事兒到現在,她那頭發就沒變過,現在大家都燙頭了,她也不花的心思收拾收拾自己,還有那衣裳,一穿多少年,他們兩口子那工資,買不起好衣裳嗎?還有,成天苦著個臉,笑都不會笑,誰上了一天班兒迴來,願意看見那樣的媳婦啊!”


    我呸,你還越說越有理了,程方悟一抬手,把整根蘿卜塞到程鋼嘴裏,“你給我閉嘴吧,他要是有好好過日子的心,跟二姐提意見你覺得二姐會不改?買新衣服燙頭誰不會啊,而且二姐哪裏不好看了?覺得她不好看,那是你見識少!”


    程方悟透過廚房的門簾瞄了一眼下頭的鞋尖兒,“我看那田向陽,就沒打算好好跟二姐過,他娶二姐,是看準了二姐性子軟,寧肯把自己委屈死,也不會跟人喊一聲疼,至於他為啥娶了二姐又不肯跟二姐好好過日子,這裏頭肯定有緣故,至於什麽緣故,目前咱們不知道,但不代表以後不知道!”


    “呸,你說話就說話,動啥手兒,”程鋼從嘴裏把蘿卜□□,“對,我承認你說的對,行了吧?要不我去問問二姐夫?”


    問了他也不會跟你說實話,怎麽說?他喜歡男人,娶老婆隻是給自己娶個擋箭牌?“算了,先別問了,不過這次你送二姐去平市,見到田家人,你可不許給我慫!”


    他程方悟一輩子也算是過的順風順水了,從來沒有服過誰,再說這件事怎麽論,也是田家人理虧,前世田向陽可是毀了自己二姐一生,讓她一輩子都沒辦法抬頭做人,“聽見了?”


    “啥聽見聽不見的,我就去送送二姐,順便看看平市什麽樣,”那邊是省城,肯定可轉的地方多,“又不是去打架呢,自家親戚,你這思想就不對。”


    “嘁,親戚,算了吧,”程方悟不屑的笑了笑,“我的意思是,雖然咱家條件不如田家,但他家兒子是大學生,你也是大學生,他兒子是醫生,你以後還是大畫家呢,別到人家跟前,先矮上一頭,你矮一頭不要緊,連累二姐也抬不起頭。”


    程鋼覺得老婆想的實在是太多了,“行了行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我是去給親家田叔常姨拜個年,不是去找事,你迴屋兒吧,別耽誤我剁肉!”


    程方悟從廚房出來,看見程鈴還站在廚房外頭,“二姐,你怎麽不進屋?外頭多冷啊?”


    “耐梅,你,”程鈴不知道該怎麽跟弟媳開口,以前她們兩個關係就好,原因很簡單,不論是她還是朱耐梅,都是沒多少脾氣的人,相處自然容易些,可現在弟媳脾氣明顯見長,她倒也沒有覺得她的樣子討厭,反而覺得這樣有主心骨,敢跟人大聲說話的女人,挺好的。


    程鈴拿腳尖搓著地,“你是不是看出來什麽了?”


    剛才程鋼兩口子在廚房裏說的話她都聽見了,程鈴是軟,但不是傻,“你是不是覺得我特沒用?”


    程方悟無端又想起田向陽的事被人發現,程鈴去畫院找他時的情景了,那個時候她才四十歲,已經憔悴的如同老婦,看到自己,也是這麽低著頭,好像那場醜聞她才是當事人一樣,可他當時是怎麽想的?


    程方悟不敢看自己的姐姐,他當時覺得這種風口浪尖兒上,她還跑來找自己,叫人知道他跟田向陽是郎舅關係,再對他生出不好的聯想,實在是太欠考慮!


    後來程鈴說她想跟田向陽離婚,程方悟也是堅決反對的,他認為這樣的事,越快平息越好,而不是再加一場離婚官司,把全市人的目光再次吸引到田向陽身上來。


    他當時還教程鈴,這個時候,田向陽是最需要妻子出來替他背書說話了,他要程鈴趁著這個機會,把家裏的經濟大權拿到手裏,至於田向陽,管他怎麽死?反正程鈴年紀也老大不小了,再嫁的可能幾乎為零,倒不如趁機撈點兒錢呢!


    他記得二姐木然的聽他說完自己的主意,微微笑了笑,說她真是供了個好弟弟。


    最終姐姐沒有采納他的建議,卻徹底跟他斷了聯係。


    “是,兩口子到底過的好不好,是瞞不住人的,而且田向陽也沒打算瞞,我覺得我的猜測沒錯,他隻不過是需要一個妻子,娶你也不是因為喜歡你,而是因為你合適,”程方悟聲音微啞,“二姐,如果你不想再這麽煎熬下去,其實離婚也不是不行的。”


    程鈴猛然抬起頭,“不,不行,那怎麽行?你姐夫也說不上對我有哪兒不好,他,他就是那個冷淡性子,在外頭上一天班兒太累了,迴家就不耐煩說話了。”


    “所以他在外頭忙了天,迴家有熱飯吃,有幹淨衣服穿,有柔軟整潔的大床睡,你呢?你得到的是什麽?一個對外人人稱讚的丈夫?這種掛名丈夫,對你來說,有什麽意義?二姐,當保姆現在一個月還能掙三十塊呢,你一分不得,為他無私奉獻,甚至連名聲都賠上了,你到底圖什麽?”程方悟沒想到程鈴居然會不想離婚,這不科學啊!


    “你別說了,你不懂的,如果現在讓你跟程鋼離婚,你會離嗎?”程鈴抹了把臉上的淚,“離婚了,我這輩子就全完了,起碼現在,在外人眼裏,我還有個完整的家,”


    程鈴強笑一下,“就當是搭班兒過日子呢,大家不都這麽湊和著?”


    “你確定田向陽願意跟你湊和一輩子?還有,憑什麽?你不憨不傻,還有份不錯的工作,他憑什麽這麽糟踐你?”程方悟有些生氣了,“他有什麽資格?”


    “還不是我太傻,當初貪圖他樣子好,學曆高,是我貪心了,我活該的,”程鈴聲如呢喃,她太貪心了,田向陽說想跟她處朋友,她當時激動的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卻沒有想過,她到底配不配得上田向陽,如果她肯找一個條件差一點兒的,興許就不會這樣了吧?


    “嗬,你可真會自我反省,我告訴你,就田向陽那樣的,就算他是個博士後,也照樣是這德性,還有,咱們是工人階級家庭,苗紅根正,田家那種臭/老九,能比咱們高貴到哪兒去?你呀,錯就錯在妄自菲薄上頭了,如果換上是我,我看他敢給我成天吊著臉?”


    程方悟暗恨程鈴不爭氣,但又想到他二姐這才結婚三四年,對田向陽還抱著幻想呢,要想叫她徹底死了心,恐怕得讓她看清楚真相才行,“算了,我也不勸你了,日子終究是你要過的,不過我也勸你多長點兒心眼兒,現在程鋼每月還知道給我上繳工資呢,田向陽光吃你的可不行。”


    程鈴又愣住了,她一月工資才六十塊,要承擔全部的家庭開支,以前程鋼還時不時的向她伸手,確實過的很不寬裕,但讓她張嘴問田向陽要錢,她又舍不下麵子,“都是一家人,分那麽清……”


    “又來了,”程方悟撫額,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長歪的,都是被這些女人給洗的腦!


    “你忘了我是怎麽跟程鋼要錢的?一家人不用分那麽清,那錢就放在一處用!”


    程方悟衝程鈴揮揮手,“我不跟你說了,我看這幾天你幹脆就住在家裏吧,別去給那個自私鬼做飯,他有錢,不管是下館子還是吃食堂,都是他的事!”


    程方悟上前一步,惡狠狠的盯著程鈴,“你敢不聽我的,我就叫程鋼發話,不許你迴娘家!丟程家的人!”


    “啥?”程鈴被程方悟瞪的往後直退,“耐梅,沒有這麽教自己男人的,你那個不對……”


    “有啥不對的?出嫁閨女老往娘家跑,惹兄弟媳婦不高興,咱隔壁老王家還因為這個吵起來了呢!媽要過去勸,叫我給攔住了,”


    程方悟理直氣壯的挺著胸,“你要是覺得你那日子真的好過,幹嘛成天往娘家跑?”


    “媽又不老,我也不懶,程鋼也不惹是生非,我們程小強更是又肥又白又可愛,你有啥放心不下的?還不是因為你不樂意在那個冷冰冰的家的呆著!”


    程方悟又一個直拳打過去,“二姐,連我都看出來了,你以為別人看不出來?自家人才勸你,幫你想辦法,外人沒準兒都看笑話呢!”


    程鈴被程方悟質問的捂住臉,“耐梅,你別說了,姐不是你,姐沒有本事……”


    自己一激動,把人說哭了,程方悟歎了口氣,走到程鈴身邊,拿出手絹讓她擦淚,“走吧,外頭凍死了,咱們誰凍感冒了,傳給寶寶可都是大事。”有些事不能逼的太急了。


    對啊,她一個學醫的,居然把這個忘了,程鈴立馬擦幹臉上的淚,“你進屋別著急抱寶寶,等身子暖熱了再挨他。”


    周誌紅在屋裏聽著外頭兩姑嫂嘀嘀咕咕說話呢,說什麽她又聽不清,看見兩人終於進來了,嗔道,“有啥體己話不能進屋說?”她晃晃懷裏的程強,“我們小強都想媽媽啦!”


    一個百天不到的孩子會想啥,程方悟立馬靠在爐子旁把手臉搓熱,從周誌紅懷裏接過程強,“我跟二姐說,二姐得趕緊生個孩子,男孩兒呢,長大了能撐腰出氣,女孩兒呢,就是她的貼心小棉襖兒!”


    程方悟故意抱著程強在程鈴眼前晃,“二姐呀,你跟二姐夫忙工作是對的,但女人生的太晚可不好,一來不好懷,二來將來身體恢複的慢,也沒有精力帶,不像姐夫,年紀大了,就算是想找人生,也照樣生的出來!”


    自從有了小程強,程鈴往娘家跑了更勤了,隻要一來,周誌紅跟程方悟算是徹底解放了,程鈴的所以注意力都集中在小程強身上了,孩子才兩個月,半歲的衣裳都給準備出來了。


    程方悟幹脆從這個方麵入手,跟田向陽這麽耗下去,程鈴這輩子休想有屬於自己的孩子了。


    程鈴跟周誌紅都不說話了,周誌紅偷偷扯了一下程方悟的衣角,“不早了,抱寶寶迴屋睡吧,叫小鋼也別剁了,明天早上我起來剁。”


    “你有肩周炎,這種活兒以後少幹,咱家又不是沒有壯勞力,”程方悟才不讓周誌紅動手兒呢,那牛肉足有五六斤了,要是剁完,他媽胳膊估計又該抬不起來了。


    ……


    程方悟速度很快,第二天又騎車去圖書館了一趟,親自去跟李館長說了想讓姐姐蹭車去平市的事。


    李館長對程方悟已經有很深的印象了,這些年分到他們館裏的,像程方悟這麽能耐的姑娘可以說就沒有,八-一的時候,他們圖書館的擁軍板報,在各單位展出中大放異彩,比那些有美術老師的學校辦的板報都漂亮,給他這個館長大大爭了迴麵子,甚至有人還來問他,是從哪裏請的人畫的。


    後來程方悟的文章屢屢見著雜誌報紙,連帶他在市的年終表彰大會上,都被領導點名表揚,說市圖書館積極培養年輕人才,緊抓精神文明建設的工作上給各單位樹立了良好的榜樣。


    就衝這些,程方悟的要求李館長欣然同意了,程鋼來他們館裏幫著出板報的時候,他也見過,是個勤勤懇懇的好小夥,尤其是商業局的板報水平根本不能跟圖書館比,說明什麽,說明人家在自己局裏,都沒有幫老婆單位幹活用心。


    從館長辦公室出來,程方悟又去跟自己的同事們嘮了幾句,把自己在家裏替同事們寫的對聯兒給了丁姐,叫她替自己給大夥兒分了,才拿著小汪給她留的《舞蹈家》雜誌走了,他還有正經任務要做呢!


    “耐梅,你怎麽來了?”何驕陽看見程方悟過來,連忙放下盆裏的被單,“孩子怎麽樣了?天要是好了,就抱他出來轉轉。”


    程方悟點點頭,“等春天吧,我媽說現在太冷了,孩子出去有病了不劃算,現在也是太陽好的時候,抱著孩子在自家院子裏曬會兒太陽。”


    程方悟衝何驕陽晃了晃手裏的雜誌跟對聯兒,“這不快過年了,我來把這邊的窗簾門簾都拆迴去洗洗,這些是給你拿的,這幾天你們也放假了吧?正好在家裏看書。”


    何驕陽嘴裏謝著,把手擦幹才接了程方悟的東西,“你等一下啊,我把書放迴屋裏,再過去幫你。”


    “好啊,”拆窗簾門簾不值啥,但可以借機跟何驕陽拉拉家常,日子久了,得發展成可以說心裏話的關係,不然她家裏的糟心事,他可沒辦法攔。


    “家裏的衣服都是你手洗?怎麽不叫你們小穆幫幫你?”現在洗衣機還沒有走進千家萬戶呢,家裏的東西全靠手洗,平時也還罷了,但年前這迴大洗,可是從衣服到被褥,窗簾門簾,沙發巾桌布,凡是布的,都要洗好,幹幹淨淨過年的。


    也就在這個時候,家裏男人體貼的話,都會幫一幫老婆,畢竟那些大件浸了水,不是女人們能拎得動的。


    何驕陽一笑,“他啊,出去辦事兒去了,讓我先把那些被單都泡上放那兒,他迴來再搓洗。”


    “你愛人可真疼你,哪像我家那個程鋼,成天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在這跟個大爺似的,”


    程方悟違心的捧了何驕陽一句,在外人眼裏,穆偉東跟何驕陽無疑是極般配的一對兒:兩個大學生,一個在財政局,一個在文化宮,郎才女貌,夫妻關係更是好的沒話說,整個宿舍樓,誰不知道穆偉東特別疼老婆,什麽活兒都舍不得老婆幹。


    何驕陽被程方悟誇的臉一紅,“偉東對我確實是挺好的,”她手腳麻利的幫著程方悟去門上的繡花門簾兒,“他說洗衣裳太費手了,我又沒勁兒。”


    “說起來你們家小程,可是個才子,我們文化宮跟他們商業局昨天一起彩排呢,他那個小品很不錯,叫我說,比市劇團出的那個還好呢,”何驕陽道,“聽他們單位的小韓說,那小品還是程鋼寫的呢,我們領導說,將來我們再排節目,也請他給寫個本兒。”


    “啥?程鋼說那個小品是他寫的?”這個不要臉的,這就叫什麽?冒名?程方悟氣炸了,一甩手裏的簾子,“我找他去。”


    何驕陽被突然暴怒的程方悟嚇了一跳,“耐梅,怎麽了?出什麽事了?難道那個小品不是小程……”


    程方悟指著自己的鼻子,一字一頓道,“那個小品是我寫的!敢搶我的勞動成果?我撕了他!”


    何驕陽一把摁住氣的跳腳的程方悟,“我當是什麽事呢,先不說這話不是人家小程親口說的,就算是,你跟小程是兩口子,分啥你我?你寫小品,還不就是叫小程拿到局裏表演的?”


    何驕陽不理解程方悟到底怒從何來,“他在單位幹的好,你當愛人的也有光彩不是?一個小品而已,就當是對小程工作的支持了,我跟你說,咱們這種單位跟他們那種單位不一樣,像我們文化宮,業務能力是最重要的,我舞跳的好,課上的好,各學校的尖子就自然是要我來帶,你們單位呢,大家成天對著書本,也清靜,但小程跟我們偉東他們的那些單位可不是這樣的,論資排輩的厲害,還講裙帶關係,年輕人光埋頭苦幹,想出頭被領導看見是不可能的。”


    何驕陽想起丈夫跟她說的那些話,歎了口氣,“你們小程多好,能寫會畫還會演小品,我們家偉東,除了會算賬,啥也不會了,科室裏瑣碎的活都交給他了,偏到了評選晉職的時候,又都把他落下了,我想幫幫他,都不知道怎麽幫呢!”


    你可省省吧,幫什麽幫?“男人就得靠自己,靠老婆能有多少出息?”


    程方悟撇撇嘴,心裏默默給程鋼記了一筆,“程鋼人外向學的又是個萬金油專業,不找些別的辦法,估計不到四十,熬不成個辦公室主任,你們小穆就不一樣了,他是學財會的,考會計師啥的,職稱上去了,還怕不漲工資?我再跟你說個路子,這國家叫開放搞活了,以後民營企業會漸漸多起來,憑你們小穆的本事,給人做賬也不會少來錢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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