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個荷包丟在了櫃台上,發出銅錢特有的撞擊聲,還有幾枚黃橙橙的錢散落出來,讓路邊小客棧的掌櫃頓時堆起了滿臉笑容。


    隻是還沒等他介紹一下本店的“特色菜”,就聽到眼前穿黑衣,戴鬥笠的騎士冷聲吩咐到:


    “切點肉,拿幾屜吃食,給我們的馬補些草料給水。”


    “好,好。”


    掌櫃的應了聲,目光向下看了看,看到了騎士腰間的佩刀和背後背著的弓弩,頓時笑容帶上了幾分畏懼,又捧起荷包,問到:


    “客官要不要用點酒?”


    “不必。”


    那騎士警惕的左右看了看,便迴到了桌邊。


    劉家大管家也穿著騎士的衣服,和其他人沒什麽區別,也如常人般喝著涼茶,不發一言,這些騎士都是劉家護院好手,各個弓馬嫻熟。


    平日裏負責保護坊主,若不是事情緊急,也不會動用他們。


    下午時分從鳳陽郡城出發,一路疾馳,到現在距離郡城已有三十多裏地,若不是要避著到處設卡的府兵,他們的速度還能更快些。


    鳳鳴國本就不大。


    以這樣的速度穿過相鄰的鹽池郡,大後天就能到達京畿城了。


    大管家喝著粗劣的茶水,時不時輕輕摸一摸懷中的書信,路上顛簸難熬,但這心裏卻是暖洋洋的。


    這可是天降的富貴啊。


    雖然不知坊主如何放棄的如此果決。


    但既然是臨別贈予,大管家並不會選擇拒絕。


    以他的心思,自然不難猜出,這是坊主有意留一分情誼,以坊主的思略,他肯定早有金蟬脫殼之術。


    如果有緣的話,說不定有生之年,還能再見。


    “掌櫃的,來壺酒!”


    就在這夥騎士休息時,小客棧的門又被推開,一個帶著破鬥笠,穿著寬大衣服的消瘦漢子,搖搖晃晃的,帶著滿身酒氣,從門外走了進來。


    一進門就大喊大叫,十足的酒鬼氣。


    但出手卻大方,一拍就是幾枚碎銀在櫃台上,讓那掌櫃又堆起笑容,給那酒鬼打了幾角酒。


    酒鬼提在手裏,笑嗬嗬的打了個嗝。


    似是好奇,往騎士們這邊看了一眼,又搖搖晃晃的推門走了出去,待那酒鬼離開之後,騎士們放在弓弩兵器上的手,這才鬆開。


    但還沒等他們繼續吃飯吃菜,就聽到鐺、鐺兩聲。


    兩個香瓜型的鐵疙瘩,就從窗外丟了進來,正砸在騎士們的三張方桌之間,在地麵上翻滾著打轉,還有煙氣冒出。


    這玩意,是...


    “轟”


    還沒等騎士們反應過來,手雷當即爆炸,火光騰起的瞬間,飛出的破片就橫掃向四周,衝擊波打的騎士們翻倒在地。


    倒黴的幾個,已被炸的屍骨無存。


    “砰”


    客棧搖搖晃晃的門,被一腳踹開,老四頂著破鬥笠衝入店中,還是滿身酒氣,但哪裏還有一絲醉倒的姿態。


    身上寬大的長衣向外撩起,如翅膀張開,雙手交錯著握住了插在腰間的兩把火器。


    下一瞬,火器出鞘。


    如兩把短劍,指向眼前被炸的人仰馬翻的一眾人。


    他手中火器,造型古怪。


    就如一個t字形的金屬盒,看上去小巧玲瓏,卻又精悍無比,黑色塗裝,細長的彈夾突出槍身,又有折疊起來的槍托與槍身貼合。


    槍口裝了消焰火帽,增重下壓槍更穩,在槍柄上還有噴塗的黑色骷髏。


    經典款uzi輕型衝鋒槍。


    360mm長。


    2.7千克。


    有效射程150米。


    理論射速1500發每分鍾。


    最適合特種作戰,街頭鬥毆等等短兵相接的場合。


    這槍,乍一看。


    很醜。


    卻又醜的極有性格,像極了劉老四這樣的人,平凡,低調,甚至有些卑賤,但卻絕不簡單。


    老四的左眼閃耀著微光。


    那是生物義體倒映出的火控係統的光標,但這多段殺傷的戰場上,老四甚至不需要瞄準,左眼中便有數個光標被設置出來。


    在這個被立體化的坐標係裏,每一個目標都在這一瞬,被精準定位。


    可惜,老四沒有輔助瞄準義體,否則他這會閉著眼睛,都能在兩秒之內,將眼前的所有目標精準爆頭。


    但現在這樣,也足夠了。


    反應最快的騎士壓著鮮血淋漓的脖頸,左手揚起,弓弩前的箭矢有寒光倒影,這一瞬的場景似成卡幀的慢動作。


    老四看的清楚,一個紅色的點,從他的槍口下方射出,勾勒出無形的線,正抵在那持弩的騎士額頭。


    後者毫無感覺,也並不知道槍火的死神,已在他身上打下標記。


    “砰”


    不到三米的距離上,子彈出膛的瞬間,就刺入前方血肉,鑽的血光橫飛,就像是一個西瓜在眼前爆開。


    紅的,白的,灑的到處都是。


    就像是音樂狂歡的第一個音符奏出,血肉濺起的光,已無法再讓老四感覺到惶恐,他似是已經習慣。


    一切都像是成為了慢動作,時間都在這一瞬放慢了許多。


    在扳機扣動的一瞬,執掌著一條生命的消散。


    這種感覺,甚至...


    有點上癮。


    “砰、砰。”


    持槍者,已不再是那個初次使用火器的菜鳥。


    也不專注於一次性將彈夾打空的快感,而是按照老大和蘇的教學,以很有節奏的方式,微調著手腕,調轉槍口。


    瞄準,扣動扳機。


    總是那老一套,點射,長點射,三點射。


    兩把被廢土科技魔改過的uzi。


    兩個加長彈夾,總計七十發子彈,在七秒內被打空,叮叮當當的子彈殼砸在地麵跳動,就如在老四腳下,堆成了小丘。


    隨著最後一聲撞針發出清脆的震響,代表著槍火的狂歡落幕。


    硝煙狼藉中,整個小客棧裏充盈著刺鼻的味道,後方千瘡百孔的牆壁上,塗滿了紅色的血漬,就像是一幅後現代的藝術畫。


    還有斑駁的光,從那些牆壁的孔洞裏射出,如一道道箭一樣,倒映在血氣撲鼻的地麵。


    這裏,隻剩下了最後兩個人。


    一個站著。


    是老四。


    他果斷的扣動換彈,空彈夾掉出,砸在地上,濺起塵土。


    又被老四飛快的換上新彈夾。


    蘇教他的那些東西,芯片中共享下載的戰爭片段,還有武器使用的守則,這些知識灌入腦海,讓他很清楚現在該做什麽。


    還有個趴著。


    就在櫃台裏。


    胖胖的掌櫃,瑟瑟發抖的抱著頭,盡管周遭已經安靜下來,但他依然發出殺豬一樣的尖叫。


    他從未遇到過這種事情,方才那有節奏的雷鳴,讓他以為是一名修士大人降臨於此。


    而這一場屠殺,更是讓他嚇得褲襠都濕了一塊。


    其他人...


    沒有其他人了。


    整個客棧裏,一片血泊,橫七豎八的,倒滿了人,大都是一兩槍斃命,但也有更倒黴的,這些劉家精銳中有幾個如戰卒一樣,修了淬體之法。


    理所應當的,他們也吃了更多子彈,被重點照顧。


    “碼的!”


    老四低頭看了一眼,在他左腿上,插著一根箭,那是騎士們唯一的一次有效反擊,兇險的很。


    隻差兩寸。


    就能讓老四徹底絕後。


    “掌櫃的,抱歉毀了你的生意,拿著錢,趕緊跑吧。”


    “當啷”


    隨著老四發顫的聲音,兩錠帶血的銀子,被丟進了櫃台裏。


    被嚇呆的掌櫃卻不敢伸手去拿,隻能隔著櫃台縫隙,看那殺人狂魔俯身在那些騎士身上翻找。


    他嚇得閉住唿吸,直到那人找到一個帶血的獸皮包,一瘸一拐的推門離開。


    鮮血從老四的褲腿流下,在身後拖出一條血印。


    但他並未拔出箭頭。


    芯片數據庫裏有些被老四閑來無事時瀏覽過的知識,讓他知道,在這種沒有治療手段的情況下,魯莽拔箭的後果不會太好。


    不過,待他走出客棧的那一瞬,卻又愣在了原地。


    在前方,夕陽下的光中,一輛廢土機車正停在不遠處,引擎還未熄火,在那陽光下,穿著黑色風衣的江夏,正靠在車邊。


    他背對著狼狽的老四,手裏夾著一根燃燒的香煙。


    一縷縷煙氣,在陽光中向上升騰。


    老大怎麽在這?


    他什麽時候來的?


    老四心頭一跳,便拖著腿,往摩托那邊去。


    他有心獻寶,便把那染血的獸皮包抱在懷裏,走上前幾步,還沒說完,就聽到背對他的江夏冷聲說:


    “劉老四啊劉老四,你還真是出息了,茉莉給你命令等待支援,你卻非要演一把孤膽英雄。


    你知道嗎?


    我這會本來該在去鳳陽郡城的路上,準備和劉如意算算最後的帳,就因為你,我不得不改了方向,一路狂奔過來。”


    江夏把手裏的煙放在嘴邊,抽了一口氣,隨著眼圈吐出,他轉過身來,看著身上還殘存硝煙的老四。


    他說:


    “誤了我的大事,你賠得起嗎?”


    老四也不含糊,當即啪的一聲,半跪在地。


    他心頭並未有惶恐,更沒有害怕。


    江夏老大話說的不客氣,但他卻舍了大事,孤身趕來這裏,說明在老大心中,他老四這條命,還是有些分量的。


    “老大。”


    劉老四低著頭,強忍著左腿的疼,他說:


    “我也想給你做些事,好讓老大看看,我劉老四也不是沒長進的人,今日這事是我做的魯莽。


    但總算沒給老大丟人。


    以前是老四我不懂事,理解不了老大的誌向。


    現在我懂了,以後老大去哪,老四我就跟到那。


    我做不了大事,但給老大端茶遞水,跑跑腿之類的活,還是做得到的。


    以後,願如今日一樣。


    繼續為老大效死!”


    說著話,他將手裏的獸皮包舉起,江夏將煙頭彈走,接了過來,拿在手裏看了看,裏麵裝著厚厚的一遝文書。


    如意坊市三十多家商鋪的地契,整個如意坊商業體係從大管事到分管執事的花名冊,鳳鳴國中幾處重要的物資存放點。


    甚至還有劉如意私人的印信,以及如意坊各個商號的公印等等。


    這些東西,代表的是如意坊的基業。


    拿到這些,就相當於合法接過了整個如意坊。


    當然還有劉如意親筆寫的那封給太子的信。


    江夏打開看了一眼,便嗤笑一聲,將那信卷起,拿起打火機,在火苗騰起中,燒的滿地灰燼。


    “走吧。”


    江夏將那獸皮包,丟進了機車的儲物櫃裏,跨入機車,握住了把手,迴頭對老四說了句。


    後者抬起頭,一臉欣喜。


    老大並沒有拒絕他這一次真正的效忠,也沒有責怪他魯莽行事的意思,看來這一次的表現,讓老大很滿意。


    待他坐入車鬥裏,又看到江夏丟來了一樣東西,老四接在手中,發現是一枚精巧的私印,那是劉如意的私印。


    “我不需要這個。”


    江夏扭動把手,在引擎的轟鳴中,他迴頭對看著他的老四說:


    “這做老大的第一點,就是要賞罰分明。


    既然是你用命搶迴來的東西,就歸你了,但魯莽行事,不聽指揮,這事也不能輕饒。


    我不慣你的臭毛病!


    這條左腿受了傷,別要了。


    迴去讓蘇給你換一條更好的,也算給你長個記性...嗯,腿都換了,不如一次性把手也換了吧。”


    老四顫抖了一下。


    他至今還記得,當初第一次見茉莉,用衝擊鑽把蘇的雙臂拆下來的場景,自己如今,也要被換一手一腿了。


    他有些抵觸。


    但在江夏的注視中,老四最終抿了抿嘴,點了點頭,接受了這個懲罰。


    “都聽你的,老大。”


    “以後別叫我老大了。”


    江夏丟了句話,讓老四心頭微震,他以為江夏怒氣未消,打算用一枚私印把他打發走,心裏一急,便正要再表一番忠心。


    卻又聽到江夏說:


    “咱們是生意人,別這麽草莽,以後,叫我老板吧。”


    老四的表情這一瞬變得驚喜。


    他們這群人裏,現在就茉莉叫江夏老板,在深受封建文化荼毒的老四看來,這稱唿,就代表著一種遠近親疏。


    自己的這一番冒險,終於得了迴報。


    自己,也是老大...


    呃,不,老板的心腹了!


    “好的,老板!


    一切都聽你的。”


    ps:


    最後一次百更,代表著人生一個階段的離去與成長,也代表著新的未來已在眼前。


    不必為注定失去的那些痛哭。


    要滿懷信心的迎接未來。


    諸君~享受這場盛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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