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步玨大逆不道的話,引得眾人又氣又怒,想到火藥被引燃大雄寶殿會陷入熊熊火海,殿內膽小的婦人尖叫起來,顧及麵子的文官瑟縮著,希望能不露聲色地逃出生天。


    一名正三品的大臣自詡忠肝義膽,指著圍在身邊的兵士大罵,兵士惱怒,也不迴嘴,抬手一劍深深地紮進了他瘦削的胸膛。


    “啊!”花白的胡須被殷紅浸染,他倒在血泊中,兩眼不甘地望著佛像,慢慢失去了神采。


    “老爺!”


    婦人哭喊著衝過去,抓撓著兵士,想搶了兵士滴血的劍,兵士抬腳踹飛,婦人撞在廊柱上,口鼻出血,動彈了幾下,也沒了氣息。


    大殿內安靜了瞬間,可很快,更深的恐懼揪住了所有人的心,連見過血腥的貴妃娘娘也不由顫栗,暗自在人群中搜索龐家人,她覺得,隻有娘家人才會在關鍵時候不棄不離,才會幫她的兒子一把。


    龐維翀不是今日領了差事嗎?此刻為何看不見他的身影?


    貴妃娘娘輕歎,那小子,還是太過輕浮,擔不起重任。


    哭喊聲尖叫聲此起彼伏,永定侯府的人以褚氏為中心,擠成一團。


    上午還好好的,誰知道會出現這樣的變故!早知如此,不如午間就離開。


    眾人看向寧寶祺,先前點選留在殿外的人,寧寶祺他們主動放棄,現在也不知道會不會後悔。


    靖王府的事,她知道否?


    褚氏一雙利眼反複掃過寧寶祺,看她臉色蒼白,算是相信她並不知情。


    褚氏也有一點僥幸,若是靖王府成事,寶祺可就是太孫妃,那是一步登天了。


    所以,她沒有開口斥責寶祺,與江恩侯府的人站到一處,等待逃生的機會,或者等待帝位的交替。


    皇帝被靖王府的倒行逆施氣得發抖,暗自僥幸,太子臨行身子不適未來,否則,定會被推到前麵威脅於他,平添許多麻煩。


    太子聰穎,可惜身子太弱,倒是阿摩……想起與阿摩並肩作戰時的暢快,陛下才發現,自己想這個孫子了。


    “秦步玨,你住手!你倒行逆施,謀害良臣,如何得民心?如何得臣心?如何讓天下順服?”


    秦步玨無所謂地理了理袍袖:“無妨,改朝換代,用血與火鑄就新朝,略施恩德,就能讓天下順服,曆朝皆是。”


    太後轉身坐到椅子上,被清修減弱的鳳威重新迴到她的身上。


    縱然年屆八十,可武將後裔總比常人彪悍。


    “嗬,好大的口氣!你說說,怎麽就覺得這皇位該是你的了?”


    秦步玨不耐地看著太後鎮定的模樣,眼角抽了抽。


    其實太後於他而言,還是很有威壓的,畢竟那是曾經撫育教導過他的人,也是他曾經誠心叫過多年母後的人。


    什麽時候開始改變的?


    是那個自稱伺候過生母的宮女找到他,後來成為他的管事姑姑的時候?


    憑心而論,太後不曾害過他,可是,他跪了那麽多年,是不是也該成為那個接受跪拜的人?


    能夠坐著俯視眾生,憑什麽要跪著仰視他人?還是仰視他同父的兄弟!


    笑話!


    “同是先帝之子,我比秦步琛年長,不是說咱東華國早就沒了必傳嫡長的規矩嗎?為什麽要傳他不傳我?一定是你……高高在上的曾經的皇後娘娘,在先帝耳邊說了什麽。”


    太後輕嗤:“無能為君,還用哀家說什麽?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當然,我為什麽不能看得起自己?既然要為君,既然要上位,我自己若看不上自己,還如何掌這天下?說來好笑,當年,你還讓我誤會我是中宮嫡親的孩子,與秦步琛是嫡親的兄弟,若不是宮內老人告訴我實情,我還認賊做母呢。”


    太後大怒,很快收斂了情緒,手輕輕拍著檀木的椅子扶手,這是來了慈恩寺後,她常用也愛用的。


    “是啊,別說你,其實我才是最後悔的。你那生母,不過是我當初帶進宮的陪嫁侍婢,藏得深呐,看起來忠心又老實,跟你現在一模一樣,可一轉眼,就不要臉地爬了龍床。”


    秦步玨被太後不給麵子地點出了出身,臉色更黑了,“那又怎樣?在宮內,比的不是出身,而是誰先生子得寵,誰就有機會掌天下。啊,對了,我明白了,難怪你主動將我養在中宮,不過是為了鞏固你的後位罷了。這麽說來,你最該感謝的,應該是我。”


    “生母去得可疑,莫非你去母留子?狠毒的太後啊!難怪,難怪會在慈恩寺清修,那是贖罪吧?!”


    “呸!你生母難產,苦苦哀求於哀家,可憐她而已。哀家錯了,哀家後悔了,這是養虎為患啊!不對,你算什麽虎?狼子野心,不過惡狼,又醜又兇惡的狼。”


    “你!”


    “秦步玨,少廢話,說吧,你有什麽要求?朕不能讓這一屋子的人被你傷害。當然,若你此時迴頭,朕既往不咎。”


    皇帝看太後生氣,心如火焚,可小丫頭他們還沒傳來消息,他要沉住氣。


    幸好,秦步玨沒沉住氣,終是露出了本來麵目,若今日逃過一劫,也不必終日防賊了。


    “現在知道問我了?要求很簡單,隻要滿足我,我就放了這些人。畢竟新朝也是要用人的嘛。你立即寫下禪位詔書,就可以了。你看,我多好說話,要你辦的事多簡單!至少沒要求你親自殺掉太後,殺掉兒孫,我太善良了。”


    秦步玨自我感覺良好,一邊說,一邊為自己喝彩,拍起了手。


    屋子裏響起喝罵聲,一個個被秦步玨的無恥慪得想吐,人怎能如此無恥!


    “噓!”秦步玨從身邊兵士手裏接過一把刀,猛地劈向一名黑瘦的臣子,那是禮部侍郎劉宣。


    “禮部、翰林院的人,就是討厭,酸不拉唧的,都給我住口。你們是不是忘了,老子也打過仗殺過人的?!從現在開始,給你們機會,有功者新朝定有嘉獎。很簡單,比讓他秦步琛寫退位的詔書簡單,你們隻需要閉嘴。對對對,就這樣,新朝建立,有功者賞官賞爵,人人有份。”


    他得意地轉了一圈,哈哈大笑:“看吧,利益就能拉攏人心,不難。來人,伺候我們的皇帝陛下寫下詔書。嗯,很快就是廢帝了。”


    “孽畜!”太後輕啐,“與你那生母一般低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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