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院判姓牛,家學淵源,算是有大本事的人。


    盧太醫也在太醫院,但是他擅長婦幼,於外傷也有研究,若有離奇症狀,他的本事就有些不濟。


    東華國,太醫院院判是正三品,比寧世昀可高多了,於公於私他都該迎出去。


    “見過牛大人。”


    牛院判五十有二,自律善保養,麵皮光滑,須發烏黑,一雙眼湛然有神,客氣地還禮:“寧大人免禮,不必多禮。陛下關心寧九娘,特令本官前來看診,你就不必耽擱了,帶路吧。”


    看寧世昀還想讓人上茶上點心,牛院判都替他著急。


    “老七,這就請達人進去吧。我也想看看侄女,好端端地怎麽就昏迷不醒了。”


    寧世奕平日與七房相處還好,特別是唐氏,總是溫和地善待七房,寧世昀對他二哥還是很客氣的。


    “大人請,二哥請。”


    牛院判進得屋子,眉頭就皺緊了,輕輕地“咦”了一聲。


    “大人!”


    “都下去吧,讓本官安靜地查看。”


    寧世昀點頭,示意王氏,屋子裏隻剩下寧氏兄弟和牛院判。


    牛院判就著明亮的燭火仔細查看寶昕的眼睛、臉色,這才坐下診脈,時而皺眉,時而輕歎。


    寧世昀不敢說話,良久才見牛院判放下手,理了理衣袖。


    “大人,可還有救?”


    “是否有救,我不能下定論,但是若是不趕緊救治,再耽誤下去,那肯定是沒救的。”


    “小女隻是腿部受傷,怎會沉睡不醒呢?”


    “我已經看過,腿傷無礙,處置得很好,令嬡這是‘離魂症’。”


    離魂症?聽這名字就很奇怪,魂魄既離,哪裏還能活下去!


    寧世昀如遭雷劈,踉蹌了一下,王氏在外用手帕捂住嘴,倔強地將哽咽咽了下去。


    不行,她得聯係江南家人,但凡有一點機會,也要試試。


    牛院判看寧世昀這般,也很同情:“離魂症,並非離魂必死,剛才你也說了,不過短短三日,還是有救的。你看她的氣色上好,氣血也還足,不要放棄。”


    肝藏魂,肝虛邪襲,神魂離散,又驚悸不寧,才誘發了此症。


    “神氣不寧,每臥則魂魄飛揚,驚悸多魘,恍惚間己身分而為二,他人未見而己獨見之,根本在於心腎兩傷。宜滋補肝腎,養血安神才可。令嬡的事,幾年前我便有耳聞,想來這些年你們也並未替她進步養護,病狀積攢,總是會爆發的。姑娘太小,經曆那麽些苦難,哪能當無事呢。”


    牛院判看著躺在床榻上氣息微弱的寶昕,也真是心疼。這孩子若在被擄歸家後,補養不斷,現在也不會出現這狀況了。或許家中長輩看她仍舊活潑伶俐,以為無礙,其實那些驚悸和創傷積壓在心中,她本人也未必明白。


    “至此治療若能醒來,必須好好地補養,多堅持幾年。孩子還小,來得及。”


    是啊,可前提得寶昕醒來才成。


    “那些補血養氣的方子仍然可用,錯開一小時服用,我另開攝魂湯,一日三次,飯前一刻鍾服用。不能吃飯?可用喂些小米粥、清雞湯,民間的陰米也不錯,最是滋陰。我再給你一瓶舒魂丹,一日兩次,每次一丸,早晨醒來與晚上睡前服用。”


    “對了,舒魂丹必須以幹梅花熬水送服,濾去花瓣。熬煮一炷香即可。”


    “幹梅花?”


    寧世昀不知道家裏有沒有幹梅花,匆匆出去,香芸迴話:“姑娘每年都會積攢不少幹梅花,這幾年有好些都是野梅樹的,在西偏院放著。”


    “著人迴去,讓童媽媽親自送來。”


    寧世昀吩咐過後,又趕緊進去:“大人,梅花有了,還是……很好的梅花。”


    很好的?


    牛院判湊近寧世昀:“不會是禦花園的野梅樹吧?”


    禦花園?


    “是野梅,但,不是禦花園的。”


    牛院判點頭,他就說嘛,野梅的花瓣不是誰都能得的。他試過,那樹梅花送服丹丸,療效又快又好。


    當然不是用人來試的,這兩年還沒發現這病症。試藥的,是一隻黑猩猩,他不至於拿人試藥那麽不道德。


    開了方子,牛院判另開了兩劑藥:“這個,你讓人立馬送來,熬煮,待我施針後,將九姑娘送到藥湯上蒸熏,之後,立即服下舒魂丸,明日晨起再服用湯劑。”


    寧世昀這下覺得有了盼頭,連聲應承,安排了下去,寧世奕在一旁看得頭疼,沒想到這個侄女的病症如此奇怪。


    “大人,這般治療就一定能好了吧?”


    牛院判愣了愣,撚須微笑:“若是這般也不醒,那隻能說,命該如此。”


    牛家祖上有能人,留下這個祖傳的方子,雖有改進,可大的方向不變。


    隨著祖傳方子傳下來的,還有幾句話,說是離魂症得有人推有人拉,他診脈時,感覺到了一股助力,他就是那個拉的人。


    寧寶昕喝下依佧的香湯,巫女的藥湯是一種助力,隻要家人不放棄,拉一把,就能醒過來。


    當然,還有一種方法,那就是離魂之人意誌夠堅定,時間也短,那也是能醒的。


    可寶昕頗有幾分樂不思蜀,貪愛那份輕鬆自在,秦恪焦急,才會與依佧達成交易。


    “好熱啊!”


    被蒸熏的寶昕在秦恪屋子裏打轉,為什麽這麽熱呢?


    不可能這個天氣還會生火爐吧?


    秦恪聽到她的嘟囔,不舍地安慰她:“瑾兒妹妹,夢該醒了。放輕鬆些,沒什麽解決不了的大事,有家人,有我們,你隻管開心就是。”


    “嘻嘻,這麽好?”


    “嗯。空閑時再做些荷包給我,不要偷懶。”


    “哦,知道了。阿摩哥哥,你怎麽在夢裏也這麽多要求?”


    “這才是我嘛。”


    “也對。熱一陣,覺得很舒服呢,以前老覺得身體裏麵打了結,現在好像都順了。啊,好疲倦,我想睡覺了。”


    秦恪失笑,不是自以為在夢裏嘛?還會疲倦?


    “想睡就睡好了。人一生短暫,不必為難自己。”


    每一句,秦恪都不忘開解她,寶昕心裏快樂得冒泡,咕嚕咕嚕,輕飄飄的,她輕輕地“嗯”了一聲,漸漸消失。


    秦恪感覺到她的氣息沒了,唇角勾了勾。


    瞬間又陰沉下來:司馬翎,力大就無敵嗎?哼,趕緊迴遼東征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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