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對於南疆腹地邊緣的城池而言,無疑是一場噩夢!


    滄瀾城一夕城破,片甲不留,滄彌城城主以死獻城……


    而這一切,隻是個開端!


    顧長生絲毫沒有停下前進的步伐!


    夜色之下,一行二百餘人的隊伍,毫不受阻的前進!


    威震八方,勢不可擋!攜雷霆之勢,所向披靡!


    不過一夜之間,顧長生一行人就馬不停蹄的連過了其餘的六座城池!


    東邊的天際被旭日照亮之時,顧長生一行人,已經徹底的將苗素一族附屬的城池收服!


    清晨的陽光,依舊難掩南疆的濕寒,顧長生站在一處山巔,俯視下麵的一座城池,看著周沐為她披上大裘,勾唇一笑,“滄彌城的城主,還真是開了一個不好的頭。”


    有滄彌城領頭,她這一夜收服的六座城池,無一不是無主之城!


    沒別的,這六座城池的城主全都死了!自殺的有,不願自殺被逼死的也有!


    畢竟,滄彌城城主自殺獻城,才換來了滄彌城的安然無恙,不是嗎?


    有這一線生機在,其餘的六座城池,那是爭相效仿之!


    “不論她們是自願還是不願,總之為我們省卻了不少麻煩,不是嗎?”周沐看著眼前的小女人,幽深的眸底,難掩心疼,“上邪既然已經跟來,想必紅日穀還算平穩,你無需如此愁眉不展。”


    “平穩?嗬嗬……”顧長生聞言,低頭輕笑,“怎麽會平穩?一時的平穩,怎麽可能會長久?妖孽,司馬長昊兄弟都不是傻子,南疆大亂,如此天賜良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們怎麽可能會放過?南疆,我勢在必得,他們又怎麽會坐看四國勉強維持的平衡,因為我這個和大周密不可分之人而打亂?”


    寒風冽冽,他們兩人站在山巔,臨風而立,風掀起他們的衣擺,一如攪動的風雲……


    “不止南陳,怕是北蒙和遼東都不會坐視不理,長生,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過了一會兒,周沐才輕聲歎了口氣,沉聲開口。


    “是啊,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所以……”顧長生抬頭,目光灼灼的看向眼前眼前的男人,伸手拉起他的衣袖,沉聲開口,“所以,妖孽,我們要分離了……”


    四國風雲,因她發兵南疆而起,如今,她已經到了南疆腹地,而她的妖孽,已經不能再與她一起。


    “長生……老頭子能撐得住的!”周沐聞言,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和她分離,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


    “不!他扛不住的!大周沒了沐親王,半壁江山塌一邊!妖孽,你是我顧長生的未婚夫,更是大周的不敗戰神,是大周的軍魂所係之人!”顧長生看著眼前宛如神邸的男人,緩緩的搖了搖頭,“你縱容我,什麽都依我,你能冒天下之大不韙的陪我馬踏南疆,我已經很感動了,如今大周因我之故,三麵樹敵,我已經沒有再把你留在身邊的理由了,我即便是再自私,也不能置大周千萬黎民於不顧!”


    周沐聞言,張口欲言,卻被顧長生抬起的瑩白小手給捂住。


    顧長生看著他,嘴角微勾,輕輕的搖頭,“妖孽,你如今是大周的沐親王,你那皇祖父雖然總是挑我的刺,可畢竟讓你我的納吉大禮圓滿完成,又許了我無邊的榮耀,妖孽,一脈相承,你守護大周是你的責任,我複興母族,是我的責任,我們都逃不過的!”


    周沐看著眼前目光堅定的小女人,抬手握住嘴邊的小手,摩挲著她纖細的指骨沉聲開口,“可是再往前行,就是大澤山屬地,六殿六去其四,可是香卡和赫羅兩族才是核心,更何況南疆三宮到底如何,我們根本不知,此時離開,本王實在放心不下。”


    顧長生聞言,低頭一笑,“不用擔心,妖孽,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把這南疆的三宮六殿攪的天翻地覆!”


    說到這裏,顧長生抬手指了指遠處連綿疊嶂的高山,還有山間若隱若現的城池,豪氣萬千的開口,“看到了嗎,這就是我的娘家,這連綿萬裏的高山,這無數座的山間城池,我會一個不拉的滌蕩一遍,將他們盡握在手!我要讓他們成為我的依仗,成為我立在你身邊的依仗!”


    顧長生說著,突的一笑,“到時候,你想要欺負我,那是萬萬不能的了!”


    離別的氣氛,來的太過傷感,顧長生不喜歡,非常不喜歡!


    小翠早已牽著周沐的駿馬,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等待,今日,這一場離別,從他們踏入南疆之地,就已經注定!


    在所難免,避無可避!


    “長生……”有這樣一個心靈通透的女人,周沐真的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妖孽,古往今來,巴蜀南疆都息息相關,可是他們排外的情緒,也從未改變!我能借道巴蜀馬踏南疆,是因為我母族乃是南疆風凰一脈,而我本身也身懷巫蠱之王!”顧長生扯著周沐的衣袖,緩緩的往小翠的地方走去,“巴蜀也好,南疆也罷,巫常月曾說,我巫蠱兩族世代恪守的準則,就是可納貢,但決不許四國幹涉巴蜀南疆內政!妖孽,這一次,巫常月不會允許你的鐵騎在踏足巴蜀,你迴去大周,隻管護住大周安穩,巴蜀南疆之事,有我,你不要擦手,否則我即便是能拿下南疆,也會失了民心。”


    站在周沐的馬前,顧長生一再的叮囑,“你放心,我可以的,隻要你能抗住北蒙和遼東大軍,不讓他們南下,再幫我牽製住南陳的一部分兵力,我一定會處理好這裏的一切!”


    “你決定了?”周沐看著眼前的小女人,無奈的開口。


    “恩。”顧長生毫不猶豫的點頭,接過小翠手中的韁繩,遞到他手裏,“走吧,相信我,我一定可以的!”


    下一個瞬間,顧長生就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修長有力的長臂,緊緊的桎梏!


    顧長生埋首在他的胸前,體會這最後的溫暖。


    “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低沉沙啞的聲音,毫不掩飾的不舍。


    “等我,我還沒跟你大婚呢,你不是許諾你家皇祖父,要去上京行大婚之禮嗎?我會迴去的!我很快就會迴去的!”顧長生略帶泣音,故作鎮定的開口。


    “好!本王等你!本王在大周等你歸來!”周沐沉聲開口,又狠狠的抱了她一下,手中韁繩一抖,紫金色衣衫一閃,眨眼上了駿馬。


    駿馬嘶鳴,卻勒行不前。


    馬上之人,背脊挺直,卻不敢再迴頭看一眼。


    “姑爺放心,奴婢誓死也會保護娘子周全!”小翠對著馬上之人,俯身為禮,擲地有聲的開口。


    “駕!”


    下一個瞬間,馬鞭毫不猶豫的揮下,一人一馬直奔山下而去。


    顧長生站在山巔,看著那絕塵而去的背影,抬手,張了張嘴,終究是無力的放下。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使命,周沐已經為她做的夠多,她不能再自私了!


    這四國風雲,皆是因她一人而起,此一別,追根究底,又何嚐不是她造的因?


    “娘子,我們很快就會迴去的,柳州城,還有奴婢繡了一半的嫁衣,奴婢迴去,一定會把它繡完的。”小翠看著自家娘子,輕輕的開口。


    “恩,我們會迴去的……”顧長生點了點頭,反身,看著對麵的重巒疊嶂,那裏,就是她將要走的路!


    山腳之下,紅扶蘇和四喜等人正安營紮寨休息。


    周沐騎馬而下,繞過營地,卻在不遠處,看到了一個本該在營帳中昏睡不醒的小人兒,明晃晃的小腦袋,一臉慈悲相的盯著他。


    “上邪。”勒停身下的千裏良駒,周沐低頭,看著地上的不戒小和尚,毫不意外。


    “阿彌陀佛,周施主一路保重。”不戒小和尚打手唱了聲佛偈,眼含慈悲的開口,“周施主,長生施主猶存悲憫之心,還望周施主此去,莫多造殺孽。”


    周沐聞言蹙眉,“有戰爭的地方,就有殺戮!上邪,你曾答應過本王,伴長生十年,保她無恙,希望你不要食言才好!”


    “阿彌陀佛,因果循環,此因此果,貧僧自然不會食言。”不戒小和尚輕輕點頭。


    周沐勒了勒馬韁,臉色終於好了些,“有你此言,本王自然放心,上邪,本王把她交給你了!”


    一句話說完,周沐就一揮馬鞭,揚長而去。


    不戒小和尚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手中撥弄著串珠,緩緩的搖了搖頭,“阿彌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周施主眼中隻有長生施主,不知有沒有把貧僧的話聽進去……”


    小身子無奈的往營地的方向折返,不戒小和尚猶自念念有詞,“十年,十年啊,還有好久呢……隻是不知十年之後,這天下又是何等模樣,可還容得下小僧一襲僧衣布鞋行天下……”


    他這個問題,當然沒有人迴答,而他自己,也不想得到迴答。


    稍作休整,軍營又一次開拔,而這一次,顧長生的劍尖,已經直逼大澤山屬地的赫羅城,六殿之一,赫羅一族屬地,赫羅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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