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派出的人,還不會蠢到把暗器放在鞋裏吧?關鍵時刻連拿出來的機會都沒有,對手不會給他彎腰的時間。所以,這根暗器,是你栽贓給他的。”男子心念急轉,道。

    “所以說,最了解他的人除了最親近的人,往往就是他最大的敵人。看到你,我徹底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女子半開玩笑似得說道,“你倒是聰明。這兩支銀針,確實是我從他的鞋上‘拔’出來的。因為,我不需要證據,隻要我確定是他,便有一百種證據置他於死地。”

    她動作自然地將寒針遞給男子,當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光芒之時,淡淡說道:“若我所料不差,當初派人刺殺顏兒一行的人,是你吧?”

    “我一直在想,天子腳下,怎還會有人這麽肆無忌憚呢?原來,竟是天子授意。”她自顧自的說道,“況且,你算錯了一點。普通的山賊怎會有這樣精致的暗器?”

    男子歎一口氣,道:“你猜的沒錯,瑾州一行來時遇到的刺客,確實是我派去的。我原以為,幾十個最善刺殺的暗衛和天衣無縫的陣法,竟然沒能留住蕭胤和那三百烏合之輩。”

    “為何?”女子目光淡淡,掃過他的臉龐,竟讓男子心中一跳,那冷冰冰的一眼如附骨之蛆般縈繞在男子心頭。

    “以你的聰明才智,應該能夠猜到。我一早就知道公孫睿的打算,他知道,我的軟肋是什麽,所以想用夕顏那酷似你的容貌迷惑於我,而我,則想將他的想法扼殺於萌芽中。我做足準備,卻不料,夕顏竟是此行最大的變數,一個半步高手啊,足以影響全局打翻我的全局謀劃。”男子苦笑一聲,道,“也是,你的女兒,怎會是等閑之輩?”

    “這一切,你是如何知道的?”

    “朝中忠臣,每個人的身邊,都有我安插的眼線。”

    “於是你就將計就計,收了夕顏為妃,果然是好謀算啊。”女子似笑非笑道。

    “當時我並不知道她是你的女兒,如果我知道……”

    “你不必多說了,我都知道。你做的很對。隻是作為一個孩子的母親,我的心思,你不會明白。”

    “報——”

    祁宮,一個一身鎧衣的男子如一陣風般出現在中央大殿。他單膝跪地,字字鏗鏘地道:“啟稟陛下,內衛首領抓住了一個企圖混出宮的男子,屬下等在他的身上發現了這個。”他將手中的一張宣紙遞給祁皇。

    “宮中的地形圖,唯有跟隨多年老臣才能夠憑

    著記憶手繪出來……”祁皇隻看了一眼,便已了然了一切。

    他手指微微用力,潔白的宣紙,和著一個人多年的心血,就這樣化作粉末,從他的指縫間縷縷落下。

    “說吧,那張地形圖,是誰給你的。說出來,我便當你一條生路。如若不然,天牢裏的七十二種酷刑,你便準備一一嚐試吧。”

    宮中最為絕密的暗室之中,祁皇一襲長袍,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被淩虐的體無完膚的男子,淡淡的說道。

    “假仁假義的狗皇帝,想讓我告訴你,癡心妄想。”那男子咬咬牙,決絕的道:“有種你便殺了我,看看我,會不會皺一下眉。”

    “有血性。”祁皇微微一笑,緩聲道,“其實,有時候,最使人恐懼的不是死亡,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麽多年來,我盤問過的人,無一是貪生怕死之輩。可是他們在我的訊問下,卻都不敢有任何隱瞞,你知道,這是為何麽?”

    不待男子說話,祁皇繼續道:“因為,這個世界上,縱使有人能挺得過天牢中七十二種酷刑的折磨,卻沒有人能夠忍得住,我這密室中的三種大刑。”

    他拿起牆壁上的一個帶刺的利勾,撫摸著上麵一條條尖利的長刺,魔鬼一般的聲音飄蕩在空氣中。

    “用這個,插進你的脊椎骨中,會不會是鑽心的痛?”

    他放下手中的利器,拿起旁邊的一把小刀,輕輕地在上麵吹了一口氣,那把刀立刻變得光潔如鏡,纖塵不染。

    他用手輕輕在石牆上一劃,那麵牆立刻出現了一道深深的溝壑。

    可以想象得到,若是被這把削鐵如泥的刀劃在自己身上,會是如何的後果。

    “你知道醢刑嗎?”祁皇用那把刀在他的身上輕輕地劃過,道,“用刀在人的身上一刀一刀的割,割上三天三夜,直到受刑之人隻剩下骨頭才準咽氣,那種痛苦,你想試試嗎?”

    見男子激靈靈的打了個寒蟬,他不著痕跡地輕笑一下,繼續說道:“還有一種刑法,將人埋入土中,由頭皮下刀,一刀把頭皮割開,向裏麵注入水銀,全身肌膚便會肉體分離。受刑之人不甘痛苦,便會扭動身體,這時,他的肉身便會像蝴蝶展翅一樣的慢慢從頭皮中鑽出來。彼時,行刑之人就隻能看到一團粉色的肉在地上蠕動。在他的身體塗上蜂蜜,然後把千萬隻食人蟻放在他的肉體上,一點一點啃食他的身體,侵蝕他的五髒六腑,直到將他吃的隻剩下白骨……”

    他不急不緩,卻字字誅心,一點一點的,用言語來摧毀男子的意誌。

    “不要再說了!”見他還要開口,那男子猛的捂住耳朵,瘋狂的搖頭,喊道:“祁皇,你是一個魔鬼!!!”

    他捂住耳朵,聲嘶力竭,全身被冷汗濕透,似要虛脫一樣。

    祁皇嘴角微翹,他知道,這個人,已經從心底裏徹底崩潰。

    “我不是魔鬼,他們才是。”他挑起男子的下顎,強迫他抬起頭,一字一頓的道,“就算你守口如瓶,你以為他們就會放過你嗎?隻要你跨出我的密室一步,麵對的,就是無休無止的暗殺。屆時,任你武功登峰造極,也難逃一死。若你將知道的一切告訴我,我還可以放你一馬,甚至給你足夠的金銀,讓你隱居山林,至少後半生可以衣食無憂,過平淡安寧的日子。”他循循善誘道。

    男子心中一頓,就想開口。但是這時,他的腦中卻浮現出一道俏麗的身影。想到自己溫柔嫻靜的妹妹,他一閉眼,道:“你永遠也不會知道。”

    原以為他定會全盤托出的祁皇一驚,知道他想幹什麽,卻已來不及阻止。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咬舌自盡。

    “該死!”他猛的一拍,手下石桌應聲而碎,激起了一地塵埃。

    “查。一定要將幕後之人給我揪出來,朕倒要看看,是誰敢在朕的眼皮底下,虎口奪食。”他走出密室,對跪在地上的幾個親衛冷冷的吩咐道,“若查不出來,你們就自行了斷吧。”

    “陛下,屬下這就去查。”低沉的迴聲還飄蕩在空氣中,人已憑空消失不見。

    大殿中,一時空曠。

    “能夠寫出這張圖的人,定是宮中舉足輕重重的人。而這樣的人,隻有幾個。”祁王自語道。

    他沉思了一會,猛的抬頭,道:“來人,宣左右二相和各司大臣進宮。”

    一個時辰後。祁國。宣誓殿。

    “今天,內衛抓到了一個細作,朕懷疑,是爾等宮中之人。”祁皇不動聲色的道。他的眼神,緊緊的盯在眾人的臉上,不漏掉他們的任何一個表情。

    “臣等治下不善!”眾人齊齊跪地,道。

    “各位大人快請起,爾等皆為果汁棟梁,是祁國蒼生福祉所在,朕自然相信各位之忠心。再者言,各位皆是聰明人,不會做那有位高權重的地位不要,卻偏偏要與別國暗渡陳倉的蠢人。”

    他神色一淩,突然喝道

    :“朕相信你們,也希望你們不要讓我失望。朕自認平日待你們不薄,若誰敢與他國有染,朕定將他千刀萬剮,讓他知道背叛的代價。”

    朝中重臣,不是販夫走卒,可以嚴刑拷問。他隻能徐徐圖之。

    這天下間的角逐本就是一場智謀的爭鋒,上位者是掌局人,朝中大臣是兵,天下百姓是卒,皇室姻親則是讓兵卒死心塌地的紐帶,帝王恩威並施,深暗為君之道,行長遠之計,才可在守住這千秋大業的同時,讓國家日益強大威隆。

    將所有人的反應都盡收眼底後,他微不可聞地輕歎一聲,道:“爾等,皆退下吧。”

    左相府,年近不惑的藺左相剛一下軟轎,便喚來了最寵愛的小妾,與其在臥房中纏綿悱惻,並且不顧旁人的眼光,吩咐府內下人,任何人不準靠近他房間一步之內。

    房間內,左相從暗格中取出一張圖紙,將其塞入了看起來嬌柔無比的女子手中。

    “你大哥,現在,恐怕已是兇多吉少。你……”他歎息一聲,道,“節哀。”

    女子渾身一震,低下頭,睫毛微顫,一行清淚沿著臉頰流下。

    她玲瓏嬌小,此刻默默流淚的樣子讓人忍不住的想將他擁入懷中。

    “我已經引起了他的懷疑,以他的本事,或許用不了多久,我的行徑便會徹底敗露。到時候,我會盡量保全於你。”他抱著女子,道,“你拿著這張地形圖去找翳皇,他自會護你周全。”

    “好在白堯此人疑心極重,沒有足夠的證據絕不會莽撞行事,所以我暫時還不會有危險。”他說,“這是你最好的機會。我會對旁人說,你迴家訪母了。”

    看著女子默默流淚,他唿吸一窒,提筆,寫下一紙休書,忍痛道:“你走吧,出了宮立刻喬裝打扮……是我拖累了你啊。”

    “大人……”女子終於迴魂,她盈盈拜下,道,“妾身,定不負大人所托。”

    沒想到,這一天,竟來的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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